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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之道法自然 第6章 蔡字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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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那歌樓舞肆笙管笛簫。

說那茅廬之內,宋粲且是一路舟船奔波,到得現在才得一個酒足飯飽。

然,這飯不能太飽,酒不能太多,兩樣加在一塊就容易生事。

怎的?有什麼說道?冇說道,吃飽了容易冇事乾。

就如這宋粲,且是懶散了席地而坐,靠了那竹編的靠背上,剔牙,看著小撒嘛嘴裡不停唸唸有詞的拚裝著散落一地的水運儀零碎。

那如同碎嘴般的嘟嘟囔囔,且是讓那宋粲聽不得一個清爽。然,看那童兒表情認真,嘴裡卻數黃道黑,小嘴嘟嘟撅撅卻饒是有些意思。於是乎,那童心便起,仗著膽子起身,上去兩手拘著那小廝的臉蛋。見那小廝眼神奇怪的看了他。見那小嘴如那鳥喙般的張張合合,宋粲頓時大笑出聲饒是一個快活不已。

唉,男人的快樂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不過,你快樂了,人家不一定樂意。那小撒嘛被平白捉弄了且是個不依。於是乎便是兩下撕扯起來廝鬨。

兩人正在嬉笑廝打,卻聽得之山郎中沉吟一聲。卻回頭,見程之山手捧茶盤於門口站了。

宋粲頓覺失禮,便趕緊放了懷中的小撒嘛。起身來過去接過茶盤,口中怨道:

“啊呀,什麼道理?怎可讓先生奉茶?”

說罷將那茶盤放在桌上。

“上差不用多慮,想是那孽畜將你兵士騙去耍玩,縱是再多憊懶,斷不會做出格之事。”

說罷卻不與宋粲同坐,隻是微微欠身行禮,便走到成尋處,拉過蒲團與他坐在一起挑選地上的零碎拚裝。

宋粲見兩人皆去拚裝那零碎自己卻獨坐,便頓感無聊。

幾經心下掙紮便起身端了茶盞湊了過來。且用身擠著小撒嘛想那讓小童讓出個位置。鑒於宋粲這廝適才的所作所為,那小撒嘛定是不肯與他,竟扭捏著不讓。

宋粲心道:這小廝定是剛纔受了欺負,且還在生氣。便小聲怨聲道:

“誒?嘴臉!讓些與我怎地?”

小撒嘛聽罷,卻還是擠擠挨挨的不肯讓他。

宋粲欲再求之。忽聽程之山叫了一聲:

“成尋……”那小撒嘛纔可憐巴巴的看了一眼程之山,便不情願地挪開身體。

程之山扯過一個蒲團道:

“你坐罷……”

那宋粲倒是乖巧,雙手捧了那茶杯抬了抬道:

“我曉得規矩,我便看看,我不動……”

說罷便擠擠挨挨地坐在程之山身邊。且是好不容易纔坐在兩人身邊,卻也無人與他說話,便又是一個無趣,且看那成尋問道:

“你叫成尋啊?”

那成尋卻嫌他人惡,自是不會理他,便是哼哼唧唧的躲了。

程之山挑了滿地的零件,且分辨了在手中拚接,頭也不抬的說道:

“上差有什麼話問我便是……”

宋粲聽聞,也覺不好意思,用手搓著茶杯道:

“誒……世叔與那道兄同宗?”

那程之山倒是眼不離那手中零碎,自顧分揀了,口中答了宋粲道:

“非也,我與他師父有通籍之好,便與我忘年結拜。如此也就有了我這師叔的名分。”

見那宋粲連聲“哦”了點頭,便望了他道:

“他那師父想必你也認得……”

那宋粲聽罷一愣,便又尬笑了道:

“哈哈,世叔說笑了。若說這道士嘛,我便隻認得這道兄一人……且還不知道尊姓大名……”

說罷假裝飲茶,眼睛瞟向程之山。程之山聽得此言便停了手中的零碎,頷首口中道:

“他那師父你也是認得的。”

聽那郎中話語肯定且是讓那宋粲心下迷糊。家中嚴慈且不曾與那僧道來往,所以自家便也與那黃老佛陀無緣,怎的讓這郎中說出個“認得”來?

那郎中且見那宋粲眼中疑惑,便又道:

“他那師父,便是那華陽先生!”

之山郎中的雲淡風輕,卻讓那宋粲喝在口中的茶險些噴出。便掩了口,假咳以掩尷尬。

話說這郎中口中的華陽先生且是何人?竟把這宋粲唬的嗆茶?

說來這“華陽先生”卻有些來路。

此道人,姓劉名混康字誌通,人稱“華陽先生”。為茅山上清經籙宗壇三景法師。

其人勤行利人,遠近宗仰。便是帝王也不落那俗套。神宗亦是身為敬重,來往甚密,有言讚其:“有節行”。

元佑元年,哲宗賜號“洞元通妙法師”,敕,江寧府句容縣三茅山經籙宗壇。與信州龍虎山、臨江軍閣皂山,三山鼎峙,輔化皇圖。

今帝即位,紹述哲宗之誌,對其更為信重。續造宮觀,委官護作。

“度其弟子為道士者十餘人,其上皆賜紫衣師名以寵之”,親書額“元符萬寧宮”。數召至京。

《資治通鑒》八八有載:“庚子,賜茅山道士劉混康,號:葆真觀妙先生。為帝所禮……”

大觀改元詔屢趣召,劉混康固辭。大觀二年帝再請之,劉混康赴召出山。行前,所畜之鶴儘去;啟程時,群鹿遮道觸而斃。乃歎道:“鶴去鹿斃,吾無還期。”四月至京,館於上清儲祥宮新造元符彆觀。十天後倏然而卒。

徽宗特贈“太中大夫”諡“靜一”;敕遣使護柩還山,葬疊玉峰,詔建藏真觀於葬所。

此事那宋粲自然知道,那護柩還山敕遣使得儀仗之中也有他殿前司的馬軍護衛。

宋粲心下正在思忖,這當今者乃“道君”也,且是寵道之甚無以複加。眼前這之山先生有這等人物作得依仗,卻自甘在此做的一個司爐,倒不是一個近倦人居所能解釋。

且正在思忖卻忽然聽見程之山驚道:

“啊也……老朽昏聵,險些誤了正事,上差稍等……”程之山說罷便起身進去內堂。宋粲驚其所舉,欲想起身跟隨,然又覺不妥,便按下心性穩了身形,端坐了捧定茶盞咂了一口安神。

不刻,那程之山子內堂迴轉,手捧圖卷與宋粲。

宋粲慌忙放下手中茶盞,用帕子在手中抹了一抹雙手接過。口中問道:

“是何物事?”

問罷便展開圖卷,見卷內繪有茶盞一個。

然,待細看,卻是一個眉頭緊鎖。見那畫中杯盞形製其實不同尋常。見那盞底,邊角參差,勾掛甚多。內涵溝縱,能見天乾之數;深淺不一,卻有寅卯相配。

見那圖上,圈點引線密佈,引線儘處,饒是密密匝匝批註遍佈,讓人看了眼暈。

宋粲觀之隻覺昏昏然卻不知其所述,諤諤間如讀天書。且是幾眼,便是一個頭昏眼花,看不得也。

於是乎,便蹙眉苦笑道:

“看不得也!先生再不加提點,不如將小侄直直打殺了了帳!”

那之山郎中且於那碎物前坐定,聽那宋粲所言也不回頭,且笑道:

“此乃蔡字恩寵……”

程之山此言雖是隨意,卻讓那宋粲著實的打了一個冷戰。

抬眼觀之,見那郎中雖笑卻不似戲謔之態。心下忐忑,便又抖開圖卷仔細看了一番,卻仍是一頭霧水,不得其門也。

暗自心想:這往年蔡字恩寵或杯,或牒,或盞,或盤,卻不曾見過這般形製。細看此圖卷應為一早畫就,而觀其縱橫,雖不敢說是積年心血,但也絕非一旬半月之工。

然,轉念一想,若說這依附獻媚之事加與這之山郎中,卻是一個萬不可斷言。

隻因崇寧五年,太史局以程之山為首七位官員,以“彗出西方,乃兵喪大饑之兆,與主位不利”上表直參當朝右仆射蔡京。上為京所惑,厲言嗔斥。太史局星官不為所動,依舊據表力爭。卻換得上命杖脊,由蔡京監刑。

星官剛烈,受刑之時皆言罷黜蔡京。蔡京監刑當場杖斃三人,開宋不殺文官之先例。其餘人等皆以“妖言惑君”為由逐出汴梁。史稱“崇寧星官禍政”。

相較前些日子的“大觀禦史參京”之場景,其慘烈可堪百倍有餘。

時,正直之人無論新舊兩黨皆以楷模視之!而今蔡京已被逐出汴梁,雖還未致仕,然也不複昔日權柄。縱是攀附也不該此刻示人也。

宋粲內心盤算,左思右想終不得其解。

抬眼見那程之山卻倒是一個波瀾不驚,撿了那技巧零碎,捏在手中細細觀止,且分門彆類放置於前。彷彿此事無關於己。

宋粲心下大不解,不禁問道:

“先生欲意何為?”

那之山郎中聽罷,且遲疑一下,頷首與宋粲道:

“回上差話,為不可為。”

怪哉!程之山搭話如同謁語,且是讓那宋粲如墜迷霧。此話禪機乍現,然卻是一個不得參悟。

何為可“為”,何為“不可為”?此話且讓那宋粲在心裡揉來揉去,饒是不得其解。於是乎,便起身整衣抱拳,躬身道:

“先生點解。”

程之山坐起還禮,再問:

“上差可知慈心院?”

宋粲心下大惑,緊聲道:

“先生如何再問我?”

此問讓程之山止語,目光幽深看那宋粲。

那宋粲無措,心道:怎的如此看我?剛要拱手再問,且見那之山郎中長歎一聲,看向窗外,緩聲道:

“人問寒山道,寒山路不通……”

此話一出,徹底把那宋粲給整抑鬱了。心道:又來了,專揀痛處戳我哉?於這書蟲慣是不好溝通的!於是乎,心下且將那寒山禪師上上下下問候了一個遍,倒是這老禿驢憊懶寫出這麼一個玩意兒來難為人。

然,抱怨歸抱怨,日子還得過。抱怨之後,便還是一個如同身墜迷霧而不得自解。倒是也想再問,然卻冇個下嘴的地方。隻得悶頭自顧撓頭去者。

姑且放下這兩人打啞謎不談,且說那酒樓之中。

已是夜半,那道士與眾兵丁皆以酣醉,那回鶻人海嵐偷偷醒轉,卻也不敢睜開眼來,便是眯了眼望四周,。見那班軍士鼾聲四起,便在道人懷中悄悄動彈了兩下,口中輕呼:

“道長,道長醒來。誒,誒,醒醒嘿……”那海嵐逗弄了幾下見道人不曾回語,便輕舒筋骨,從道人懷中脫出。

見那道人依舊酣睡,便起身欲走。然,卻又是一個懊惱疾首。

怎的?隻因自身文牒尚在道人懷裡不曾得手。

為何著海嵐非要拿著文牒?按宋製,交差逾期,頂多是免冠罷職,認了打、罰便是了賬。如若這文牒丟失便是大罪一件,輕者刺配煙瘴極寒之地充軍為奴,重則殺身害命也是有的。

然此時,那“通關文牒”且在那道士敞開的懷中,隨之呼吸,且是一個搖搖欲墜。

有此誘惑便是讓海嵐卻失了計較,欲走,欲取,且是左右為難。

幾經反覆便暗自敲手拿定了心思。

便轉身回頭探手欲將那文牒從那道士懷中取出。然卻剛伸手卻被嚇得一個手腳僵硬,呆若木雞。

怎的?但見那道人盤腿而坐,醉眼稀鬆的看著他。

那道士且不言語,便端起酒碗喝了,呲牙咧嘴的噝哈嚥下,隨之便是一個酒嗝噴在那海嵐臉上,醉眼朦朧望那海嵐道:

“你這胡人,若在旁人既以脫困便急急走路,偏偏你怎的隻顧在此推磨轉圈頑?”

那海嵐聽罷也不答話,伸手照道人麵門抓來,不料卻被道人拗了手指。

雖疼倒也不敢大叫,怕聲大吵醒了那些酣睡的兵丁。隻得捱了苦處小聲呼疼,不消一揮之數便順著道人的力氣跪在他麵前。那道士見他跪下,便道:

“啊呀!不當人子,你我坐下敘話便是,怎堪如此大禮?”

那海嵐倒是無有那道士這般的閒情逸緻。且是吃不得疼,便小聲討饒道:

“道長行個方便……小人實在熬它不過……”

那道士聽了卻是不急,伸手掏了耳朵緩緩道:

“那便與我慢慢講來,因何到此?道爺卻不似你這般心急……”

說罷,從座旁地上翻撿出一個番果來,在身上抹了兩抹,吭哧哧啃了起來。卻翻眼見那胡人眼珠打轉不甚老實,卻又拗著那胡人的手指,使勁一掰。海嵐疼痛呼叫,小聲求饒道:

“啊呀!道爺手下留情!”

海嵐的叫喊讓四周酣醉兵士轉醒過來,紛紛尋刀搶劍,呼啦啦衝將上來欲將海嵐按下。卻見那道士好似穩坐釣魚台,一絲不亂,斜倚了月牙靠背道:

“爾等且睡,我隻管聽他屙棉花屎……”

道士說罷,眾人退下卻也不敢睡去,便坐在一旁按了刀劍聽喝。

“道爺問話,小人說了便是,道爺且行個慈悲……”

那海嵐被拗了手指,又見眾軍士已醒,心道:此番斷是跑不脫也。這心下一鬆便再也吃疼不過隻得實話實說了。

話說這海嵐,本是相州都作院鍛造營爐火差辦,由於精於觀火定溫被本司提舉官提舉點驗,並上呈兵器監記錄在冊。這汝州窯事需精研火力裡手,之山郎中便向相州都作院下了提點文牒。相州都作院便也不敢耽擱,著他受汝州司爐身前聽命。

這海嵐自得均令便是一路過州穿界來到汝州。卻因是個無官有差,且職階低微,地方驛館不與接待。然,這胡人心思單純,且是不通人情世故,不知用那銀錢打通關節而遲遲不得覆命。公文之上日期將近,如有逾期,也要水火棍敲了脊背,解回原籍聽候發落。

想那海嵐於闐人氏,中原本就無親無故,索性將身上路資花銷散於這營樓酒肆之中也落得個痛快,待公文逾期後自去地方官衙投官歸案。好歹也能被判個逾期,由差人押解回那相州,縱是捱了打,也好過在此無親無眷餓死街頭。

此念一出便終日混於歌樓酒肆之中吃酒享樂,將身上的銀錢花了個精光。不想今日被這道士所遇胡纏至此。

說到此處海嵐悲從中來,竟忍不住放聲大哭。道士見海嵐哭的傷心,便鬆了手指放了海嵐,道:

“且住,揩揩鼻涕留著些哭罷,我有一場造化與你,你可願去?”

那海嵐聽聞,便是一個大驚失色。且惶恐的瞄眼再看這眼前不大靠譜道士,又轉眼看那幫敞胸露懷如狼似虎的兵丁望他笑來,然從那笑臉且也看不出什麼善意。

饒是心下一緊,心道:此番造化低了麽?莫非是遇到了偷城的響馬殺人的賊寇,且是膽大包天劫了官兵,換了兵丁服色儘做些打家劫舍的勾當?若非如此,這幫虎狼軍爺如何聽個道士轄管?

想到此,不禁大哭失聲。口中絮絮叨叨:

“道長爺爺饒命啊!我自祖上三代皆良民,乾不得尊駕那些打家劫舍的勾當……”

說罷,便是磕頭如搗蒜口中疾呼:

“好漢,且饒我去罷!”

此舉且是讓那道士瞠目結舌,然,亦是個無話可說,便不睬他。起身徑直從他麵前走過,旁邊兵丁上前一把提起海嵐捆綁起來。那海嵐心下一驚,莫不是想強拉我入夥麽?想到此便高聲討饒道:

“軍爺今日且饒我性命,他日定當厚報!斷不得讓我去做些沾人妻女之事也!”

那軍士聽罷且跺了一腳與那海嵐的屁股上,笑道:

“嘴臉!你倒是想的好嘞,起來走路!免得刀背敲股拐!”

說罷扯出一塊帕子,抖開了矇住那海嵐的頭麵,提了後頸拖將起來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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