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294章 藥香掩跡?毒室初現
青石板被夜露浸得發滑,在月光下閃爍著清冷的光澤,彷彿塗了一層薄冰。蘇晚跟著翠兒往偏院走時,故意讓鞋尖輕輕蹭過牆角的瓦罐,瓦罐發出沉悶的
“哐當”
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突兀。“咳咳
——”
她掩著唇低咳兩聲,聲音裡帶著刻意的虛浮,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
巡守護衛的腳步聲在院外頓住,猶如沉重的鼓點。“誰?”
那聲音透著警覺,在夜色中回蕩。
“是小女。”
蘇晚撩起裙角轉過去,月光正落在她素白的醫袍上,將她的身影勾勒得愈發單薄。“翠兒說廚房新到了批藥材,我想著明日給側妃娘娘煎藥,先來看成色。”
她的聲音輕柔,帶著醫者特有的溫和。
護衛舉著火把照過來,火把的光芒在夜風中搖曳,映得四周的牆壁光影晃動。見是那日給柳側妃施針的醫女,態度稍緩:“姑娘自便,可彆亂跑。”
說完,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腳步聲漸遠時,蘇晚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掐出了幾個月牙形的印子,彷彿這樣能讓她在緊張中保持一絲清醒。她能聽見自己血脈在耳中轟鳴,那聲音猶如洶湧的浪潮
——
方纔那聲咳嗽,是為了讓護衛的視線在她麵上多停半刻,好叫牆根下那道黑影有機會翻上屋簷。她知道,影十四的暗號,該到了。
“蘇姑娘?”
翠兒的手又在抖,指尖幾乎要戳進她衣袖裡,像隻受驚的小鳥。“偏院到了。”
門軸發出
“吱呀”
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彷彿是開啟了潘多拉的魔盒。藥香裹著腥氣湧出來,那股味道極為複雜,蘇晚的鼻尖動了動
——
這氣味不對,不是尋常的當歸黃芪,倒像是……
她抬眼掃過灶台上的陶甕,蒸騰的熱氣裡浮著幾縷苦杏仁味,那股苦杏仁味像針一樣刺痛了她的神經,後頸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
“廚房怎的熬這種湯?”
她裝作隨意踱步,腳步刻意放輕,餘光掃過圍在灶台邊的廚娘。那個左臉有道刀疤的女人正攪著湯勺,刀疤從眉骨直貫下頜,像條扭曲的蜈蚣,猙獰可怖
——
和顧昭給她看的晉州匪首畫像分毫不差。
“這是給府裡下人們補身子的。”
翠兒的聲音發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像拉緊的弓弦隨時可能斷裂。“我...
我去拿盞燈。”
借著翠兒轉身的空當,蘇晚蹲下身
“係”
鞋帶。她的指尖剛觸到青石板邊緣的凹痕,就聽見牆頭上有片瓦輕響
——
是影十四的暗號。那片瓦的輕響,在她聽來如同天籟,讓她原本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她的指腹在凹痕上一按,石板下傳來細微的
“哢嗒”
聲,像極了現代醫院裡儀器啟動的輕鳴,彷彿開啟了通往未知的大門。
“蘇姑娘看這個!”
翠兒舉著油燈回來,火光映得她眼眶發紅,像是剛哭過。“這口缸裡泡的...
我前日收拾廚房時碰倒過,沾在手上起了好幾個泡。”
大缸裡的液體泛著渾濁的青綠色,表麵浮著層黏膩的泡沫,在油燈的映照下,那泡沫閃爍著詭異的光。蘇晚蘸了點液體搓撚,指尖立刻傳來灼燒感,像被火舌舔舐一般。她不動聲色地用帕子擦手,帕角悄悄刮下塊缸壁上的殘渣,藏進袖中。
“這是赤尾藤的提取物。”
她垂眸時睫毛輕顫,現代急診科的記憶翻湧
——
去年有個農民工誤服赤尾藤,送來時全身紫斑,內臟都在滲血,那慘烈的場景彷彿就在眼前。“翠兒,你可知赤尾藤?”
翠兒搖頭,發辮上的銀簪跟著晃動,發出輕微的
“叮當”
聲。“隻聽程先生說這是貴重藥材,要鎖在庫房裡。”
“貴重?”
蘇晚的聲音裡浸了冰,冷得讓人打顫。“這東西熬成膏,半指節能毒倒頭牛。”
她轉身時故意撞翻了腳邊的藥簍,藥材撒了滿地,發出
“簌簌”
的聲響
——
這是給影十四的訊號。
院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醜時二刻
——”
那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彷彿在為這場驚心動魄的冒險計時。
與此同時,王府後巷的高牆上,顧昭正將銅鈴貼在耳側。銅鈴裡傳來悶響,像是石磨碾過什麼,混著模糊的低語:“...
赤尾藤不夠了,得讓晉州再送...”
那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在耳邊低語,透著一股神秘和危險的氣息。
“聽這動靜,地下有密道。”
他的拇指摩挲著銅鈴邊緣,銅鈴的邊緣有些粗糙,觸感冰冷。轉頭對蹲在腳邊的影十四道,“去馬廄取鑿子,要帶鐵芯的。”
影十四點頭時,發間的銀飾閃過冷光,那冷光如同他銳利的眼神。“統領,蘇姑娘方纔打翻了藥簍,是在示警。”
顧昭的指節捏得發白,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他解下腰間短刀,刀鞘上還留著昨日磨過的鋒銳,那鋒銳彷彿能劃破這沉沉的夜色。若半柱香後聽不到蘇晚吹的葉哨,他不介意拆了這趙王的偏院,哪怕與趙王正麵為敵。
偏院裡,翠兒正蹲在地上幫蘇晚撿藥材。她的手突然碰到蘇晚的手背,掌心裡塞了個硬邦邦的東西。“這是程先生書房的賬冊。”
她的聲音細得像蚊蠅,彷彿生怕被彆人聽見。“我見他昨日用密信封了往晉州送,就...
就偷了副本。”
蘇晚的指尖觸到賬冊封皮的磨損處,那磨損處有些粗糙,是被人反複翻看留下的痕跡。她迅速將賬冊塞進袖中,借著撿藥材的動作低聲:“你為何信我?”
“柳側妃喝了他們的補湯後,身上的紫斑更重了。”
翠兒的眼淚砸在青石板上,發出
“滴答”
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她前日拉著我的手說,若她死了,要我幫她找個能救更多人的醫女。”
蘇晚的喉結滾動了下,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她想起今日給柳側妃診脈時,那雙手腕上的紫斑
——
分明是慢性中毒的症狀,可趙王請來的太醫院醫正偏說是什麼
“氣血瘀滯”,這背後的陰謀,恐怕遠超她的想象。
“蘇姑娘!”
灶邊的刀疤廚娘突然喊了聲,“湯要溢了!”
蘇晚抬頭時,正撞進那女人陰鷙的目光,那目光彷彿能穿透她的靈魂。她笑著應了聲,轉身時袖中的賬冊硌得胳膊生疼
——
裡麵記著的,怕是不止藥材出入,還有晉州那三年乾旱裡,被吞掉的賑災糧數目,以及背後隱藏的驚天陰謀。
同一時間,趙王的書房裡,顧昭舉著酒杯與李承澤對飲。檀木桌上擺著清蒸鱸魚,香氣裡混著若有若無的沉水香,那沉水香讓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一種奢華而神秘的氣息。
“顧校尉近來總往京中要地跑。”
李承澤夾了塊魚肉,銀筷在瓷盤上敲出輕響,那輕響彷彿在敲打顧昭的神經。“本王昨日還見你在西市藥鋪待了半個時辰,可是在查什麼?”
顧昭的指腹壓著杯壁,杯底的酒液晃出細碎的光,那光在他眼中閃爍不定。“不過是替陛下查些民生小事。”
他的聲音沉穩,儘力掩飾著內心的緊張。
“民生?”
李承澤突然笑了,笑聲像片落在水麵的葉子,看似輕盈卻暗藏玄機。“那顧校尉可知,本王前日收到晉州來信,說有個逃荒的醫婆,用銀針救了二十幾個染疫的百姓?”
他放下筷子,目光如刀,直直地盯著顧昭。“那醫婆的女兒,現在正在本王的偏院。”
顧昭的瞳孔微微收縮,心中猛地一緊。他端起酒杯時,酒液在杯口晃出個小弧度,彷彿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情。“王爺說笑了,卑職不過例行巡查。”
“例行巡查?”
李承澤的指尖叩著桌案,“篤篤”
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那顧校尉可知道,本王的偏院地下,藏著什麼?”
顧昭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麵上仍掛著笑,喉結卻動了動
——
趙王這話說得太輕,倒像是貓戲耗子時的低語,讓他感到一陣寒意。
偏院裡,蘇晚送走翠兒後,蹲在青石板前。方纔按動的凹痕處,石板縫隙裡滲出了點潮氣,那潮氣帶著一股泥土的腥味。她扯下鬢邊的銀簪,簪子在月光下閃爍著清冷的光。輕輕撬了撬,石板下傳來空洞的回響,那回響彷彿來自地下的深淵,透著一股神秘和未知。
更夫的梆子聲再次響起:“醜時三刻
——”
那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像是在催促著什麼。夜風卷著枯葉掠過牆頭,枯葉發出
“沙沙”
的聲響,彷彿在訴說著夜的秘密。蘇晚袖中的賬冊被攥得發皺,她望著灶台上還在冒熱氣的湯甕,又低頭看了眼腳下的青石板
——
地下的密道裡,該藏著趙王的
“北疆計劃”
吧?
她摸出袖中那半塊赤尾藤殘渣,放在鼻端輕嗅。苦味裡混著絲甜,像極了顧昭昨日給她帶的糖蒸酥酪
——
可這甜,是要人命的甜。那股味道讓她想起那些因赤尾藤中毒而痛苦掙紮的病人,心中湧起一股憤怒和決心。
“蘇姑娘!”
院外傳來影十四的低語,“趙王的護衛換班了,西角門留了道縫。”
蘇晚將銀簪彆回發間,指尖觸到後頸的冷汗,那冷汗在夜風中顯得格外冰冷。她望著偏院外的夜色,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
地下毒室的門,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