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298章 生死一線·絕境反擊
晨光透過醫館窗紙時,蘇晚正捏著半枚青銅徽記。
那是影十四從夜梟身上搜出的,三足烏鴉的紋路還沾著血漬。
她身後的木桌上攤開一張皺巴巴的地圖,墨跡深淺不一的標記像毒牙般紮進眼底——七個紅圈,每個都標著字。
春桃。她的聲音像浸了冰水,去把陳老請來。
春桃剛轉身,樓下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陳老掀簾而入時,腰間的藥囊撞在門框上,震落幾點藥渣:蘇姑娘,巡防營張統領說要見你——
先看這個。蘇晚將地圖推過去。
陳老的老花鏡滑到鼻尖,看清楚紅圈位置時,喉結猛地滾動:這是...東城的福安井,西城的永濟井,都是百姓常汲水的......
夜梟在井裡投了毒菌。蘇晚指尖叩在紅圈上,赤尾藤的汁液能讓人腹瀉發熱,但毒菌不同——它們會在水裡繁殖,喝了的人起初隻是頭疼,三天後開始咳血,十步傳染一人。她想起昨夜在糧倉見到的米袋,袋底滲出的青汁裡浮著針尖大的黑點,他們要的不是殺人,是讓整個京城變成火場。
陳老的手突然抖起來。
他在軍中看慣了瘟疫,當年漠北那場疫症,五千守軍最後隻剩三百。我這就去叫人封井!他轉身要走,卻被蘇晚按住胳膊。
封井要快,但更要準。蘇晚抽出筆在地圖上圈出三個紅圈,這三處離醫館最近,先讓巡防營用石灰填井,再在井口立告示。
剩下的我讓影十四帶暗衛去,他們腳程快。她轉向春桃,你去藥堂拿二十包蒼術,分給巡防營的人,讓他們用布包著掛在腰間——毒菌喜濕,蒼術能辟穢。
春桃攥著藥包跑下樓時,張統領的聲音已經在院外炸響:蘇姑娘!
我帶了三十個弟兄,您說怎麼乾?
蘇晚推開窗,晨光裡巡防營的玄色甲冑泛著冷光。張統領,你帶十個人去東城福安井,填井時先撒石灰,再蓋三層石板。她指著另兩個方向,李副隊去西城永濟井,王隊去南城蓮花井——記住,填完井要在周圍五十步內灑雄黃酒,毒菌見不得這味兒。
張統領抄起佩刀往肩頭一扛:得令!
蘇姑娘您就瞧好吧,咱巡防營的人挖井填井比吃飯還熟!
馬蹄聲突然撞破晨霧。
顧昭翻身下馬時,鎧甲上的露水濺在青石板上,暗衛們像影子似的跟在身後。
他大步跨進醫館,目光先掃過蘇晚,見她眼底雖有青黑卻亮得驚人,這才轉向桌上的地圖:夜梟審出什麼了?
還沒審。蘇晚將青銅徽記收進袖中,但他身上的地圖已經說了話。她頓了頓,我讓人去封井了,你那邊呢?
刑部大牢的守衛換了暗衛。顧昭解下佩劍放在桌上,劍鞘磕出一聲脆響,但夜梟說真正的殺招在醫館藥罐子裡——
那是虛的。蘇晚打斷他,他是想引我們分心。
真正的殺招在井裡,在毒菌裡。她指了指窗外正跑過的巡防營士兵,現在要做的是隔離、封井、治已經染病的人。
陳老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隔離區我來佈置!
軍中有套法子,用蘆席隔出三進院子,輕症在前,重症在後,醫者從側門進。他扯了扯灰布衫,我雖不懂你們那什麼酒精消毒,但讓病患不紮堆,總能少傳幾個。
蘇晚眼眶微熱。
三天前陳老還揪著她用酒精擦傷口的手直罵,如今卻主動要學這些歪門邪道陳老,隔離區的門簾要每天用沸水燙,醫者進門前要在醋盆裡泡手——
記著呢!陳老抄起藥囊往外走,我這就去西跨院,讓小徒們搬蘆席!
顧昭望著陳老的背影,嘴角微勾:你這是把軍中醫士都收作徒弟了?
收徒弟倒不敢。蘇晚低頭整理藥櫃,指尖拂過一排青花瓷瓶,隻是...總有人願意為了救人,試試新法子。
話音未落,影十四的聲音從屋頂飄落:顧統領,幽冥門在城南的據點找到了。他翻身躍下,手裡拎著個繡金匣子,裡麵有毒藥,還有賬本——記著這半年給各個衙門送的銀錢。
顧昭接過匣子,指腹劃過匣蓋上的暗紋:做得好。他抬眼時目光如刀,剩下的據點,一個不留。
影十四抱了抱拳,轉身時腰間的短刀擦過門框,蘇姑娘,若有需要,我讓暗衛留兩個守著醫館。
謝了。蘇晚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什麼,影十四!
讓暗衛們也帶蒼術包,掛在脖子上!
影十四的身影頓了頓,抬手做了個的手勢,轉眼消失在巷口。
醫館後院突然傳來驚呼。
蘇晚撩起裙角跑過去,就見兩個學徒正扶著個渾身是血的士兵。
他的鎧甲裂開道口子,鮮血順著腹部的傷口往外湧,染透了地上的青磚。
箭傷,貫穿了。陳老蹲在旁邊,手裡的金瘡藥撒了半袋,血卻還在流,我試過縫皮線,可這傷口太深......
蘇晚跪在地上,指尖按在士兵頸側。
脈搏弱得像遊絲,麵板燙得驚人。春桃!
拿酒精、羊腸線、銀針!她扯開士兵的衣襟,用酒精棉擦拭傷口周圍,血珠遇到酒精立刻凝住,陳老,按住他的肩膀。
士兵疼得悶哼,蘇晚的手卻穩得像鐵鑄的。
她捏著銀針對準傷口,每一針都穿過皮下組織,再輕輕拉緊羊腸線。
血慢慢止住了,傷口邊緣的皮肉像被無形的手拉攏。
陳老看得瞳孔微縮。
他行醫四十年,從未見過這樣的縫法——針腳細得像螞蟻爬,線結藏在皮肉裡,既不磨傷口又能止血。蘇姑娘...這是?
現代縫合術。蘇晚剪斷最後一根線,用紗布裹住傷口,傷口深的話,光撒藥不夠,得把皮肉縫起來,讓它們自己長。
士兵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姑娘...我還能上戰場麼?
蘇晚望著他染血的臉,輕輕拍了拍他手背:能。
等傷口長好,你還能提刀。
士兵的眼淚砸在她手背上。
陳老突然轉身抹了把臉,再回頭時眼眶通紅:走,我讓人煮參湯去。
這小子...值得一碗。
暮色漫進醫館時,蘇晚靠在廊柱上揉著腰。
春桃端來一碗熱粥,粥裡浮著顆剝好的雞蛋:姑娘,您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先放著。蘇晚接過粥,卻沒喝,隻是盯著碗裡的倒影。
遠處傳來巡防營敲梆子的聲音,封井、隔離、治病...該做的都做了。
還差一樣。顧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不知何時換了身青衫,發間還沾著星子似的露水,審夜梟。
刑部大牢的火把在風裡搖晃。
夜梟坐在草蓆上,見蘇晚進來,突然笑了:蘇姑娘,你可知毒菌在井裡能活多久?
蘇晚將一個青瓷瓶放在他麵前。
瓶裡的液體泛著淡綠色,幾個針尖大的黑點正緩緩蠕動。我讓人在井邊取了水,用高溫煮了半個時辰,又加了明礬。她敲了敲瓶口,現在它們活不過三天。
夜梟的笑僵在臉上。
他盯著青瓷瓶,喉結動了動:你們...竟能製住這東西?
能製住,就能滅了。顧昭靠在牢門上,指尖敲著腰間的軟劍,現在,說說你們的終極目標。
夜梟沉默片刻,突然低笑起來:祭天大典...皇帝要站在天壇上,接受萬民朝拜。
到那時......他的目光掃過蘇晚,會有個人,帶著毒菌,站在離他三步的地方。
蘇晚的指甲掐進掌心。
祭天大典是下個月初三,皇帝必須到場。
你猜。夜梟的笑裡帶著癲狂,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你們就算封了井,殺了我,還有人會......
帶下去。顧昭打斷他,目光冷得像刀,嚴加看管。
回醫館的路上,顧昭始終沒說話。
蘇晚知道他在想什麼——夜梟的話裡藏著刀,他們可能漏掉了關鍵人物。
醫館的燈籠已經點亮。
蘇晚站在門口,望著院裡忙碌的學徒和士兵,突然覺得有些累。
等這一切結束。顧昭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我想帶你去看一次真正的煙火。
蘇晚轉頭看他。
月光落在他眉梢,將眼底的疲憊照得一清二楚。好啊。她笑了,隻要你記得。
顧昭剛要說話,街角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個暗衛翻身下馬,跪行兩步:顧統領!
刑部大牢...夜梟的牢房裡,隻剩件帶血的囚衣!
蘇晚的笑容僵在臉上。顧昭的手按在劍柄上,指節泛白。
夜風吹起她的裙角,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像血,又像腐爛的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