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238章 夜探王府,風起雲湧
蘇晚的指尖剛觸到那封歪扭字跡的信,後頸就沁出一層冷汗。
林小滿的聲音帶著哭腔撞進耳朵:晚姐,送信的人翻牆時我看到他腰間掛著銅鈴——和上個月來醫館鬨事的那幫人掛的一模一樣!
藥櫃上的燭火突然晃了晃,將蘇晚映在牆上的影子扯得細長。
她猛地攥緊信紙,指節發白,喉嚨發緊。
晉州逃荒時,那些跟著藩王爪牙強搶賑災糧的惡徒,腰間都係著這種刻著字的銅鈴。
小川才十歲,在晉州根本沒有同窗——這信,是陷阱。
小滿,去裡屋把我孃的藥罐端出來。她壓下喉間的顫音,餘光瞥見顧昭還立在巷口,玄色大氅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少年暗衛的目光掃過她攥信的手,腳步微頓,終究沒踏進來。
林小滿抹了把臉,轉身時布包地掉在地上。
蘇晚彎腰去撿,瞥見布包縫隙裡露出半截黃絹——是太醫院的製式。
這丫頭最近總說跟著陸大人抄方學脈,可方纔她遞信時,袖口沾著硃砂印泥,分明是翻查過賬冊。
小川的信先收著。蘇晚將信塞進貼胸的棉兜,指尖觸到最裡層那方顧昭送的平安扣,涼玉貼著心跳。
她抬眼時,正撞進林小滿泛紅的眼睛,小丫頭咬著唇,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蘇晚按住她肩膀,力道不輕不重。
林小滿突然抓住她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裡:方纔我去太醫院送藥,聽見陸大人和趙總管說話!
他們說......說要在三日後醫館義診時動手,說您手裡的東西會要了他們的命!她抽噎著從懷裡掏出半張碎紙,這是我從陸大人案頭偷撕的,上麵寫著活死人醫館,戊時封門
碎紙上的墨跡未乾,二字被指甲颳得破了洞。
蘇晚的呼吸陡然急促——三日後是每月初一的義診日,醫館會開正門收治全城窮人,到時候人擠人,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院外傳來馬蹄聲。
顧昭掀開門簾進來,身上帶著夜露的涼意:阿晚,我得去禦史台。他掃過林小滿攥著碎紙的手,又看向蘇晚:影十二守在屋頂,影十三在巷口,醫館安全。
蘇晚將碎紙塞進他掌心:陸大人要對醫館動手。
顧昭的瞳孔驟然收縮,指腹蹭過碎紙上的墨跡,突然低笑一聲:來得正好。他將碎紙折成小塊吞進嘴裡,喉結滾動兩下,我這就把王府的密信副本給許大人,等明日早朝......
顧昭。蘇晚抓住他手腕,小川的信有問題。
他的手在她掌心裡頓住,低頭看她:我派影七去晉州了,三日前出發的。
蘇晚愣住。
顧昭的拇指輕輕摩挲她手背:你總說小川愛吃糖蒸酥酪,上次我見他盯著糖畫流口水......他聲音低下去,我讓人查了晉州所有學堂,沒有叫小川同窗的孩子。
林小滿突然倒抽一口氣。
三人同時轉頭——外間傳來一聲,是門閂被扣上的輕響。
晚姐!裡屋傳來林氏的咳嗽,小滿又偷喝我的雪梨膏了?
蘇晚衝林小滿使了個眼色。
小丫頭吸吸鼻子,抹著淚跑進去:師母,我這就給您換熱藥!
顧昭將蘇晚鬢角的碎發彆到耳後:等我回來。他轉身時,腰間金牌擦過門框,發出清響。
門簾落下的瞬間,蘇晚聽見他對影十一說:守好醫館,若有動靜......話音被夜風卷散,隻剩靴底碾過青石板的脆響。
子時三刻,醫館後窗被敲響三下。
蘇晚握著手術刀的手一頓——這是顧昭的暗號。
她推開窗,顧昭翻進來,玄色大氅沾著露水,眼底青黑。許大人連夜進宮了。他從懷裡掏出半塊烤紅薯,路上買的,你還沒吃飯。
蘇晚接過紅薯,溫熱的甜香混著血腥氣鑽進鼻子。
她捏住他袖口:你受傷了?
影十二擋了一箭。顧昭解下大氅,露出左臂滲血的繃帶,許大人說陛下看了密信,拍碎了茶盞。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阿晚,柳先生的二十車夢魂花,和晉州賑災糧的虧空數目分毫不差。
窗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林小滿端著藥碗出來,看見顧昭的傷,驚得藥碗差點摔了:顧大人!
我去拿金瘡藥!
不必。顧昭扯下繃帶,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阿晚的醫術比太醫院好。
蘇晚咬著唇替他清理傷口,刀尖挑出半片帶血的箭鏃。許大人說陛下要徹查王府。顧昭盯著她低垂的睫毛,明日早朝,會封鎖王府進出通道。
那陸大人......
他是柳先生的人。顧昭突然冷笑,方纔在禦史台,許大人說陸大人上個月往晉州送了十車藥材——全是空車。
蘇晚的手一抖,刀尖劃破他的麵板。
顧昭卻握住她的手:阿晚,你怕什麼?
她望著他臂上猙獰的傷口,喉嚨發緊:我怕......
彆怕。他用未受傷的手捧住她的臉,等柳先生倒了,晉州的災,就能查到根上了。
天剛矇矇亮,張公公的轎輦就停在了醫館門口。
蘇晚掀開簾子,見那老宦官手裡提著食盒,眼角的皺紋堆成菊花:蘇大夫,老奴奉太後之命,送碗燕窩來。他壓低聲音,可老奴更想告訴您——陛下讓人挖了王府的地窖,底下有條地道通到宮牆根。
蘇晚的手指扣住門框。
張公公掀開食盒,燕窩底下壓著張紙條:地道儘頭是間密室,堆著半人高的夢魂花。他渾濁的眼珠突然清亮,陛下摔了三個茶盞,說要扒了柳先生的皮。
張公公......
老奴先走了。他將食盒塞進蘇晚手裡,您且看今日的早朝。
轎輦剛走,影十一就從屋頂躍下:顧統領讓我傳話,柳先生的暗樁全被端了,方纔在城西抓了七個。他抹了把刀上的血,那老東西的人,比蛆蟲還多。
蘇晚攥緊食盒,指甲掐進掌心。
林小滿從裡屋跑出來,手裡舉著個銅鈴:晚姐!
我在藥櫃底下找到的,和送信人掛的一樣!
銅鈴在晨光裡泛著冷光,蘇晚突然聽見院外傳來腳步聲。
蘇大夫。
陌生男聲像塊冰砸進院子。
蘇晚抬頭,見門前站著個灰衣男子,腰間掛著塊羊脂玉佩,正是陸大人常戴的款式。
陸大人讓我給您帶句話。男子從懷裡掏出封信,他說,您的家人,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蘇晚的呼吸驟然停滯。
她接過信的手在抖,信紙展開的瞬間,冷汗順著後背滑進衣領——上麵隻有一行字,墨跡未乾:你救得了天下,救得了他們嗎?
誰派你來的?影十一的刀抵住男子咽喉。
男子卻笑了:蘇大夫,您弟弟小川最愛吃的糖蒸酥酪,晉州城西門第三家鋪子的最甜。他盯著蘇晚發白的臉,陸大人說,三日後,您若不交東西......
蘇晚的聲音發顫,手術刀已經抵上男子手腕。
男子退到巷口,突然拋來個布包。
蘇晚接住,開啟的瞬間差點栽倒——裡麵是小川的虎頭帽,帽簷沾著暗紅的血。
晚姐!林小滿扶住她,這是小川去年冬天戴的!
蘇晚攥緊虎頭帽,指甲幾乎穿透布料。
院外傳來馬蹄聲,顧昭的聲音帶著冷意:影十一,把人拿下。
灰衣男子轉身就跑,卻被影十二從房上撲下,壓在地上。
顧昭走到蘇晚麵前,看見她手裡的虎頭帽,瞳孔驟縮:阿晚,我這就派影三去晉州......
不用。蘇晚深吸一口氣,將虎頭帽塞進他懷裡,三日後義診,我要親自會會陸大人。她抬頭時,目光掃過街角——張公公的轎輦又停在那裡,轎簾掀開條縫,露出半隻戴翡翠扳指的手,輕輕敲了敲轎杆。
顧昭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眯起眼睛:張公公?
蘇晚將染血的信紙摺好,放進顧昭掌心:他方纔說,太後要召見我。
顧昭的拇指摩挲著信紙邊緣,突然笑了:看來,這局棋,要收網了。
晨霧裡,張公公的轎輦緩緩啟動,車簾上的金線繡著丹鳳,在晨光裡泛著暗金的光。
蘇晚望著那抹亮色,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這一局,她要護家人,要揭真相,更要讓所有害過百姓的人,都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