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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的棋局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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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趙元山的結婚五週年紀念日,彆墅起了火。

濃煙嗆得我咳嗽,下意識去揉灼痛的眼睛,卻猛地愣住——一片朦朧的火光,刺得我眼淚直流。

自從五年前為保護他被對家潑灑的腐蝕性液體傷了眼,我的世界就隻剩下黑暗。

可現在,我竟然……能看見了?

視線模糊又清晰,我跌跌撞撞衝向門口,不是求生,而是想確認他在哪裡。

就是這一眼,讓我如墜冰窟。

我看見後院安全處,我的丈夫趙元山,正溫柔地攬著一個女人的腰。

那個女人,有著一張和我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綺夢,彆看了,危險,我們先離開,消防馬上就到。”

趙元山的聲音隔著玻璃隱約傳來,帶著我從未聽過的緊張與嗬護。

那叫綺夢的女人回頭,衝著燃燒的彆墅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隨即被趙元山護著快步離開。

1

五年黑暗,我靠觸摸記憶他的輪廓,靠聽覺感受他的存在,我甚至說服自己,看不見也好,至少他平安,我們家還在。

原來,我隻是那個被矇在鼓裏,圈養在豪華牢籠裡的傻子。

消防車的鳴笛由遠及近,我猛地回過神。

不能讓他們發現我看見了!

我迅速退回臥室,摸索著找到熟悉的沙發角落,抱緊自己,裝作依舊驚恐無助的盲人模樣。

心跳如擂鼓,一個念頭瘋狂滋長:趙元山,你到底是誰?那個綺夢,又是誰?

混亂中,我被救出安置在酒店。

趙元山匆匆趕來,一身高定西裝略顯淩亂,他握住我的手,聲音是恰到好處的疲憊與慶幸:“清歌,嚇死我了!你冇事就好,冇事就好……”

他的手心很暖,曾經是我黑暗裡唯一的依靠。

此刻卻隻覺得噁心。

我強迫自己放鬆,用五年裡練就的麻木語氣輕聲問:“元山,剛纔……好像聽到你和彆人說話?”

他身體幾不可察地一僵,隨即更緊地握住我:“是傭人阿香,她也嚇壞了,我已經讓她先去休息了。”

如此拙劣的謊言,卻騙了我整整五年。

我低下頭,靠在他懷裡,掩飾眼底翻湧的寒意。

“彆墅需要修繕,我們先住酒店。集團最近有個大項目,我可能會比較忙,讓阿香和新請的護理照顧你,好嗎?”他語氣溫柔,一如往常地安排一切。

從前我覺得是體貼,現在聽來,分明是隔離。

我溫順點頭:“好,都聽你的。”

他鬆了口氣,又安撫幾句,便藉口公事離開。

房門關上,我立刻睜開眼,走到窗邊。

樓下,他的黑色邁巴赫疾馳而去,方向根本不是集團總部。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床頭櫃的筆記本電腦。

五年未用,幸好密碼冇改。

我是瞎了,不是傻了,沈家當年也是顯赫之家,有些東西,我從未真正放手。

我敲擊鍵盤,登錄了一個塵封的加密雲盤。

那裡有父親去世前悄悄轉移到我名下的一些東西——包括沈氏集團部分隱秘的股權檔案,以及,一個私家偵探的聯絡方式。

火光中綺夢那張臉,和趙元山下意識的維護,像兩根刺紮在我心裡。

我必須知道真相。

幾天後,我藉口需要回彆墅取一件重要的舊物,在趙元山安排的“陪同”下回到了燒燬一半的家。

趁護理不注意,我溜進了趙元山的書房密室——密碼是我生日,他曾笑著說這代表我是他最重要的寶貝,真是諷刺。

密室保險櫃有指紋鎖,我打不開。

但角落一個不起眼的舊紙箱裡,我摸到了一個硬物——一個不常用的舊手機。

心跳加速,我將其藏入輪椅坐墊下。

回到酒店房間,我反鎖門,拿出舊手機。

居然還有電。螢幕亮起,一條幾周前的資訊跳了出來,發信人冇有備註,內容卻讓我瞬間冰冷徹骨:

【趙總,沈家老宅的地契手續已辦妥,所有痕跡都清理乾淨了,和五年前處理她父母那場意外一樣乾淨,您放心。】

地契?父母?意外?!

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

五年前,我父母車禍身亡,不久後我便為救趙元山失明……難道,都不是意外?

就在這時,酒店房間的門鎖,傳來輕微的“哢噠”聲。

有人在外麵,用鑰匙開門!

2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異常清晰。

我迅速將舊手機塞到枕頭下,閉上眼,調整呼吸,假裝睡著。

門開了,腳步聲很輕,是訓練有素的護理小林。

“太太?您醒著嗎?趙先生吩咐給您送了安神湯。”

我“唔”了一聲,含糊地應道:“放桌上吧,謝謝,我有點累,想再睡會兒。”

小林應了聲,放下碗,卻冇有立刻離開。

我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確認我是否真的睡著。

幾秒鐘後,腳步聲纔再次響起,門被輕輕帶上。

我睜開眼,冷汗已經浸濕了後背。

趙元山在監視我,甚至可能懷疑我了。

這箇舊手機是唯一的突破口,我必須儘快行動。

接下來幾天,我表現得異常溫順,按時喝藥,安靜休息,對趙元山偶爾的探望也依舊是那副依賴麻木的樣子。

他似乎放鬆了警惕。

我利用舊手機聯絡上了那個私家偵探。

他是我父親當年的心腹,看到我的訊息十分震驚。

我言簡意賅:查趙元山,查一個叫綺夢的女人,查我父母車禍真相,還有沈家資產的去向。

等待是煎熬的。

但訊息來得比我想象的快。

偵探發來加密檔案包。

點開的瞬間,我幾乎窒息。

綺夢,原名不詳,活躍於高階灰色地帶的暗娼,五年前開始跟在趙元山身邊。

最可怕的是,偵探附上的一張高清偷拍照裡,綺夢頸後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和我頸後那顆,位置形狀,一模一樣!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相似,這簡直是……複製品。

接著是財務數據。

趙元山,這個五年前還隻是沈氏集團旗下一個小小副總的男人,如今已是新晉商業巨鱷“晉安資本”的實際控製人。

而晉安資本的核心資產,幾乎全部來源於五年間被蠶食、吞併的原沈氏集團產業!

最後,是一段模糊的行車記錄儀視頻。日期是我父母車禍當天。

視頻裡,我父母的車在高速上正常行駛,一輛無牌貨車從側麵狠狠撞了上去!

撞擊前一刻,貨車駕駛室裡那張模糊卻透著狠戾的臉……

我認得,是趙元山那個早年混跡黑道、後來被他安排進公司當保安主管的二叔!

真相血淋淋地攤開在我麵前。

不是意外,全是陰謀!

從接近我,到謀害我父母,再到弄瞎我,都是為了沈家的龐大家產!

而那個綺夢,恐怕是他早就找好的替身,隻等時機成熟,讓我這個正主“合理”消失!

恨意像毒藤一樣纏繞我的心臟,幾乎要炸開。

但我不能倒下。

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機會很快來了。

趙元山帶著綺夢高調出席海外的一個商業峰會,大概要離開一週。

他以為我還是那個需要人照顧的瞎子,彆墅的安保對我形同虛設。

我輕易地從綺夢常住的客房首飾盒暗格裡,找到了一小瓶無色無味的液體,標簽寫著某種罕見的精神類藥物名,副作用是誘發致命的心肌梗死。真是天助我也。

接著,我換上和綺夢同款的風衣,戴上墨鏡和假髮,憑著記憶裡看到的綺夢的姿態,順利去了那所頂級的國際幼兒園。

“媽媽來接你了。”

我對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伸出手。

孩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畢竟年紀小,又或許綺夢平時也並非時刻溫柔,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放在了我手上。

我把他帶到了郊外一座廢棄多年的療養院,那曾經是沈家的產業,如今荒蕪人煙。我拍了張孩子的照片,發給綺夢加密的手機號,附言:【想要兒子,獨自來沈家老地方。報警,就收屍。】

然後,我關掉手機。

一小時後,遠處傳來了汽車急刹的聲音,緊接著是高跟鞋瘋狂奔跑的動靜。

綺夢來了。

廢棄療養院的大堂裡。

綺夢衝進來,頭髮散亂,滿臉驚惶:“孩子呢?我的兒子呢!”

我從陰影裡走出來,撕下臉上的模擬麵具,露出本來麵目。

綺夢嚇得尖叫一聲,踉蹌後退:“是……是你?!你不是瞎了嗎?!”她猛地意識到什麼,臉色慘白,“你……你一直能看見?”

“托你的福,大火燒醒了我的眼睛。”

我一步步逼近,“也燒醒了我的腦子。綺夢,或者說……我的影子?”

她驚恐地環顧四周,想找孩子。

“彆找了,他很安全,暫時。”

我停下腳步,看著她,“現在,我們來聊聊。聊你是怎麼頂著我的臉,睡我的丈夫,花我的錢,還計劃著怎麼讓我悄無聲息地消失。”

3

綺夢眼神閃爍,強裝鎮定:“沈清歌,你瘋了!元山愛的是我!你不過是個冇人要的瞎子!他留著你隻是可憐你!”

“愛?”我嗤笑,“他愛的是沈家的錢。你和我,不過都是他的棋子。區彆在於,我這顆棋子現在要翻盤了。”

我拿出那瓶從她那裡找到的藥:“這個,是準備什麼時候用在我身上?”

綺夢瞳孔驟縮。

“看來是等不及我自然死亡了。”

我把玩著藥瓶,“你說,如果趙元山知道,你揹著他想毒死我,他會怎麼對你?”

“你胡說!”綺夢尖叫著撲過來,想搶藥瓶。

我側身躲過,順勢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擰。

五年黑暗,我彆的冇學會,對聲音和氣息的感知卻敏銳至極,力氣也遠比她想象的大。

她吃痛慘叫。

我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五年前我父母的車禍,你有份嗎?”

她渾身一顫,眼神慌亂:“我……我不知道!”

“撒謊!”

我手上加力,“趙元山和二叔做的事,你真當我一無所知?你現在說出來,我或許可以考慮放過你兒子。”

恐懼和對孩子的擔憂擊垮了她。

她語無倫次地哭喊:“不關我的事!是趙元山!都是他和他二叔乾的!他們弄死了你爸媽,又弄瞎你!他答應等拿到所有財產就讓我正式上位!那個藥……藥也是他暗示我準備的,說萬一你一直不死……”

夠了。

錄音筆在口袋裡靜靜工作,錄下了一切。

恨意達到頂點。

我看著這張和我幾乎一樣的臉,隻覺得無比噁心。

就是這個人,和趙元山一起,奪走了我的一切。

五年黑暗,我學會了在寂靜中精準地做很多事,包括找準頸動脈的位置。

快速注入。

我處理好現場,將她拖到療養院廢棄的地下室角落。

我抱著被微量安眠藥催入沉睡的孩子,開著綺夢的車,消失在濃稠的夜色裡。

我將孩子暫時安置在偵探提供的一個安全屋。

看著那張酷似趙元山的小臉,心中恨意與一種扭曲的複雜情緒交織。

但此刻,容不得半分心軟。

我換上綺夢行李箱裡最性感的一條連衣裙,對著鏡子,仔細描摹她的妝容,練習她那種帶著風塵味的、微微上挑的眼線。

幸好,五年盲眼生活,讓我對其他感官的運用到了極致,模仿能力超乎常人。

回到趙元山和綺夢的臨時巢穴。

我用綺夢的指紋和密碼順利進入。

第二天淩晨,趙元山回來了。

他帶著一身疲憊,眼底卻有壓不住的興奮。

看到我穿著性感睡衣在客廳等他,他有些意外,但更多是得意。

“怎麼還冇睡?”他上前想摟我。

我側身避開,模仿綺夢略帶嬌嗔的語氣:“等你嘛!事情辦得怎麼樣?那個黃臉婆,真的……”

我適時露出期待又殘忍的笑容。

“解決了。”

他誌得意滿地坐下,鬆了鬆領帶,“彆墅失火,她冇能逃出來。官方結論會是意外。”

我心臟狠狠一抽,麵上卻笑得更加嫵媚:“太好了!以後,再也冇人能擋我們的路了。”

“冇錯。”

他拉過我,這次我冇躲,“以後你就是名正言順的趙太太,沈清歌!所有知情人我都打點好了。”

為了慶祝,他開了一瓶昂貴的紅酒。

我微笑著接過他遞來的酒杯,看著他仰頭飲下我特意加料的慶功酒。

那瓶從綺夢那裡得到的毒藥,我精心計算了劑量,混入了紅酒。

酒液下肚,他誌得意滿地撫摸著我的臉:“綺夢,以後晉安資本和沈家的一切,都是我們的了。”

我看著他,慢慢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是我們的了。元山,你還記得嗎?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他臉色微變。

我湊近他,一字一頓,用我原本的聲音輕聲說:“對了,你還記得五年前那個被你弄瞎的沈清歌嗎?她托我給你帶句話:地獄,等你很久了。”

趙元山猛地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你是……清歌?!”

4

藥力發作了。

趙元山想抬手指向我,手指卻不聽使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瞎了!你明明瞎了!”

他嘶吼。

我笑了。

“是啊,我瞎了。”

我放下酒杯。

“拜你所賜,我在黑暗裡生活了整整一千八百二十五天。每一天,我都數著秒,聽著窗外的風聲雨聲,想象著你和綺夢是如何春風得意。”

我緩緩走向他。

他想後退,身體卻軟綿綿癱在沙發裡。

“我的世界是黑的,但我的感官,卻因此變得前所未有地敏銳。”

我俯下身,與他驚恐的眼睛平視。

“比如,我現在能清晰地聽見,你的心跳,一分鐘大概一百四十下,快要爆了。你的呼吸,短促,混亂,帶著瀕死的喘息。”

“你……你這個瘋子!”他終於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的酒……你下了什麼毒?”

“毒?”

我故作驚訝地挑眉,隨即又換上綺夢那副天真又殘忍的表情。

“元山,你怎麼能這麼說我?這可是我為你精心準備的慶功酒呀。慶祝你,終於除掉了我這個心腹大患。”

我伸出手,用指甲輕輕劃過他的臉頰。

他的皮膚在發燙,冷汗卻一層層往外冒。

“至於這酒裡加了什麼……”我湊到他耳邊,吐息如蘭,話語卻如毒蛇,“一種神經毒素,不會立刻要你的命,那太便宜你了。”

“它會先讓你四肢麻痹,然後,你的語言功能會慢慢退化,就像現在這樣。”

“最後,也是最精彩的部分,”

我直起身,居高臨下地欣賞著他臉上血色寸寸褪儘的模樣。

“你的視神經會一點一點萎縮、壞死。你會親身體驗,世界的光,是如何一絲一絲從你眼前抽離,直到徹底陷入永恒的黑暗。”

我對著他,綻放出一個燦爛到極致的笑容。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一份遲到五年的回禮。喜歡嗎?”

“啊……啊……”

他想尖叫,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怪響,像個破舊的風箱。

他眼裡的光,從恐懼,變成了哀求。

他在求我。

那個不可一世,親手將我推入深淵的男人,在求我。

何其可笑。

“求我?”我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五年前,你讓人用化學藥劑毀掉我眼睛的時候,我有冇有求過你?”

“我求你,看在父母之恩,看在我們多年情分上,放我一馬。你是怎麼回答我的?”

“你說,沈清歌,要怪就怪你那個死鬼老爹,不肯把晉安資本交給我。你,就該跟你爸媽一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往事如潮水,瞬間將我淹冇。

那雙按住我頭顱的粗糙大手,化學藥劑濺入眼球的灼燒劇痛,還有趙元山冷酷到冇有一絲溫度的話語。

恨意,讓我的血液幾乎沸騰。

趙元山劇烈地喘息著,眼球暴突,佈滿血絲。

他拚儘全身力氣,從沙發上翻滾下來,狼狽地趴在地上,試圖朝著門口爬去。

太慢了。

像一隻被碾碎了殼的烏龜,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徒勞的掙紮。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彆白費力氣了。從你喝下那杯酒開始,這裡就是你的墳墓。”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可能很想知道。”

我從口袋裡拿出那支小巧的錄音筆,按下了播放鍵。

綺夢那帶著哭腔和恐懼的聲音,清晰地迴盪在奢華的客廳裡。

“……是他,都是趙元山逼我的!他說隻要我聽話,以後我就是唯一的沈家大小姐……”

“……那個藥……藥也是他暗示我準備的,說萬一你一直不死……”

趙元山的身體僵住了。

他艱難地回頭看我,眼神裡是全然的崩塌和毀滅。

他自以為的愛情,他唯一的同謀,他最後的精神支柱,原來早就背叛了他。

“你的好綺夢,全都招了。她把你賣得一乾二淨。”

我蹲下身,將錄音筆放在他耳邊。

“她還告訴我,她早就厭倦你了,不過是把你當成謀奪家產的工具。她說你床上的表現,越來越讓她倒胃口。”

我模仿著綺夢的語調,說出最惡毒的話。

“她說,你這種鳳凰男,骨子裡就帶著一股窮酸算計的味兒,怎麼也洗不掉。”

“噗——”

趙元山猛地噴出一口血。

他死死瞪著我,眼睛裡的光彩在迅速流失。

不是因為毒藥。

是因為信唸的徹底崩塌。

殺人,還要誅心。

這是他教我的。

5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劃破了房間的死寂。

是趙元山的手機。

螢幕上跳動著一個名字——“張董”。

我心頭一動。

張董,張啟明,晉安資本的董事之一,也是趙元山最核心的黨羽。

當年我父親還在世時,他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冇有理會地上抽搐的趙元山,從他口袋裡摸出手機,從容地劃開了接聽鍵。

“喂?”

我的聲音,在瞬間切換回了綺夢的模式,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慵懶和嬌媚。

電話那頭的張啟明顯然愣了一下,隨即發出油膩的笑聲:“哎呦,弟妹啊,冇打擾你跟元山的好事吧?”

“張董,你真會開玩笑。”我捏著嗓子,笑得花枝亂顫,“元山他喝多了,剛睡下。您有什麼急事嗎?”

我一邊說,一邊用眼角餘光瞥著地上的趙元山。

他聽到了我的聲音,聽到了我對張啟明說的話。

他渙散的瞳孔猛地聚焦,死死地盯著我,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

他現在隻是一個無法言語、無法動彈的廢人。

“也冇什麼大事。”張啟明壓低了聲音,語氣裡透著一股藏不住的興奮,“就是想跟元山確認一下,療養院那邊……是不是都處理乾淨了?”

“當然啦。”

我輕描淡寫地說,“元山辦事,您還不放心嗎?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明天新聞一出,就是個意外。那個瞎子,總算是徹底消失了。”

“那就好!那就好!”

張啟明長舒一口氣,“這幾年頂著那個女人的名頭做事,我這心裡總是不踏實。現在好了,元山可以名正言順接管一切,我們也能跟著喝口湯了。”

“那必須的。張董你可是我們家元山最倚重的人。”

我嬌笑著,心裡卻是一片冰寒。

好一個最倚重的人。

好一個喝口湯。

這些附在沈家和我父親心血上的蛆蟲,一個都跑不了。

“對了弟妹,股東大會定在下週一。到時候,元山正式出任董事長,你作為沈清歌,需要出麵簽一份股權轉讓確認書。你這邊……冇問題吧?”

來了。

這纔是他這通電話的真正目的。

趙元山為了名正言順地吞下晉安,偽造了我還活著的假象,並讓綺夢扮演我。

而這個角色,現在由我來扮演。

多麼諷刺。

“我能有什麼問題?”我用綺夢那種胸大無腦的語氣說,“元山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了。反正我也看不懂那些檔案。”

“哈哈哈,弟妹真是通透人!”張啟明發出了滿意的笑聲,“行,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等元山酒醒了,讓他給我回個電話。”

“好的。”

我掛斷電話。

房間裡再次恢複了死寂。

我看著手機螢幕,張啟明的名字,像一個刻在我複仇名單上的記號。

然後,我低頭,看向地上的趙元山。

他的眼睛已經徹底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上華麗的水晶燈。

毒素起作用了。

光,正在從他的世界裡消失。

他嘴巴微張,口水順著嘴角流下,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個叱吒風雲的商界新貴,一個心狠手辣的豺狼,現在,成了一個眼盲口不能言的活死人。

我冇有一絲憐憫。

我拿出自己的手機,給那個私家偵探發了一條資訊。

“a計劃完成。b計劃可以啟動。”

很快,那邊回覆過來。

“收到。清理現場。按預定路線撤離。我在安全屋等你。”

我刪掉資訊,開始動手。

我戴上預先準備好的手套,將趙元山拖進了臥室。

他很沉,但我這些年為了複健,力量遠超尋常女子。

我把他扔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隻露出那張癡呆的臉。

做完這一切,我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

鏡子裡,是一張和綺夢一模一樣的臉。

精緻的妝容,微微上挑的眼線,風情萬種。

我洗掉手上的血腥味,是之前處理綺夢時,不小心蹭到的。

綺夢冇有死。

我給她注射的,是強效麻醉劑,劑量足以讓她昏迷三天三夜。

我需要她活著。

活著的她,比死了更有用。

她將是我送給趙元山那些好兄弟的,一份大禮。

而此刻,我需要為趙元山準備另一份禮物。

我回到客廳,清洗了酒瓶和酒杯。

然後,我從綺夢的包裡,拿出另一支注射器。

裡麵的液體,無色無味。

是我讓偵探通過特殊渠道搞到的。

一種會導致心臟驟停的藥物,但屍檢很難查出痕跡,隻會判定為心源性猝死。

我冇有立刻動手。

我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臥室的方向。

我在等。

等毒素徹底摧毀他的視神經,讓他完全陷入黑暗。

我要讓他死在與我當年相同的絕望裡。

6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大約半小時後,我起身,走進臥室。

趙元山躺在床上,眼睛睜著,卻毫無神采。

像兩顆失去光澤的玻璃珠。

我走到床邊,他似乎察覺到了有人靠近,身體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他看不見我。

但他能感覺到我。

真好。

“趙元山,”我用本來的聲音,平靜地開口,“黑嗎?”

他喉嚨裡發出微弱的嗚咽。

“好好享受吧。這是你應得的。”

我拿出那支注射器,熟練地找到他頸側的動脈。

針尖刺入皮膚。

我緩緩將藥劑推入他的身體。

他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隨即徹底安靜下來。

胸口不再起伏。

呼吸停止。

心跳,歸零。

一切都結束了。

不,是一切都開始了。

我拔出針管,處理好一切痕ates。

我冇有立刻離開。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拉開了厚重的窗簾。

窗外,是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璀璨如星河。

曾幾何時,我以為,這片星河裡,有一盞燈是為我而亮的。

後來我才知道,那盞燈,隻想將我燃燒成灰燼。

如今,我親手熄滅了它。

但我的戰鬥,纔剛剛開始。

張啟明,還有晉安資本裡那些趙元山的黨羽,那些啃食我父親心血的蛀蟲。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一片冷冽的平靜。

我換上另一套衣服,將所有可能留下我痕跡的東西都打包帶走。

離開這間公寓時,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這個趙元山和綺夢的愛巢,如今成了他的墳墓。

而我,將頂著綺夢的臉,以沈清歌的名義,去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我開車來到和偵探約定的安全屋。

那是一間毫不起眼的舊公寓。

偵探老k已經在等我。

他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貌不驚人,眼神卻很銳利。

“都順利?”他遞給我一杯熱水。

“嗯。”我接過水杯,掌心傳來一絲暖意,“他死了。會是心源性猝死。”

老k點點頭,並不意外。

“綺夢呢?”

“在另一個地方,注射了麻醉劑,很安全。”

“孩子呢?”

提到孩子,我的心還是沉了一下。

“在隔壁房間,睡著了。”

老k看著我,沉默片刻,說:“清歌,你確定要這麼做?趙元山已死,你可以帶著錢遠走高飛,開始新生活。”

“新生活?”我自嘲地笑了笑,“老k,我的生活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我現在,隻是一個從地獄爬回來的複仇者。不把那些人一個個送下去陪我父母,我死不瞑目。”

“至於那個孩子……”

我看向隔壁房間的門,眼神複雜。

“他是趙元山的兒子,也是我外甥。他是無辜的,但他身上流著那個惡魔的血。”

“你想怎麼處理他?”老k問得很直接。

我沉默了。

這個問題,我也問了自己無數遍。

殺了他?我做不到。

他隻是個不到四歲的孩子。

可是留著他?

他是我恥辱的證明,是我姐姐背叛的產物,是我仇人的血脈。

我每次看到他那張酷似趙元山的臉,滔天的恨意就會將我吞噬。

“先留著吧。”我最終沙啞著開口,“他是我最後的籌碼。”

老k冇再追問。

他從一個牛皮紙袋裡,拿出一遝檔案。

“這是你要的東西。晉安資本最新的股權結構圖,董事會成員名單,還有他們每個人,和趙元山的利益往來記錄。”

“我查到,趙元山背後,可能還有人。一個比張啟明能量更大的人。”

我接過檔案,快速翻閱著。

上麵的每一個名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刀。

“誰?”

“恒盛集團,陳東。”

陳東。

這個名字讓我心臟一縮。

我父親生前的老對手。

冇想到,趙元山竟然和他勾結到了一起。

“原來如此。”我冷笑,“難怪他有恃無恐。原來是找了個新主子。”

“陳東這個人,心狠手辣,背景很深。趙元山隻是他用來吞併晉安的一顆棋子。現在棋子死了,他很快會有新動作。”老k提醒我。

“他會扶持張啟明上位,繼續執行吞併計劃。”我瞬間想通了關節。

“冇錯。”

“那我更不能走了。”我將檔案收好,“我要親手,把晉安從他們手裡奪回來。”

老k看著我,目光裡有讚許,也有擔憂。

“下週一的股東大會,是你的第一場硬仗。你準備好了嗎?以‘綺夢’的身份,扮演‘沈清歌’。”

“我準備了五年。”

我起身,走到鏡子前。

鏡中的女人,眼神冰冷,嘴角卻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弧度。

7

接下來的幾天,我把自己關在安全屋裡。

我一遍遍地看老k給我的資料,將每個人的資訊,每筆交易,都刻在腦子裡。

我對著鏡子,練習簽名。

綺夢的簽名,和我的完全不同,帶著一種刻意的嫵媚和潦草。

我練了上千遍,直到閉著眼睛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我還做了另一件事。

我去看那個孩子。

他叫小諾。

他醒著的時候,很安靜,不像彆的孩子那麼吵鬨。

他有一雙很黑很亮的眼睛,看到我時,會怯生生地叫我“阿姨”。

他大概把我當成了綺夢。

我無法迴應他。

我隻是每天給他送飯,然後隔著門,聽他在房間裡玩積木的聲音。

我的內心,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火焰叫囂著,他是仇人的兒子,不該留。

海水卻低語,他也是姐姐的孩子,是無辜的。

這種撕裂感,讓我夜不能寐。

週一很快到了。

晉安資本股東大會。

我將作為“沈清歌”,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老k開車送我到晉安大廈樓下。

“記住,你現在是綺夢。一個剛剛‘死裡逃生’,驚魂未定,並且對商業一竅不通的女人。你的任務,就是簽字。”

“我明白。”

“陳東很可能會派人來。萬事小心。”

我點點頭,推門下車。

當我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戴著墨鏡,出現在晉安資本大廈門口時,等候在那裡的張啟明立刻迎了上來。

他臉上堆滿了關切和虛偽的悲痛。

“弟妹……哦不,清歌,你受苦了!元山他……唉,節哀順變!”

他想來扶我,被我巧妙地避開了。

我模仿著一個受驚過度的人,身體微微顫抖,聲音嘶啞。

“張董,我……我冇事。我們快進去吧,彆讓大家等久了。”

“好好好。”

張啟明領著我走進那間熟悉的會議室。

我父親曾經主持過無數次會議的地方。

如今,坐在這裡的,是一群豺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同情,有審視,有貪婪。

我低著頭,扮演著一個脆弱無助的孤女。

會議由張啟明主持。

他先是聲情並茂地悼唸了“意外身亡”的趙元山,然後話鋒一轉,開始談論公司的未來。

“國不可一日無君,公司不可一日無主。元山雖然走了,但晉安還要繼續發展下去。我提議,由我暫時代理董事長一職,穩定大局。”

立刻有人附和。

“我同意張董的提議!”

“我也同意!”

一切都像排演好的劇本。

我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那麼,下麵最重要的一項議程。”張啟明看向我,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就是請清歌小姐,簽署這份股權轉讓確認書。這是元山生前的遺願,將他代持的沈家股份,正式轉到你的名下。”

他說得冠冕堂皇。

事實上,隻要我簽了字,他們下一步,就會用各種手段,逼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交出所有股權。

助理將檔案和筆,放到了我的麵前。

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

我拿起筆,手卻抖得厲害。

不是裝的。

是真的在抖。

興奮,緊張,還有一種即將引爆一切的快感。

“清歌小姐,請簽字吧。”張啟明催促道。

我抬起頭,摘下墨鏡,露出一雙因為“悲傷”而紅腫的眼睛。

我看著張啟明,又環視了一圈在座的各位董事。

然後,我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每個人都聽清。

“在簽字之前,我想請大家看一段視頻。”

我拿出手機,連接了會議室的投影設備。

8

螢幕上,開始播放一段監控錄像。

地點是趙元山死亡的那間公寓客廳。

畫麵裡,張啟明正將一個大號檔案袋遞給趙元山。

“這是你要的‘乾淨’的海外賬戶。瑞士銀行,絕對安全。”

趙元山接過,掂了掂:“陳老闆那邊,打點好了?”

“放心。陳東說了,等股東大會一開,晉安到手,他會全力支援你清洗掉那些不聽話的老傢夥。以後,這裡就是你我說了算。”

“那個瞎子處理乾淨了?”張啟明壓低聲音。

“療養院?一把火,乾乾淨淨。”趙元山得意地笑了笑,“從此世上再無沈清歌。等綺夢簽了字,沈家的江山,就徹底改姓趙了。”

“妙啊!元山,還是你手段高!沈老頭要是知道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最後全便宜了你這個女婿,怕是要氣得從棺材裡跳出來!”

兩人相視,發出心照不宣的猥瑣笑聲。

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會議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張啟明的臉,從紅潤變成慘白,又從慘白變成死灰。他張著嘴,像一條離水的魚,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

其他董事的表情,更是精彩紛呈。震驚、恐懼、憤怒、幸災樂禍……不一而足。

我緩緩站起身,不再是剛纔那副柔弱無助的模樣。我的背脊挺得筆直,目光如冰冷的刀鋒,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五年前,我父親沈宏車禍身亡。警方認定是意外。但我知道,是趙元山在他的刹車上做了手腳。”

“同一天,我姐姐,真正的沈清歌,因為‘悲傷過度’從樓梯上摔下,成了植物人。不久後,被趙元山送進療養院,然後一場‘意外’的大火,將她燒得麵目全非。”

“而我,”我指著自己的臉,聲音裡淬著寒冰,“我這個從小被送走的、不為人知的次女沈微,被趙元山找到,他弄瞎了我的眼睛,把我囚禁在地下室,逼我簽下股權轉讓協議。他以為我死了,可惜,我活了下來。”

我走到麵如死灰、幾乎要癱軟在地的張啟明麵前,將那份股權轉讓書,輕輕拍在他的臉上。

“張董,你以為趙元山死了,你就能坐上這個位置?你以為,找個整容成我姐姐樣子的婊子,就能瞞天過海,吞掉沈家的一切?”

我俯下身,在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你錯了。從你踏進這扇門開始,這裡,就是你的墳墓。”

殺人誅心。

這一招,我青出於藍。

我直起身,麵向全場。

“趙元山和張啟明,合謀殺害我父親沈宏、我姐姐沈清歌,篡奪晉安資本的證據,我已經提交給警方和檢察院。”

彷彿為了印證我的話,會議室的大門被猛地推開。

幾名穿著製服的警察走了進來,為首一人亮出證件。

“張啟明先生,你涉嫌謀殺、商業欺詐、非法侵占等多項罪名,這是逮捕令。請你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張啟明徹底癱倒在地,被兩名警察一左一右架了起來。他絕望地看著我,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被帶走了。

會議室裡剩下的人,個個噤若寒蟬。

我走到主位,那個本該屬於我父親的位置,坐了下來。

雙手交疊,放在光可鑒人的會議桌上。

“現在,我們重新開始。討論一下,晉安資本未來的發展,以及,”我的目光再次掃過眾人,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在座的各位,去留問題。”

窗外,陽光刺破雲層,照亮了城市的天際線。

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牢牢釘在這間會議室的權力中心。

我的複仇,結束了。

但沈清歌的時代,纔剛剛開始。

至於那個孩子小諾……

我想,我會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一個遠離這一切仇恨與紛爭,作為一個普通人,平靜長大的機會。

這或許,是我能為自己,所做的,最後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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