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給我製定國慶旅遊路線後,我讓他身敗 第237章 辜負
許執麓整個三月下旬都開始靡靡不振,而情緒這種東西是很難自控的,或許是春雨,或許是龍遊寺的梵音,也或許什麼也無關,她就是提不起精神。
也就是這樣的氛圍下,她遇到了一位居住在龍遊寺蓄發修行的女居士。機靈的小沙彌看出許執麓對偶遇的這位女居士有好奇,便趁著給他們送齋飯的時機,主動說起來。
這位女居士姓何,是潤州本地人,孤女出身,得一戶厚道人家收養長大,長得小家碧玉又知書識字,能算會寫,行坐端莊,後也嫁的順遂。
其夫家雖不算富庶,卻是個進士出身,姓林名積,字呈甫,南劍州人,為人聰敏,廣覽詩書,任職潤州的巡檢司巡檢,夫婦喜好相近,極其相愛。
但何氏秉性端嚴,年至四旬之外,子息杳然,又不容夫君蓄一婢一妾,以分糟糠之寵。
林積口中不言,心裡漸漸抑鬱不快,終日獨坐書房中,飯也不思吃,茶也不思飲,連話也懶得開口。
時日久了像是魔怔了一般,逼的何氏無奈,隻能鬆口,求他先休了她再另娶就是,但林積卻又不肯,言說辜負發妻……兩人相愛相知二十餘年,何氏知其執定偏見,有了心思便再難挽回,最後收拾箱籠,投到龍遊寺中要出家,老主持並沒有收下她,也沒有趕走,隻言她可先在寺中修行,時機到時,自有歸處。
世人都隱惡而揚善,家醜不外揚。
林積對外隱瞞妻子拋下他決意要出家的事,隻悄悄來龍遊寺苦求妻子回家,但何氏並不見他,弄得他單身隻影往返途中。
隔了數月,吏部推補揚州判官,推林積補授,他求不得妻子迴心轉意,隻得草草收拾行裝,帶上了幾個家僮,又延請了兩位幕賓陪伴赴任。
至此原本的恩愛夫妻就分隔兩地,若說在潤州時他還指望打動何氏通融的念頭,到了揚州地麵……那淮揚所在,真個處處香風馥鬱,家家錦帳飄搖的銷魂窟。
古人寫不儘的詩詞讚頌,歌樓舞榭倚多嬌,彈絲品竹攜妓遊。揮金買笑紅塵市,廣陵不讓五陵豪。
林積很快就結識並納了一房美妾,雖說是歡場裡打滾的,但也不全賴美貌,她做人十分伶俐,善於湊趣奉承,滿嘴的甜話能酥軟人的骨頭,又吹彈伎曲,無所不能……有這樣的美人以解寂寞,他又如何能想起還有個糟糠之妻?
而何氏在寺中日複一日的修行,青絲已摻白發,也沒有等到老住持說的時機。
許執麓聽了這樣一樁事,祁郢都怕她更加怏怏不樂,孰料他這邊如臨大敵的哄著,那邊關於林積的近況也傳回了龍遊寺。
卻說這命裡缺失千般用,也是徒勞無功萬事休,林積納了美妾又添了數個嬌婢,隻圖個晚年得子,期間還抱養了個義子養在膝下,待若掌上之珠,又廣搜補陰種子之方,開始隻是偶爾服藥,到後麵是整日裡服藥,又不餘遺力的試驗藥力。
可笑這五旬之人,精氣已衰,惟憑藥助火命,不過數月光景,人已經如即將燃儘的柴火,枉他曾讀過幾行書,功名聞達,榜上有名,胸中豈不了了?卻與愚癡人一般見識,不僅不懸崖勒馬,還聽方士哄騙,吃起了續命補氣丹,那些個金石之藥一下肚,久虛之人根本受不住,被狂藥激發了最後一口精氣神,須臾間就氣竭而亡。
可見老天是有眼的,無情者死,有情者生,隻有人負了人,再不見天負了情。
然而何氏終究是把烏雲般的頭發全數絞乾淨了。
有癡人,有愚人,死了不過一抔黃土,活著的堪不破紅塵,仿若一場笑話,卻也是真話,林積與何氏本就是極普通的人。
而許執麓撞見何氏時,一眼就看出對方像是被困在了雨天樹下迷途的麻雀,縱然天放晴了,也飛不出昔年樹木繁盛時,築巢棲息其間的年華。
“娘娘……”萱草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一刻鐘前許執麓讓她去何氏居住的偏院去看看,然而卻是遲了。
何氏已經自絕於常年跪坐的蒲團之上了。
許執麓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可以說毫無意外,“我知道了。”
離開龍遊寺那日山寺桃花開的正好,與她講過幾回道的老住持領著眾僧來送行。
這位老住持比許執麓從前見得那些和尚都要睿智,這龍遊寺名勝禪林,無數人慕名而來,捐香火錢的更不計其數,有豪擲千金的富商,也有揮金如土的勳貴……經年累積下來這筆財富可想而知,就是佛身渡上千層金也不為過。
但在他們抵達此處的第一天,老主持就奉上萬兩黃金求祁郢為龍遊寺賜字。
這還隻是明麵上的,住在這裡的這段日子還有不少世所罕見的珍寶奉上,祁郢終是為其‘誠心’感動,禦筆欽賜‘江天禪寺’。
許執麓早就聽聞在前朝時龍遊寺還是叫澤心寺,這座古刹建於東晉時期,全盛時期有和尚三千多人,參禪的僧侶達數萬人。
如今聖人賜名,江天禪寺即入大祁史冊,在如今道門興盛之期,這座佛寺也有了屹立不倒的底氣。
老主持給她講道時說,佛家懺三業,貪居其首,世人隻為著一貪字,壞了多少名節廉恥。
可縱然知道結局,仍不知其數的人忍不過這一字,貪名的,平日誌氣昂然,卻會為貪所使,而不惜婢膝奴顏。更有貪色的,平日極方正矜持,一時為貪所惑,終成衣冠禽獸……更彆提利之一字,無論君子小人,都是恬淡者少,而貪者多。
這方外古寺也不知見證了多少見貪遂忘義,見貪起盜心……還有一等貪求無厭的,得了十個,便想百個,得了一千,便想一萬。
“世間貪夫俗子,隻剩一身心不死,猶然耽戀——”望著消失在天邊的古寺,許執麓隱隱覺得這老主持不似單純的講道,心有所覺,便發出如此的感歎。
“嗯?你是在說我?”恐風吹了她的男人,擋在她前頭,又悉心為她挑開吹到頰邊的發絲。
許執麓收回視線,對上他的眼睛,“不然呢,還有比你更貪的嗎,四字抵萬金。”
“不是,我可沒有……”祁郢叫冤,他一手扶著她腰,一手摸了下她隆起的肚子,“收的那些都留給他,全都是,可彆給升兒聽見——”
“爹——”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祁升衝過來抱住了他的腿,“我要那個小金塔,爹你不能給弟弟……”
“……”祁郢嚴重懷疑這小崽子長了順風耳,該聽的不聽,不該聽的全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