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的現代醫官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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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劇烈的、炸裂般的頭痛。
像是有人用鈍器狠狠敲擊過後腦，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顱內的神經，突突地跳著痛。
淩然在黑暗中掙紮，意識如同沉在渾濁水底的碎片，艱難地想要浮上來。除了頭痛，全身也像是被拆開重組過一樣，無處不散發著痠痛和無力感。
冰冷的、粗糙的觸感貼在臉頰一側。
耳邊似乎有模糊的聲音，像隔著厚厚的棉花，聽不真切。似乎是……嗚咽？還有壓得很低的、帶著哭腔的說話聲？
“哥……哥哥……你醒醒……”
誰？
他在哪裡？
救護車！撞擊！
記憶的碎片猛地刺入腦海——刺耳的刹車聲，金屬扭曲的巨響，天旋地轉，飛濺的玻璃和鮮血，顧燁蒼白的臉，那輛瘋狂撞來的黑色越野車……
顧燁！
他猛地試圖睜眼，這個動作卻牽扯到全身的疼痛，尤其是頭部，一陣劇烈的眩暈和噁心襲來，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眼前模糊的光線逐漸彙聚。
映入眼簾的，不是救護車冰冷的金屬頂棚，也不是醫院雪白的天花板。
是低矮的、歪斜的、被煙燻得發黑的木質房梁。蛛網在角落晃盪。幾縷昏黃的光線從狹窄的視窗透進來，勉強照亮了這片狹小昏暗的空間。
這是哪兒？
他艱難地轉動脖頸，環顧四周。
身下是堅硬的木板床，鋪著薄薄一層乾草和粗糙發硬的布單，硌得他渾身疼。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黴味、塵土味、還有一種淡淡的……草藥味和貧窮的氣息。
家徒四壁。
這個詞無比具體地呈現在他麵前。泥土夯實的地麵，凹凸不平。除了一張破舊的木桌和兩個樹墩充當的凳子，幾乎看不到任何像樣的傢俱。牆壁是土坯的，裂縫處塞著乾草。寒風正從縫隙裡絲絲縷縷地鑽進來。
這不是醫院。絕對不是。
“哥！你醒了？！”
一個帶著驚喜和怯生生的女孩聲音在床邊響起。
淩然猛地轉頭看去——動作太快，又是一陣頭暈目眩。
床邊上，趴著一個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的小女孩。她瘦得驚人，麵色蠟黃，頭髮乾枯，穿著一件打了好幾個補丁、明顯不合身的灰布衣服。
此刻，她正睜著一雙因為瘦弱而顯得格外大的眼睛，驚喜又不安地看著他，眼睛裡還噙著淚水。
見淩然看向她，小女孩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似乎有些害怕，但又忍不住小聲問：“哥……你頭疼嗎？你摔了好大一下……”
哥
淩然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完全不認識這個小女孩。
他試圖撐起身體，手臂卻軟得使不上力，一陣劇烈的咳嗽猛地襲來，咳得他眼前發黑，肺都要喘出來。
“哥！你彆動！”小女孩急了，想上前又不敢，隻能帶著哭腔朝外麵喊，“二哥！二哥！大哥醒了！可是他在咳！”
門外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一個年紀稍大些，約莫十歲出頭的男孩衝了進來。他同樣麵黃肌瘦，穿著破爛，但眼神裡比女孩多了幾分警惕和硬撐著的堅強。
他看到淩然醒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到桌邊，從一個缺了口的瓦罐裡倒出半碗渾濁的溫水，端到床邊。
“喝……喝水。”男孩的聲音有些乾澀，把碗遞過來，眼神卻不敢直視淩然，帶著一種複雜的、介於擔憂和疏離之間的情緒。
淩然咳得說不出話，就著男孩的手，勉強喝了兩口。水有一股土腥味，但冰涼的口感暫時壓下了喉嚨裡的癢意。
咳嗽稍緩，他靠著冰冷的土牆喘息，目光驚疑不定地在這兩個陌生的孩子和自己陌生的身體上來回移動。
他抬起手
這不是他的手。
或者說，這不是他熟悉的那雙手。這雙手同樣修長，卻更加蒼白瘦削，指腹間冇有長期拿手術刀磨出的薄繭，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細小的傷口和勞作的痕跡。手腕纖細得彷彿一折就斷。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粗糙的、磨得發白的褐色麻布短打，沾著泥土和草屑。
強烈的、荒謬的不真實感席捲了他。
他猛地看向那個男孩，聲音因為虛弱和震驚而嘶啞不堪：“你們……是誰？這是哪裡？”
男孩和小女孩對視了一眼，臉上同時露出了困惑和更大的不安。
“哥……你怎麼了？”小女孩怯生生地伸手，想摸他的額頭，“我是小丫啊……他是牛哥兒……你是我們大哥淩雲啊……這裡是咱家啊……”
淩雲？
大哥
家？
每一個詞都像是一記重錘，砸得淩然頭暈眼花。
他不是淩然嗎？那個在三甲醫院外科操刀，剛剛被流放到120，然後在救護車上遭遇車禍的淩然醫生？
車禍……
難道……
一個可怕到令他渾身冰涼的念頭，掙紮著從那片混亂和劇痛中浮現出來。
他……死了？
所以這是……地獄？還是…
他猛地抓住男孩——牛哥兒的手臂，儘管虛弱，但那力道依舊讓男孩吃痛地縮了一下。
“鏡子……有冇有鏡子？！”他急切地追問，聲音都在發抖。
牛哥兒被他嚇到了，掙紮著甩開他的手，後退兩步，眼神裡的警惕更濃了，但還是指了指牆角一個破舊的木盆：“水……水盆裡能照……”
淩然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那口半滿著水的破陶盆邊。
水中倒影晃動，模糊不清。
他穩住呼吸，雙手死死抓住盆沿，定睛看去。
水麵上，映出一張完全陌生的、年輕而蒼白的臉。大約十**歲年紀，眉目清秀，卻帶著久病般的虛弱和營養不良的憔悴。一雙眼睛裡盛滿了驚駭、恐懼和難以置信。
這不是他的臉。
這不是淩然的臉。
“啊……！”
他發出一聲短促而壓抑的驚呼，猛地向後跌坐在地上，冰冷的地麵透過薄薄的衣料刺痛了他。
巨大的衝擊和生理性的噁心感一同湧上，他捂住嘴，乾嘔起來，卻什麼也吐不出，隻有冰冷的恐懼沿著脊椎一路蔓延，凍結了四肢百骸。
穿越了。
魂穿。
這種隻存在於小說和影視劇裡的荒誕情節，竟然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從現代化的醫院，到這間破敗不堪的古代茅屋。
從一名前途無量的外科醫生，變成一個家徒四壁、病弱貧寒的……農家子？還拖著兩個麵黃肌瘦的弟妹？
劇烈的頭痛再次襲來，比之前更加凶猛。
這一次，伴隨著疼痛，一些零碎的、不屬於他的記憶片段，如同潮水般強行湧入他的腦海——
讀書……咳嗽不止的母親……欠債……被推搡……後腦猛地一痛……黑暗……
記憶的最後一幕，是原主“淩雲”被人推倒，後腦重重磕在石頭上的畫麵。
所以，原主是這麼死的？
而自己，就在那個時候，占據了這個身體？
“哥！哥你怎麼了？！”小丫嚇得哭起來，想去扶他。
雲哥兒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臉上寫滿了恐慌。
淩然——或者說，現在占據了這具名為“淩雲”的身體的靈魂——癱坐在冰冷的地上，望著水中那張陌生而驚恐的倒影，又看向兩個惶恐無助的孩子。
巨大的茫然和絕望，如同外麵滲進來的寒風，瞬間將他吞冇。
救護車，車禍，顧燁，現代世界……一切都遠去了。
而他，被困在了這個陌生的時空，一無所有，前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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