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未渡雁歸遲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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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宋時晏陷入回憶。
最近兩年,他每次向秦薇薇提起要去探望秦父時,總是被她以各種理由拒絕。
宋時晏從未懷疑過,現在看來,結合方纔電話裡陌生人的話,大有可疑。
“我不求嫁給你,隻求你念在我們兩家交情的份上,不要這麼殘忍地對我好不好”秦薇薇還在哭哭啼啼,殊不知她的陰謀已經泄露了。
宋時晏頭脹的厲害,他一腳踢開地上的石頭,發出刺耳的聲音,恨不得直接把秦薇薇給撕碎了。
兩天過去了,宋時晏找不到沈安瀾。
他派出去搜尋的人幾乎要把整個城市翻過來,也冇見到沈安瀾的影子。
倒是天台地麵上的那些血跡,已經證明瞭就是沈安瀾的。
宋時晏把自己關在和沈安瀾的家裡,已經很久冇怎麼吃喝了。
“放我出去阿宴!”
“我錯了,我向你認錯,求求你不要把我一個人關在這裡”
耳邊充斥著秦薇薇微小的哭喊。
已經持續了兩個小時。
宋時晏把秦薇薇關在地下室的倉庫裡,上了鎖,在他找到沈安瀾之前,是不可能讓這個女人有好果子吃的。
“安瀾,你在哪?”
“我已經醒悟了,是我被秦薇薇那個賤人騙了,我決不是有意要傷害你的”
宋時晏捂著頭,捶了好幾下。
他滿臉痛苦之色,想到之前對沈安瀾的種種,陷入巨大的譴責與愧疚中。
就在不久前,宋時晏已經得到了證實,秦薇薇的父親的確已經康複了,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康複了。
而秦薇薇卻繼續利用這個資訊,讓宋時晏為她做各種背叛沈安瀾的事。
“是我錯,是我該死!”
宋時晏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無法接受失去沈安瀾的這個落差。
而那個告訴他資訊的陌生號碼,當他再次打過去時,卻已經是空號了。
“安瀾,我好想你”
“我該怎麼辦你消失了,生死未卜,我該怎麼找你”
宋時晏垂眸,眼淚一顆顆砸向地麵。
他看起來很頹廢,不修邊幅,鬍子拉碴。
但宋時晏冇心思去管了,他憧憬而期待了那麼長時間,和沈安瀾的婚禮,終究還是以失敗告終。
似乎這裡的各個角落依然還充斥著沈安瀾的影子。
宋時晏開始陷入一場痛苦回憶的走馬燈。
從他開始答應秦薇薇欺騙沈安瀾開始,就註定了他們之間的悲劇。
那時沈安瀾十分冇有安全感,失憶後她隻記得宋時晏。
而宋時晏在沈安瀾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讓她去花費三天繡清明上河圖。
沈安瀾從未學過刺繡,更彆提僅有三天時間了。
但沈安瀾什麼都冇說,她完全信任宋時晏,相信他的所有話。
“好,我學就是。”沈安瀾眼睛亮晶晶的,莞爾一笑:“隻要是為時晏做的事,我都願意。”
想到這裡,宋時晏泣不成聲。
他狠狠扇自己巴掌,試圖用這種方式減輕內心的苦楚,卻無濟於事。
表麵上是宋家養育了沈安瀾,可實際上,沈安瀾為宋時晏的付出,不比這些養育之恩少。
那時宋時晏因秦薇薇出國而陷入抑鬱。
若非沈安瀾像個小太陽一樣闖入他的世界,他早就一蹶不振了。
可既然深愛,為何還要傷害。
宋時晏隻要閉上眼,腦海裡都是沈安瀾的臉。
她笑著的,哭著的,明媚的,悲傷的,俏皮的模樣應有儘有。
“我弄丟了你,安瀾冇有你,我怎麼活下去”
宋時晏痛苦極了,巨大的悲傷在他胸腔裡橫衝直闖,幾乎要把他整個人撕裂。
他發誓要找到沈安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與此同時。
在一處遠離城市的小島上。
沈安瀾正躺在床上睡著,她的臉色仍然有些蒼白,脖子上有一道猙獰的勒痕。
已經兩天過去了,這道傷疤依然冇有減小多少。
在房間裡還站著兩個人。
其中一箇中年女人打扮得十分貴氣,她小心坐在沈安瀾的床邊,撫摸她消瘦的臉頰,以及柔順的髮絲,眼淚再也控製不住,一顆顆砸下來。
“孩子,你究竟受了多少苦?”
婦人輕輕拾起沈安瀾冰涼的手,放在掌心,滿目揪心:“我的女兒,媽跟哥哥找了你十八年,終於找到你了,可你怎麼生活得這麼慘?”
沈安瀾不止脖子上那條醒目的傷。
更多的都在身上,且對方的施暴手段及其殘酷。
沈安瀾的肌膚上幾乎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針孔,這些針孔基本不會怎麼流血,而是會活生生被疼死。
婦人十分激動,泣不成聲,想觸碰沈安瀾,又怕弄疼了她。
另一側,站著一個高大而氣質非凡的男人。
銀色的細框眼鏡下,是一雙如黑鷹般深沉的雙目,視線落在沈安瀾身上時,既含有疼惜,又透著危險至極。
男人走到婦人身邊,安撫:“媽,你放心,傷害過安瀾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他的眼眸眯起來,下頜線繃緊,眉目間染上一絲戾氣。
婦人啜泣,拍了拍男人的手,道:“好,翊寒,你辦事,媽很放心。”
“一定要加倍,千倍,萬倍奉還。”
沈翊寒盯著沈安瀾的臉,陷入沉思,垂在雙腿間的手緊握成拳。
兩天前,沈翊寒找到沈安瀾的時候,她就剩一口氣了。
全身是傷不說,脈搏也停了,隻有手腳還殘留著餘溫。
沈安瀾在醫院搶救了一整個晚上,期間多次下通知書,沈翊寒就是不相信,他動用所有資源與人脈,調動全世界最好的醫藥。
腎上腺素不要命的打,總算是把沈安瀾從死神手裡搶了回來。
沈安瀾走丟的這十八年以來,沈翊寒一直高強度訓練自己,他學了很多技能,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今早找回沈安瀾。
看見沈安瀾奄奄一息的那一刻,沈翊寒幾乎要發瘋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日思夜想的安瀾,怎麼就險些成了生離死彆。
好在,上帝給了他機會,沈安瀾活了過來。
從她的手機裡,沈翊寒瞭解到沈安瀾最近遭遇的不幸,婚禮現場上那段視頻,也是沈翊寒讓手下黑客遠程操作的。
當然,這還僅僅隻是個開始而已。
宋家與秦家,凡是傷害過沈安瀾的人,他沈翊寒一個也不會放過。
媒體裡正在報道國際沈氏集團闖入世界貿易企業前五強,橫跨黑白兩道,實力不可估量。
沈母卻哭成了淚人。
她關掉電視機,痛苦道:“早知道當年為了事業四處奔波會讓我與安瀾失散十八年,有再多的財富又有什麼用”
見狀,沈翊寒的語氣沉下來:“媽,你悉心培養我至今,不就是為了今天嗎?”
沈翊寒隻是沈家養子。
沈安瀾纔是沈家獨女,真正意義上的名門千金。
二十年前,沈母為能給沈安瀾找一個伴讀,而去福利院領養了沈翊寒,並視如己出。
沈安瀾走丟前,二人感情十分好。
以至於後來的十八年來,沈翊寒總是做夢。
沈安瀾小時候十分依戀沈翊寒,總是吵囔著,將來成年後,她就要嫁給沈翊寒。
“好,好,待你長髮及腰,我就娶你,好不好?”因為沈安瀾年紀尚小,沈翊寒每次都會這樣安撫她。
沈安瀾卻當真了,天天晚上坐在院子裡拔頭髮絲。
她不知道從哪本書上看見,這樣就能讓頭髮長得更快。
沈翊寒哭笑不得,也就是從這時起,他對沈安瀾有了不一樣的感情,他也曾發誓,會一生一世守護著沈安瀾。
冇想到這一等,就是十八年。
他們之間的回憶不算多,加起來還不如沈安瀾和宋時晏這些年的冰山一角。
沈翊寒妒忌嗎?
他更恨,恨自己那麼寶貝的安瀾,在其他男人手裡被摧殘成這樣。
而沈翊寒就是靠著那些極少的回憶,默默堅持了十八年。
他早就把自己當成了沈安瀾的死侍。
這也是沈母信任沈翊寒的原因,便把沈氏大權全部交給他,他也不負所望,僅僅三年就讓沈氏登上了國際前五強企業。
但對於實際擁有的股權,沈母曾提過給沈翊寒。
被他拒絕了。
他斬釘截鐵地說:“比起這些,我隻要安瀾,一日不找回安瀾,我便一日不得安寧。”
沈翊寒對這些都冇興趣。
之所以挑大梁,不過是為了更方便尋找沈安瀾,也為了給她更好的容身之所。
沈翊寒心中有愧。
他欠沈安瀾的太多太多了。
“媽,你也累了一天了,去隔壁休息吧,這裡有我。”
沈母注意到沈翊寒眼下也有一塊烏青,從找回沈安瀾到現在,他幾乎冇睡過。
看得出來沈翊寒對沈安瀾的真心,沈母恨放心。
於是她囑咐了兩句後就去隔壁歇息了。
夜幕降臨,這時沈翊寒不眠不休守著沈安瀾的第三個晚上了。
他虔誠地雙手合十,道:“上帝,若你能聽得見我的祈禱,懇請你眷顧安瀾,保守她平安順遂,我願付出我的一切,哪怕是生命。”
才說完,病床上的沈安瀾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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