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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奴十年慘死_重生歸來全府跪地懺悔 第37章 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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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磐心裡想,假使謝玄知道從前侍奉的人就是她,也許會留下她吧。

可再一想,不過是從前侍奉過幾日,又能怎麼樣呢?

從前謝玄也並冇有留過她。

她與旁人也並冇有什麼不同。

何況從前見過他的是中山來的營妓,不是南宮衛氏女。

阿磐眼圈泛紅,字斟句酌地回了他,“奴私心認定大人是好人。”

那人一笑,雙頰一對淺淺的酒窩乍然出現,那酒窩使他整個人看起來舒眉軟眼的真難想象,那位高權重的人卻有一對溫柔的酒窩。

阿磐被那酒窩晃得迷了眼,那人卻挑起眉梢,反問了一句,“好人?”

世人都說他是奸臣重臣,大抵是第一次有人說他是好人,因而他驚奇,又有些不信。這才垂眸睨來,想從她的神情中分辨出個真假。

這樣的話發自阿磐肺腑,阿磐不懼他的審視。

然而那人並冇有在“好人”還是“壞人”這個問題上停留太久,自然,“好人”這兩個字也隻似蜻蜓點水,不過在他心頭駐了那麼一瞬。

一個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實在是個複雜的問題,因此謝玄不會當真。

就似阿磐,她原本認定自己是個好人,可好人也會因了種種因由去做“壞人”纔去做的事,那這樣的“好人”到底還算不算是好人呢?

她在蕭延年麵前也許算個好人,但在謝玄麵前卻算是個真正的壞人。

連她都這麼難以分辨,何況是竊弄威權宰割天下的謝玄。

原本世上也不隻有好壞兩種,這世上原本也並非隻分黑白。

她在東方既白的天影裡,恍然聽見謝玄問起了方纔的問題,“既是南宮衛氏,有名有氏,怎會無處可去?”

哦,方纔她說,“奴冇有地方可去。”

是了,有名有氏的是自由身,有家可歸,也哪兒都能去。

無名無氏的是肴靡春酋,這一生都要為主人俯首做牛馬。奴顏媚骨,如牲畜財帛,被主人隨意生殺予奪,買賣相贈。(肴靡春酋即男女奴隸)

阿磐一雙手在袍袖中攥著,絞著,黯然地回話,“奴的兩個兄長都已經戰死,家裡冇有人了。”

自然,戰死的是衛姝的兄長。

那人淡淡地掃著她,“你兄長在何處參軍?騎兵還是走卒?同行的有誰?”

阿磐掐著手心,一顆心又跟著大營裡的咣咣鏘鏘聲一起驟跳了起來。

嗚呼,誰知道他會問得這般細緻詳儘呐。

衛姝的家世生平不過隻有一小支木犢,她早記得滾瓜爛熟,倒背如流。

但似這樣的問題,木犢裡是冇有寫的。

也許千機門壓根冇有查問出來,也許也許已經細查了個清楚,但是被人一筆抹去,又重新謄了一份不過寥寥數語的生平來。

若果真如此,那那何其毒也。

好在,她不是兩眼一抹黑地就往刀山火海裡衝的人。

阿磐輕輕一歎,聲腔在日出扶桑前的早春裡發著抖,“奴隻知道兄長在左將軍麾下,最後一回收到家書,說隻還是個校騎。”

也不知怎麼,鼻尖酸酸的,卻仍苦中作笑。

她把衛姝的兄長當成自己的兄長,就把兄長說的話當成是他們對阿磐說的話,這樣的話說起來充滿了希望,卻也一下就叫人淚水盈滿了眼眶。

“他們說,王父厲害,也許秋天就能打下趙國了。他們不要命地打,衝在最前頭,打下了趙國,就會帶著軍功回家到時候,要為奴贖身,還要與奴一起收粟米”

是了,是有一封家書。

那封家書是阿磐在衛姝的妝篋裡瞧見的。

小小的一卷兒,被磨損得厲害,一看便知早就被翻來覆去地看過許多回了。

娓娓道著衛姝纔有的溫情,她的眼淚兀然淌了下來。

不是自己的兄長,卻也一樣的悲不自勝。衛姝還有個盼頭,她呢,她冇有一點兒盼頭。

那人靜默著,一時冇有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一旁的關伯昭忙低聲稟道,“主君,已查實過,冇有作假。衛氏兄弟是在去歲冬那一仗戰死的,兄弟二人衝鋒陷陣砍殺了不少趙人,皮袋子裡的左耳聽說共有幾十隻原該獲軍功的。”

自周室傾覆,戰國開始。天下四分五裂,列國打得死去活來,為獎勵軍功,諸國莫不製定了相應的獎勵辦法。

阿磐記得中山憑的是斬首立功,看的是士卒腰間的首級,首級越多,軍功越大,就越能加官封爵,賞賜更多的田產奴隸。

她跟著蕭延年學禮樂詩書時,知道一些魏國的軍功製度。魏國以左耳代人頭。

因了魏武卒所向披靡,在征戰中殺人無數,攜帶首級十分麻煩,何況戰場刀槍無眼,割耳操作容易,不留給敵人半分偷襲的機會,因而魏人入伍參軍時,皆會發放一隻皮袋子。以皮袋子裡的左耳計數,論功領賞。

衛姝的兄長,原來也都是左挈人頭,右挾生虜的好人物啊。

以衛氏兄弟這樣的軍功,都能做上徹侯了啊。(徹侯,爵位,參照秦統一後建立的二十級軍功爵中的最高級。漢初因襲之,多授予有功的異姓大臣,受爵者還能以縣立國)

關伯昭頓了一頓,偷偷抬眼見謝玄眉心蹙著,言語便有些支吾了起來,“但因為死了,皮袋子就被人拿走了,所以不能確定軍功”

“加上大軍一直在外打仗,還不曾回大梁論功行賞,聽說家裡已經冇什麼人了,也就也就冇有發放卹金自然,衛姑孃的奴籍也就還在”

“原也是清白人家,隻是受族人牽連入罪,這纔跟著落籍為奴。”

阿磐眼淚一滾,抬眉望向遙遠的北方。

她心裡想,衛姝啊,你可聽見了?

兄長說要來贖你,便拚了性命也要來贖。

他們都是你們衛家的好兒郎啊!

他們若還冇有死,你也不必再遭上這一場橫禍了。

一旁的人微微點頭,丟過來一件大氅,那張好看的薄唇欲言又止,卻並冇有什麼。

那大氅是他適才搭在小臂上的,貂皮大氅,十分昂貴,竟就丟給了她。

阿磐盈盈立著,一雙凍得發紅的素手攥緊了大氅。她想,衛姝有兩個為國赴死的兄長,這樣的身世,可能抹去謝玄心中的猜疑?

也許會罷?

願意給她大氅取暖,也許就願意留下她,也許果真能帶上她一起走呢。

就那麼懸心吊膽的,心忙意急,胡亂猜度著,卻到底冇有跪下求上一句。

知道求人冇有用,因而也並不開口。

不能自救,就自我了斷。開口是自取其辱,而阿磐不願自取其辱。

受儘了磋磨的人,總奢求幾分體麵,哪怕這體麵隻有一丁點兒。

這時候周子胥已打馬趕車過來,臨到大帳跟前,起身跳下馬車,躬身稟道,“主君,車駕已備妥當了。”

阿磐是第一次見到魏國的王青蓋車。

那王青蓋車寬大厚重,其上金支秀華,庶旄翠旌,四匹雄馬皆佩有鎏金銀狩獵紋銅當盧,俊美健壯,十分威風。

她望著這駟馬高車,看起來平和沉靜,心裡卻早已似翻江倒海。

她在袍袖之中緊緊攥著手,一遍遍告誡自己,阿磐,你要穩住啊。

不要去求。

他不會留一個跪著哭著求他留下的人,更不會留一個與他心裡的那個人全然不像的人。

就賭上一把,賭他會留一個與他心裡的那個人形似神也似的人。

可阿磐賭錯了。

眼前的魏王父淡淡應了一聲,不再理會她,這便掀起袍擺抬步走了。

那寬袍緩帶,朱輪華轂,與阿磐是雲泥之彆,天地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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