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攬晝春 第2章 虞老師，你得對我負責啊。
裴聞檀的語氣實在太過自然，以至於虞繚下意識就點了頭。
她腦袋懵懵地去了衛生間洗漱，又將身上睡了一晚皺巴巴的衣服換下。
走出臥室時，裴聞檀正將瓷碗放在餐桌上。
碗裡是有些濃稠的紅豆粥。
撒了白糖，融化在炸開的紅豆和黏糊糊米粒中後，在舌尖綻放開暖熱清甜。
空蕩了許久的胃，好似也在這一口中緩慢蘇醒。
虞繚捏著瓷勺，忍不住抬眼看向坐在對麵的裴聞檀。
男人低著頭在看手機，身上穿著寬鬆休閒的圓領衛衣和長褲，眉眼過於穠麗，總容易讓人有種不敢直視的桀驁鋒銳感。
……不管再看幾次，還是覺得，裴聞檀站在廚房給她盛粥、坐在她對麵的場景，很離奇荒誕。
虞繚是認識裴聞檀的，但沒想到裴聞檀還記得她。
岑池墨從江城來到京都讀書，虞繚也被要求跟著來了。
在京都一高開學典禮上，虞繚第一次見到了裴聞檀。
他作為高三年級的代表發言，穿著校服，眉眼灼亮恣意，像是懸於天際永不沉沒的太陽。
以及在後來的京大。
虞繚忙於學業和兼職，不常在學校，耳邊卻總有裴聞檀的訊息。
他是學生會會長，是績點全滿的第一，是在天才如雲的京大中都耀眼灼目的存在。
她和裴聞檀僅有一次的交集，大約也隻有京大行政樓下那隻格外愛碰瓷的流浪貓。
一隻爪子扒拉著虞繚的裙擺，又用尾巴勾著裴聞檀的腳踝。
活靈活現一隻到處留情的渣貓。
裴聞檀本應以優異成績從京大畢業，或是繼續深造，或是繼承家業——
總之，沒有人覺得裴聞檀會做出什麼離經叛道的決定。
直到大四那年，裴聞檀一頭紮進了娛樂圈。
大約優秀的人做什麼都是容易的。
裴聞檀歌手出道，發展勢頭猛烈，又接了國際知名大導賀導的新電影男主角，以新人演員的身份，直接斬獲國際電影節的影帝獎項。
新歌發行，登頂蟬聯音樂榜單第一。
電影上映，同期票房冠軍、摘下各個電影節的影帝獎杯。
他出道不過幾年，卻已經收獲了旁人十幾年都達不到的成績，是當之無愧的頂流。
而如今，裴聞檀就坐在她的家中，脖頸上還帶著一個明晃晃的牙印。
囂張跋扈地彰顯著她昨晚做了什麼好事。
虞繚宛如被燙到般收回視線，目光垂落，視線又觸碰到自己的指尖。
除了牙印外。
她好像、可能、也許、大概……還摸了裴聞檀的腰。
不是隔著衣服的。
而是實打實肌膚相觸的那種。
手感……還挺好。
“——”
虞繚越想越羞愧，耳朵都完全紅了。
瓷白小臉漫開了粉霧般的紅暈，從耳廓到臉頰，似是溫潤白釉被人塗抹了一道淺粉。
桌麵傳來一道輕微的碰撞聲。
虞繚下意識抬眼，就撞進了男人撩起的眼瞳中。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漾開瀲灩，彷彿永遠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卻又蒙著層霧，讓人看不分明。
裴聞檀將心不在焉劃動了半天的手機放在桌上，眼眸微彎，“虞老師，要再來一碗嗎？”
“不、不用。”虞繚回答的有些磕絆。
甜粥已經喝完了，見裴聞檀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虞繚將瓷勺放下，坐姿也端正了些。
烏瞳清亮亮的，還含著幾分愧疚。
裴聞檀眼睫微攏，不動聲色撚了下指尖。
姿態還是矜持端方的，“虞老師喝完了的話，我們就聊一下昨晚的事吧。”
“對不起。”虞繚誠懇道歉，“昨晚是我喝醉了，對你做出了不好的事，真的很抱歉。”
裴聞檀輕笑，姿態有些懶散，“隻有道歉嗎？”
虞繚搖頭。
她在心裡盤算了自己現在還能動用的小金庫，又快速過了一遍能最快速度拿到報酬的工作。
最後謹慎又鄭重地開口，“您想要什麼賠償？我會儘力做到的。”
連稱呼都變成了客客氣氣的您。
裴聞檀磨了磨牙尖，指尖在桌麵上輕敲，倏而問道，“虞老師，我們明確一下資訊，你昨晚是把我推到牆壁上，壓著我輕薄，對吧？”
虞繚：“對。”
裴聞檀抬手，漫不經心扯了扯自己的領口，將那個牙印更明顯的露出。
“這個牙印，也是虞老師你咬出來的，對吧？”
虞繚羞愧：“對。”
裴聞檀拖長了尾音，“還有，虞老師昨晚把手伸到我衣服裡，又摸又捏，對吧？”
虞繚垂下頭，悶聲道，“……對。”
自己怎麼能那麼過分。
裴聞檀還記得自己這個總共沒見過幾次麵的同學，發現她酒醉頭暈還幫忙送她到家門口，甚至怕弄傷她都不敢用力推開，被她借機……輕薄。
虞繚抿了抿唇，決定不管裴聞檀說什麼賠償都要答應下來。
她蜷起指尖，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飛快抬頭看了一眼裴聞檀放在桌上冷白好看的手，眼瞳漫開慌亂。
那修若青竹的指間，正佩戴著一枚銀光熠熠的素圈戒指。
“裴老師，”虞繚緊張問道，“你有女朋友嗎？”
裴聞檀的心驀地跳了下。
卻在對上那雙烏黑清透的眼眸時，霎時冷靜了下來。
他知道她想問什麼，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沒有。”
“你可以放心。”
虞繚鬆了口氣，又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因為裴老師說過，你已經結婚了的，又一直戴著戒指……”
裴聞檀扯了扯唇，散漫道，“不是都知道是我的藉口嗎？”
他們說的是圍繞在裴聞檀身上的一個爭論點。
那是裴聞檀剛火沒多久時候的事，他上了一檔音綜，被小透明女星黏著想要蹭熱度炒cp。
女星和她的經紀人買了不少水軍，裴聞檀冷淡避開被曲解為“在鏡頭前避嫌”，沒有眼神交集那就是“害羞”，偶爾說兩句話就是“湊近撒糖”。
被裴聞檀警告過後，還不收手。
於是，節目上女星紅著臉羞答答問裴聞檀的擇偶標準時，男人神色倦懶，輕描淡寫道，“我已經結婚了。”
女星臉色一白，等下了節目，就被公司告知得罪了人直接雪藏。
不過，那時已經沒有人去關注她了，都被裴聞檀說已婚的訊息給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裴聞檀是歌手出道，不走愛豆偶像的路線，談戀愛和結婚本應自由——但沒辦法，他剛火，根基不穩，絕一大部分粉絲都是被那張女媧畢設般的臉給吸引過去的。
結婚的訊息一出，立刻引起粉圈震蕩，加上彆家暗地裡推波助瀾，掉了很大一波粉。
不過裴聞檀不以為意，甚至算得上我行我素。
作為歌手，就磨煉專業技能出專輯，作為演員，就埋頭拍戲、爭取拿獎。
隻做自己的本職工作，不提供男友向/老公向的情緒價值。
而隨著他步步登上頂流位置，粉絲們東扒拉西扒拉，發現裴聞檀這人算得上兢兢業業，工作排得滿滿當當，什麼情人節七夕、甚至是自己的生日，大多時候都是在劇組過的。
站姐照片中也沒什麼莫名其妙多出的痕跡和小飾品。
真嫂子怎麼可能忍得住不秀？
粉絲們扒了幾年，看看同樣一無所獲的狗仔，再看看流傳出的一段發布會視訊。
——“裴神，今天我嫂子不來看你嗎？”
——“……”
視訊畫麵中，裴聞檀下意識皺了眉，像是一瞬間的不解，又很快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假裝沒聽到。
「彆扒了彆扒了彆扒了，誰家真嫂子能藏這麼嚴實啊，我看透了，姓裴的就是在胡說八道，發現這個方法能避免炒cp後就直接拿來用了」
「怎麼了裴神，是戒指不合適嗎？怎麼出道沒帶發布會沒帶，上音綜說已婚沒帶，還是被粉絲提醒才戴上啊？」
「笑死哈哈哈見多了隱婚的，沒見過上趕著說自己結婚的」
「七夕情人節都在劇組無事發生孤家寡人，對比隔壁那個被曝光有孩子、每次節日就請假消失的愛豆，誰嘴硬我不說」
「上節目：我結婚了。下節目：狗仔跟拍半年唯一拍到的女性是裴聞檀的經紀人」
「懂了，裴聞檀是gay」
「？？？新思路開啟」
虞繚的旗袍設計室承接的客戶主要就是娛樂圈的明星，和圈子沾了邊，各種八卦訊息難免也靈通些。
相信裴聞檀結婚了的人並不多，大多都覺得這隻是裴聞檀拿來避免炒cp的藉口。
覺得裴聞檀性取向有異的人都比相信他結婚的人多。
“……”
虞繚有些不確定的想，裴聞檀……應該不是gay吧？
畢竟，她記得有次學生會聚餐，她收到岑池墨的訊息去接人，在半開的餐廳包廂門口，聽到了裡麵一道懶洋洋的男聲。
“有。”
驟然喧鬨起來的起鬨聲中，他又字句清楚地重複了一遍。
“我有喜歡的女生。”
隻不過，直到裴聞檀進了娛樂圈，也沒聽說過他交女朋友。
那時候，隔著人群遠遠地和主座上男生對了個視線的虞繚，還在想，不知道裴聞檀這樣的人，會喜歡什麼型別的女生。
思緒亂糟糟在腦海中轉著。
虞繚微微出神，又被男人慵懶嗓音拉回了注意力。
“——虞老師，你得對我負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