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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村的喪彪成了滅世反派 第27章 玉虛之心 “可我小時候就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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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虛之心
“可我小時候就懂”

27

妙訣看見塵儘拾薄唇開合,
似乎說了兩個字。

可她卻像是沉在徜徉水波之中,旁人的聲音如浪花波紋一樣順水漂走,隻剩下耳鳴。

除了梅子辰的聲音,彆的她都聽不到,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被遮蔽,
單獨給他開啟了一道清晰的門。

光是聽著就讓她心頭泛起古怪的甜蜜,
在溺水中帶起莫名的漣漪。

妙訣一手握住對方,另一手卻狠狠地掐了掐指尖。

恰好在袖中碰到了那柄細長骨劍,劍上的溫度忽冷忽熱,就像塵儘拾此刻的表情一樣陰晴不定。

惱火,
又冷冰冰地發著抖,桃花眼毫無笑意,
緊緊盯著他們交握的手。

妙訣心中一鬆,
因為骨劍上帶有冥族強悍而霸道的力量,緩緩渡上妙訣的指腹,
竟將她從那種不自覺沉溺的情緒中抽離出了幾分,恢複了一些清醒。

什麼東西?

道侶大典上鵲陽仙人能以聲音召喚她是基於對東方芊身體的血脈之蠱,但這就像她的回溯之力依托於靈力才能施展,當鵲陽體內的冥骨被連根拔除、法力被廢,這種蠱力也就隨之消散了。

這又是……?

梅子辰擦去臉上的血,勉強笑起來,
溫柔地注視妙訣。

“師尊不追究你的過錯,她希望以喜事衝淡怨恨。”他聲音一出,
妙訣再次被他的聲音所吸引。

她指尖緊緊戳著骨劍,有點明白過來了,連忙呼喚係統:“這是不是一個虐點?”

係統梳理了一下前後:“還沒出現,但按照目前的走向,
鵲陽仙人想將你許配給她最得意的弟子,由你們接手玉虛宗,此事必然會引起東方耀天和公玉秋的重大矛盾,男主不會同意,女主又不能違抗師尊最後的遺願……”

妙訣:“對,就這樣,一直跟我說話。”

聽不見彆人的聲音,但能聽見的係統的聲音啊!

係統是在對她說話,而不是對東方芊,這能讓她保持清醒。

她的靈力迅速在識海中凝結感受,忽然明白為什麼鵲陽仙人即便靈力俱失成了廢人依然有這種控製力——這種如溺水一般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孕育在母體的羊水之中,她隻能聽見母親的囈語,隻能聽令於與她臍帶相連的意識。

在東方芊懷胎腹中的時候,鵲陽幾乎是像煉蠱一樣在孕育她啊!

所以她決定將女兒許配給誰,女兒就會自動產生對那個人的情愫。

梅子辰麵上也有幾分韞色,溫和地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實……你我自小就有這場姻緣。”

好大一聲嗤笑從旁邊響起。

白衣青年一步步走過來,像是踩著彆人的心臟。

“小時候?”他薄唇一點點勾起來,“我怎麼不知道?”

梅子辰謹慎地看著他,這人他之前也見過,可他不是天衍小國的道士嗎?

妙訣聽不見塵儘拾在說什麼,但就現狀而言,反派肯定不會錯過一個現成的虐戀情劫。

所以妙訣也沒有貿然鬆開梅子辰的手,她這次必須去玉虛宗真正的核心看看。

鵲陽仙人究竟從天命情劫中得到了多少不為人知的隱秘天機?

琅環仙庭兩位曆劫天命者,一個被鵲陽仙人放在玉虛宗內,由她自己教導洗腦。另一個身邊她留下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從小就纏在身邊,隨時可以掌控情況。

如果不是東方芊愛東方耀天太深,死在了冥毒之下,現在鵲陽仙人恐怕都已經找到徹底融合冥骨的方法了。

塵儘拾停在了妙訣麵前,長眸仔細看她神情。

她狀態不對,顯然有人在乾擾影響她,但她為什麼不用回溯之力?

上次她被鵲陽仙人操控送骨的時候,尚且能依靠回溯之力保持清醒——這次為什麼不如法炮製。

塵儘拾忽然想起那次從蒼古山回來,東方耀天和梅子辰對戰的時候,她一直在幫梅子辰回溯傷口。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骨頭貼著她的掌心,知道緊緊攥著他的骨劍,那應該是清醒了一些。

可她卻還是沒放開手。

……她真喜歡?

塵儘拾的目光緩緩看向梅子辰,帶著催心肝的挑剔,居高臨下地、毫不禮貌地審判了他一番。

出生地級初階的木靈骨,靠著竹九的骨血強提到了九階,就這樣甚至都沒突破天級靈骨。

他連動手都不需要就可以讓他瞬間暴斃。

她喜歡?

不可能。憑什麼?

那廢了的呢?

塵儘拾看著梅子辰,春風拂麵地笑了起來。

出於應戰多年的某種警覺,梅子辰幾乎是立刻放開了手,千鈞一發之際,十枚灰燼翎羽沿著他剛才擡手的地方的鋒利滾過。

如果沒有鬆手,他現在整條手臂已經沒了。

塵儘拾露出思考的神情,語氣清清涼涼。

“我留你幾日,不是讓你乾這個的啊。”

梅子辰聽見這話,目光一震,隨後想起了什麼,眼中終於出現了清晰的驚恐。

那日在蒼古山圍殺冥族,他早已按照師尊的指示,通過漠爻玉環測出了冥骨刀中那截骨頭的序列——所以那一日,他們玉虛宗弟子就是去擊殺第十人的。

然而卻無功而返,被第十人耍得團團轉,還在巨林和山南損失了一大批高天賦弟子。

那個人如鬼魅一般,殺人如同火化,暴虐地群殺之後甚至不會留下痕跡,隻剩下空氣中浮動的微末灰燼。

眼前白衣人清雋英俊,麵如佛子,聽說還心懷慈悲,敬憫天地。

梅子辰握著妙訣的手不自覺戰栗收緊,他是……他就是第十……

深入骨髓的恐懼遍佈全身。

塵儘拾認真點點頭,春風拂麵地笑了起來,“對呀,我就是,你喊啊。”

妙訣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肉眼可見的,反派露出了經典的迷人笑容。

妙訣一把拉住梅子辰的手,眨了眨眼,“我們走吧。”

反派的笑容僵在了唇角。

他緩緩看向妙訣,目光甚至有幾分委屈。

看我乾什麼?

妙訣心想,又不能指望大反派救她——她沒記錯的話,男女主在這裡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虐點,必是反派一手促成。

而她不去鵲陽仙人那裡看看,這種溺水狀態就無法徹底結束。

妙訣不是沒想過回溯自己的識海狀態,用上次同樣的方法掙脫這種現狀。但這次的控製源並不來自於任何外物,而是一種“胎教”,從這具身體出生就已經安排好。

除非將自己回溯到東方芊出生的時候才能解決——可那樣的話,她的靈魂也就不在場了。

梅子辰強行定了定心神,拉住妙訣的手一晃,玉虛法印轉瞬就將兩人傳送到了彆處。

塵儘拾麵無表情地看著空氣。

漂亮的眉目緩緩放平。

身後的林木藤蔓間窸窸窣窣,銀狐和熊貓鑽出來,一路消滅了無數垂涎冥骨的人,拍了拍身上的灰草,“——走吧,去哪搶人?”

銀狐銜八看了看遠處的問仙山,頗為感慨:“赤霞宗廢了聞長山,如今鵲陽也基本隕落,這是百年前那場大戰之後最受益的兩方。”

今日玉虛如果徹底崩塌,琅環的天劫將如影隨影——那就是他們真正的開戰。

熊貓竹九:“怕什麼?把靈七也叫回來,後五位已經齊了。隻要把妙妙護好,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他們都明白,往後要接出前幾位,纔是真正的硬仗。

白衣青年低頭沉默了許久,忽然打起精神。

“走吧——”塵儘拾笑盈盈地看向遠方,“他們肯定是去地底了,那裡纔是玉虛宗的零重天啊!”

他食指指尖的紅痕似乎變得更加殷紅,像是血流淌,低著頭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東方家,公玉家……好得很,我要給他們一個大禮。”

身後,銜八和竹九對視了一眼。

以前小的時候,他隻有一種情況會這樣話多。

小鳥好像很傷心。



妙訣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就在問仙山最底下的一重天。

係統確實儘職儘責地在跟她交流,妙訣握著袖中劍,觀察著四周。

這裡可以算是山腳處,在第一天進入玉虛宗的時候,他們隨著公玉秋一起,都沒有在一重天停留。

“這裡收留的都是外門弟子,有靈骨但資質平庸,終其一生靈骨不過地級上下,沒有長老師尊,隻能普普通通地度過自己比凡人漫長的人生。”

妙訣想起了長明村的哥哥姐姐們。

他們也都過著這片奇幻大陸上的普通生活,除了八姐姐和塵儘拾出來了,其他人都還好嗎?

梅子辰牽著妙訣穿過一重天,妙訣依然聽不見除他以外的人聲,但她“看見”了一重天的沉默。

每個弟子都麵無表情,眼神空洞,打理著山腳的靈田,種植靈作物,渾渾噩噩。

妙訣一路被帶到一重天的正中,發現這裡有一口巨大的深井,深不見底,通向地心。

當梅子辰以七重天資質開啟了入口法陣,一股極其冗雜的厚重靈蘊裹在風中吹來,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地方。

梅子辰帶著妙訣越過了透明陣法,穩穩地下降。

一重天的弟子們忽然都圍到井口邊,人擠人,頭挨頭,呼吸著風中複雜的靈蘊,根本不在意五行相合,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她心中忽然打了個寒戰。

現在的世家宗門都知道冥骨以五行同係相食,但在那之前,誰來試錯呢?

或者,如果找不到與自己同係的冥骨,那有沒有可能通過和自己同係的人體來轉化呢?

妙訣心中滾過好幾個來回,被梅子辰的聲音輕柔地引走,達到了深井的地底。

越向下,反而越明亮。

這裡,是玉虛宗零重天。

地底有鮫珠照明,讓妙訣驚訝地看清了四周圓壁,圓弧之上彷彿雕刻成無數佛龕,裡邊擺放著數不清的卷宗和史冊,像是玉虛宗的機密檔案館一樣。

地麵上十分違和地鋪了一層紅綢,沿著一道甬道向前,幾百根紅燭的曖昧光暈驅散了鮫珠的清輝,反而晦暗起來。

妙訣被梅子辰帶到了儘頭的房間內,戴著頭紗的綠衣女子身側,站著眉目清愁的女主。

公玉秋扶著鵲陽仙人,正焦急地說:“師尊,取他人之骨,終究不是正道,我們不能一錯再錯下去了……”

妙訣聽不見她的聲音,但能猜得出。

十分榮幸她現在好歹是個人,隻要是人,就在女主的大愛範疇裡。

“師妹,”梅子辰抿唇出聲,“夠了。師尊的苦衷,你不會懂的。”

公玉秋艱難的目光看向自己信任的大師兄:“師兄,就連你也……什麼時候……”

梅子辰避開了她不可置信的目光,牽著妙訣步步走向鵲陽仙人。

係統緊張起來:“她還要剝你的骨,賊心不死!怎麼辦?”

妙訣不語,指尖捏著骨劍,識海中凝著頂芽,伺機而動。

她始終沒有鬆開梅子辰的手,其實隻有一個目的——隨時借木靈,保回溯之力不受影響。

鵲陽仙人拍了拍公玉秋,蒼老的聲音帶幾分溫情縱容:“秋兒,芊芊她是自願來的。”

公玉秋一愣,看向妙訣,發現她的確一臉平和,甚至還有幾分喜悅。

鵲陽:“我今日喚他們來,是要公佈一件大事。芊芊和子辰幼時就被我許過姻親,現在他們年歲已到,而我這廢人之身,也該將玉虛宗交予下一代的手中了。”

公玉秋驚疑不定,是這樣嗎?

師尊並不是想借東方郡主的靈骨,而是想傳位給她?

妙訣不用聽女主聲音,她對她的心理活動瞭如指掌,顯然,她又信了。

鵲陽仙人從頭紗之下伸出枯槁的雙手,經過醫修的治療竟也恢複了些力氣。

她像是想要擁抱妙訣,“我願意將整個玉虛宗交給你們,孩子,你是我的親生骨肉,這本就是你該得到的……”

梅子辰溫柔地道:“師尊不怪你的那一劍,這就是血緣親情啊。”

妙訣的另一手真的鬆開了骨劍,緩緩伸向她。

在被枯枝一樣的手緊緊攫住的瞬間,她的頂芽向前回撥,徑直將雙臂回溯到了剝骨之時。

鮮血頓時再次從頭紗下噴湧而出,雙臂軟軟地耷了下來。

“師尊!”

梅子辰驚怒地開口:“你!——”

妙訣回手就去抽劍,然而鵲陽卻整個人向她倒了過來,這具枯萎衰敗的身體緊緊靠在她身上,指尖彷彿枯死一般揪住她的手,喉間嘶啞:“果然是,果然是回溯……”

“唯一”帶來的,這世間最特彆的,靈骨……

妙訣忽然一愣。

透過模糊的頭紗,她看見鵲陽渾濁的眼中大顆大顆滾落眼淚:“我……後悔……”

“讓我回到……一無所有的狀態,回去……”

她後悔了。

她竟真的不是為了剝骨,而是想要……回到自己從未使用冥骨的時刻。

百年痛苦,高坐玉虛清宮,冥毒日夜如跗骨之蛆,她懷唸的是從未遇見過仙人、從未強行與他結合,仍然行走鄉野的凡女一生。

鵲陽哀求地靠著妙訣:“回溯……撥回去……孩子,讓我也回去,我會告訴你她的目的。”

梅子辰同樣不忍地彆開視線,百歲老人,身負重傷,她此刻說出的已經是遺願了。

更何況她還將天下第一宗拱手相讓。

公玉秋從未見過師尊這樣的模樣,她不知道這位母親附耳跟女兒說著什麼,可她已經淚流滿麵。

妙訣低頭看著鵲陽,低聲歎了口氣:“我聽不見你在說什麼,你先解開我的禁製。”

鵲陽哀顫著,從腹部緩緩取出一枚陳舊沾血的玉環,像是同漠爻玉環一樣的材質,上邊勾勒著卵巢的形狀。

妙訣看著她,她顫抖著,將玉折斷了。

當那玉環失去光芒的一瞬,妙訣溺水耳鳴的感覺瞬間褪去,人聲,風聲,空氣中的一切再次鮮活湧來。

鵲陽仙人幾乎是匍匐著求她,“女兒,讓娘重新開始,做一個普通人,好嗎?”

妙訣的杏眸定定看她。

“不好。”

話音落地,骨劍已經呼嘯著越出袖口。

鵲陽仙人顯然也有防備,眨眼間就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躲開了她直入要害的一劍。

“按住她。”她血淚滿臉,冷冷道。

妙訣一笑。

你看看,好險,誰信誰傻子。

回溯她的人生,且不說百年回溯需要什麼級彆的靈骨——她又憑什麼擁有人生的後悔藥?

被剝骨抽血,被扒皮抽筋,百年伏地,族群離散的大有人在。

鵲陽仙人憑什麼,在坐享百年孤高之後,得到重來一次的機會?

妙訣將蓬勃的木靈蘊儘數凝結,笑了笑。

“而且,你也不是我娘。”

養她長大的是一群真的很普通的哥哥姐姐——哦,還有一個臉臭少年。

梅子辰剛反應過來,憤怒地提劍相擊,然而零重天四壁忽然開始震動。

無數卷宗古籍從壁龕上簌簌掉落。

深井上空的透明法陣被人外力強攻,如蛛網般龜裂。那明明是玉虛宗最高階彆的陣禁,卻過三擊,徹底碎裂。

晶瑩剔透的光點向下灑落,緊接著銀狐的絨尾一閃而過,熊貓伏在蠃魚背上,一一落地之後,白衣清雋的人影緩緩從後邊走來。

他沒什麼表情,偷偷看了眼還站在梅子辰旁邊的少女。

梅子辰猛地一咬牙,掐訣召喚所有玉虛弟子,“保護師尊!這人是——”

妙訣一劍捅到了他的後腰上。

梅子辰身形巨震,不可置信地低頭,那柄骨劍裡霸道的灰燼瞬間焚過他的經脈。

塵儘拾愣了愣。

然後桃花眼被一點點映亮,瀲灩而蕩漾。

他一邊走過來一邊搖頭晃腦,“…好狠的心啊。”

強大的威壓把梅子辰牢牢按在原地,讓他一句話都擠不出來,眼睜睜看著白衣青年高高興興地把他踹飛。

他整個人,被撞碎了。

妙訣轉頭去看鵲陽仙人,幾個天靈骨的弟子已經及時趕到,正要護送她離開。

她正要追,卻感覺自己腕間的紅繩被人拽了拽。

轉頭,對上他彎腰低頭極近的臉。

近距離看,這人長大之後的五官實在是英俊到有點過分,冷白的前額壓著幾縷漆黑碎發,長睫下的桃花眸走向漂亮極了,眼底清晰地倒映著什麼人時,就像是盛滿了他的全世界。

塵儘拾笑盈盈的。

但這笑意好像與平時不太一樣。

具體如何不一樣,妙訣無法描述,隻是抽了抽自己的手腕,“我有事,你彆搞。”

塵儘拾沒有動,仔仔細細研究著她的神情,眼睛不眨地說,“你不用管。”

一隻瘦削的熊貓重重落地,擋住了鵲陽仙人逃離的去路。

鵲陽仙人擡起頭,看到了一雙非常熟悉的熊貓眼。

百年前,這雙眼就這麼看著她,一點點黯淡融化下去。如今,它又被點亮了。

“竹……九……”鵲陽的喉間滾出幾個字。百年呼嘯而過,她才驚覺原來她的身軀仍是這麼小,那副熊骨本來如此龐大。

竹九並未說話。

骨肉百年離體,他現在同樣渾身劇痛。可這痛讓他清醒,也讓他強撐出了站直在仇人麵前的力量。他對這個女人無話可說,隻是伸出了熊掌,向鵲陽的頭頂拍了下去。

冥族,哪怕是委頓百年的殘軀,也足以雄峙天地。

“師尊!”公玉秋瞬間奮不顧身地撲了過來,卻被另一道聲音及時喊住。

——“秋兒,我不許!”

公玉秋一愣,就這一息晃神,唯一一個真的會為鵲陽犧牲自己的人沒來得及出現。

熊掌從她蒼朽的頭頂拍了下去。

原地化作一灘爛泥。

徹底身死。

這一次,她不用懷念自己的凡人一生了。

……

整個玉虛宗開始大震,整座大陸乃至天地格局都在發生變動,而遙遠的不儘海上,天雷開始滾滾醞釀。

暌違百年的風暴,已經奏響。

塵儘拾隻是一味地高興著。

東方耀天此時才姍姍來遲,他好像很忙,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妙訣鬆了口氣,知道由那位熊骨的原主來了結鵲陽,就是最好的結果。

東方耀天邪魅降臨,拔刀而出:“冥族在此,我東方耀天今日就要了結你們!”

妙訣卻瞥了眼塵儘拾,從前他就能操控蠃魚,現在更是以一己之力統禦三隻冥獸,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變態啊?

三隻冥族對視了一眼,最後紛紛看向了白衣青年身旁的少女。

幾獸推推搡搡,扭扭捏捏,最後誰都沒說話,你纏我繞地跑了。

妙訣:“?”

東方耀天放了一通狠話,實際一個也打不過,好在三隻冥族便自覺消失了,沒有造成什麼尷尬的場麵。

就在這時,妙訣身邊傳來一聲輕笑。

塵儘拾微微側身,笑眯眯地看她,擋住東方耀天的視線,指尖一攏,向著失魂落魄跌坐在地的公玉秋飛快彈出了一捧如霧如水的東西。

那東西殷紅一片,像是……血?

妙訣連忙拉住他袖子,可那血已經瞬間沒入公玉秋額間。

塵儘拾卻頓了頓,低頭看她紅繩下細白膩人的指尖,根根用力扒在他袖子上,於是從耳側到半身都停了擺,心裡覺得好可怕。

以後她要是捅他,他連還手都沒辦法……畢竟她這麼凶。

塵儘拾高興地害怕起來。

妙訣根本來不及觀察反派的反應,她驚疑地看著公玉秋身上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先是出神,而後目光開始飄忽,如處雲端般,經過短暫的幾息之後,身上驀然爆發出一陣衝鬥的靈光。

女主的靈骨,晉升了。

——那是冥血!!!

塵儘拾給女主下了冥血啊!

大反派你這個王八蛋!

東方耀天這時候才趕到,先是關切地問妙訣:“芊芊你有沒有事?!”

妙訣閉上眼,我現在還有什麼事啊大哥?你怎麼不等我死了再問?

男主渾然不覺,幾步走向公玉秋,忽然,震驚地退後。

幾秒後,此地響起他震天的怒吼:“秋兒,你怎會墮落至此?”

“你、竟也用了冥物提升?!”

這明明是他們最不齒的不公正行為!

好了。

此行最重要的虐點,就在反派輕描淡寫的隨手操作下,出現了。

係統:“請儘快解決——”

妙訣麵無表情。

而塵儘拾心情很好地站在她旁邊,揪著她的紅繩繞在指尖。

誰能想到在剛才那樣的混戰之後,他還能這麼絲滑地給男女主下套?而這兩人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公玉秋也很慌亂,她試圖解釋,東方耀天根本不聽。

他覺得他們的屠冥大業就這樣被褻瀆了,他和公玉秋再也、再也不是一類人了。

“你我之間,回不到從前。”男主雙目猩紅,握緊刀柄。

妙訣緩緩將年輪和頂芽定格在了東方耀天的腦仁上。

彈指一揮,回到兩歲。

公玉秋經曆了宗門巨震、道侶失和、師尊身隕,此刻已經完全麻木:“東方耀天,你連今日,都不能信我一次嗎?”

東方耀天不語。

公玉秋心如刀割:“你今日信不信我?我隻要你一個回答。”

東方耀天開口:“阿巴,阿巴。”

塵儘拾:“?”

妙訣轉身離場。

塵儘拾立刻跟了上去。

他聽見少女祥和地背著手道,“兩歲的小孩子他懂什麼?”

你再虐啊,再愛啊?

塵儘拾唇角抽了抽,然後跟在她身後。

過半晌,悄悄牽住她腕間繩尾,小聲嘀咕。

“可我小時候就什麼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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