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240章 夜探王府,母子危機
夜色如墨,月光被烏雲遮去大半,榮親王府那高大的朱漆大門在這濃稠的黑暗裡,宛如一張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彷彿隨時準備將人吞噬。蘇晚緊緊攥著那封染著墨跡的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信紙的邊緣幾乎要被她捏出洞來,彷彿這樣就能將內心的焦慮與憤怒宣泄出去。
信末那句
“若想你娘活著出來,今夜子時,獨自前來王府西角門”,如同燒紅的鋼針,直直地紮進她的眼眶,疼得她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阿晚。”
顧昭的手掌輕輕覆上她的手背,掌心的溫度透過信紙緩緩傳來,像是黑暗中一抹微弱卻溫暖的光。“不能一個人去。”
他的聲音沉得像壓了塊千斤重的鐵,每一個字都彷彿帶著千鈞之力。指腹輕輕蹭過她腕間那道淡白的疤痕
——
那是逃荒時為救難產農婦被碎瓷片劃開留下的,是她善良與勇敢的印記。“你若進去,他們要的是籌碼;我若跟你進去,他們要的是命。”
蘇晚緩緩抬頭看向他,顧昭的眉峰在陰影裡緊緊繃成一道線,彷彿一座沉默的山峰,眼底卻翻湧著暗潮,那是擔憂、憤怒與決然交織的複雜情緒。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暗衛營見過的沙盤,榮親王府的每一道迴廊、每一處角門都被紅筆標得清清楚楚,如同刻在她腦海裡一般。
“你早就在查榮親王府。”
她的語氣篤定,並非是在詢問。
顧昭的喉結動了動,像是嚥下了千言萬語,指尖溫柔地撫過她耳後的碎發。“晉州災情,王府的糧船走了三趟運河。”
他從袖中摸出一枚青銅虎符,在黯淡的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宛如一隻蟄伏的猛獸。“子時三刻,暗衛分三路:前院敲鑼放火引開守衛,後院堵死所有出口,我帶十二影衛從西牆翻進去。”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將虎符塞進她掌心,虎符的紋路硌著她的手心,“你跟我一路。”
蘇晚的指甲不自覺地掐進虎符的紋路裡,尖銳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母親被囚的柴房她心中已有猜測
——
三年前逃荒到京城,她曾替王府廚娘治過手傷,那廚娘說過,偏院最北邊的地窖冬暖夏涼,常用來囤藥材,而柴房通風差,最適合用來關人。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藥囊,裡麵裝著半瓶醫用酒精
——
今早給醫館桌椅消毒剩下的,沒想到此刻竟成了最好的引火物。酒精那刺鼻的味道透過藥囊散發出來,彷彿在提醒著她即將麵臨的危險。
子時二刻,榮親王府西牆下。黑暗如同一塊巨大的幕布,將一切都籠罩其中。顧昭的玄色披風裹住兩人的身影,彷彿為他們在這黑暗中築起了一道小小的屏障。他屈指輕輕叩了叩牆磚,發出三長兩短的節奏,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如同一種神秘的語言。
牆內很快傳來三聲鳥叫,清脆而短促,是影衛們約定的暗號。
蘇晚深吸一口氣,踩著顧昭的掌心奮力翻上牆。往下跳時,顧昭的手虛虛托在她腰後,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彷彿她是世間最易碎的珍寶。
偏院的燈籠在風中劇烈搖晃,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照見兩個守衛正靠在柴房門口打盹。他們的頭一點一點,像是在和周公打著招呼,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的臨近。
蘇晚輕輕摸出藥囊裡的酒精,拔開塞子的瞬間,濃烈的酒氣混合著草葉的青澀味猛地竄進鼻腔。她屏住呼吸,反手將酒精潑向柴房外的草垛,酒精順著稻草的縫隙流淌,發出
“滋滋”
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彷彿是點燃希望的前奏。
顧昭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迅速靠近,匕首已經悄無聲息地抵住左邊守衛的後頸。右邊那個守衛似乎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剛要張口呼喊,蘇晚眼疾手快,用沾了迷藥的帕子捂住他的口鼻
——
這迷藥是她用曼陀羅花精心配製的,醫館裡常用來給失眠的病人熏香。那守衛掙紮了幾下,便軟軟地癱倒在地。
草垛
“轟”
地一下燃起來,火舌瞬間舔著屋簷,彷彿一頭凶猛的野獸在咆哮。濃煙裹著刺鼻的焦味迅速騰起,彌漫在整個偏院。
守衛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大火驚醒,慌了神,紛紛踢開柴房的門衝進去救火。
蘇晚趁機閃身衝進柴房,一股黴味混合著血腥味撲麵而來,讓她忍不住一陣作嘔。牆角蜷縮著一個灰布身影,頭發淩亂地披散著,腕上的銀鎖在火光中閃爍著微弱的光
——
是母親!
“娘!”
蘇晚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指尖觸到林氏冰涼的手腕,那觸感讓她的心猛地一沉,脈搏微弱得如同遊絲,彷彿隨時都會消失。
林氏緩緩睜開眼睛,眼尾青腫得厲害,嘴角還滲著絲絲鮮血,卻努力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晚晚...
彆怕...”
她的手摸索著抓住蘇晚的衣袖,指縫裡漏出一些碎末
——
是避瘟丹的殘渣,“他們...
逼我...
種那花...”
“先彆說。”
蘇晚強忍著淚水,解下外袍輕輕裹住母親,轉身就要往外走。就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冷笑:“蘇大夫好手段。”
杜仲從陰影裡緩緩走出來,月白的醫袍上沾著些許草屑,手裡捏著三根銀針,針尖泛著幽藍的光,彷彿淬了劇毒。他本是太醫院退下來的老醫正,上個月還在醫館替蘇晚診過脈,說她
“氣血兩旺”,此刻卻像換了個人,眼神中充滿了陰鷙與狠厲。“榮親王妃有孕三月,正是要穩胎的時候,你說我是該報官說醫館拐走王府人質,還是該讓王妃動了胎氣?”
蘇晚的後背緊緊貼上潮濕的土牆,懷裡的林氏輕得如同一片紙,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她的手在袖中摸索,摸到那支玻璃注射器
——
今早給小川打退燒針用的,此刻活塞裡抽滿了空氣。
“杜大人可知,空氣打進血管是什麼滋味?”
她將針尖對準杜仲的手腕,聲音冰冷而堅定,“我數到三,讓開。”
杜仲的瞳孔瞬間縮成針尖大小,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蘇晚趁機衝向門口,卻聽到
“哢嚓”
一聲
——
杜仲惱羞成怒,一腳踢翻了火盆,火星四濺,濺在草垛上,火勢陡然變大,熊熊烈火瞬間將柴房籠罩。
顧昭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風,從濃煙中猛地撞進來,玄色披風上沾滿了灰燼,看上去狼狽卻又無比英勇。他一把將林氏撈進懷裡,對著蘇晚大聲吼道:“跟緊我!”
撤離時經過偏院角落,蘇晚被一股熟悉的甜腥氣勾住了腳步。那是夢魂花的味道
——
上個月醫館收治的瘋癲書生,嘔吐物裡就有這種花的殘渣,那股味道讓她記憶猶新。
她順著味道扒開牆角的藤蔓,露出一道半人高的石門,門縫裡透出幽綠的光,彷彿來自另一個神秘而危險的世界。
“阿晚!”
顧昭在前麵焦急地呼喊,聲音裡帶著少見的急切。
蘇晚咬了咬牙,心中明白這可能是揭開真相的關鍵,閃身鑽進地窖。
地窖裡彌漫著黴濕的空氣,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上百盆夢魂花幼苗在陶甕裡生長,葉片上還沾著晨露,在幽綠的光線下閃爍著詭異的光澤。那花朵嬌豔欲滴,卻又彷彿隱藏著無儘的邪惡。
她急忙摸出懷裡的炭筆,在袖口快速畫下地窖的方點陣圖
——
牆角第三塊青石板,西牆有通風口。每一筆都畫得又快又準,彷彿在與時間賽跑。
“走!”
顧昭的手如同鐵鉗一般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從地窖裡拽了出來。
背後傳來石門關閉的悶響,彷彿是命運之門在緩緩關閉。守衛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如同洶湧的潮水向他們湧來。
兩人穿過月洞門時,顧昭的後背突然一震,蘇晚清楚地看見他腰間滲出鮮血
——
是暗箭。那殷紅的鮮血在玄色的披風上迅速蔓延,如同盛開的紅梅。
“顧昭!”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心中充滿了擔憂與恐懼。
“不打緊。”
顧昭強忍著疼痛,扯下衣襟迅速纏住傷口,可鮮血卻越滲越多,洇紅了大片布料。“先顧阿姨。”
回到醫館時,天剛矇矇亮,晨曦透過窗戶灑在屋內,給這緊張的氛圍帶來了一絲曙光。
林氏昏迷著被輕輕抬上木床,蘇晚的手止不住地發抖,銀針對著母親的人中穴停了半刻,彷彿在積蓄著勇氣,才狠狠紮下去。
“娘,你醒醒。”
她的眼淚不受控製地砸在林氏手背上,滾燙的淚水彷彿帶著她所有的期盼與恐懼。“是晚晚,我帶你回家了。”
林氏的睫毛微微顫了顫,指尖動了動,卻又再次昏了過去。
蘇小川縮在床腳,眼睛哭得像熟透的桃子,抓著林小滿的衣角不停地抽噎:“姐姐,外婆是不是...
是不是...”
“不會。”
蘇晚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從藥櫃裡翻出參湯,用銀匙小心翼翼地撬開母親的嘴,將參湯緩緩喂進去。“娘最會熬藥了,她捨不得留我一個人。”
顧昭靠在門框上,玄色披風染了大片血,臉色蒼白卻還在勉強笑著:“我讓影衛守在醫館四周,安全。”
蘇晚給林氏紮完最後一針,疲憊地抬起頭時,看見窗外閃過一道身影
——
是之前報信的小宮女。
她縮在杏樹後,朝蘇晚比了個
“三”
的手勢,又塞給牆根的小乞丐什麼東西。
晨霧裡,小乞丐顛顛地跑過來,往醫館門縫裡塞了張字條。
蘇晚撿起時,字條上的墨跡還沒乾,隻寫著三個字:“地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