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腹中萌娃心聲後,我把太子爺吊成翹嘴魚 第32章 符咒大戰
南下的路途,比陳九陰預想的更加艱難。
時值盛夏,天氣悶熱異常,但自古鎮那場災變之後,天地間的陰陽之氣便始終紊亂不堪。白日裡太陽毒辣,卻總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陰鬱之氣;到了夜間,則陰風四起,寒露深重,彷彿提前入了秋。官道兩旁,草木蔫頭耷腦,時常見到倒斃路旁的牲畜屍體,蠅蟲圍繞,散發著腐臭。
更令人心悸的是,越往南走,遇到的怪事便越多。
荒村野店中,時常能聽到關於“哄鬼”的傳聞。不是東家媳婦夜半被鬼壓床,就是西村孩童莫名丟了魂,請了神婆道士,往往也隻能暫時平息,過不了多久又再次發作。一些小規模的、原因不明的疫病也開始在村落間流傳,人心惶惶。
陳九陰心知,這是陰陽失衡、幽冥之氣泄漏陽間加劇的征兆。鎖龍井雖未徹底破封,但鬼門關投影的出現和陰陽鏡的破碎,已然對世間法則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那些原本該安分待在陰間的孤魂野鬼、乃至一些更弱小的邪祟,如今都能更輕易地窺探甚至踏足陽世,吸食生靈陽氣,滋擾人間。
他自身的狀態也並未好轉多少。經脈的損傷非一朝一夕能夠恢複,每日隻能勉強運轉一絲微薄的法力,溫養那殘破的丹田。倒是眉心那枚陰陽鏡碎片,似乎與他殘存的魂魄結合得越發緊密,那種奇特的“陰陽視野”運用起來也稍微順暢了些許,不再每次都帶來劇烈的頭痛。但他能感覺到,這碎片的力量更深層的東西,依舊被牢牢鎖著,彷彿缺少一把關鍵的“鑰匙”。
李玉柔一路默默跟隨,照顧著陳九陰的起居。這個曾經嬌生慣養的富家小姐,經曆了家破人亡、生死磨難,眉宇間褪去了稚嫩,多了幾分堅毅和沉靜。她似乎將對邪教的仇恨和對未來的茫然,都化作了對陳九陰無微不至的照料上。
陳九陰也開始履行師責,在休息時,會向她傳授一些最基礎的呼吸吐納之法、辨識草藥、以及陰陽五行、鬼神靈魅的基礎常識。李玉柔學得極為認真,她天賦雖非絕頂,但心性堅韌,記憶力頗佳,進步速度倒讓陳九陰有些意外。
“先生,按您所說,那無瞳之眼教派妄圖釋放‘源血之惡’,重塑三界,他們…真的能成功嗎?”一日夜晚,露宿在一處破敗山神廟時,李玉柔忍不住問道。
陳九陰撥弄著篝火,火光映照著他消瘦卻輪廓分明的側臉:“天地自有其執行法則,陰陽平衡乃萬物根基。強行逆轉,如同逆水行舟,縱能得逞一時,終將招致更大的反噬覆滅。然其過程,註定屍山血海,蒼生罹難。我等修行之人,力所能及處,便不能坐視。”
他頓了頓,看向李玉柔:“修行之路,亦是與天爭命,但爭的是自身超脫,而非踐踏眾生。切記,力量無分正邪,人心纔有善惡。你若日後有所成,萬不可被力量迷失本心。”
李玉柔鄭重地點了點頭,將這番話深深記在心裡。她看著陳九陰在火光下顯得有些深邃的眼眸,心跳莫名快了幾拍,連忙低下頭,掩飾般地添了根柴火。
又行了十餘日,兩人進入黔東南地界。此處山高林密,苗、侗、漢雜居,民俗迥異,信仰繁雜,空氣中彌漫的異樣氣息也越發濃鬱。
這日傍晚,兩人為了趕路,錯過了宿頭,眼見天色徹底暗下,烏雲蔽月,四野荒涼,隻有前方山坳裡隱約透著幾點微弱燈火。
“前麵似有個寨子,去尋個地方借宿吧。”陳九陰蹙眉道,他隱約感覺到那寨子上空繚繞著一股不祥的氣息,但荒山野嶺,彆無選擇。
靠近寨子,才發現這是一個規模不小的侗族寨子,吊腳樓依山而建,鱗次櫛比。但此刻寨子卻靜得出奇,聽不到尋常村寨該有的犬吠人聲,隻有那幾盞昏黃的燈籠在風中搖曳,如同鬼火。
寨口立著兩根高大的圖騰柱,上麵雕刻著猙獰的鬼麵和一些看不懂的符文,柱下擺放著一些祭祀用的牲畜頭骨,氣氛肅殺而詭異。
“這寨子…好像不對勁。”李玉柔有些害怕地靠近陳九陰。
陳九陰神色凝重,他的陰陽視野下,能看到整個寨子被一股濃鬱的、帶著血腥味的黑灰色瘴氣籠罩,其中更夾雜著無數痛苦扭曲的細小麵孔,那是慘死之人的殘魂怨念!
“跟緊我,小心戒備。”陳九陰低聲囑咐,當先向寨內走去。
寨子裡空空蕩蕩,不見人影。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門楣上大多貼著各種畫滿符咒的黃紙或獸皮,有些門口還灑著石灰和雞血,顯然是在抵禦著什麼。
直到寨子中央的鼓樓廣場,纔看到黑壓壓地聚集了全寨的人。男女老幼皆跪伏在地,麵向廣場中央一個臨時搭建的高台,人人麵帶恐懼,瑟瑟發抖。
高台上,一個穿著繁複黑色繡花侗衣、頭戴銀冠、臉上塗滿油彩的的老嫗,正手持一個黑陶罐,圍繞著中央一根燃燒著綠色火焰的木樁跳著詭異的舞蹈。她口中念念有詞,是一種古老而拗口的侗族巫咒。
台子四周,插著七麵黑色的幡旗,旗上畫著猙獰的惡鬼圖案。隨著老嫗的舞蹈和咒語,那七麵幡旗無風自動,散發出縷縷黑氣,不斷汲取著下方寨民身上散發出的恐懼氣息,以及彌漫在寨中的怨魂之力。
而在台子正前方,竟然捆綁著三個七八歲的孩童!孩童們臉色慘白,雙眼緊閉,似乎陷入了昏迷,他們的眉心處,各有一個淡淡的黑色鬼爪印記!
“是在舉行邪祭!”陳九陰瞬間明白過來。這老巫婆並非在驅邪,而是在利用全寨的恐懼和那三個孩童作為引子,修煉某種邪惡的巫術,或是喂養某種邪物!
“什麼人?!”台下的幾個精壯侗族漢子發現了闖入的陳九陰二人,立刻手持柴刀、獵叉圍了上來,眼神警惕而凶狠,帶著一種絕望下的瘋狂。
“過路人,錯過宿頭,想借宿一宿。”陳九陰沉聲道,目光卻越過他們,冷冷地盯著台上的老巫婆。
“外鄉人,快滾!寨子裡不接待客人!”一個頭人模樣的老者厲聲喝道,但眼神閃爍,似乎有難言之隱。
“恐怕不是不接待,而是不能接待吧?”陳九陰聲音提高,“爾等可知,台上那人,並非在救你們寨子,而是在拿你們全寨人的性命和這三個孩子的魂魄修煉邪法!再繼續下去,邪祟未除,你們全都要成為她的祭品!”
此言一出,台下寨民一陣騷動,臉上恐懼更甚,卻無人敢出聲質疑。
台上的老巫婆停止了舞蹈,一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猛地盯向陳九陰,發出夜梟般的冷笑:“哪裡來的野道士,敢管老身的閒事?此寨衝撞了山鬼,需獻上童男童女,方能平息怒火!爾等速速離去,否則休怪老身將你們也一並獻祭了!”
她話音未落,手中黑陶罐猛地向地上一摔!
嘭!
罐子碎裂,一股濃稠如墨的黑煙湧出,瞬間化作一個麵目模糊、張牙舞爪的厲鬼虛影,發出淒厲尖嘯,撲向陳九陰!
“小心!”李玉柔嚇得驚叫。
陳九陰雖法力未複,但經驗猶在。他早有準備,不退反進,咬破指尖,快速在掌心畫下一道“驅邪破煞符”,口誦咒言:“天地清明,本自無心;涵虛塵寂,百煞不侵!破!”
掌心血符綻放赤芒,他一掌拍向那厲鬼虛影!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冰水,黑煙組成的厲鬼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嚎,身形驟然淡薄了許多,動作也停滯下來。
“哼!有點門道!”老巫婆怪笑一聲,乾枯的手爪猛地抓向身旁那燃燒著綠色火焰的木樁,竟然直接抓起一把綠火,口中噴出一口黑血融入其中,那綠火瞬間暴漲,化作一條猙獰的火蛇,再次撲來!火蛇未至,一股陰冷惡臭的氣息已然撲麵而來!
與此同時,台下那幾個被蠱惑的侗族漢子也紅著眼衝了上來!
“李姑娘,退後!”陳九陰低喝一聲,將李玉柔推向身後安全形落。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動用那微薄法力,配合眉心鏡片賦予的洞察力,身形如遊魚般避開火蛇撲擊,同時從懷中掏出僅存的幾張黃符。
“敕令,金剛護體!”一張符籙貼在自己胸前,泛起微弱金光,勉強抵擋住綠火蛇散逸的陰毒氣息。
“敕令,縛足!”又一張符籙甩向衝在最前的兩個漢子,兩人頓時覺得雙腿如同灌鉛,動作遲滯。
但老巫婆邪術詭異,手段層出不窮。她見火蛇無效,又抓起那七麵幡旗猛烈搖晃,口中咒語越發急促尖銳!廣場上彌漫的怨魂之力和寨民的恐懼之氣瘋狂向她彙聚!
那被暫時擊退的厲鬼虛影和綠火蛇融合在一起,體型暴漲,化作一個半火半鬼、更加恐怖的怪物,再次撲來!威勢遠超之前!
陳九陰臉色一白,他手段已儘,法力即將枯竭,眼看便要被那邪物吞噬!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被他護在身後的李玉柔,看著陳九陰艱難抵擋的背影,看著他蒼白嘴角滲出的血絲,一股極致的憤怒和勇氣猛地衝散了恐懼!她腦海中瞬間閃過陳九陰這幾日教導她的最簡單的一個靜心辟邪咒文,那咒文需配合特殊的手印和心意!
她不及多想,猛地踏前一步,雙手笨拙卻堅定地掐出那個手印,閉上眼睛,用儘全身力氣,帶著對邪祟的痛恨和對陳九陰的擔憂,尖聲誦出咒言:“……焚垢蕩穢,摒邪卻非!敕!”
她體內那一點點剛剛修煉出的、微弱得幾乎不存在的純淨陰氣,隨著她的心意和咒文,竟然奇跡般地被引動,化作一股清涼之氣,順著她的手印向前湧出!
這股力量微弱得可憐,甚至無法對那邪物造成任何傷害。
然而,奇跡發生了!
她那純淨的、未受汙染的陰氣,以及咒文中蘊含的強烈“摒邪”意念,竟如同一點火星濺入了滾油之中,瞬間引燃了廣場上那些被老巫婆強行彙聚、卻並未完全煉化的龐大怨魂之力和恐懼之氣!
這些力量本就充滿了負麵情緒,極不穩定,被老巫婆強行壓製利用。此刻受到李玉柔這微弱卻純淨的“辟邪”意唸的引動,頓時發生了劇烈的反噬!
轟!!!
如同平地起驚雷!那撲向陳九陰的半火半鬼的怪物首當其衝,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身體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般轟然炸開!
龐大的混亂能量衝擊波向四周瘋狂擴散!
首當其衝的老巫婆猝不及防,慘叫一聲,手中的幡旗瞬間粉碎,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般被炸飛出去,口中狂噴黑血,重重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那七麵幡旗也接連炸裂!
高台上捆綁三個孩童的繩索也被震斷。
陳九陰被這股衝擊波掀得連連後退,卻被一雙纖細卻堅定的手從後麵死死撐住。他愕然回頭,看到李玉柔臉色蒼白如紙,渾身脫力地顫抖著,卻倔強地站著,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後怕。
台下寨民也被衝擊波震得東倒西歪,短暫的死寂後,是劫後餘生的痛哭和嘩然。
束縛消失,那三個孩童眉心的鬼爪印記也開始緩緩變淡。
籠罩寨子的不祥瘴氣開始逐漸消散。
陳九陰看著脫力的李玉柔,又看看一片狼藉的廣場和昏迷的老巫婆,心中瞭然。他扶著李玉柔,對那群驚魂未定的寨民沉聲道:“邪師已伏誅,邪法已破。速將孩童帶回家中好生照料,以糯米水拂身,艾草熏屋,三日即可無恙。此間禍事,皆因爾等愚昧,引狼入室,日後當敬畏天地,莫信邪佞!”
寨民們此刻哪還不明白真相,紛紛跪地磕頭,感激涕零。
頭人老者更是老淚縱橫,連連道謝,並熱情邀請兩位恩人入寨休息款待。
陳九陰卻婉言謝絕,隻討了些清水乾糧和些許傷藥,便帶著虛弱的李玉柔,趁著夜色未深,迅速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走出很遠,確認無人跟隨,兩人纔在一處僻靜溪邊停下休息。
李玉柔終於支撐不住,癱坐在地,身體依舊微微發抖,既是脫力,也是後怕。
陳九陰看著她,目光複雜,良久,才輕聲道:“方纔…很危險。你可知,若非那怨力反噬priarily針對的是那老巫婆和她的邪術,你我早已被那混亂能量撕碎。”
李玉柔低下頭,小聲道:“我當時…沒想那麼多…隻看先生你…”
陳九陰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不過…你做得很好。臨危不懼,心念純粹,方能引動那一點微末之氣,引發奇效。這或許便是…天意。”
他拿出傷藥,遞給李玉柔:“你耗力過度,需好生休息。今夜之事,對你而言,雖險,卻也是一次難得的曆練。修行之路,並非一味避世清修,於萬丈紅塵中曆練本心,亦是重要一環。”
李玉柔接過藥,聽著陳九陰難得溫和的話語,抬頭看著他被月色勾勒出的清俊側臉,心中那點恐懼漸漸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所取代。她輕輕“嗯”了一聲,低下頭,耳根微微泛紅。
陳九陰並未注意到少女的微妙心思,他的目光投向南方漆黑的群山。
經此一役,他更加迫切地需要找到師門遺澤,恢複實力。這亂世妖氛已起,沒有力量,寸步難行,更遑論守護他人,踐行道義。
溪水潺潺,蟲鳴唧唧。月光下,師徒二人各懷心思,卻也因為今夜共同經曆的戰鬥,關係無形中拉近了許多。
前路漫漫,符咒之爭,方纔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