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166章 藩王駕到，暗潮湧動
晨霧如輕紗般彌漫在醫館外的青石板路上，將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此時，一陣整齊而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蘇晚正專注地低頭整理藥櫃，她的手指輕輕劃過那些擺放整齊的藥材，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就在這時，她敏銳地捕捉到了甲冑相互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那聲音彷彿一把銳利的箭，穿透了她的專注，指尖的當歸也因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而突然滑落，掉落在地上。
“蘇大夫。”
顧昭從後堂緩緩轉了出來，他的袖中，暗衛特有的銀哨在晨光的映照下閃爍了一下，如同暗夜中的一顆流星，稍縱即逝。“藩王到了。”
他的聲音沉穩而平靜，卻又隱隱透露出一絲警惕。
話音未落，醫館那扇精美的雕花木門便被人重重地推開。“砰”
的一聲，門軸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彷彿在抗議這粗暴的舉動。
為首的親兵身著玄色甲衣，那甲衣上的鱗片在晨光中閃爍著冰冷的光澤，彷彿一層堅硬的寒冰。他腰間懸掛著雁翎刀，刀鞘上的朱漆已經有些剝落，露出下麵斑駁的金屬，卻絲毫掩不住撲麵而來的肅殺之氣，彷彿他是從戰場上直接走來，帶著硝煙與血腥。
跟在後麵的中年男子身著月白錦袍，袍角隨風輕輕飄動，腰間的玉牌在晨霧裡泛著清冷的光，如同寒夜中的冷月。此人正是晉州藩王趙允熙。
蘇晚微微垂眸，目光掃過對方虛浮的腳步，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冷意。前日顧昭告知她藩王要來，她原本預想會是一場儀仗森嚴、聲勢浩大的陣仗，卻不想趙允熙隻帶了區區八名親兵。這哪裡像是前來求診，倒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探路。
“久聞‘活死人醫’之名，今日特來求診。”
趙允熙在隨從的攙扶下，緩緩在案前坐下。他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些笑意，那笑容卻如同貼在臉上的麵具，顯得格外生硬。“近來總覺心悸氣短，夜裡連睡個囫圇覺都難。”
他的聲音略顯虛弱，彷彿一陣微風就能將其吹散。
蘇晚輕輕取了一方絲帕，墊在他的腕下，隨後指尖輕輕搭上他的脈門。就在接觸的瞬間，她的瞳孔猛地一縮。趙允熙的脈象浮大而虛，猶如一麵被抽乾了精氣的破鼓，每一次跳動都顯得那麼無力。然而，在這虛弱的脈象之下，麵板下卻隱隱跳動著另一種晦澀的韻律，那是她在急診科時所熟悉的，重金屬慢性中毒的跡象。
“殿下每日服用何藥？”
她微微垂眼，目光落在案上的茶盞，聲音放得極為輕柔，彷彿生怕驚擾了空氣中的塵埃。
“安神湯，由本府禦醫調製。”
趙允熙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牌，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杜仲，把藥方拿給蘇大夫看看。”
一直靜靜站在藩王身後的灰衣男子聞言，上前兩步。蘇晚這纔看清他的模樣：眉骨高聳，給人一種堅毅之感，眼尾自然下垂，本該是溫和的長相，可偏偏眼底泛著冰冷的光，猶如淬了毒的針，讓人不寒而栗。
“蘇大夫，殿下身體尊貴，豈能輕言妄斷？”
杜仲突然開口，他的聲音像是浸了冰水的鐵，冰冷而堅硬。“若真是什麼疑難雜症，本府藥庫有的是千年野山參
——”
“杜大人莫急。”
蘇晚抬頭，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的指尖仍穩穩地搭在趙允熙的腕上，彷彿在與某種無形的力量抗衡。“我不過想請殿下多飲幾劑安神湯，觀察變化。畢竟藥不對症，補得越多，傷得越重。”
她的聲音輕柔卻又堅定，如同春風中的磐石，不可動搖。
杜仲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受到驚嚇的蛇，他的喉結動了動，似乎想要反駁，終究還是強忍著沒再言語。蘇晚注意到他袖中凸起的形狀，那分明是個扁平的木匣，極像裝銀針的針囊，裡麵彷彿隱藏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晚。”
顧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刻意放輕的溫度，彷彿冬日裡的暖陽，給人以安心之感。“我去前堂看看藥鋪新到的藥材。”
蘇晚立刻明白他是要去佈置暗衛。果不其然，顧昭經過杜仲身邊時，靴底在青磚上碾出極輕的
“哢嗒”
聲，那聲音細微得如同螻蟻的腳步聲，卻清晰地傳進了蘇晚的耳中。這是給影十一傳遞訊號的暗號，如同他們之間的默契密碼。
等顧昭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門後，蘇晚緩緩收回手，將絲帕疊得方方正正，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麼從容不迫。“殿下這病，需得每日辰時、申時各診一次。晚些時候，我讓學徒去取殿下的藥渣，看看藥材配伍是否合適。”
她的語氣平和而專業，如同一位掌控全域性的棋手。
“有勞蘇大夫了。”
趙允熙起身時，伸手扶了扶案角，動作略顯遲緩。錦袍下的手指泛著不自然的青灰，那顏色如同深秋的殘葉，透著一股衰敗的氣息。蘇晚盯著那抹青灰，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三年前逃荒時，見過的被毒蘑菇害死的老農，他的手指也是這樣的顏色，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她心中悄然蔓延。
親兵護送藩王離開時，晨霧已經漸漸散去，陽光灑在大地上，驅散了最後的一絲朦朧。
小翠抱著一摞藥方，從後堂匆匆跑了出來，她發辮上的紅繩被風高高掀起，如同飛舞的火焰。“蘇大夫！藩王帶來的安神湯方...
您看這味夜交藤！”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與疑惑。
蘇晚接過藥方，指尖剛碰到那泛黃的紙頁，一股焦苦的藥氣便撲鼻而來。正常的夜交藤應該有著一股清苦的草木香，如同山林間的清新氣息，可這味藥材的氣味裡卻混著鐵鏽般的腥氣，那股腥氣如同腐臭的血液，讓人聞之慾嘔。
她輕輕捏起一點放在鼻下細嗅，後槽牙猛地一咬，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口中散開
——
是鉛丹的味道。那味道如同記憶中的毒藥，勾起了她對某些黑暗事物的警覺。
“這不是藥材問題。”
她將藥渣小心翼翼地倒進銅盆，隨後用銀針挑出一粒暗灰色粉末，那粉末在陽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澤。“是人為摻雜了鉛粉。長期服用，會慢慢蝕骨銷髓，連脈象都會變得虛浮。”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與擔憂，彷彿看到了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陰謀正在緩緩展開。
小翠的眼睛一下子瞪圓，如同兩顆明亮的星辰，充滿了驚訝與恐懼。“那藩王...
他真的病了？”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彷彿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他的病是真的。”
蘇晚望著窗外藩王離去的方向，親兵的甲冑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如同一片冰冷的海洋。“但他來的目的是假的。”
她的眼神堅定而銳利，彷彿看穿了一切偽裝。
“阿晚。”
顧昭的聲音從門後傳來，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艾草味，那是他剛去檢視過暗衛佈防留下的氣息。
蘇晚將藥渣包進油紙，輕輕地塞進顧昭掌心，彷彿在傳遞一個重要的使命。“讓影十一把這個送去太醫院，找張院正驗驗。另外...”
她頓了頓，目光望向醫館外搖晃的
“活死人醫”
招牌，那招牌在風中搖擺不定，彷彿在訴說著某種未知的命運。“讓人盯著藩王府的藥房，最近可能有藥材更換。”
她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如同敲響了戰鬥的警鐘。
顧昭低頭看了眼油紙包，又抬頭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你懷疑他在試我們的底？”
他的聲音沉穩而冷靜，如同深潭中的靜水。
“他想知道，活死人醫到底能看出什麼，能做到什麼。”
蘇晚摸了摸腰間的藥囊，母親留下的半張藥方還靜靜地躺在裡麵，那是她的信念與力量的源泉。“這場病是引子，真正的局，才剛開。”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決然，彷彿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戰的準備。
窗外突然掠過一陣風，吹得
“活死人醫”
的招牌
“吱呀”
作響，那聲音如同古老的咒語，在空氣中回蕩。蘇晚望著晃動的木牌，想起昨夜井邊的火光，心中湧起一股堅定的信念。有些事，逃不掉，隻能勇敢麵對。而這一次，她要讓所有藏在陰影裡的東西，都見見光。
“明日辰時，我會去藩王府複診。”
她轉身看向顧昭，眼中燃燒著學醫時在急診室見過的光，那是一種對真相的執著追求，對正義的堅定扞衛。“到時候，該讓杜大夫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