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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83章 破廟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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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的風,裹挾著京城特有的塵土,如同一頭莽撞的野獸,猛地灌進這座破敗的廟宇。蘇晚正蹲在青石板上,手中拿著一塊濕布,小心翼翼地給弟弟蘇小川擦臉。粗糙的濕布輕輕拂過蘇小川那臟兮兮的小臉,每一下擦拭,都像是在努力擦去這一路逃荒的疲憊與滄桑。

林氏虛弱地倚著剝落牆皮的神龕,劇烈的咳嗽聲在空蕩蕩的廟裡回蕩。一旁殘損的香爐旁,藥罐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濃濃的藥香彌漫在空氣中,卻怎麼也驅散不了這廟宇裡的陳舊與破敗。

三天前,他們才從晉州的逃荒隊伍裡分離出來,多虧顧昭幫忙,尋到了這處廢棄的土地廟暫時棲身。說是廟,可這屋頂卻漏著巴掌大的窟窿,陽光透過窟窿灑下,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裡塵土飛揚。供桌上積著半寸厚的灰,彷彿在訴說著歲月的荒蕪。牆角還結著密密麻麻的蛛網,在微風中輕輕晃動,彷彿隨時都會掉落下來。

“阿姐,我餓。”小川拽著她的衣角,聲音裡滿是委屈。那稚嫩的聲音,像一把銳利的箭,直直地刺進蘇晚的心裡。她心疼地摸出半塊硬餅,塞進小川手裡。指尖觸碰到小川肋骨硌人的輪廓,她的心尖忍不住顫了顫。逃荒的日子裡,她雖能憑借現代醫術換口飯吃,可進了這京城,未來依舊充滿了未知與艱難。

“喲,這不是晉州來的蘇大夫麼?”

一聲粗啞的嗓音,如同一把利刃,劃破了暮色的寧靜。

蘇晚抬起頭,隻見廟門口站著五六個漢子。為首的疤臉男嘴裡叼著一根草莖,左臉從眉骨到下頜有道蜈蚣似的傷疤,在殘陽的映照下,泛著青幽幽的光,顯得格外猙獰。

“這破廟可容不下你們。”疤臉狗一腳踢開腳邊的碎磚,後槽牙咬著草莖晃了晃,一副囂張跋扈的模樣。“貧民窟的規矩,占屋得交保護費。每月五兩銀子,少一個子兒——”他那貪婪的目光,像毒蛇一般,掃過林氏的藥箱,又落在小川攥著硬餅的手上,“就把你們的破家當扔護城河喂魚。”

林氏的咳嗽聲戛然而止,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蘇晚慢慢地站起身,身上的布衣袖口沾著草藥汁的汙漬,在風中輕輕晃動,彷彿在訴說著生活的艱辛。她望著疤臉狗眼裡**裸的貪婪,不禁想起顧昭昨日說的“魚龍混雜”,喉間湧起一股冷意。果然,這京城的貧民窟,連這麼一座破廟都成了這些人眼中的肥肉。

“若無惡意,請自便;若有不軌,我也不懼。”她的聲音清淩淩的,宛如石縫裡湧出的山泉,清脆而堅定。“不過疤臉大哥,”她指了指牆角支著的藥杵,“我這藥杵砸起人來,可比銀子疼多了。”

疤臉狗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像被凍住了一般。他身後的小嘍囉們先是鬨笑起來,可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後,都嚇得閉上了嘴。

夜色如墨,緩緩漫進廟宇。疤臉狗狠狠地吐掉嘴裡的草莖,一腳踹在廟門上,“行啊蘇大夫,明兒這時候我再來。”

廟門“吱呀”一聲合上的刹那,林氏扶住神龕的手止不住地發抖:“晚晚,咱們......”

“娘,彆怕。”蘇晚趕忙蹲下來,輕輕替她順著背,觸碰到她瘦得硌手的肩胛骨,心中一陣酸澀。“顧統領說過會照應,再說......”她摸了摸懷裡的銀錢——那是昨日給逃荒婦人接生賺的三錢銀子,“大不了我多接幾單。”

小川咬著硬餅,湊了過來:“阿姐的醫術最厲害了,上次還救了顧叔叔!”

林氏被逗得笑了,可緊接著咳嗽卻更加劇烈起來。

蘇晚趕忙給她倒了一碗藥,看著她喝完,又仔細檢查了藥箱裡的針線。那是她用縫衣針磨成的手術器械,浸在酒裡消過毒,在這簡陋的環境裡,它們是拯救生命的希望。

是夜,萬籟俱寂,破廟外傳來巡城兵那有節奏的梆子聲,“咚——咚——”,在寂靜的夜裡傳得很遠很遠。蘇晚裹著薄被,守在門口。她聽著弟弟均勻的呼吸聲,望著月光透過屋頂的窟窿漏進來,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思緒也隨之飄遠,心裡慢慢理出了頭緒:明日得去藥市買些藥材,再找間大點的屋子,這樣才能更好地施展醫術,也能讓家人過上安穩的日子......

“咚!咚!”

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如同一記重錘,撞碎了晨曦的寧靜。

蘇晚猛地掀開被子,衝過去開啟門。隻見一個青衫家仆跪在地上,額頭沾滿了泥,滿臉的焦急與絕望。“蘇大夫救命!我家夫人難產三日,血流不止,郎中都說......都說沒救了!”

林氏已經撐著虛弱的身子坐了起來:“快說症狀!”

“夫人疼得昏過去又醒,下身血像斷了線的珠子,接生婆說胎位不正......”家仆哭喪著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求您去看看,求您了!”

蘇晚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種使命感油然而生。她立刻想起在急診科遇到的那些難產病例——胎位不正合並大出血,如果不及時處理,母子都將性命不保。

她毫不猶豫地轉身翻出藥箱,對林氏說道:“娘看住小川,我去去就回。”

林氏緊緊攥住她的手腕,眼神裡滿是擔憂:“要小心。”

“放心。”蘇晚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又對家仆道:“帶路。”

富商家的朱漆大門在晨霧裡敞開著,像是一隻張開大口的巨獸。蘇晚跟著家仆,匆匆穿過抄手遊廊。東廂房裡傳來壓抑的哭聲,那哭聲像是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著她的心。

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嗆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繡著並蒂蓮的喜被已經被暗紅的血液浸透,床上的婦人麵色慘白如紙,毫無血色,腹部高高隆起,卻沒有規律的宮縮。

“這就是蘇大夫?”守在床邊的老婦皺著眉,發髻上的銀簪隨著她的動作晃得人眼暈。“劉大娘接生三十年,都說沒救了,你個逃荒的小丫頭能有什麼辦法?”

蘇晚沒有理會她,伸手探了探產婦的脈搏。脈搏細弱如絲,彷彿一陣微風就能將其吹滅,麵板也涼得像冰,情況萬分危急。

她又摸了摸產婦的腹部,神色凝重地說道:“胎位橫位,子宮收縮乏力,再拖下去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橫位?”劉大娘嗤笑一聲,臉上滿是不屑。“我當是什麼妙招,不就是轉胎位?可夫人都疼了三天,哪還轉得動!”

蘇晚掀開被角,隻見鮮血還在順著床沿不停地往下滴,染紅了地麵。她的聲音冷得像刀,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不是轉胎位。必須剖腹取子。”

刹那間,滿室寂靜,所有人都被她的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劉大孃的銀簪“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她驚恐地說道:“女子腹中怎可動刀?這是要遭天譴的!”

“天譴?”蘇晚緊緊盯著她,目光如炬。“夫人的命纔是天!”她轉身對家仆道:“燒熱水,越多越好。拿乾淨的棉布、酒、火把。”又對劉大娘道:“你若不願看,就退下。”

家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去準備蘇晚所需的東西。

蘇晚從藥箱裡取出用縫衣針磨成的手術刀,小心翼翼地放進煮沸的藥罐裡消毒。“酒能消毒,草藥能止血。”她轉頭對發愣的丫鬟道:“把窗戶都開啟,讓火把的光透進來。”

這時,門簾一掀,顧昭穿著玄色便服走了進來。他腰間的玄鐵令在火光裡泛著冷光,彷彿在向眾人宣告他的到來。“我來鎮場。”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蘇晚心裡一鬆,像是有了堅強的後盾。她擦了擦手,手上沾著酒的涼意。“按住夫人的手。”

刀刃觸到麵板的瞬間,產婦突然抽搐起來。蘇晚的手穩得像釘在那兒,眼神堅定地沿著下腹劃開三寸長的口子。鮮血瞬間湧了出來,在這緊張的氛圍裡,她聽見劉大孃的尖叫,聽見丫鬟的抽泣,可她的目光隻緊緊盯著那團紫青的小腦袋。

“出來了!”她迅速托出嬰兒,熟練地剪斷臍帶,轉身又去看產婦。隻見子宮還在出血,她急忙抓起止血藥粉撒上去,又拿起針線開始縫合。

“夫人心跳弱了!”顧昭突然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焦急。

蘇晚抬頭,見王氏的臉白得像紙,情況十分危急。

她把嬰兒塞給丫鬟,立刻跪到床邊開始胸外按壓:“拿銀針!”林氏教的針灸術在她腦子裡飛速轉動,她找準穴位紮了下去,“再加把火!”

火光映著她額角的汗,一滴汗珠滾落,“叮”的一聲掉進針盒裡。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嬰兒突然哭出第一聲。那清脆的哭聲,像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劃破了緊張的氛圍。

蘇晚抬頭,見王氏的睫毛顫了顫,指尖也動了動——她活過來了。

“母子平安。”蘇晚癱坐在地上,手還在止不住地顫抖,可她的臉上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劉大娘“撲通”一聲跪在她麵前,滿臉的懊悔與羞愧:“蘇大夫,我眼拙......”

蘇晚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盯著床帳上晃動的火光,思緒還沉浸在剛才那場與死神的較量中。

這時,家仆捧著一個紅漆木盤走了進來:“我家老爺說,謝蘇大夫救命大恩。”木盤裡碼著十錠銀子,在晨光的照耀下亮得晃眼,彷彿在訴說著這份恩情的厚重。

暮色再次如潮水般漫進破廟,月光灑在廟前的空地上。顧昭的短刀,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抵在疤臉狗的後頸。

“說,誰讓你來的?”他的聲音像浸了冰的鐵,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威嚴。

疤臉狗疼得齜牙咧嘴,卻還在嘴硬:“沒......沒人,就是看你們好欺負......”

“哦?”顧昭的刀往前送了半分,冰冷的刀刃貼著疤臉狗的麵板。“那這位兄弟懷裡的迷藥,也是看我們好欺負?”

小嘍囉們早已嚇得癱成一團,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蘇晚站在廟門口,看著顧昭的暗衛把這些人捆成粽子,忍不住笑了:“顧統領早有防備?”

“你說破屋前會有地痞。”顧昭收起刀,月光落進他眼底,彷彿藏著無儘的溫柔。“我總得護著我的人。”

次日清晨,陽光灑滿大地。富商家的馬車停在破廟前,車身漆得油光鋥亮。穿湖藍錦袍的中年男人扶著王氏下了車,嬰兒在她懷裡睡得正香,粉嫩的小臉像個紅撲撲的蘋果。“蘇大夫,我在西市有間醫館舊址,空著也是空著。您若不嫌棄,我替您作保。”

蘇晚望著那輛馬車緩緩消失在晨霧裡,轉身看見小川正踮著腳,好奇地摸著廟門上的“活死人醫館”招牌。那招牌是顧昭連夜讓人做的,墨汁還沒乾透,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晨曦溫柔地漫過青瓦,落在她沾著藥漬的袖口上。她輕輕摸了摸招牌上的字,對林氏說道:“娘,咱們該搬家了。”

林氏望著她發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昨日手術時,女兒舉著火把的樣子。那光穿透了血與汗,彷彿要燒穿這混沌的天,給他們帶來希望與光明。

“從今天起,”蘇晚望著遠處漸起的炊煙,輕聲說道,“我們真正在京城站住了腳。”

廟外的老槐樹上,影十三正仔細地擦著短刀,刀刃被他擦得鋥亮,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望著顧昭往醫館方向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懷裡的密報——東宮客卿的爪牙,似乎也盯上了這間新開的醫館,一場新的風暴,似乎正在悄然來臨。

晨風吹起“活死人醫館”的布簾,露出裡麵整整齊齊的藥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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