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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攬晝春 第1章 虞繚,我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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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寂靜的走廊上,驀地響起一陣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緊接著,是略微雜亂的腳步和低低的悶哼。

像是有人被推搡著,撞上了牆壁。

喘息急促。

聲控燈好似也捕捉到了微弱動靜,驟然亮起明亮的白熾燈光。

裴聞檀靠在牆上,脊背後一片堅硬冰冷,身前卻是溫軟灼熱。

在亮起的燈光中,他垂斂下濃密長睫,深褐眼瞳沉沉,眨也不眨地注視著將他壓在牆上的罪魁禍首。

“……虞繚。”

女人被燈光晃了眼,下意識將頭埋進他的頸窩,連帶著濕漉吐息也傾灑而上。

聽到自己的名字,她慢了半拍才抬頭。

清冷眉眼染上了綺麗豔色,烏瞳盈著濕漉漉的光,神色卻帶著幾分茫然。

她緩慢眨動眼睫,沒等到下一句話,便又咕噥著重新低下了頭。

將滾燙的臉頰貼在男人脖頸處微涼的肌膚上,嫣紅唇瓣吐露一道柔軟的歎息,還蹭了蹭。

裴聞檀喉結滾動,虛虛搭在虞繚腰後的手也隨之收緊,又在某個刹那,眼神一顫。

有隻柔軟的手,在推搡間,輕輕蹭入衛衣寬鬆的下擺。

指尖也是燙的。

觸碰上男人勁瘦腰身,像是困惑好奇,捏了捏。

下一秒,纖細手腕被牢牢製住。

裴聞檀低低喘息,聲音很啞,“我是誰?”

“虞繚,我是誰?”

可惜女人的意識並不算清醒,在裴聞檀的追問下,隻從喉間滾出了含糊的音節。

“……我不是他。”

低啞落下的尾音,勾著點氣惱和委屈。

虞繚腦袋有些懵,隻憑本能貼近眼前冷白微涼的肌膚,像是深陷沙漠的旅者在貪圖一汪清涼寒泉。

苦橘香氣縈繞,帶來微妙的熟悉感。

潛意識裡,她知道這個人是值得信任的,於是,身體愈發放鬆柔軟。

隻是耳邊的追問實在有些嘈雜。

虞繚蹙起眉,濕潤長睫垂落,張開嘴,吐息灼熱,尾音拖拽開含糊。

“我知道……”

“裴聞檀,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話音落下,虞繚一口咬了下去。

齒尖深深壓入頸側肌膚。

——安靜了。

-

白紗窗簾輕飄飄的,透出窗外明眉的陽光。

一隻麻雀撲騰著翅膀,在窗戶上剮蹭出撲棱棱的動靜。

虞繚被這聲音叫醒,隻覺得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倦怠,明明是剛睡醒,卻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

這兩週一直在工作室忙著一位流量小花的定製款旗袍,因為是加急單,虞繚甚至熬了幾個通宵,在昨天終於將收尾工作完成,親手交給了小花的助理。

她本打算回家好好休息。

在鎖上了工作室的門後,手機上卻收到了一條訊息。

【闌珊1205,來。】

是岑池墨發來的訊息。

虞繚忍著倦意,打車到了闌珊會所。

她站在包廂門口,壓著門把,透過開啟的一條縫隙,聽到了裡麵傳來的喧鬨嬉笑。

“岑哥,馬上就到時間了,小嫂子怎麼還沒來啊?”

“什麼小嫂子?那不過就是岑哥的小保姆而已,童養媳都算不上,對不對啊岑哥?”

“你可真是出去太久搞不清狀況,岑哥現在可是有了沈大小姐這個女朋友,虞繚算哪門子的小嫂子啊。”

她熟悉的那道聲音,染了酒精的醉意,隻是哼笑,“她會來的。”

無比篤定。

因為她是岑家裁縫的女兒,是岑池墨的小跟班,是旁人嘴裡輕蔑又不屑的小保姆。

所以,她永遠都要在岑池墨身邊,要溫順乖巧,要隨叫隨到。

大約是實在累了,虞繚靠在門邊,闔眼緩了緩。

她拿出手機,點開自己的手機銀行。

反複清點了那行數字後,她彎唇很輕地笑了,點開轉賬。

小花出手大方又乾脆,助理檢查完旗袍後,直接給虞繚支付了尾款。

夠了。

虞繚轉完錢,猶如放下了一個大包袱,推開門走了進去。

包廂內響著震耳欲聾的動感舞曲,燈光絢爛,富家公子們和女伴湊在一起,曖昧調笑。

岑池墨就坐在中央的絲絨紅沙發上,姿態悠閒,身邊坐著兩個漂亮的女生,正抱著他的胳膊撒嬌。

虞繚還是不習慣這樣的環境,站在門口頓了頓。

幾秒的功夫,岑池墨就抬起了眼,直直看了過來。

他唇邊漾開笑意,側過頭,語氣淡淡,“十九分鐘,她來了,你輸了。”

旁邊的幾個男人才注意到門口靜靜站著的虞繚,發出了一陣鬨笑。

被岑池墨看著的那男人還低頭看了眼時間,“操,正好十九分鐘,就差一點兒!”

“早說了,你和岑哥賭什麼,誰不知道岑哥的小保姆可聽話了。”

“就是,願賭服輸啊,趕緊把這杯酒喝了!”

岑池墨懶懶瞇著眼,肉眼可見的心情愉悅,抬手推開身邊的兩個女人,“滾旁邊去。”

其中一個臉色微變,還想撒嬌,“岑少,我們才坐過來幾分鐘……”

被另外一人拉了一把,使了個眼神,這纔不甘不願地挪到了旁邊。

岑池墨重新看向虞繚,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過來。”

虞繚邁步走了進去。

剛坐下,麵前被岑池墨推來一杯酒,深紅色的液體在玻璃杯中晃晃悠悠,折射開細碎光芒。

岑池墨勾著笑,“喝。”

“……我不能喝酒。”虞繚垂著烏黑長睫,輕聲道,“你知道的。”

岑池墨唇邊的笑意淡了。

他嘖了聲,慢了半拍想起來虞繚不喝酒的原因,剛要開口說算了。

剛打賭輸了的那男人湊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懷著點報複心理,盯著虞繚笑嘻嘻道,“小保姆這麼不給麵子啊,這可是岑哥親自倒的酒,怎麼能不喝呢?”

“岑哥,可不是我挑撥離間,都說她最聽你話,可怎麼就是這一杯酒,都喝不了呢?”

虞繚抿著唇,靜靜看著岑池墨。

男人臉上的笑意斂起,鏡片後的眼眸微瞇,透著點捉摸不透。

在那人說完後,他嗤笑一聲,似是笑罵,“關你屁事。”

可眸底沉了點戾。

有人切了歌,在女歌手的深情煙嗓中,岑池墨靜默片刻,抬手拿起了那酒杯。

看著杯中晃蕩的酒液,話音一轉,“不過,你說得也有點道理。”

“我家的繚繚,可是最聽話了。”

岑池墨將杯子遞到虞繚麵前,從語調到笑意,都帶著昭然若揭的惡劣,“繚繚為什麼不喝呢?總不能還在惦記你那個喝了酒的媽吧。”

他聲音不大,卻也足夠周圍一圈人聽得一清二楚。

幾乎是立刻,就有數道驚訝視線投向了虞繚。

虞繚的臉色微微發白。

她注視著岑池墨那張俊逸又惡劣的臉,沉默幾秒,抬手接過了玻璃杯。

聲音很輕,“你喝醉了。”

“……但說的沒錯。”

很想吃的小蛋糕、剛烤製出爐的動物小餅乾,還有漂亮的小裙子。

虞繚過了最快樂的一個生日,然後,在第二天醒來的清晨,眼睜睜看著母親喝完了杯中的酒,頭也不回地跳入冰涼湖水。

岑夫人聞聲趕來,目光厭惡又惱怒,厲聲吩咐人將虞繚的母親拉走。

視線一轉,落在小臉蒼白的虞繚身上,格外挑剔地上下打量著,高高在上又滿是漠然。

“怪可憐的……年紀和小墨差不多,讓她去給小墨當玩伴吧,家裡也不是養不起。”

“小墨不喜歡,再趕出去。”

從八歲到了岑池墨身邊,已經——

“已經十七年了。”虞繚收攏手指,撩起長睫,看向岑池墨。

清冷眉眼間,露出了一個很淡的笑。

有些悵然,又足夠明亮。

明亮到,岑池墨已經很久沒看到過了。

讓他的心臟驟然重重一跳,下意識往前傾身,好像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要發生了。

“十七年來,岑家花在我身上的每一錢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二百一十二萬五千零六十。”

“為了避免還有我不清楚的錢款存在,我湊了個整,所以給岑夫人的銀行賬戶轉了二百一十五萬,就在剛剛,最後一筆五萬塊轉到了她的賬戶上。”

虞繚是漂亮的,但她的漂亮隱藏在溫順靜謐之下,如一汪溫吞包容的水,又如一道無聲無息的影子。

直到此時,烏黑眼瞳熠熠生光,似是洗去了塵埃的寶石,灼目又動人。

“岑池墨,從今往後,我們沒有關係了。”

玻璃杯抵在唇邊,將酒液一飲而儘。

虞繚放下杯子,站起身,唇瓣濕漉又緋紅,彎起一個淺淺的笑。

“再見。”

再也不見。

從今往後,隻有虞繚。

……

門外傳來什麼東西落地的動靜。

虞繚以為是元寶又在調皮搗蛋,撐著身體起床,踩著拖鞋去開門。

客廳是東西通透的朝向,今天陽光很好,整個房子都是明亮的。

虞繚邊往外走,邊在想自己昨晚是怎麼回來的。

她從沒碰過酒,昨天當著岑池墨的麵喝了那一杯酒,勉力支撐著到家樓下時就有些暈了。

應該是自己下意識找回了家。

那她的酒品還挺好的——

虞繚猛地頓住了腳步,呆呆地看著不遠處的一個身影。

男人背對著她屈膝半蹲,手肘搭在腿上,姿態慵懶隨意,烏黑發尾落在冷白後頸,被陽光暈開金燦燦的色澤。

銀白長毛的貓咪正躺在木地板上打滾,對著男人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叫聲都嗲裡嗲氣的。

還揮舞爪子去抓那懸在空中的修長手指,圓滾滾的身體恨不能扭成一個大麻花。

男人便垂著腦袋低低的笑,嗓音磁性悅耳。

有些耳熟。

虞繚呆立在原地,倏然間,剩下的回憶一股腦湧上了腦海。

她在電梯裡碰到了裴聞檀。

裴聞檀看她有些暈,幫著扶了一把,送到了家門口。

然後……她將人壓在牆上,又貼又蹭,還讓人安靜一點。

瞳孔受驚顫動,虞繚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男人的頸側。

寬鬆領口處,正有一圈牙印大喇喇地烙印在白皙肌膚上。

邊緣泛著紅,可見昨晚下口的力道。

還挺……整齊?

咕咚一聲,元寶一個翻身跳到了側麵。

男人便也順勢側頭,餘光掃到了什麼,愣了下,回頭看來。

“醒了。”

裴聞檀站起身,精雕細琢的臉龐浸潤在暖融融的光線中,柔軟又穠麗,濃密眼睫彎起一個惑人的弧度。

“鍋裡溫著粥,要喝點嗎?”

-

來咯,還是小甜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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