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美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發難
蠱惑兩個字不可以隨意說的。
多少謠言就是從蠱惑二字開始胡亂傳起，擾亂人心。
皇後眼中已經有了嚴厲之色。張尚宮縮了縮，不過很快她就挺起胸膛，正色道：“皇後娘娘，這話可不是老奴說的。後宮雨露均沾纔是平穩之道。皇上如今獨寵安如錦一人，這可不好。”
“萬一她先於皇後娘娘懷上龍子呢？”
最後一句猶如利劍刺向皇後的心。她眼中漸漸紅了，水霧彌漫：“這又能怎麼辦？本宮又不能讓皇上喜歡……”
她淚水漣漣看向銅鏡中的自己。普通的相貌，普通的才情，若她不是太皇太後親定的皇後人選，又或者父兄沒有立下從龍之功。
她又有什麼資格能當上皇後？
張尚宮見皇後意動，低聲勸道：“老奴覺得這安如錦也有奇怪之處。她是縣令之女，如果有這麼出類拔萃，怎麼入宮選秀時沒有出挑？”
皇後擦了擦眼淚，懨懨道：“她這不是出挑了嗎？以第一當了掌香女史進了二十四司。”
張尚宮眼中尤有疑惑。不過她沒想到安如錦入宮時故意遮掩了容貌，是以怎麼都想不通。
皇後倦了，道：“張尚宮一片好心，本宮心領了。不過本宮是皇後，管好分內之事就好了。至於安如錦……皇上應該有決斷。”
張尚宮見皇後不願意計較安如錦的得寵，隻能噤聲不言。
皇後梳好了頭，忽然問：“後宮中應該有不少人對皇上寵愛安如錦不滿吧。張尚宮明日傳令本宮的懿旨，不得私下再私自議論。”
張尚宮眼中一亮：“是。”
……
清晨，晨露微曦。
安如錦伺候蕭應禛上朝之後，就和秋荷姚燕在執事殿中搗鼓內務府賜下的香料。
秋荷笑道：“今日內務府大總管靳公公托人帶話，說這幾日下雨，他風濕病犯了，每夜睡不安穩，還是安禦侍調的安神香好用。”
一旁的姚燕立刻更正：“錯了！不是安禦侍！是安尚宮了。”
秋荷立刻拍著自己的臉：“對對對，我這個記性。皇上今天早上可是對福泰公公說了。從今日起安禦侍可是要成為甘露殿的大尚宮了。”
她喜笑顏開。自從跟了安如錦之後她也隨之步步高昇。從前覺得一輩子都不可能到達的位置也輕鬆達到。
放眼看當初和她們一起入宮的秀女，不是做了宮女就是去二十四司開始服苦差事。可沒有幾個和她們一樣可以在禦前做事。
秋荷和姚燕在一旁調笑。程杏等過來紛紛道賀。甘露殿的幾位尚宮、尚寢、尚儀們也都前來道喜。她們看向安如錦的麵上寫滿了羨慕。
如此年紀輕輕就可以當上大尚宮，可想而知皇上有多相信她。
那些尚宮、尚儀們都是兩鬢斑白的宮中老人，一個個如同人精般，她們恭維著安如錦，讚歎著她的心靈手巧和過人的容色。
安如錦得體敷衍著。
正在這時，中宮的越露前來，笑道：“原來安禦侍在這裡，讓我好找。”
秋荷糾正道：“應該稱呼為安尚宮了。”
越露詫異：“真的？”
“哪還有假？”姚燕道。
越露眼中流露羨慕的神色。不過她很快說明來意：“安尚宮，皇後有請。”
安如錦看了看天色，還很早。這個時候皇後應該是在接受嬪妃們問安，皇後喚她過去做什麼？
她問道：“皇後有什麼事相喚？”
越露道：“皇後說這幾日香發木犀油快用完了，想換一種香發油，所以召安禦侍……不，安尚宮前去一趟。”
安如錦瞭然。皇後愛惜自己的頭發在宮中不是什麼秘密。她的香發油膏也不是出自宮中，據說是從宮外花了重金找了幾十年做香發油的香匠做的。
她道：“既是如此，那等我帶一點香發油過去。”
安如錦收拾完了，身後秋荷姚燕跟隨著，捧著一些香料跟隨去了中宮。
到了中宮，安如錦看見外麵還停著一兩挺肩輦。她眼中掠過疑惑，不過隨著越露慢慢走了進去。
到了中宮殿前，果然裡麵濟濟一堂，穿戴得姹紫嫣紅的宮妃們正在和皇後熱鬨著說著什麼話。
安如錦悄悄退後，打算等皇後和嬪妃們說完話再進去拜見。
可是不知是哪位女官眼尖，瞧見了她來了，立刻尖著嗓門：“啟稟皇後娘娘，安禦侍覲見。”
原本熱鬨的殿中一下子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看向安如錦。
在那一瞬間，安如錦隻覺得一道道視線帶著彆樣的意味，看得她渾身不舒服。
皇後卻是笑著朝她招手：“安禦侍來了，快些進來吧。”
有一位女官在皇後耳邊說了兩句。
皇後喜道：“原來皇上已經把安妹妹封為大尚宮了。這可是喜是一件啊！”
安如錦立刻感覺到四麵八方的視線越發銳利了。她慢慢走上前，規規矩矩行禮。
皇後立刻對左右女官道：“還不賜座！”
女官們抬上一把椅子，放在皇後下首。此時底下嗡嗡的議論聲頓時響了起來。安如錦看著這椅子，秀眉皺了皺。
她福了福道：“皇後厚愛，如錦不敢坐。”
皇後笑道：“怎麼不敢坐？你我本就是姐妹。在這中宮就不要客氣了。”
安如錦正想著要怎麼婉拒。忽然底下傳來一道譏諷的聲音：“安尚宮，皇後讓你坐你就坐吧，誰讓你這麼辛苦呢。天天伺候皇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呢。皇後這是心疼你。”
安如錦回頭，正好看見一位紫衣宮妃慢條斯理地擺弄著手中的團扇。團扇上是繡著銀線，閃閃發光。
安如錦不知她是誰。不過那宮妃的神色十分倨傲，看著十分刺眼。
她聽得皇後皺眉道：“常美人，安尚宮初來乍到，不要欺負她。”
常美人撇了撇嘴，不再吭聲。
陳婕妤忽然笑道：“皇後娘娘放心，我們其實和安尚宮都是一樣是皇上的人。何來欺負一說呢。”
她打趣似的笑道：“倒是皇後娘娘不要有了新人就忘了我們這些舊人啊。”
再做的宮妃不鹹不淡地笑了起來。
陳婕妤這話暗藏諷刺。安如錦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聽得明明白白。她不由多看了兩眼陳婕妤。陳婕妤曾經對她示好過。
她曾經並不放在心上，如今看來也不是省油的燈。
安如錦看了那個位置，向皇後婉拒道：“皇後娘娘，如錦隻是個女官，不敢坐在各位娘娘和小主之前。”
此時一位粉色長裙，外披廣袖長衣的宮妃忽然冷笑了兩聲：“安尚宮說得真好聽，不敢？你敢的可多了去了。以色惑君，你將來可是要倒黴的。”
若說前麵兩位隻是冷嘲熱諷，眼下這一位已是挑破窗戶紙開始發難了。
安如錦不由看向她。
這位粉色長裙的宮妃鵝蛋臉，身上衣衫刺繡精美，一圈圈繁複的花樣栩栩如生。她珠釵滿頭，兩根金步搖顫巍巍插在鬢邊。玉指上戴著一顆碩大的翡翠戒指。
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四個字“富貴逼人”。
安如錦隻覺得此人麵熟，卻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她向來沒有留意蕭應禛的妃嬪，更和她們沒有半點私人恩怨。
不過現在也不是事關私人恩怨了。
她微微一笑：“如錦不敢當此罪名。還望這位娘娘慎言。”
那宮妃冷笑：“好一個尚宮，竟然敢管本宮頭上了？你讓本宮慎言，你算是什麼東西？！”
這話十分粗俗。皇後喝到：“閔嬪！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閔嬪？安如錦乍一聽不知是敏還是閔。她聽見皇後繼續嗬斥：“安尚宮不但是女官，還是太妃之女，不可怠慢！”
閔嬪麵上憤憤，不過卻壓下心頭怒火，不再吭聲。
皇後歉然對安如錦道：“本宮沒想到讓安尚宮受委屈了。”
安如錦此時隻覺得索然無味。她淡淡道：“皇後娘娘言重了。”
她說著環視了一圈，微笑：“皇後賜，不敢辭。如錦得罪了。”
她說完坐在了椅子上。
底下眾宮妃一看，神色各異。皇後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繼續和眾妃說話。
好不容易眾妃都告辭離去。安如錦留下來靜靜等待皇後吩咐。皇後握住她的手，滿臉愧疚：“都是本宮不好，冒然把你喚來。本宮沒有想到……這些姐妹們對安尚宮這麼不甘。”
安如錦笑了笑：“皇後言重了。聽說皇後娘娘想要香發油，剛好如錦最近做了一種香發露，皇後可以試試。”
皇後開啟瓶子聞了下，眼中亮了亮：“好香。這是什麼花香？這麼特彆。”
安如錦道：“這是荷花香。清淡又清新。不似香發油那麼油膩，卻能讓頭發潤澤。皇後可以試試。”
皇後蓋上瓶塞，握住安如錦的手，歎道：“如錦妹妹，若是你能說服皇上給你脫了官籍，本宮保證可以封你為九嬪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