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夠了嗎_小說 第250章 陸崇峰,我在地獄裡等著你
宋枕星穿過竹林,一路走到樓外樓前,隻見這裡的護衛更加嚴密。
大門敞開,從裡到外跪了一地的陸家人。
有人在哽咽,有人在不住抽泣。
一片壓抑的死氣沉沉。
宋枕星往前走去,在人群裡找陸猙的身影,一直找到門口都沒有發現。
跪在最前麵的有大房陸訓禮、卓卿夫妻,二房的陸訓義、常靜夫妻,都在小聲啜泣。
四房陸訓容則伏跪在地上,身體隱隱發抖。
五姑娘陸訓言坐在輪椅上,長發下的臉沒什麼表情,眼神有些麻木恍惚。
宋枕星還要往裡走,被許成璧從後一把攥住。
“你乾什麼?”許成璧在她耳邊小聲地道,“陸家老太太請了陸老爺子進去談話,什麼人都不能進。”
“……”
到最後的談話時間了?
宋枕星目光一凝,小說裡,兩個老人向來是王不見王的狀態,但鐘恩華臨終前一反常態,邀了陸崇峰前來敘話。
鐘恩華憶起年少時並肩作戰的日子,陸崇峰也不禁有些感懷,一時卸下多年的防備,喝了鐘恩華的茶水。
那正是鐘恩華對他最後的報複。
茶裡有一種解不了的毒,不會立刻毒發身亡,但也活不長,非常折磨人。
察覺到說話的動靜,卓卿、常靜都轉過頭來看向她,眼裡都寫滿陌生。
她們不認識她了。
宋枕星眸子一轉,鬆開許成璧的手,板起臉道,“讓開,我是有要事進去報告,耽誤了你去領罰。”
說完,她便挺直脊梁理直氣壯地跨過門口往裡走去,熟門熟路地走向鐘恩華的臥室。
“……”
許成璧被宋枕星一連串的操作驚到說不出話來。
陸訓禮和陸訓義對視一眼。
他們兄弟二人一個在老太太麵前待的時間長,一個個在老爺子身邊時間長,一時間都以為宋枕星是對麵的人,都沒有出聲阻止,老老實實跪在地上。
從大廳到臥室的一路上都沒有人,兩個老人把下人都撤了。
宋枕星快步走向臥室,伸手極輕地推開門,很想在裡邊看到陸猙的身影。
可飄著藥味的偌大臥室裡,隻有半躺在床上行將朽木的鐘恩華,以及床邊坐著的陸崇峰。
陸崇峰一頭短發染黑,白襯衫外束著深色條紋馬甲,背脊微彎,看著精神很是不錯,隻眉間有些愁緒,他飲儘杯中的茶水慢慢放下,緩緩說道——
“恩華,我們走到這一步,也怪你當年藏起自己的鋒芒,那樣的你乏味得像一杯白水。”
他喝了。
宋枕星心裡一沉,搭在門上的手落下,隨即往周圍看去,依然沒看到陸猙的身影。
他是在意家人的,他花了十三年時間團結陸家,守護陸家,怎麼老太太到了彌留之際他卻不在?
他人呢?
鐘恩華靠在柔軟的床頭,銀白的發下麵容臘黃蒼老,跟陸崇峰看起來不像一個年紀的人。
她靜靜地看著陸崇峰將毒喝下,笑了一聲,“我是陸家長輩手把手調教起來的家主夫人,同你青梅竹馬,你若不喜歡我一板一眼,早該說的。”
“……”
“無非是想看人耀眼便要人奪目發光,想看人臣服時又要人服服帖帖。”
鐘恩華看向他,笑得沒什麼氣力,卻字字鑽心,“你們男人呐,生來貪心不知收斂,還要找儘藉口。”
“……”
陸崇峰被戳中,臉色略有難看,他將茶杯放下,道,“我今天過來,不是想和你爭論以往對錯,也不是想同你討論陸家的以後,我就想問你一句話。”
鐘恩華神色平靜,已然猜到他要問什麼。
“我問你,萬如和訓直是不是你……”
“是我。”
鐘恩華氣弱地打斷他的話,直截了當地道,“都是我動的手,我的兒孫還在陸家立著,她的……我自然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聽到這話,陸崇峰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神發冷地瞪向她,“鐘恩華你果真惡毒!”
他已經將毒喝下,鐘恩華也沒什麼可再裝的。
她用枯朽的手按在床上,撐著坐起來,不再如剛剛一般回憶往昔,看向他的眼裡滿是刺骨的恨意,“我惡毒?訓言的腿是怎麼回事,訓容又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訓禮少時端正努力,如今卻荒唐不務正業……陸崇峰!這些都是因為誰你敢深想嗎?”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陸崇峰臉色發青,“你今天邀我過來就是說這些?”
是為了殺他。
是為了完成她人生最後的一場報複。
鐘恩華痛恨地道,“陸崇峰,我的仇人從來不止萬如一人。”
陸崇峰愣住,忽然想她剛剛一反常態同他追憶過往,說什麼都老了都過去了,頗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還要他喝茶……
茶。
陸崇峰猛地看向一旁的茶杯,伸手捂上自己的喉嚨,想吐吐不出,麵容煞白,“你在茶裡放了什麼?放了什麼!”
“……”
鐘恩華坐在那裡,輕蔑地看向他,看著這位高高在上的陸家家主也因為死亡恐懼,不顧形象地去挖喉嚨。
“毒婦!鐘恩華!陸家當年就不該收留你!你個忘恩負義的毒婦!”
陸崇峰死死瞪她一眼,抓起旁邊的茶杯就倉皇往外走去。
他得找醫生驗毒解毒。
他還不能死,陸家還得靠他撐著!
鐘恩華看著他近乎狼狽的身影,心平氣和地道,“陸崇峰,我在地獄裡等著你。”
“……”
陸崇峰顧不上她的詛咒,奪門而出。
宋枕星飛快地隱到旁邊。
窗簾拉著,房間裡沒什麼光亮,鐘恩華一個人坐在滿是濃烈藥味的床上,背影佝僂,她定定地看著門口,容顏溝壑枯縞。
她終於把該報的仇都報了。
她也即將過完這一輩子。
她抬了抬眼,恍惚的視線中,隻見一個女孩站在門口正看著她,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像純粹的寶石一般,有著鮮活的年輕氣息。
隻是那眼神有些複雜,似有幾分親近,又有幾分悲憫。
彷彿,她們認識很久一般。
“你是新來的?”
鐘恩華聲音虛弱地開口問道。
她病太久了,樓外樓裡來了新的傭人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