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130章 醫館毒影
影十一的聲音猶如一根尖銳的細針,毫無預兆地紮破了深夜的靜謐。蘇晚指尖緊捏著玉扳指,那堅硬的觸感硌得掌心生疼。與此同時,藥盞翻倒,濺出的藥汁沿著桌沿緩緩淌下,在青磚地上洇出一個深褐色的圓,彷彿是命運悄然留下的印記。
她死死盯著那團濕痕,耳中不斷回響著影十一帶來的訊息——“顧統領剛傳來訊息,京城已發現數例疑似瘟疫病例,症狀與我們之前記錄的極為相似。有人正準備嫁禍醫館。”
“他們想讓我們成為替罪羊。”蘇晚的聲音彷彿比那淌落的藥汁還要寒涼,透著徹骨的寒意。她轉身時,帶起一陣急促的風,燭火被吹得忽明忽暗,在影十一臉上搖曳的光影中,那道刀疤竟像是活過來的蜈蚣,猙獰而醒目。這是暗衛特有的標記,隻有跟著顧昭出生入死執行過三次死任務的人,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影十一單膝點地,身姿筆挺,猶如一座堅毅的雕塑。“屬下來時,顧統領正帶人封鎖西市。但對方動作極快,已有百姓在傳‘活死人醫館的藥裡下了毒’。”
蘇晚的指甲不自覺地深深掐進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跡。她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三天前在城門口免費發放防疫藥包的場景,小梅熬夜抄分症圖冊時專注的神情,還有王老頭那布滿老繭的手緊緊攥著她衣袖,滿是信任地說著“蘇大夫,咱們信你”。這些善良樸實的人們,絕不應該成為權力遊戲中任人擺弄的棋子。
“魏五。”她突然開口,聲音雖然不大,卻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守在廊下的護衛魏五聽到呼喚,立刻應聲推門而入。他腰間的佩刀與門框輕輕磕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這個跟隨她半年的粗漢,此刻眼神猶如淬過火的利刃,充滿了堅毅與果敢。“姑娘說。”
“去前院,放出風聲。”蘇晚快步走到藥櫃前,抽出一個青瓷瓶,倒出兩粒褐色藥丸放在掌心。藥丸散發著淡淡的藥香,卻又帶著一絲神秘的氣息。“就說醫館急需一批紫金藤,來路不明也收。要讓全城的藥販子都聽見。”
魏五濃眉微微一挑,眼中閃過一絲瞭然。“您是要引蛇出洞?”
“他們想往藥裡投毒嫁禍,總得有人送毒進來。”蘇晚將藥丸塞進魏五手裡,眼神堅定而冷靜。“這是吐真散,若有人來賣藥,你找機會讓他服下。”
“是。”魏五毫不猶豫地把藥丸揣進懷裡,轉身時動作乾脆利落,帶起一陣風,門簾“啪”地重重拍在門框上,彷彿在宣告著一場暗戰的開始。
“小梅。”蘇晚又高聲喊道。
正在偏房整理藥櫃的小丫頭聽到呼喊,立刻探出頭來。她的發辮上還沾著白天抄圖冊時不小心沾上的碎紙片,看起來有些俏皮可愛。“蘇姐姐?”
“帶趙四娘把藥房巡查三遍,重點看裝紫金藤的陶甕。”蘇晚走到她跟前,輕輕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額發,動作溫柔而關切。“記住,不管誰來送藥,都要先拿到我跟前來。”
小梅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星。“我知道了!趙四娘說您教的‘三查三對’能防錯,我這就去!”她興奮地跑出去,布裙掃過門檻,帶起幾片曬乾的紫蘇葉。紫蘇葉在月光下打著旋兒,悠悠地飄進月光裡,彷彿在為這場緊張的局勢增添了一抹彆樣的詩意。
蘇晚靜靜地望著她的背影,直到那抹青布裙消失在廊角。轉身時,影十一還半跪在原處,猶如一尊忠誠的衛士。“需要屬下去調暗衛守在醫館周圍?”
“不用。”蘇晚走到窗邊,輕輕推開半扇窗。夜風裹挾著露水的涼意,混合著後院藥草的苦香,撲麵而來。那股氣息,既有自然的清新,又帶著藥草的醇厚,彷彿是生活與危機交織的味道。“他們要的是‘人贓並獲’,我們就給他們這個機會。但...”她的指尖輕輕劃過窗欞上的木刺,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得讓他們把尾巴露出來。”
更夫的梆子聲從遠處悠悠傳來,“當當當”,敲過了四更。這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回蕩,彷彿在提醒著人們,黑暗即將過去,然而此刻,危險卻正悄然降臨。
前院突然傳來魏五的粗嗓門,打破了夜的寧靜。“張老二?你不是在城南賣菜嗎?怎麼改賣藥材了?”
蘇晚的呼吸猛地一滯,心中湧起一股緊張的情緒。她快步走到門後,透過門縫往外看去。月光下,一個灰衣男子靜靜地站著,肩頭搭著一個布包。他臉上蒙著一塊破布,隻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在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聽說蘇醫館收紫金藤,我這不剛從西山采了點。”男子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您老行行好,給個價?”
魏五伸手摸了摸布包,眉峰微微一挑。“你這分量可不少。”他扯著布包往院裡帶,語氣沉穩而鎮定。“跟我去後堂,蘇大夫親自驗藥。”
蘇晚迅速退到藥櫃後,借著陰影巧妙地隱藏好身形。灰衣人跨進門檻的瞬間,她敏銳地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腥氣。這股氣味絕非紫金藤該有的清苦,倒像是...她的腦海中猛地閃過上個月處理毒鼠強時的場景,那股腐肉般的腥氣,讓她瞬間警覺起來。
“把藥材倒出來。”蘇晚的聲音冷得如同冰窖,彷彿能凍結周圍的空氣。
灰衣人渾身一震,像是被電流擊中一般,布包“啪”地掉落在地上。兩包深褐色的藥草滾了出來,還混著幾片暗紫色的葉子,乍一看確實是紫金藤的模樣。然而,那股子腥氣卻愈發濃重,讓人聞之慾嘔。
蘇晚緩緩蹲下身,拿起銀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一片葉子。她將葉子湊近鼻端,輕輕嗅了嗅。一股熟悉的味道傳來——是曼陀羅的味道。這種味道獨特而刺鼻,與紫金藤的氣味截然不同。
“你這紫金藤,摻了曼陀羅粉。”她將葉子用力扔在桌上,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警惕。“還有第三包吧?”
灰衣人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受到驚嚇的野獸。他突然不顧一切地撲向布包,試圖奪回什麼。然而,魏五的反應更快,隻見他佩刀“噌”地出鞘,刀背如閃電般砸在灰衣人的手腕上。
男子痛呼一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淒厲。第三包藥材從他袖管裡滑了出來,“骨碌”一聲滾到蘇晚腳邊。
“動手!”隨著一聲低沉而有力的喝聲,影十一帶著四個暗衛如同鬼魅般從房梁上一躍而下。他們的動作敏捷而迅速,猶如黑色的閃電。
灰衣人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已經被按在地上。他的腕骨被反擰到背後,疼得他不停地抽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搜身。”蘇晚彎腰撿起那包藥材,指尖被包角的硬物硌了一下。她拆開粗布,裡麵除了摻毒的紫金藤,還有半封密信。信上墨跡未乾,清晰地寫著:“子時三刻送藥,事成後慶王府領賞——柳。”
“柳先生。”蘇晚捏著信箋的手微微發抖,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慶王府的謀士,她早該想到幕後黑手就是他。
影十一從灰衣人懷裡搜出一個瓷瓶,輕輕拔開塞子,放在鼻端聞了聞。“蒙汗藥。看來他想迷暈醫館的人,把毒藥材混進藥櫃。”
“帶他去密室。”蘇晚將信箋摺好,小心翼翼地收進袖中。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的決心。“我要知道,柳先生還計劃了什麼。”
密室裡,燭火搖曳不定,昏黃的光線在牆壁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影十一取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粒紅色藥丸,塞進灰衣人口中。“這是追魂散,半個時辰內不說實話,腸子會一寸寸爛掉。”
男子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眼神中充滿了恐懼。“我說!我說!柳先生說隻要讓京城瘟疫爆發,百姓就會暴動,皇帝不得不啟用慶王平亂...到時候,慶王就是救世主!”他喘著粗氣,額角的汗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浸濕了他的衣領。“他給了我五兩銀子,讓我把摻了毒的紫金藤混進醫館的藥櫃,再在百姓裡散佈謠言...說瘟疫是醫館的藥引的!”
蘇晚的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跡。她望著密信上“柳”字的筆鋒,那勾挑的弧度,和慶王府上個月送來的請帖上的字跡一模一樣。這鐵一般的證據,讓她更加堅定了與敵人鬥爭到底的決心。
“姑娘,”影十一突然開口,打破了密室裡的沉默。“顧統領派人傳話,西市又發現三例病症,症狀比之前更重。”
蘇晚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憂慮。窗外的夜色濃得像墨,彷彿要將整個世界吞噬。然而,她分明看見,東邊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那一絲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顯得如此珍貴,卻又讓人感到無比的壓抑。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也是最關鍵的時刻。
“去把小梅叫來。”她整理好衣袖,將密信貼身收好,彷彿那是她對抗黑暗的武器。“明早我要去集市采購藥材。”
影十一應聲退下,腳步聲在密室的通道裡漸漸消失。蘇晚靜靜地望著密室牆上的藥櫃,裡麵整整齊齊碼著當歸、黃芪、紫蘇葉等藥材。這些曾經救過無數人命的藥材,險些在敵人的陰謀下變成殺人的利刃。
“蘇姐姐!”小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清脆而響亮。“您要的紫背天葵我都備好了,趙四娘說集市東頭的老周頭家有新到的...”
蘇晚轉身時,袖中的密信硌著心口,提醒著她肩負的責任。她摸了摸那方摺痕,嘴角勾起一個冷硬的笑。這一次,該是他們為自己的惡行還債的時候了。
清晨的霧氣還未消散,整個世界彷彿被一層薄紗籠罩,顯得如夢如幻。蘇晚挎著竹籃,緩緩走出醫館。巷口的早點攤飄來油餅的香氣,那是生活中最平凡卻又最溫暖的味道。然而,此刻的蘇晚卻無心享受。她剛走到集市入口,就聽見幾個婦人低聲議論:“西市的王嬸子昨兒夜裡吐了血,跟上個月得瘟疫的張老頭一個樣...”
蘇晚的腳步猛地頓住,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望著集市裡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模糊的身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她忽然覺得,那團霧氣裡,彷彿藏著無數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