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美人 第一百三十章 威脅
她回頭,對上了蘇淵波瀾不驚的一雙深眸。四目相對,她眼中恨意翻滾,他平靜如波。
“果然是你。”蘇淵淡淡道。
安如錦冷冷一笑:“是我。”
蘇淵淡淡道:“你不是已死了嗎?怎麼還會在宮中?你知道你這樣犯了多大的罪?”
罪?
安如錦笑了。她的眸中彷彿跳躍著兩團火焰,直逼得蘇淵眉心跳了跳。
他看著眼前的安如錦,忽然覺得她不但換了一個名字,還換了一個靈魂。眼前美麗的女子再也不是他所認識的千金小姐傅冷香。
眼前的女人美麗,沉靜,卻帶著危險氣息。
“罪?”安如錦笑得冰冷,“蘇侍郎覺得小女子還有什麼罪沒有定下來?還有什麼比死罪還大的罪過嗎?”
蘇淵忽然無言。他突然間明白了今天他做了怎麼樣一個錯誤的決定。
安如錦步步逼近,那雙美寒光四射:“還有什麼樣的罪過可以全家抄斬更重?蘇侍郎,您這麼才富五車,您覺得小女子我現在還有什麼可害怕的?”
她微微一笑:“該擔心的應該是蘇侍郎吧?悔婚德行有虧一條罪、窩藏罪犯一條罪,還有什麼罪呢?讓我好好想一想。”
她歪了歪頭,想了一會兒忽然笑道:“哦,我想到了。蘇侍郎你說蘇家與傅家謀逆共犯,是不是一條大罪呢?”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蘇淵的臉色終於變了:“你胡說八道什麼?我蘇家哪有和你們傅家同謀?!傅冷香你……”
他說完猛地閉嘴。因為他看見安如錦似笑非笑的臉色。
是啊,誰能證明他們蘇家和傅家沒有關聯?若是沒有關聯,當初為何會突然悔婚另娶他人?若是沒有關聯,當初兩家為何相交甚多?
若是沒有關聯,他和她怎麼會認識?與一個“已死”的死囚女犯說了這麼多的話?!
他錯了!從他叫住安如錦的那一刻就已經鑄成大錯。
他抿緊唇,目光沉沉:“傅冷香,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安如錦看著眼前的蘇淵,目光不帶一點溫度。
“我想要做什麼,蘇侍郎可以猜一猜。”她笑,“蘇侍郎猜對了我不會介意的。想必皇上和太後娘娘,甚至雲太妃娘娘都很有興趣知道。”
蘇淵倒吸一口冷氣。
最後一層窗戶紙都被她捅破。她分明已經拉著他一起沉入罪惡的深淵。她生他就生。他揭穿她,她就敢把他拉下水!
蘇淵不再開口,冷冷拂袖準備離去。
“蘇侍郎……”身後傳來安如錦柔聲的呼喚,“今日故人相見,如錦不勝歡喜。”
蘇淵背後僵了僵。
他聽見安如錦繼續道:“蘇侍郎如此文采人品,太後這麼欣賞,公主傾心相許,蘇侍郎可千萬不要辜負。”
蘇淵沉默握緊了長袖中的拳頭。那邊,雙手捏得咯咯作響。
安如錦笑聲如銀鈴:“反正蘇侍郎已經悔過一次婚了,再悔一次也所謂了,不是嗎?哦,對了,蘇侍郎也彆想輕易殺瞭如錦滅口呢。畢竟如錦是皇上身邊的人,動了皇上身邊的人下場如何,您應該明白。”
笑聲漸漸消失,等蘇淵回頭時身後已空無一人。他此時才發現渾身早就被冷汗濕透了背。
什麼時候他眼中天真無邪的千金少女竟然比惡魔還可怕,她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有這般心機和城府……
他不想再想,匆匆離開了元寧宮。
……
安如錦回到了甘露殿重重虛軟在無人的角落。今日她不該去卻又去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明明事不關己卻又偏偏要去看個清楚明白。
如今好了被蘇淵撞見,雖然她暫時唬住了他,但是難免他將來對她下了毒手。
怎麼會如此不小心?她深深悔恨,若是時光可以重來,她絕不會再去探究。可是就算她不探究他就真的不會遇見她認出她來?
她慢慢地捏緊了手,長長的指甲刺入掌心,劇痛讓她從恍惚中回神。
不是時候,還未到圖窮匕見的時候。她不可以自亂陣腳。
“安尚宮,原來你在這裡!”秋荷的聲音傳來。
安如錦迅速收了麵上的神色,回頭問道:“什麼事?”
秋荷端著一個漆盤,滿臉喜氣:“安尚宮,有人送東西來。你瞧瞧。”
安如錦皺眉掀起漆盤上的紅綢,頓時愣住。隻見一整塊古怪的黑色樹根狀的東西呈現在眼前。一股難言的香氣撲鼻而來。
她愣了下,情不自禁捏了一點碎屑在手中慢慢揉搓。那碎屑柔軟油亮,揉捏了還有點點彈性。
秋荷滿眼的歡喜,想必她猜出了這塊事物的來曆。
“安尚宮,這是上好的紫棋啊!”秋荷激動不能自己,“如今能有這麼大一塊的紫色奇楠香就是無價之寶!”
安如錦看著手中的奇楠香,果然是上好的奇楠香,還是罕見的紫棋。這一整塊除了內務府的庫房外,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再見到。
到底是誰送的?她以目光詢問。
秋荷猜中了她的心思,立刻喚來了一位不起眼的小太監。她道:“喂,安尚宮問你到是哪位貴人送的?”
小太監飛快看了一眼安如錦,道:“那位貴人不讓說。隻是道安尚宮喜歡用香,剛好隨手得了這一塊就給安尚宮用。”
安如錦皺眉:“是什麼樣的貴人?”
小太監隻是不肯說,再問他就急了:“奴婢真的不知道。安尚宮要是非要知道,就去如意閣等。那位貴人也許今天會去。”
他說完一溜煙就跑了。秋荷想要喚都喚不住。
秋荷不由道:“這是誰啊,這麼神神秘秘的。”她問安如錦,“安尚宮真的要去嗎?”
安如錦把玩著手中的奇楠香,慢慢道:“你去把這塊奇楠香放到如意閣去吧。”
秋荷吃驚:“安尚宮不去了嗎?”
安如錦目光幽深:“既然送禮之人就是為了讓我前去,為什麼我一定要去呢?萬一是什麼陷阱呢。”
秋荷恍然大悟:“是極!”
她說著趕緊捧著這塊價值不菲的奇楠香走了。
安如錦見她離去便不再想這事。不管是誰,能拿出一整塊的奇楠香,而且還是最罕見的紫棋,想必要托她辦的事恐怕也十分麻煩。
這種燙手山芋她還是不要沾染了。
……
安如錦不知最後蘇淵是否答應了太後休妻再娶慶元公主,不過看這幾日後宮平靜就知道此事不是那麼容易就達成。
皇家要臉麵,不會強逼蘇淵休妻。蘇淵身為讀書人更在乎自己的名聲。至於其中到底要達成什麼樣的交易,這就不是她能管了,而且她也不再去關心。
安如錦這幾日日日夜夜都在甘露殿中研究香譜。最近賽馬會就要開始,蕭應禛每日批閱完奏摺就會去上林苑練習騎射。
雖然他騎射精湛,但是因為換了坐騎又要重新磨和金風的默契。安如錦知道此事對他至關重要,便不再隨行禦駕。
她整日在甘露殿中研究香譜,倒是讓她研製出好幾味珍貴合香。
這一日,她正在甘露殿後一處偏僻的亭中做著最不容易調製的水合香。水合香顧名思義就是用水為媒,將各種香料萃出香精來做成合香香露。
水合香十分難製,每一次都會因為些許失誤前功儘棄。
她正專心致誌熬著香鍋中的香料,忽然眼前投下一片陰影。她以為是秋荷前來,對她道:“去拿瓷瓶。紅色的那個。”
紅色瓷瓶遞了過來。安如錦接過,忽然一隻手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不同於女子的柔膩,取而代之的卻是男子的骨節分明。安如錦驚得猛地抬頭。
入目是蕭應瑄似笑非笑的俊臉。
日光太盛,在他背後形成一圈耀眼的光圈。她驚得連連後退,差點打翻了香鍋。
“這麼怕孤?”蕭應瑄似笑非笑地欺近。
他那雙近乎妖冶的眸看得安如錦心跳漏跳了一拍。她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殿下怎麼會道這裡來?”
這不是彆的地方,是甘露殿!
全天下最森嚴的地方!他竟然能來去自如?安如錦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因為憤怒一下子湧上了臉。
福泰和常何在應該要長跪謝罪吧?竟然這麼疏忽!
蕭應瑄微微一笑,目光掃視安如錦:“其實你是想問,為什麼孤敢來這裡吧?”
安如錦頓時無言以對。她定定看著蕭應瑄:“殿下明白就好。請吧!”
蕭應瑄邪魅一笑,忽然靠近將她禁錮在亭中牆邊方寸天地間。
他身上奇異的香氣又一次傳來,那種似花香又似草香的古怪香氣縈繞不去。
安如錦抿緊紅唇,一雙幽深冰冷的美目牢牢盯著蕭應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