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之道法自然 第46章 千裡孤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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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汴梁,倒是一座不夜之城,便是一個四更的時分,這繁華街道上也是人來人往。
宵夜小攤,叫賣聲聲,歌肆酒樓笙管絃鼓,彼此起伏。
且是一番繁華如錦,通街燈火,時而的火樹銀花,將這京城繁華如不夜。
一片祥和繁華中,開封府的衙役倒是不敢掉以輕心,又是個年下,盜賊猖狂,便與那偏街窄巷部下班值,看守了街道。
不過,抓賊這事,這般捕快其實並不想去乾。這點的薪水也不值當的拿命來換。
於是乎,便領了衙役提了燈球仗了火把,一番敲鑼打鼓的且做高聲,便是讓那行盜之人聞聲躲了去。卻是因這年下裡打打殺殺的不吉利。倒是兩廂都躲了些個,且省得大家見麵,添了彼此的麻煩。
且在這班捕快飲酒作樂,高聲喧嘩之時,見一黑影在那班值房前一閃,叫了聲:
“誒?造化低了!”
一聲喊罷,倒也不這跑路,好像被驚到了一般呆立了,撓了頭看那班衙役。
這下子把一幫的捕快、衙役都看傻眼了。那班頭哪受得了這般的刺激!啊?合著我們明火執仗的,你真真的一個看不見啊!故意找茬?還真他媽的不跟我們不見外啊!
那黑衣夜行也是個不含糊,見眾人看他,便是一個抹頭撒丫子就跑啊!
班頭看了也是個急眼,人都當麵為賊了,再不抓就真真的有點傷麵子了!得嘞,哥幾個,給我往死裡追!
於是乎,便敲響了報警的銅鑼,烏泱泱高聲叫了“捉拿賊人!”
然那賊卻是個不仔細,饒是一路高來高去,竄房躍脊。一路上也是被刺激的高聲喊叫的跑,引得後麵的幾條街道上的捕快、衙役在後麵敲鑼打鼓的追。
且在這追逐戲演的一個熱鬨之時,便見那黑影一個飛身落在那呂帛私宅院內。
那開封府的捕快倒也不含糊,高舉燈球火把,將那私宅院門外的街道照得一個白晝一般。
然,先到衙役且是聞了那宅院的大門,回頭道:
“有血腥!”
一聲驚呼,且是慌的那班衙役紛紛亮出了器械。班頭聽聞,卻是個小心,道:
“大年下的,總有個殺生的,看仔細了再說!莫要誤了良人!”
卻不料那衙役卻望了那班頭叫一聲:
“冇個當院殺豬的!”
這話說的實在,想吃些個肉,到了集市便是你想吃多少就能買多少。況且,即便是鄉下也不會讓家宅染了血光。殺豬宰羊?這樣說吧,除了殺雞在院內,其他的那也是尋了村頭的一塊地去,斷不會當院就給宰殺了。
聽的此話,那捕快、班頭相視一眼,便是叫了一聲:
“砸門!”
這外麵捕快、衙役高喊了抓賊,一番乒乒乓乓的熱鬨。
院內正房內的呂帛正抱著那馨香入懷,便是被門外的叫嚷擾了好夢。倒是想起深看來,卻被那藕臂香手攀住,懶懶了道:
“有那呂帛在,先生且安歇……”
此話一出,饒是讓那呂帛好似萬丈高樓失足,揚子江心崩舟!
怎的?懷中人話音並不是那聽南,然,一句“先生且安歇”倒是自家姐姐的聲音!
心下不願相信,這喪人倫之事,怎會發生在自家身上。便慌忙拿下胳膊撥開髮髻再看!
哪裡還有那聽南!隻見自己姐姐雲鬢飛散,麵頰潮紅,側臥於身畔。
呂帛趕緊起身,猛晃了頭,睜大了眼再看,倒是不敢相信剛纔**巫山之人且是自家的姐姐。
呂家小娘此時也認清眼前,一腳便把那呂帛蹬到了床下,趕緊裹了身子叫道:
“怎的是你!”
那呂帛雖是個渾不吝紈袴膏梁,見女人走不動的登徒子,卻也受不得如此這般的刺激。
儘管這北宋,對這性方麵比較開放,開放到“婦人不服寬褲與簷製旋裙必前後開勝,以便乘驢。其風始於都下妓女,而士大夫家反慕之”。
也就是跟現在差不多,民風開放到“隻許我騷,不許你擾”!
女子穿衣服,也是露胳膊露肉,行為也是個潑辣膽大。
怎的?太平時期太長了唄。冇有什麼要命的危險,不止著男人活命,女性的地位就會升高。這個是個普遍的真理。
但是,這通姦這事,彆說擱宋朝,放到曆朝曆代也是違法的!
《宋刑統》規定“諸奴奸良人者,徒二年半;強者,流;折傷者,絞。其部曲及奴,奸主及主人之周親,若周親之妻者,絞……”
看這滿紙的徒、流、絞,倒是比現在的更為嚴格些個。
不過法律是這麼規定的,後麵也是有一條“奸從夫捕”,也就是當事人不告發,官府也不會管,你們玩你們的隻要不出人命,也是個“民不告官不究”。
儘管如此,這事任誰也不敢當作一個冇事發生,此乃血親相姦也!喪人倫也!
那呂帛心下懊悔此番的一個色迷心竅。這還不算氣人,最可氣的是,自家已經識破了那宵小的伎倆,卻因自家托了大,明知道是坑還往裡跳!這般想來,饒是讓那呂帛又羞又愧又懊惱的怒火中燒!
倒是一個氣炸連肝肺,搓碎口中牙。
卻也是個打斷了牙齒和血吞,心下狠狠了道:妄是我姐弟倆情深意切,倒是換做了次等惡毒的算計。
心下想罷,便是一口惡氣堵在胸口,定要找那對狗男女說個清楚!
不過這貨這會兒也是個氣迷心,人在就跑了,還在這等你來殺?
說那呂帛,一個轉身站起,抬腿便一腳,踢開房門。
出得門來,便見了靠在門口那帶血鋼刀。於是乎,便是個想都不想,一把抄在了手裡,喊叫道:
“狗男女!小爺定殺之後快!”
然,一聲還未喊罷,卻感到一陣的血腥撲鼻。
瞪眼細看!便見眼前滿園的血泊,家丁丫鬟皆儘一個死於非命!
那呂帛雙手端了樸刀,雙眼猩紅,傻眼了半天,才大叫出聲,喊道:
“狗男女,與我見個真章也!”
倒是個無人回話,隻聽得院外開封府捕快撞門。
這動靜讓那呂帛一陣的恍惚,怎的還有人半夜的砸門!
卻在一愣,
便見那門破,眾捕快蜂擁而入。
呂帛此時怒火攻心,辯不得來人,遂叫了聲:
“來的好!”
便是舞了那口樸刀殺將過去。
刀劍相擊,且是一片的叮叮噹噹。
中間,卻聽夾雜了房屋之內,那呂家小娘撕心裂肺之聲。
且不說這私宅內的熱鬨。
說那那陸寅,坐了馬車一路匆忙到得城外驛站。
與那車伕算了車資,便自車上攙下了聽南。
見她的麵色已是大好,這才稍微的放下個心來。
卻也不敢再耽擱時間,作出了一個夜長夢多來。
斷也是不敢去那驛站休息,亦是不敢上得官道,且是沿了林間小道一路奔去。
城郊比不得那城內歌舞宣城,通宵達旦,倒是個夜深人靜。隻聽的兩人腳步匆匆,踏了積雪簌簌。
倒是那聽南,藥勁未過,腳步依舊蹣跚走不得個甚快。
陸寅便拉了手、攬了腰,一路托了她於雪中急行。
為何如此?
還為何如此,這倆人在跑路也!再搭上剛乾完壞事,且是個心虛得很。
說這陸寅也會害怕?
那是當然,倒是不怕那呂維父子追殺。即便是呂維能發現也是天亮之後之事,手腳再快,亦是派下人手便是晌午,倒是個不足為慮。
這心下害怕的卻是那楊戩、周亮!
怎的?
此事未成之前便是同盟如兄如弟般的熱乎。
然,這事成之後就不是那回事了。與他們見麵便是一個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將他殺人滅口乃是楊戩、周亮之首務也。
這事怪不的那陸寅的小人之心,實在是世間涼薄莫過於此。
那陸寅行此事,且是為那上天不公,替家主報仇。
而楊戩、周亮,則是一個為唯利是圖也。
且此番行的如此逆人道、喪人倫之事,那陸寅心下怎的不慌。
若是被殺了滅口倒是個乾脆,怕的是一個不得一死。
如此便是被那楊戩、周亮拿了把柄在手,任其擺佈。這自身受辱倒是罷了,平白的陷了那宋粲進去倒是大大的虧欠。
於是乎,便是不顧風雪,一路的疾行。
夜雪如紗,霧濛濛讓人看不得個清爽。但見得遠處三岔路口,有火光閃閃。這天寒地凍的,有了火也能少做個歇息。於是乎,便摻了聽南快步前去。
到得近前,卻見是一堆篝火,頂了雪花,依舊是個熊熊。便是上前烤了手,驅了些個寒氣出去。
那陸寅的手剛剛伸出,這寒氣還未驅散,卻有一股更大的寒氣自腳下瞬間暴出!
怎的?
荒郊野地,三叉的路口,雪夜無月。看著眼前熊熊的篝火,豈是與那“千裡孤燈”何異?
“千裡孤燈”是什麼?好玩嗎?
不好玩,這玩意兒凶險的很。
據說,我國古代非著名軍事家,著名的反麵教材——龐涓,就是被人亂箭射死在這“千裡孤燈”下的。
陸寅看了且是心下一驚,剛要說一句,壞的不靈好的靈!
然,倒是個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不等他回頭,便聽得身後林中有馬嘶之聲。
隻這一聲倒是讓那陸寅兩人心下一驚。叫了一聲道:
“造化低了,此地……圈套也!”
見陸寅慌忙提劍在手,將那聽南攬在身後,左顧右盼,心下惶惶。
再看周遭,倒是心涼也。怎的?且是兩側霧靄靄雪中看不得個清爽,且不知藏有幾多伏兵。
那陸寅提了劍,護了聽南傻傻的站在火堆邊,不敢動上一動。隻等待一陣梆子響,便能的一個萬箭穿身,帶了一身箭黃泉路上作伴。
這心驚膽戰的,令那陸寅看什麼都是個草木皆兵。
倒是冇等來他們心心念唸的梆子響,卻聽的身後馬蹄聲來,倒是一個踢踢踏踏之聲,不像那快馬奔來。
陸寅此時也是心下一鬆,死便死了,一番辛苦,也算是還了那宋粲的一場知遇。
想罷,便也是個心靜。如此,倒不如索性拚得個魚死網破,也能的一個快哉!
心下想罷,便按繃簧寶劍出鞘,叫一聲:
“來者通名!”
那話音落下,便見一匹馬自那小路拐角處踢踏而來。
影綽綽見一人端坐馬上。雪如簾紗,令那陸寅看不得一個清楚,且是橫劍在胸前,護了那聽南與身後。
又想問來,卻見那聽南附身跪下。這一下把陸寅給弄懵了。心道:怎麼茬?這咋還給人給跪下了?賴好先打一架再說啊!
正要發問,便聽自家身後有人笑了道:
“倒是知入家養的,知曉規矩……”
陸寅聽那聲音且是個耳熟,回頭看。見身後,那周亮無聲無息的坐在馬上,雙手按了鞍頭附身看他。
那陸寅見了也是個心寒。這周亮乃冰井司的督職,再狼犺也是個武職出身,而且,早在那汝州,也見過這老媼的手段。
心下惴惴,卻也不想一個束手就擒,便是一個劍不還鞘,抱了拳,躬身道:
“見過督職。”
周亮卻未答他,倒是身後,楊戩的聲音響起:
“那人現在可是個都都知,你又不是官家,張嘴就能扒了他的官衣……”
聞其聲,再回頭,便見那馬卻在身前。見那楊戩,看了聽南,卻揶揄了陸寅道:
“曉鏡先生殊不知,你那山中一日,世間千年也?”
驚得那陸寅後退一步,用手護那聽南。然,那聽南卻是個不動。
這下子讓那陸寅心下又是一驚。
隨即想到,這聽南本就是那楊戩的小妾。這些日月倒是朝夕相處,卻是忘了她原本的出處。
心下一涼,翻了一個白眼,心內道了聲:
“好!這下死了一個踏實!”。
說罷,卻依舊捏緊了手中劍,垂眼望那聽南。
見那聽南屏氣安神,靜靜地跪了,臉上且是一個無悲無喜。
看罷,心下不禁一番淒淒。
心道:想我陸寅,也曾熟讀策略,精通推演,便是將那父親所遺留之物熟讀於心。如今想來,倒是個雞肋也。
怎的?在這宦海風浪當中,那些寫在書本上的倒是像那稚子般的玩戲也。
卻是想著自家聰慧,倒是讓人早早的佈下陷阱,玩弄於股掌之中。
自歎了一聲,心道:了了罷!便是一了百了!
心下且是個不甘,但也無奈也。
所幸者,倒是一個無怨。
心下想罷,便是將那口寶劍丟在地上,閉了眼睛,歎了聲: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無憾也!”
寒風穿林,其聲蕭蕭,這等了半天,隻是落了個被雪淋了個如同雪人一般,卻不見有刀劍相加。
倒是聽那楊戩道:
“你這廝,走失了軍馬這等事也能想得出?”
周亮無奈的歎息出聲:
“唉,知入此話差矣,前麵便是驛站,倒是真金白銀買了倒是怕他們不給麽?”
卻又聽得楊戩一個恍然大悟:
“也是哦,且是這身上銀錢全無,倒是怎的買它?”
倒是又聽得周亮驚訝了埋怨:
“你怎的看我?上憲何止金山銀海,倒是好心打我的饑荒?”
倒是楊戩一聲委屈來:
“你且看我吧,賠了夫人又折兵,由於此淋雪,你怎忍欺我這孤寡之人?”
卻又聽那周亮驚訝:
“老匹夫也!左右是個小妾!誰人肯嫁給你我!”
說罷,又覺得他楊戩著實的一個可憐,又緩轉:
“咦?好像經此一說,倒是有些個銀錢放在身上,待我找來……”
於是乎,便聽那楊戩一聲的斷喝來:
“嘟!饒是憊懶,卻是怎的與你這上憲講話?”
兩人頓時一個安靜,隻聽篝火燒了一個嗶啵。
一番不安的安靜之後,卻聽那周亮驚起了道:
“耶?回知入話,標下適才尋遍了全身,卻無銀錢在手!”
彷彿聽著一句“卻無銀錢在手”便是急了,狠狠了道:
“無錢?無錢你說的甚話來!還得我老人家害的跟著你,與這茫茫大雪中腿著!於心何忍也!”
周亮之聲,顯然是個死豬不怕開水燙:
“上憲好好走路,這大雪天的,也好省些個熱氣暖身!”
然,兩人著話音,於這漫天飛舞的雪花中,倒是個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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