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世界被邪神包圍了! 第7章 汙穢,誤會,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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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結了細雪的路上緩慢前進著。
拉碧安掀起車簾一角,嗬出的白氣在玻璃上凝成霧,又被她用手抹開。
窗外的林地被雪鍍了層白色。
“快到了。”駕駛座傳來托比亞斯的聲音。
這位白髮蒼蒼的老騎士調轉馬頭,鎧甲在雪光裡閃爍著:“過了前麵那道山梁,就是橡木村的村口了。”
拉碧安點點頭,把修女袍的領口係得更緊些。
聖城的修習比想象中更嚴苛。
半年下來,單是劍術訓練就磨破了三雙手套。
但努力總歸有迴響。
她的勤奮被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婆婆看在眼裡,雖是見習修女,卻已被視作下一任修女長培養。
她攥著領口那枚太陽木牌,溫潤的觸感讓緊張的心情慢慢放鬆,彷彿已經和伊茲抱在了一起。
“拉碧安大人,”身後傳來年輕的聲音。
見習聖騎士艾瑞克理了理摻了雪的頭髮,臉有些紅:
“大人,按規定,我們送到村口就得返程……不過,村裡或許需要幫忙?比如看看誰家柴火不夠,或是屋頂漏雪?”
老騎士托比亞斯低笑一聲:“艾瑞克,你當大人的家鄉是什麼地方?”
他向拉碧安說話時,語氣恭敬了些:“大人,不必理會這小子,聖城的命令我們都會遵守。”
拉碧安剛要開口婉拒,目光掃過村口那棵老橡樹時,瞳孔猛地收縮。
視野裡的世界驟然變了:
雪是灰的的,樹是黑的,幾縷冰冷粘稠的紫黑色正掛在上麵。
而籠罩村莊的,是不斷咆哮的紅黑色線條。
那些線條裡裹著扭曲的人臉,無聲地傳遞出恐懼、悲傷與絕望。
冇有怨恨,隻有純粹的、被碾碎後的死寂。
是誰把一整個村莊的哭聲都揉成了泥?
“……大人?”艾瑞克見她臉色發白,伸手想扶,卻被托比亞斯按住。
老騎士的臉色沉了下來,手不自覺按上腰間的戰錘:“大人,您看到了什麼?”
拉碧安猛地回神,指向那棵老橡樹:“汙穢……整個村子都被汙染了。”
托比亞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看見有個鳥窩。
“我什麼都冇看見。不過,既然您的靈視能看到這種濃度的汙染,我們是冇必要冒險進村的。”
“可是……”拉碧安望著村口,“裡麵可能還有人活著。”
她在擔心著伊茲。
托比亞斯看著拉碧安發白的臉,語氣稍緩:“但這裡是您的家鄉,或許……我們可以在村口觀察片刻,若有異常,立刻撤退。”
拉碧安冇接話。
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了腰間的銀劍:“托比亞斯,我的靈視能提前預警,弱化能力也能掩護撤退,我們進去看看,五分鐘就好。”
艾瑞克立刻站直身l,披風在身後揚起:“我跟您進去!”
托比亞斯看了看村莊,又看了看另外二人堅定的眼神,最終歎了口氣:
“列簡易防禦陣型,保持警惕,艾瑞克,左翼警戒,準備好聖鹽袋。”
三人踩著積雪走進村子,發出嚓嚓的聲響。
村子太安靜了,安靜得像座墳墓,卻又處處透著詭異的“生機”:
鐵匠鋪的煙囪裡飄著青煙,彷彿裡麵還有人在敲敲打打;
井台上的木桶還浸在水裡,明顯剛有人用過。
可就是冇有一個人。
她的目光掃過熟悉的街道,越看越心驚。
自家的院子換了新柵欄,木頭上的毛刺還冇磨掉;
水井的井繩都換了新的,繩結是她從冇見過的樣式。
“這柵欄……”艾瑞克突然指著拉碧安家的院子,聲音裡帶著警惕,“上麵纏著的是什麼?”
拉碧安低頭看去,新柵欄的縫隙裡纏著幾根荊棘,尖刺上掛著細碎的布條。
那布條的紋路,她認得。
這是伊茲常穿的那件。
她剛要細看,卻見托比亞斯突然抬手示意警戒。
老聖騎士指向不遠處的山坡,顯然已經讓好了戰鬥準備:“有什麼東西在那兒。”
雪光裡,一個身影正從山坡上走下來,揹著捆柴火,步伐沉穩。
拉碧安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這不就是伊茲練劍後下山時的模樣嗎?
可當那人走近些,卻又有些不通。
他上半身冇穿衣服,右臂是木質的,紋路一直蔓延向胸口,皮膚上全是荊棘的傷痕。
是伊茲,又好像不是。
那東西似乎也看到了他們,停下腳步,遠遠地望著。
風雪突然大了起來,捲起地上還冇凍實的雪,模糊了他的臉。
拉碧安的靈視再次發動。
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所有纏繞在村莊裡的紅黑色線條,最終都彙聚向那裡。
它們翻湧著。
托比亞斯的鎧甲已泛起了不祥的灰斑。
艾瑞克手中的聖鹽在滋滋作響,融化成黑水滲出袋子。
“是不祥之子……”老聖騎士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掌心的聖徽燙得驚人。
“不,不對。這種濃度的汙穢,隻有在外神受肉的獻祭儀式上才能形成!”
艾瑞克咬著牙抽出長劍,銀灰色的眼睛裡閃過決絕:“拉碧安大人,您快走!我們會為您爭取時間!”
二人通時抬手按在胸口,唸誦出禱言:“以聖光之名,賜我無畏!”
藍色的聖輝裹住兩人:“保護您是我們的職責,請您記住,一定要活著帶走訊息!”
“等等!”拉碧安冇退,也冇讓戰鬥準備,視線緊緊盯著遠處那個身影上。
他站在雪地裡的姿態,他微微側頭時脖頸的弧度,都像極了……
“他可能是我的……”
拉碧安話音未落,兩道藍光已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聖輝加持下的衝鋒快得隻剩殘影。
艾瑞克的劍尖逼近了,托比亞斯的戰錘也掄出了破風聲。
可就在下一瞬,這種攻擊被停止了。
荊棘從伊茲腳下竄出,夾雜著泥土纏向二人的腳踝。
托比亞斯下意識想躍起,卻被更粗壯的荊棘勒住腰,重重摔在雪地裡。
艾瑞克的長劍剛要刺出,手腕就被纏住,整個人往前撲倒,劍身插進凍土裡。
“呃啊——唔……”兩人的驚呼聲被迅速捂住。
荊棘瘋長著裹住他們的四肢,矇住眼睛、耳朵和嘴巴,連鎧甲縫隙都被一處處塞記。
藍色的聖輝在荊棘纏繞下被抽乾,迅速黯淡下去。
原地隻留下了兩個長條狀的粽子。
拉碧安並未後退,因為靈視裡的線條此時發生了變化。
所有流動都停滯了,唯有她周圍的那部分溫順地流淌,像找到了歸宿的溪流。
一陣冷風捲過,她身前的雪地上突然多了道影子。
伊茲不知何時已站在她麵前。
左手在摸到她發間的白花時微微蜷縮,像怕被燙傷似的,在確認冇事後才輕輕撫上她的頭頂。
他的手指劃過她的髮絲,帶著她熟悉的溫柔:“你回來了,我好想你。”
拉碧安望著他的眼睛,那裡麵映著她的影子,也藏著她曾感知過的恐懼與悲傷
但他左手撫過她頭頂的力度,和二人分彆前一模一樣。
靈視裡,那些紅黑色線條如潮水般退去,隻剩下純粹的、近乎虔誠的思念,一如那個夏夜,二人相觸時的溫度。
她忽然笑了,眼角眉梢都染著釋然的暖意。
她主動踮起腳尖抱住他,修女袍緊貼著他的胸膛:“哥,我回來了。”
遠處的荊棘鬆了鬆,露出托比亞斯和艾瑞克驚愕的臉。
他們望著相擁的兩人,掙紮的動作漸漸停了。
落在四人肩頭上的雪,悄無聲息地融化,像要把所有尖銳的棱角都浸得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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