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哭，線下拽？我教他做人 第13章
那行字映入眼簾。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蜜糖寫的，帶著少年人最笨拙也最滾燙的真誠。
顧漫希的心臟，在那一瞬間，被泡進了溫水裡，重新變得柔軟。
她那顆被路星辭氣到硬邦邦的心，此刻被一隻看不見的小爪子輕輕按住，溫柔地揉了揉。
腦海裡那些“同歸於儘”的瘋狂念頭，像是被戳破的泡泡，噗地一聲，全變成了粉紅色。
她看著鏡子裡眼眶通紅，一臉狼狽的自己，忽然覺得可笑。
顧漫希，你二十六了。
跟一個十九歲，渾身長滿刺的幼稚鬼置什麼氣？
他叫你阿姨，你就真的要降級成一個隻會撒潑打滾的潑婦嗎？
不值得。
掉價。
她有她的星星。
有那個會把她隨口一提的夢想鄭重記下，會叫她“寶貝姐姐”的全世界最好的星星。
為了一個現實裡無關緊要的白毛小鬼，氣壞了自己，讓遠方的星星擔心，這筆賬怎麼算都劃不來。
顧漫希深吸一口氣。
她關掉水龍頭，用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乾手，然後掏出手機，對著那張圖片，鄭重其事地回了一句。
希希：嗯，我是。
發完，她感覺積壓在胸口的濁氣被徹底抽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治癒後的平靜和柔軟。
她甚至有心情，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扯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不就是一條裙子麼。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不就是被叫了聲阿姨麼。
沒關係，姐姐不跟你計較。
姐姐有糖吃，懶得理你這顆冇熟透的酸杏。
咚咚咚。
洗手間的門被敲響，伴隨著薑檸壓低了的焦急聲音：“漫希？你冇事吧？你彆嚇我啊，你再不出來，我就要踹門了！”
“來了來了。”
顧漫希應了一聲，打開門。
門外的薑檸一臉擔憂，手裡還抱著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你怎麼樣？快快快，換上我的衣服，那條裙子我拿去給你想辦法處理。”
“冇事。”顧漫希接過衣服，衝她安撫地笑了笑，“彆擔心，我冇那麼脆弱。”
薑檸狐疑地看著她：“真的假的？你剛纔那表情，跟要活吞了路星辭似的。我還以為你會在裡麵哭呢。”
“哭？”顧漫希挑了挑眉，語氣輕鬆，“為那種小屁孩哭？他也配？”
薑檸看著她臉上那雲淡風輕的笑容，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顧漫希很快換好了衣服。
是薑檸的一條香檳色吊帶長裙，外麵罩了件白色的針織開衫。雖然風格和她平時不太一樣，但好在她身材撐得起來，倒也彆有一番風情。
“走吧。”顧漫希整理了一下裙襬，率先走了出去。
客廳裡，氣氛依舊凝重。
薑學民正板著臉訓斥：“路星辭！你看看你做的這叫什麼事！快給漫希道歉！”
李佳慧也在一旁幫腔，語氣裡滿是失望：“星辭，你太讓媽媽失望了，漫希是你薑檸姐姐最好的朋友，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而那個被圍攻的主角，路星辭，依舊是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
他靠在沙發上，長腿交疊，雙手插在衛衣口袋裡，下頜線繃得死緊，一臉“你們隨便說，聽進去一個字算我輸”的表情。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眼。
當他看到換了一身衣服，款款走來的顧漫希時，黑沉沉的眸子裡，有什麼東西飛快地閃過。
香檳色的裙子襯得她皮膚愈發白皙，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比之前那套刻板的職業裝，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女人味。
但下一秒，他就注意到了她臉上那抹平靜到近乎溫柔的笑容。
路星辭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不對勁。
這個女人，不應該這麼平靜。
她應該氣急敗壞，應該衝過來跟他理論，甚至應該像薑檸那樣，對他破口大罵。
可她冇有。
她甚至還笑得出來。
路星辭的心裡，莫名升起一股無名火。
他朝她挑釁地揚了揚眉，眼神裡明晃晃地寫著：怎麼？這就認輸了？
顧漫希看懂了他眼神裡的挑釁。
她隻是微微一笑，完全無視了他，徑直走到了薑學民和李佳慧麵前。
“叔叔，阿姨。”
她的聲音溫溫柔柔，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你們彆怪他了，真的沒關係。”
客廳裡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準備繼續開火的薑檸。
顧漫希臉上掛著最得體，也最疏離的笑容，她的視線輕輕掃過沙發上那個一臉不爽的白毛男生，然後又回到了兩位長輩身上。
她用一種極其溫和，又極其殘忍的語氣，輕飄飄地說道：
“小孩子嘛，難免毛手毛腳的。”
“也不是故意的，我都懂。”
小…孩…子…？
毛…手…毛…腳…？
這幾個字，像一把刀，不帶一絲煙火氣，卻精準地，狠狠地紮進了路星辭的心窩。
如果說，之前那句“斷奶了嗎”是正麵硬剛的挑釁。
那麼現在這句輕描淡寫的“小孩子嘛”，就是降維打擊。
是一種來自成年人的，居高臨下的，帶著憐憫和寬容的……蔑視。
它把他之前所有刻意的挑釁，所有帶著攻擊性的言語，全部歸結為“小孩子不懂事”。
一瞬間，路星辭臉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那抹懶洋洋的，帶著譏諷的笑意，凝固了。
那雙總是盛著冷漠和不耐的瑞鳳眼，驟然結冰。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一瞬間衝上了頭頂，耳邊嗡嗡作響。
他死死地瞪著顧漫希。
好好好…這樣玩是吧？
薑學民和李佳慧聞言，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
“哎，還是我們漫希懂事，大度。”李佳慧拉著顧漫希的手，越看越滿意，“不像我兒子，都十九了，還跟個長不大的刺蝟一樣！”
薑學民也歎了口氣，擺擺手：“行了行了，都彆站著了，吃飯吃飯，菜都要涼了。”
一場風波，似乎就這麼被顧漫希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薑檸湊到顧漫希身邊，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壓低聲音，滿臉佩服：“我靠，漫希，你這招高啊！兵不血刃！”
顧漫希衝她眨了眨眼，唇角彎起一個勝利的弧度。
跟姐姐鬥？
小朋友，你還嫩了點。
她心情愉悅地重新坐回餐桌，甚至主動給李佳慧夾了一筷子菜，言笑晏晏，彷彿剛纔的不愉快從未發生過。
整個飯桌，隻有一個人，和這和諧的氣氛格格不入。
路星辭還僵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他周身的氣壓低得駭人，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
他的視線，像兩道冰冷的射線，死死地釘在顧漫希的背上。
顧漫希能感覺到那股視線，但她不在乎。
她甚至還故意笑得更開心了些。
終於，在客廳詭異的沉默和飯桌虛偽的熱鬨中，路星辭動了。
他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住了，下意識地看向他。
隻見他麵無表情地掃了飯桌上的所有人一眼，最後，那雙冰冷的眸子，在顧漫希的臉上停頓了兩秒。
那眼神裡，冇有了挑釁，冇有了譏諷。
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冷到極致的寒意。
他什麼也冇說。
一言不發地，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砰！
房門被他狠狠甩上，聲音大得像一聲悶雷。
客廳裡，終於徹底安靜了。
李佳慧嚇了一跳，拍著胸口抱怨：“這孩子，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薑學民搖了搖頭，歎氣道：“彆管他，隨他去吧。我們吃我們的。”
薑檸衝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做了個鬼臉，然後對顧漫希比了個大拇指：“K.O！完美勝利！”
顧漫希也鬆了口氣，感覺自己贏得了一場漂亮的戰役。
然而，她臉上的笑容還冇來得及維持三秒鐘。
一陣震耳欲聾的，足以掀翻天花板的音樂聲，毫無預兆地從那扇緊閉的房門裡，狂暴地衝了出來！
是那種鼓點密集到能把人心臟捶爆的重金屬搖滾！
電吉他尖銳的嘶吼，貝斯沉悶的轟鳴，還有主唱那如同野獸咆哮般的嗓音，瞬間將整個客廳的和諧氣氛撕得粉碎！
“啊——！！”
音樂聲大到連桌上的碗筷都在嗡嗡作響。
飯桌上，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攻擊搞得措手不及。
李佳慧捂著耳朵，臉色發白：“我的天！這是要死啊！”
薑學民的臉都氣綠了，猛地一拍桌子：“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薑檸也快瘋了，衝著那扇門大吼：“路星辭！你他媽給我關掉！信不信我報警了！”
然而，裡麵的音樂聲，冇有絲毫減弱，反而像是示威一般，音量又拔高了一個度。
顧漫希坐在原地，手裡還拿著筷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臉上那抹屬於勝利者的，雲淡風輕的笑容，一寸寸地，徹底碎裂。
她明白了。
她那招所謂的“降維打擊”，非但冇有讓那個小鬼認輸。
反而，是徹底點燃了他的炸藥桶。
幼稚的挑釁，升級成了……無差彆的噪音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