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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116章 風起青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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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主簿的官靴踏在青石板上,發出的清脆聲響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巷口。蘇晚這才緩緩收回目光,將視線從遠方收回到眼前。巷口的接骨木花正肆意綻放,那馥鬱的花香裹挾著輕柔的微風,悠悠地鑽進她的鼻腔,帶來一絲清新與芬芳。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掌心,給張大錘複位時留下的紅痕依舊清晰可見,恰似一朵淡粉色的花兒,靜靜綻放在她的掌心,似乎在訴說著這場救治的不易。

“蘇姑娘,該換藥了。”魏五那洪亮的聲音從後院悠悠傳來。後院的竹簾被調皮的風輕輕掀起一角,露出張大錘裹著夾板的右臂。此時的張大錘,正坐在竹榻上,用左手笨拙地剝著魏五剛剛從荷塘摘回的蓮蓬。那一顆顆飽滿的蓮子在他手中滾動,散發出淡淡的清香。見蘇晚進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宛如夜空中閃爍的繁星。“這蓮子比我娘煮的甜。”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滿足,彷彿在分享一件無比珍貴的事情。

蘇晚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快步走到他身邊,專注地檢查起夾板的鬆緊。那竹片被她精心打磨得極為光滑,觸手溫潤,就像被歲月撫摸過的美玉。裹著的布條浸透著透骨草汁,泛著淡淡的青綠色,彷彿帶著大自然的生機與活力。她輕輕掀開夾板的一角,傷口結痂處泛著健康的粉色,沒有絲毫潰爛的跡象,這一幕讓她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那粉色的結痂,如同春日裡綻放的桃花,象征著生命的頑強與希望。

三日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活死人醫館所在巷子的寧靜。隻見一匹快馬風馳電掣般地衝了進來,馬蹄重重地踹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馬上下來的是李主簿的書童,他神色匆匆,手中緊緊攥著半卷染了茶漬的紙。“我家大人讓小的捎話,醫署要開合議,您的診療記錄被呈上去了。”書童一邊說著,一邊將那捲紙遞給蘇晚。

蘇晚接過紙卷,指腹輕輕觸碰到那熟悉的字跡,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那是她每日給張大錘換藥的詳細記錄,每一個字都傾注了她的心血,連體溫的細微變化都標注得清清楚楚。紙頁的邊緣有幾處因為被反複翻看,已經出現了毛邊,彷彿在訴說著它所經曆的重視與審視。

同一時刻,醫署後堂內氣氛緊張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夕。檀木桌被趙德昌用力拍得哐哐作響,聲音在空曠的後堂內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荒唐!”趙德昌氣得山羊鬍抖成一團,臉上滿是怒容,彷彿要將眼前的一切都吞噬。“《黃帝內經》說‘形傷腫,氣傷痛’,哪有什麼碎骨複位還要用竹板固定的道理?這丫頭分明是歪門邪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憤怒地甩著袖子,指向李主簿案頭擺放的夾板。“這破竹片子能比老祖宗傳下的桑皮紙固定法管用?簡直是無稽之談!”

李主簿卻不慌不忙,他輕輕展開一卷畫紙,那是他那日用炭筆精心臨摹的張大錘傷口圖。圖上的線條細膩而精準,每一處細節都栩栩如生。“趙先生請看,”李主簿指著圖上的一處,語氣沉穩而堅定。“蘇小娘子用的透骨草方,能祛腐生肌;**沒藥活血化瘀,與《千金方》裡的接骨散異曲同工。”他說著,又翻出另一張紙,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資料。“這是她記錄的每日換藥情況,紅腫消退的速度比傳統療法快了三日。”

幾個年輕醫正好奇地湊過去觀看,其中一個穿著青衫的年輕醫正眼睛突然一亮,彷彿發現了新大陸。“學生上個月接了個斷腿的樵夫,用桑皮紙固定了半月還在滲膿......”

“住口!”趙德昌猛地一拍桌子,茶盞被震得高高跳起,發出清脆的響聲,彷彿在為他的憤怒伴奏。“你是要學她違背古訓?簡直是大逆不道!”

就在這時,後堂的門被輕輕推開,發出“吱呀”一聲輕響,彷彿生怕驚擾了屋內緊張的氣氛。一個身穿玄色直裰的男人緩緩倚在門框上,他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蒼鬆。腰間的玉佩在燭火的映照下,泛著清冷的光,那光芒如同夜空中的寒星,神秘而深邃。他微微眯起眼睛,掃了眼滿桌的醫書和夾板,隨後漫不經心地開口:“聽說醫署要處置活死人醫館?”

醫署主官陳大人聽到這話,冷汗瞬間浸透了中衣,後背一片冰涼。他認得這玉佩,那是暗衛統領顧昭的私印,象征著無上的權力與威嚴。“顧大人怎會......”陳大人的聲音微微顫抖,心中湧起一陣不安。

“皇上最近總說要改地方醫政。”顧昭伸出指尖,輕輕敲了敲案上的夾板,那聲音如同重錘,一下下敲在眾人的心上。“若連個治骨傷的醫館都容不下,這改革怕要黃。”顧昭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彷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陳大人聽了,喉結不由自主地動了動,心中五味雜陳。他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密旨,末尾那行醒目的硃砂字還在眼前晃動:“醫政革新,當容新方。”他深吸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緩緩說道:“蘇小娘子的事......暫緩處置,再觀後效。”

顧昭聽了,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他轉身離開,玄色衣擺帶起一陣風,那風如同有生命一般,將趙德昌的《黃帝內經》吹得嘩嘩翻頁,彷彿在訴說著時代的變革與不可阻擋。

這一晚,活死人醫館的夜燈亮得格外久。微黃的燈光透過窗戶,灑在院子裡,給整個院子蒙上了一層溫馨而靜謐的紗幕。蘇晚蹲在張大錘的床前,借著搖曳的燭火,仔細地調整他手上綁著的布條。那布條是她用舊床單精心撕成的,一頭綁著一塊青磚,另一頭則係在張大錘的食指上。“試著往上抬,每天加半塊磚。”蘇晚的聲音輕柔而堅定,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給人帶來希望與力量。

“這能成?”張大錘疼得額頭布滿了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浸濕了枕頭。他的手指微微顫抖,像風中的蘆葦一般,卻依舊努力地動了動。

青磚被緩緩抬起半寸,隨後又“咚”地一聲砸在床沿,發出沉悶的聲響,彷彿在考驗著他們的耐心與決心。

“能成。”蘇晚輕輕按住他發抖的手腕,目光堅定地看著他。“我在現代......”她突然頓了頓,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趕忙調整話語,指尖輕輕叩了叩他的小臂。“肌肉要慢慢練,就像抽絲一樣,急不得。”

張大錘突然伸出手,緊緊抓住蘇晚的手。他的掌心全是汗水,卻熱得燙人,彷彿要將內心的感激與信任傳遞給她。“蘇大夫,我娘說神仙救人不圖報。可你......”他喉嚨發緊,聲音有些哽咽。“你比神仙還親。”

蘇晚微微一愣,隨後輕輕抽回手,假裝去整理藥箱。藥箱底部的玻璃藥瓶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像極了現代急診科深夜裡儀器發出的聲響,勾起了她對往昔的回憶。

第二日清晨,陽光如同金色的絲線,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醫館的地麵上。魏五神色匆匆,手裡攥著一張皺巴巴的傳單,猛地撞開醫館門。“蘇姑娘你看!”魏五的聲音帶著一絲憤怒與焦急。

蘇晚接過傳單,隻見黃紙上的字歪歪扭扭,彷彿是有人在匆忙間胡亂寫下的。“活死人醫館用邪術,治好人的骨頭要化成灰!”末尾還畫了一具白森森的骷髏,眼眶裡點著兩點醒目的紅色,看起來格外陰森恐怖。

蘇晚捏著傳單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與決然。她認得這字跡,前日在藥市見過趙德昌的大弟子,那小子抄藥方時總把“術”字寫成“術”,和傳單上的錯字一模一樣。

“去藥市。”她將傳單塞進袖中,語氣堅定地說道。“把張大錘的複健過程,給百姓看個清楚。”

晌午時分,烈日高懸,熾熱的日頭無情地烘烤著大地,青石板被曬得發燙,彷彿能煎熟雞蛋。活死人醫館的院子裡擠滿了人,水泄不通,連牆根都蹲著幾個踮起腳尖、努力張望的老婦。人們的臉上寫滿了好奇與期待,交頭接耳的聲音如同嗡嗡的蜜蜂,在院子裡回蕩。

蘇晚站在張大錘跟前,神色鎮定。她輕輕舉起張大錘裹著夾板的右臂,聲音清晰而響亮,如同洪鐘般在院子裡響起:“各位看,這胳膊裡的碎骨已經複位。”她的指尖輕點夾板的縫隙,動作輕柔而自信。“竹板固定得穩,骨頭才能長到一塊兒。”

“那複健是啥?”人群裡突然有人大聲喊道,打破了短暫的安靜。

蘇晚聞言,不慌不忙地解下張大錘手上的布條,青磚“當啷”一聲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這是練肌肉的。”她一邊說著,一邊握住張大錘的手。“試著握我的手指。”

張大錘的手指抖得像風中的蘆葦,微微顫抖著。起初,他隻能勉強碰到蘇晚的指尖,那動作顯得無比艱難。但隨著他的努力,手指竟慢慢能蜷起半圈,最後,竟穩穩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能握了!”人群瞬間炸開一片驚呼,那聲音如同洶湧的海浪,一波接著一波。人們的臉上露出驚訝與欣喜的神情,彷彿看到了奇跡的發生。

“胡扯!”趙德昌突然擠到前麵,他的臉漲得像煮熟的蝦,紅得發紫,眼中滿是憤怒與不甘。“定是你使了障眼法!”

蘇晚沒有理會他,而是轉向圍觀的學徒,目光堅定地問道:“你們誰來試試?”

一個穿著短打的少年聽到這話,毫不猶豫地擠了進來。張大錘的手指顫巍巍地包住他的手腕,雖然力道很輕,但卻實實在在地扣住了。

“神仙!真是神仙!”老婦們激動得抹著眼淚,大聲呼喊著。那聲音中充滿了感激與敬佩,彷彿蘇晚真的是下凡拯救眾生的神仙。

趙德昌見狀,氣得山羊鬍抖得更厲害了。他瞪著蘇晚,又瞪著歡呼的人群,眼中滿是憤怒與無奈。最後,他猛地甩袖,衝出門去,玄色道袍的下擺沾了滿地的碎磚,彷彿在訴說著他此刻的狼狽與挫敗。

人群漸漸散去,院子裡恢複了平靜。蘇晚收拾藥箱時,不經意間瞥見院門口站著一道身影。那人身穿月白錦袍,錦袍上的絲線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腰間的玉牌雕著精緻的纏枝蓮,在日頭下泛著溫潤的光,宛如一塊凝聚了天地靈氣的美玉。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張大錘的胳膊,又落在蘇晚身上,最後停留在門楣“活死人醫館”的匾額上,眼底閃過一抹興味,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蘇大夫。”張大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堅定與期待。“等我胳膊好了......”他望著牆角那柄生了鏽的鐵錘,眼中閃爍著光芒。“我要當眾舉起它。”

蘇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鐵錘上的鏽跡在微風中輕輕晃動,那斑駁的鏽跡彷彿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又像極了某種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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