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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門密室 第32章 膠著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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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膠著之二

大雨在即,
烏雲沉沉地壓在半山腰,客堂內沒有點燈,十分幽暗,
山風從敞開的大門吹進來,
帶來濃重的濕意,
一如這屋裡的氣氛。

唐緲和淳於揚並排坐在長凳上,
中間隔著唐畫。兩人小聲爭論的話題毫無意義,歸納起來就是“你找不到物件”“呸呸呸童言無忌”“你幾歲生的唐畫”“啊呸呸呸老子沒進過婦產科”之類。

總算淳於揚問:“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唐緲原本膚色極白,
捱了幾拳後眼角就像開了染鋪,
有好大一塊淤血。他倒是天賦異稟,
被打成這樣居然也不難看。

唐緲向離離所在的方向使了個眼色:“婦女主任打的。”

淳於揚冷笑:“活該!”

“我原本是能躲開的。”唐緲略微擡起腳,“這可不是剛被你收拾了一頓,
行動不便嘛。你看看這還不到一天的工夫,
我身上添了多少傷了。”

淳於揚問:“怪誰呢?”

唐緲仰頭想了想說:“呃……好像是怪我比較多?”

淳於揚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罐藥膏遞給他:“治傷的,
你自己擦。”

唐緲盯著藥膏和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卻不去接。

“怎麼?”

唐緲說:“怕你要求禮尚往來。你不交出鑰匙,我可不能給你蠱毒解藥。”

淳於揚搖頭歎氣,
將藥膏塞到他手上:“當我和你一樣傻麼?我看你也就能……”他鋒利的眼神掃向離離,“騙騙她。”

離離翹著二郎腿,一直在陰鬱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和唐畫一樣,她的心智也不太健全,
卻是另外一種不健全。

她過於直白。

換言之她不懂掩飾,共情心在沉睡,隻有**浮於表麵,
所有的道理和邏輯都圍繞著**野蠻生長,而她的邏輯和**直來直去,比如支配她過來的就是對金錢的渴望。

她聽說唐家有寶貝,所以一路跟蹤唐緲來到了風波堡,潛伏在附近尋找機會。為了寶貝,她暗中觀察唐家的動靜,看到姥姥匆匆跑出穀外後深夜登門。可惜這個純粹的**將她拖入了泥沼,她被看似很好對付的人困住了。

直到今天之前,她都沒有好好考慮過一個問題:那就是唐家真的有寶貝嗎?

萬一是訛傳怎麼辦?萬一是陷阱怎麼辦?萬一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換回去一肚子蠱蟲該怎麼辦?

那把鑰匙……

她的眼神裡透露出恨意,並且這恨意明顯針對的是在場的某個人,可惜無人注意。

周納德還是呼呼大睡,鼾聲如雷,彷彿心最寬的樣子。

剛才他就宣佈了:“小唐同誌你不要危言聳聽,我不信!我肚子裡長過蛔蟲、蟯蟲、肝吸蟲、血吸蟲,就是沒長過蠱蟲,我感覺你們平時學習檔案精神不夠,思想都沒改造好,又常年處在深山老林不和外界接觸,所以才專門搞這些封建迷信!這不好,很不好!”

裝糊塗的人最難對付,周納德以退為進,打算固守鄉乾部身份,能堅持多久就堅持多久。可他的行為和他的言語正好相反,離離看見他偷偷地摳喉嚨催吐,希望能把蠱嘔出來。

能嘔出來的還叫蠱和毒麼?他太低估唐家了。

見人都在,唐緲又問:“誰拿了鑰匙?”

其餘人都被他糾纏得無話可說,紛紛以沉默應答。

“好吧,”唐緲說,“其實我隻有十一粒解藥,一天給你們發四粒,到了第三天,你們當中有一位就得做好英年早逝的心理準備了。”

周納德沒法繼續裝睡,坐直了嚴肅道:“封建糟粕,危言聳聽,人民群眾的思想就是被你們這些人搞混亂的!”

唐緲問:“周乾部,既然你高風亮節,那麼第三天我就不給你解藥了,你們家有人為你辦後事嗎?”

周納德還沒來得及說話,離離插嘴:“解藥在哪兒?”

唐緲冷笑:“藏起來了,怕你們對我下毒手,所以藏在隻有我知道的地方。”

“早晚一天殺了你!”離離威脅。

“朝不保夕還敢這樣說,你也算一條好漢。”

突然司徒湖山飛快地跳下天井,躲進客堂,原來烏雲兜不住雨滴,劈裡啪啦地打了下來,片刻工夫就澆濕了他的衣裳和發髻。老道顯得狼狽,不住用袖子擦著臉上的雨水。

他想起了什麼,問道:“這樣的瓢潑大雨,會不會稀釋外麵那圈綠水啊?”

好聰明的問題!如果雨水真有稀釋毒液的作用,豈不是一場豪雨結束,大家就有逃脫困境的可能了?

於是他們顧不得暴雨如注,紛紛衝進雨幕跑向深溝。唐緲腳不方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淳於揚也抓了一把油紙傘跟出去。

結果想得太美,綠水接觸了冰冷的雨水,頓時沸騰似的劇烈翻滾,液滴飛濺,冒起白煙,簡直就像少量水潑進了濃硫酸,初中化學課本就告訴過你這很危險,是絕對禁止的操作。

幾個人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客堂。

“水火無情啊!”司徒湖山感慨,“唐家更是無情,想想當年唐竹儀是怎樣對我的,再想想現在的唐碧映、唐緲的惡毒手段,就知道和這家人做親戚簡直是與虎謀皮!”

“那司徒先生不如捨身飼虎,求個功德?”淳於揚說。

司徒湖山連忙擺手:“不不不,那是佛祖的事,我是個道士,不能占隔壁家的便宜。”

唐緲突然問:“唐家的前任家主叫做唐竹儀?”

“對。”司徒湖山說。

“你見過他?”

“你說呢?”司徒湖山沒好氣地反問,“他是我表哥!”

“唐竹儀是個什麼樣的人?”唐緲問。

司徒湖山哼了一聲:“他都死了三十多年了,還談他乾什麼?他的遺照不是懸掛在祖宗祠堂裡嘛,是什麼樣的人一望便知。”

說實話,唐緲每次踏進祠堂都相當緊張,壓根兒沒注意滿牆巨幅遺像中有一副是唐竹儀。既然司徒湖山不打算說,他也沒追問,反正他對祖宗們的事情也不太感興趣。

他望著門外的大雨出神,盤算下一步該怎麼做。姥姥對她的鑰匙如此珍視,以至於並不很長的囑咐裡,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都扣緊著它。

所以那到底是一把什麼神奇的鑰匙呢?唐緲也很想知道啊。

中午十二點臨近,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中蠱的四個人都準時向唐緲拿瞭解藥,包括暗地裡相當會用毒的淳於揚。

當然啦,他主要是為了配合表演。

為了提防唐緲再次在飯菜裡動手腳,所有人的午飯都是自己煮的:司徒湖山吃的是辣椒配白飯,淳於揚吃的是白飯,周乾部在碗櫥裡千挑萬選找到兩隻都被唐畫啃過的乾饅頭,還連連說“這樣的東西才最安全”。

離離什麼都沒吃,硬挨著。到了下午三四點挨不過時,她偷偷殺了一隻姥姥養的雞,蹲在前院井台邊開膛破肚,燙皮拔毛。

也是這時候她發現井水水位下降了。照理說一場大雨結束,水位應該上升才對,可這口井的井水卻霍然落下去一大截,井繩都快夠不著了。

都說井水變化是地震前兆,可如今不至於吧,唐家宅院剛剛才人為震過一回啊!

她把這個發現告訴了周納德,想打發他另外再找一根長井繩;周納德又告訴了唐緲。唐緲沒多想,倒是淳於揚警覺起來,問:“你們家裡有幾口井?”

唐緲說:“好像有三口。”

“我去看一下!”

他挨個檢視了前院靠近廚房,東院曬藥架子下,和後院臨近菜地的水井,發現了大事不好的兆頭——除了前院的水井,另外的兩口井居然已經枯了,雖然井壁上還掛著水跡,但井底都隻剩了濕泥。

“這兩口井原先有水嗎?”淳於揚跑回來問。

唐緲說:“當然有,後院那口井由於地勢稍低,下雨時還會滿出來呢。我到這兒來的第一天就下雨,表舅爺帶我參觀時,我還看見那口井在咕湧咕湧往外溢水。”

“這就糟了。”淳於揚緩緩說,“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機理,外麵的那圈綠水升上來,井水就降下去,看樣子我們在被蠱毒死之前就會渴死了。”

“那還等什麼,趕緊挑水啊!”唐緲連忙指著扁擔和水桶說。

唐緲身上有傷,淳於揚便擔當主力,爭分奪秒地把家中所有能盛水的東西裝滿,祖宗祠堂前的那口大缸也被淘洗乾淨,再度利用。

好不容易忙完,已近黃昏。殘陽落下,晚霞由紅變灰,由淺淡變為濃重,由絲縷變為連綿,漸漸地翻滾到山那邊去,收儘了這一天的風雨。

唐緲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坐在前院井台上休息,淳於揚突然問他:“你妹妹唐好是從井裡出去的嗎?”

唐緲嚇了一跳:“你說什麼?”

淳於揚笑了笑:“彆隱瞞了,一整天都沒看見唐好,她必定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我想來想去,也隻有從井裡這一個途徑,那兩口枯井中哪一口底下有密道?”

“無稽之談,”唐緲說,“唐好是個瘸子,走平路都不利索,何況是跳井!”

“你心虛了?”淳於揚問。

唐緲指著說:“你自己去找,如果找得到密道我帶頭往下跳;如果找不到,你吃一碗井底泥!”

叫板歸叫板,但他沒底氣,因為淳於揚的推測太有道理:唐好縱然不是從井裡走出去,也是消失於某條不為外人所知的暗徑。這句話喊完,連他自己也相信唐好是跳了井了。

司徒湖山聽見他們說話,抓著鍋鏟從廚房裡鑽出來問:“什麼密道?”

唐緲眼睛一亮:“喲,表舅爺做飯呢?”

司徒湖山惡狠狠啐了一口:“還不是因為你這小王八蛋靠不住,燒出來的東西有毒!你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唐碧映給的毒蟲?有本事統統拿出來喂給老子吃,彆藏著掖著!”

唐緲說:“小|平同誌指示我要當四有青年,我纔不做那種事。”

“小|平同誌還說要加強南南合作,增進中印友誼呢,你怎麼不為了新中國外交給阿三洗腳搓背去?”司徒湖山問。

唐緲說:“你這茅山道士怎麼說話一點兒水平都沒有?”

“誰說我是茅山的?唐碧映嗎?”司徒湖山很不高興,“一派胡言,我是全真派!”

全真派說完,轉身回去炒辣子,一邊炒一邊大聲嗆咳,弄得滿臉淚花,滿室濃煙。唐緲聞到那滾滾的刺鼻味兒也忍不住咳嗽,止都止不住。

淳於揚掏出口罩戴上,等戴穩妥了,湊到唐緲耳邊說:“王重陽的傳人原來也會做賊啊。”

“咳咳!”唐緲吃力地問,“你什麼意思?鑰匙在表舅爺身上?”

“隨口說說而已,反正除了我,其餘三個都有嫌疑。”淳於揚衝唐緲擠擠眼睛,起身離開。

唐緲望著他的背影愣了一會兒,決定今天晚上加個班,開夜車審他們四個!

“唐畫!”他大聲喊,“你在哪兒呢?”

唐畫聞聲而出,原來在廚房給全真派打下手。唐緲表揚說你這孩子真是吃苦耐勞,都這樣了還能呆在屋裡,果然瞎有瞎的好處。

他摟住唐畫小聲說:“快給哥哥一點蟲蟲寶寶吃,哥哥要補充營養,養精蓄銳!”

唐畫趕緊掏兜,掏出來的卻不是白色的炒米,而是一把有黑有紅、有圓有長,大如分幣、小如芥子一般的東西。

唐緲怔住了:“這是什麼?”

唐畫煞有介事地說:“蟲蟲寶寶。”

於是唐緲就看見了最大的那個長球體——和一分錢硬幣差不多的那個——半透明的黑色外殼裡有東西在蠕蠕地動。

“……”唐緲握住唐畫的手,緊緊捏起她的小拳頭,拉著她回去廚房,繞到灶台後麵,將一把蟲蟲寶寶全部扔進了爐膛。

爐膛裡騰出一蓬青煙。司徒湖山咋呼了一聲,說:“咳咳咳咳!你們在乾什麼?怎麼火突然咳咳咳旺了一下,都從鐵鍋子邊緣噴出來了咳咳咳——阿嚏——!!”

唐緲掩麵,“我不知道……咳咳……”

唐畫還關切地問:“哥?不吃嗎?”

“……”唐緲繼續掩麵,“咳咳……你這個小朋友很危險,再不挽救要滑向深淵的!家庭影響很重要,以後你跟著哥哥過,我給你好好重整思想!阿嚏!阿嚏!”

作者有話要說:

問我密室在哪兒的小天使:自從綠水圍困後,唐家就是密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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