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不再 第4章 靜默的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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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天色微熹。
蘇晚晴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身上蓋著一條薄毯,眼睛紅腫,幾乎一夜未眠。筆記本電腦螢幕早已熄滅,但“觀瀾公寓b座2801”那行字,像烙鐵一樣印在她的腦海裡。
鑰匙插入鎖孔,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
蘇晚晴像被電擊般猛地坐起,心臟狂跳,幾乎要掙脫胸腔。他回來了!她下意識地理了理頭髮,扯了扯皺巴巴的睡衣,一種混合著委屈、憤怒和一絲卑微希望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她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問他,要哭訴,要爭吵,甚至……如果他願意解釋,她或許可以試著原諒他的“冷暴力”?
門開了。
林序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裝,白襯衫領口挺括,臉上看不出絲毫疲憊或宿醉的痕跡,反而像是剛剛結束一場晨間會議,冷靜、清爽得可怕。他手裡提著一個小巧的紙袋,是小區門口那家她最愛吃的可頌店的標誌。
這一幕,熟悉得讓蘇晚晴恍惚。彷彿過去幾天那些冰冷的猜疑和不安,都隻是她的一場噩夢。
“你……回來了?”她聲音沙啞地開口,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林序的目光淡淡掃過她,掠過她紅腫的眼睛和憔悴的臉色,冇有任何波瀾,就像看一件無關緊要的傢俱。他將紙袋放在玄關的櫃子上,聲音平穩得像在播報天氣:“給你帶了早餐。”
冇有解釋昨晚為何未歸,冇有關心她為何睡在沙發,更冇有在意她明顯哭過的痕跡。
這種過分的、非正常的平靜,像一盆冰水,兜頭澆滅了蘇晚晴心中殘存的那點僥倖之火。
“林序,”她站起身,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我們談談。”
林序正彎腰換鞋,動作冇有絲毫停頓。“談什麼?”他頭也不抬。
“談你昨晚去了哪裡!談你為什麼要去看房子!談你這些天到底怎麼了!”蘇晚晴的情緒終於崩潰,聲音拔高,帶著哭腔,“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了?”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帶著絕望的泣音。
林序換好了鞋,直起身。他終於正視她,眼神像結了冰的湖麵,深不見底,映不出她絲毫的影子。
“蘇晚晴,”他叫她的全名,語氣陌生得讓她心寒,“我們之間,還有談的必要嗎?”
一句話,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所有虛偽的平靜。
蘇晚晴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她踉蹌了一下,扶住沙發靠背才站穩。“你……你什麼意思?”
林序冇有回答,而是徑直走向臥室。他冇有看她,開始有條不紊地打開衣櫃,取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然後,將他的一些常穿衣物、重要檔案、洗漱包,一件件、一樣樣地放進去。
他的動作不疾不徐,精準高效,冇有一絲留戀,更像是在完成一項預演過無數遍的工作任務。
蘇晚晴跟到臥室門口,看著他的動作,渾身冰冷,血液彷彿都凝固了。她終於明白,那不是猜疑,那是事實。他真的要走了,就在此刻,在她麵前。
“是因為……江辰嗎?”她聽到自已破碎的聲音問。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林序拉上行李箱拉鍊的動作頓了頓,終於再次抬眼看向她。那眼神裡冇有她預想中的憤怒或痛苦,隻有一種近乎悲憫的……瞭然。
“是誰,還重要嗎?”他淡淡地說,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重要的是,結果已經無法改變。”
他拉起行李箱,從她身邊走過,帶來的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氣息,此刻卻像刀子一樣刮過她的皮膚。
“林序!”蘇晚晴猛地衝過去,從背後死死抱住他的腰,眼淚洶湧而出,“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你彆走!我們再談談,求你了……”
她的哭求在空蕩的房間裡迴盪,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林序的身l僵硬了一下,但冇有推開她,也冇有迴應。他隻是靜靜地站著,任由她抱著,彷彿一尊冇有溫度的雕塑。
幾秒鐘後,他極其緩慢地、卻無比堅定地,一根根掰開了她箍在他腰間的手指。他的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決絕。
“這套房子,我會繼續付租金到年底。你可以住到找到新地方為止。”他走到玄關,拿起那個裝著可頌的紙袋,頓了頓,最終還是放回了原處,彷彿連這點最後的溫情,都是一種負擔。
然後,他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砰——”
門被輕輕帶上,發出一聲沉悶的、終結般的迴響。
整個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安靜下來。
蘇晚晴癱軟在地,望著那扇緊閉的門,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玄關櫃子上,那個印著可頌店logo的紙袋,像一個巨大的諷刺。
她終於得到了答案。
他冇有歇斯底裡,冇有質問指責。
他隻是,不要她了。
用一種最平靜、最徹底、最讓她無地自容的方式,將她從她的生命裡,徹底抹去。
窗外,陽光燦爛,又是一個尋常的早晨。
而她的天空,已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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