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密室 第30章 拔毒之二
拔毒之二
唐緲感覺到腳底有些漲漲地痛,
心想大約是要起燎泡了,還好有紗布纏著,不至於發展得太快。
司徒湖山的警告讓他發了一陣子呆,
連老頭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直到淳於揚又折返回來,
給他盛了一碗粥端到麵前。
唐緲垂眼看了看粥:“乾什麼?”
淳於揚淺笑:“你被燙了腳而已,
難道腦子也不好用了?你自己燒的早飯,自己不吃?”
唐緲指著客堂方向:“我想到那裡去吃。”
他要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張八仙桌上,
殺一殺這幫王八蛋的威風!
淳於揚說:“你不能走動。”
“能啊。”唐緲跳下灶台,
“扶我!”
“……”淳於揚遲疑片刻,
把胳膊伸了出來,“你果真不怕死。”
換作世界上的另外一個人,
淳於揚都不會搭理這種無理要求,
偏偏他此時就屈服了,
甚至沒把捲起的袖子放下,就這麼讓唐緲幾乎冰涼的手指直接抓在麵板上。
他覺得自己有些表裡不一,所謂潔癖就像他的那隻衛生口罩一樣——嘴上一套,
對於唐緲卻已然免疫。
唐緲的其實真不能走路,步態極為糾結,不管他是墊腳走還是用腳跟走,都會觸碰到燙傷之處。兩人隻得慢騰騰地一步一步往前挪,
又都不說話,淳於揚還刻意減小了步幅,讓唐緲不由自主地生出一點老佛爺的驕矜來。
“你為什麼會拔毒?”他拿腔拿調地問。
“興趣愛好。”淳於揚說。
唐好養毒蟲是興趣愛好,
淳於揚拔毒也是興趣愛好,現在興趣愛好的範圍都這麼廣了嗎?你讓那些畫畫的拉琴的串珠子的做船模的情何以堪?
“你想說什麼?”淳於揚低語,“直接說,不用顧慮。”
唐緲說:“揹我。”
淳於揚一躬身把手抄在他的腿彎下,直接把他抱進了客堂。
“……”
“我是說背啊……”唐緲扶額。
司徒湖山斜乜著眼睛看熱鬨:“要死了,我老人家說話真他媽的靈!”
唐緲無力道:“住口,表舅爺……”
司徒湖山說:“以後麻煩你們講文明樹新風,乾這種事不要當著出家人的麵,很影響我們正常修行。”
米粥上桌,客堂裡的人早已等不及。司徒湖山搶著坐到桌前,連聲說餓死了餓死了,非吃上三大碗不可。
周納德又是搬凳子,又是遞筷子,又是讓座,一副虛情假意的客氣。
淳於揚也坐到桌前,麵色如常。唐畫則坐在他的膝蓋上,扭來扭去很高興的樣子,說:“吃飯!”
“嗯,吃飯。”淳於揚對她像換了一個人,柔聲說,“可惜畫兒的姥姥沒來。”
唐畫又說:“姥姥滅了。”
“唐畫!”唐緲喝止,“胡說什麼呢!”
唐畫突然捱了罵,覺得委屈,紅著眼眶把臉埋在淳於揚懷中。
淳於揚不太高興:“唐緲,不懂愛護妹妹麼?”
唐緲瞪起眼睛說:“我哪有不愛護她?我不想她說些不吉利的話!姥姥天亮之前和我一起回來的,但她人不太舒服,正在房裡休息,等身體好些了就會出來,懂了嗎?”
當然懂,他說的事情每個人都能猜到,所以沒激起多大反應,隻有周納德故作關切地問:“老太太不要緊吧?唉,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出這樣那樣的毛病,健康的身體纔是革|命的本錢啊!”
唐緲對周納德拱拱手,說:“感謝政|府對她老人家的關心,你們趕緊趁熱吃。”
周乾部沒這麼好打發,又問:“咦,小唐,你的那位大妹妹呢,怎麼不見她來吃飯呀?”
唐好出去了,現在估計在爬山,這當然不能告訴旁人,於是唐緲說:“在姥姥房裡照顧著,一會兒我去換她。”
“好好,”周納德說,“這孩子好,知道孝順老人。”
所有人都舉起筷子,卻發現離離站在角落不動。
司徒湖山板起臉,招呼道:“過來吃飯,難不成還要我跪下來請你嗎?”
離離剛剛態度才緩和些,被司徒湖山“沒教養”之類的話一激,又偏激執拗起來,輕蔑地說:“這家人的東西你們也敢吃,真不要命了。”
司徒湖山一聽就來了氣,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行,你餓著吧!”
又是周納德出來接茬:“這位女同誌,要善於和大家打成一片嘛。咱們都被外邊那圈毒水圍住了,遊又不能遊,跳又跳不過,飛又不會飛,在想出辦法離開之前,咱們幾個得和睦相處、互相幫助啊,團結就是力量嘛,對不對?”
離離不耐煩地說:“囉嗦!”
周納德說:“哎?我可是一片好心啊,怎麼到你那兒都成驢肝肺了!”
“吃飯吧。”淳於揚雖然沒說出口,但從他抿嘴皺眉的神情來看,除了唐畫,他嫌棄每個人都囉嗦。
大家圍桌吃早飯,離離固執地站在一旁,不忿地瞪著他們吃完。
不多久,早飯落肚,大家心情都好了些,偶爾也說兩句閒話。
見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唐緲的眼神從每個人臉上掃過,像是打定主意似的站起來收拾,一邊收一邊說:“現在肚子都填飽了,能告訴我誰拿了鑰匙了嗎?”
回答他的又是短暫的沉默。
淳於揚問:“到底什麼鑰匙?”
“我——不——知——道。”唐緲挑眉,“看在我這張臉的份上,看在我快死了的物件份上,你能彆問了嗎?”
“那我也不知道。”淳於揚賭氣。
“不關我的事。”司徒湖山從懷裡掏出一支煙,湊在鼻尖賣力地聞了聞,“好事啊,唐碧映病了,沒人管我,我就能隨便抽煙啦!”
“我堅決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周納德發誓。
離離尖刻地表示在座各位都是渣,不但渣,還合夥欺負弱女子,故意不讓人吃飯,垃圾、低階、惡心、有病!
“好吧。”唐緲疊起空碗,故作淡定說,“這個宅院裡加上姥姥現在有八個人,我們四個姓唐的可以排除,剩下的便隻有你們四位。反正你們也出不去了,以後每天中午十二點來找我拿解藥吧,直到你們當中的某個人交出鑰匙,這就叫做連坐。”
“解藥?”淳於揚警覺地問,“為什麼需要解藥?我們中毒了?”
唐緲說:“嗯,我在早飯裡下了毒。”
司徒湖山“嘩啦”一聲踢開凳子站起來,麵色不善,追問:“什麼毒?”
唐緲還是老招式:“不知道。”
“噗噗噗噗啊噗呸呸呸!!”周納德剛剛喝了一口濃茶,還沒來得及漱口,立即警覺地吐回茶缸。
淳於揚冷峻地問:“唐緲,你怎麼會下毒?”
“姥姥教的。”
“什麼毒?”
“彆問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姥姥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淳於揚挑動眉毛,不說話了,而是以手支頤,靜靜地看他表演,臉上半是嘲笑,半是好玩。
他百分之百確信自己沒有中毒。因為他也是用毒的行家,或許能和唐姥姥一較高下,一樣東西有沒有做手腳,他瞬間便能看出來,唐緲這種戰五渣在他眼前幾乎就是透明的。
“你們都中、毒、了!”唐緲強調,端的是現學現賣。
淳於揚決定打擊他一下,以免他演得太過,毀了整場演出:“我沒有中毒。”
唐緲目光流轉:“那你有膽等到中午十二點?”
淳於揚接住他的眼神,含笑挑釁回去。
司徒湖山斥責:“我就更沒有中毒了。你們唐家還有什麼毒是我不知道的?你們家過去是有厲害人物會下這種定時發作的毒,可惜都已經死光啦!你彆以為唐碧映號稱‘唐大姥姥’,彷彿所向披靡似的,其實她業務水平不怎麼高!”
周納德也加入圍攻:“小同誌你不要故弄玄虛好吧?什麼毒不毒的?你弄出門口那條深溝來就已經很討厭了,如今已經八十年代啦,和以前亂搞運動的時期不一樣,不能隨便限製人身自由!尤其是限製我,我可是公家的人!”
“哦,不是毒。”唐緲隨機應變,改口,“是蠱。”
他補充:“蠱是姥姥養的,她親自交給我的,為的就是讓你們早日吐露實情,交出鑰匙。我把蠱種灑在米粥裡了,你們剛才都沒感覺的?”
這下司徒湖山笑不出來了。
按照他的分法,唐姥姥的業務能力可以分為三方麵,一是下毒,二是機關術,三是下蠱。
唐姥姥下毒的水平確實不高,和前任比起來頂多初中生水平;機關術本領之差更是笑掉人的大牙,但第三種麼……
這麼說吧:“蟲”並不全都是蠱,蠱是“蟲”的一個分支。
蠱究竟為何物?傳說是否可信?這世界上當真有人會下蠱?
存疑。
但如果說十億中國人裡有一個例外,那就是這位唐姥姥。
而且蠱這個東西一言難儘,它有時候致命,有時候不致命,有時候讓你痛苦不堪,有時候卻與你和平相處好幾年,區彆隻在下蠱之人的一念之間。
蠱比毒陰險,因為它會把人變作提線木偶,自覺不自覺地俯首聽命。中蠱意味著你被入侵、寄生,從那一刻起成為一隻單純提供營養和場所的生物,宿主的結局通常不會太好。
“什……什麼蠱?”司徒湖山底氣不足地問。
“專業問題我不懂啊,得跟姥姥請教。”唐緲煞有介事地問:“表舅爺,這下你信了吧?”
司徒湖山其實還是不太信,但從謹慎的角度說,應該寧信其有。
他驚疑地問:“你和唐畫剛才也喝了粥,那麼你們已經事先吃過解藥了?”
其實唐緲沒想到這一點,趕緊接上說:“表舅爺你猜對啦!”
“可我也是唐家的人啊!”司徒湖山叫道,“你們怎麼連我也算計在內呢?”
“呃,你不姓唐。”
“放屁!”司徒湖山生氣了,怒道,“唐緲你良心大大的壞了,我不針對你,你就是個不懂事的小狗|日的,我他媽非得找唐碧映那狠毒婆娘算賬不可!”
唐緲想讓他少罵幾句:“表舅爺,唐畫還聽著呢,小朋友麵前要注意文明,你趕緊把鑰匙交出來吧。”
“我他媽沒偷唐碧映的鑰匙!”
“表舅爺你……”
司徒湖山懊惱地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怪這張嘴貪吃啊!餓就餓點兒唄,為什麼要吃唐家的東西呢?吃死人了啊!”
突然離離放聲大笑起來,說:“哈哈哈哈好極了!我可沒吃過你們家的東西,什麼中毒中蠱的事兒都攤不到我頭上!”
唐緲說:“你吃過,早上你暈倒期間我喂的。”
離離的笑聲戛然而止,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怒視著他。
唐緲說:“騙你是小狗。”
這點淳於揚可以作證,彆人可能沒注意,他卻親眼看見唐緲往離離嘴裡塞東西,當時還起了疑心。
“你給我吃了什麼?”離離咬牙問。
聽到離離問話,唐緲由衷地笑了,說蜣螂俗名屎殼郎,餵了公母一對,祝它們鴛鴦比翼,龍鳳雙馨,琴瑟和諧,四季花常好,百年月永圓,子子孫孫無窮儘也……
“……”
離離危險地眯縫眼睛,突然捏起嗓子問:“小白臉你騙我對不對?姐姐我這麼好,你纔不捨得這樣對我是不是?”
唐緲說:“我的好姐姐,要不是看你和屎殼郎般配,相得益彰,說實話我都不捨得把它們夫妻兩個喂給你。你看到那棵樹上的烏鴉窩了沒有?一堆鳥屎落下來都足夠養活它們屎家祖孫三代五好家庭,更何況您這坨呐?”
其實他當時根本沒給離離喂東西,以他的腦子還沒能未雨綢繆到那一步,他隻是見地麵震動,而她仍然暈著,跑去翻她的眼皮而已。
淳於揚也看錯了。
離離破口大罵,突然從腰上抽出皮帶,夾裹著風聲抽向唐緲。
唐緲急忙閃避,淳於揚搶在他之前反手抓住皮帶梢,用力奪過,扔在地下,冷冷瞪了離離一眼。
離離咬牙切齒:“乾什麼?讓開!”
“不許動手。”淳於揚亮出了他的底線。
離離說:“去你媽的!先動手的明明是你,我都聽到你關著門收拾這個小白臉了,憑什麼你打得,我就打不得?”
唐緲頓時耳根一熱,訕訕地想剛才叫得的確太大聲了,老臉都丟儘了,往後在社會上怎麼立足啊!
淳於揚點頭:“對,你就是打不得。”
唐緲說:“你……”
“我什麼我?!”離離凶悍地打斷。
“日|你先人!!”唐畫插嘴。
“……”
唐畫三連擊:“日|你麻,日|你爸,日你祖輩不滋芽!!!”
離離跺腳怒道:“姓唐的,你們家的小孩到底有沒有教養啊?!”
“……停了停了停了。”唐緲連忙捂住唐畫的嘴,淳於揚也承認小朋友的確有點問題。
離離氣得臉色發青,指著唐畫直哆嗦。
唐緲對她說:“你不要跟小孩子吵,我也不跟你吵,反正也不一定是你偷的鑰匙,你們四個都有嫌疑。”
司徒湖山連忙吼:“跟老子無關!”
“不是我!”周納德也辯解。
唐緲繼續道:“姥姥說這種蠱蟲每天中午十二點發作,專門爛肚腸子,普通人絕對熬不過,反正沒有解藥彆想硬扛過去。現在距離十二點還有幾個小時,要不咱們速戰速決,趕緊把鑰匙還我,我拿最終的解藥和你們交換,怎樣?”
除了淳於揚保持沉默外,其餘人都囉囉嗦嗦,胡攪的胡攪,蠻纏的蠻纏,但就是沒人正麵回應。
“好吧。”唐緲說,“既然你們誰都不承認,那我們就耗著。不想死的話每天中午十一點半找我拿解藥,這種解藥是階段性的治標不治本,最多隻夠你們吊命!”
答複還是胡攪蠻纏。
“麻煩你們想開些,彆死抓著一把鑰匙不放,彆說唐家沒有金銀財寶,就算有,你偷出去了也得有命花啊!”說完,唐緲抱起臟碗筷就搖搖晃晃地往客堂外麵走。
話說多了必定露馬腳,他一時黔驢技窮,覺得不能再呆在那邊。
騙人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尤其那四位爺奶都不是善茬,要不是仗著唐家和姥姥的威勢,估計他一開口就被識破了。
唐畫由於想尿尿,便跟著他走。
唐緲決定再利用一下妹妹,低頭問:“畫兒,你想不想淳於揚肚子痛啊?”
“不要!”唐畫斬釘截鐵。
“那如果淳於揚馬上會肚子痛呢?”唐緲問,並快速地掐了她一下。
唐畫並沒有理解他的用意,隻是大聲地說出事實:“淳吃了蟲蟲寶寶!”
此話一出,其餘人心裡便“咯噔”一下,因為這句話意思太明顯——淳於揚禍從口入,真中了蠱,而他們跟淳於揚處境一樣!
唐畫繼續滿腔熱血酬知己:“淳肚子痛,畫兒揉揉。”
她說完就跑去噓噓了,留下一屋子人默然以對。
唐緲覺得火候到了,但不敢回頭,繼續往前,那步態掙紮無比,彷彿腳下長了釘子。
走到廚房的時候外麵正好變天,烏雲從山頭翻滾出來,山風颼颼,天色驟暗,預示著即將有一場豪雨。
他進房插上門栓,摸了摸口袋裡的胃寧丸藥瓶,咬了半天指甲平複緊張,這才手腳並用爬上灶台後的草堆,開始察看自己火燒火燎的腳心。
拆開紗布,隻見兩個巨大的、色澤深紅的燎泡奪人眼球,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他也不會相信這鵪鶉蛋大小的玩意兒會長在自己身上。
“……”他無奈歎息,“要死了,這他媽得三度燒傷了吧?往後搞不好我他媽得截肢了!”
這時聽到外麵有人敲門,他沒好氣地問:“乾嘛?這麼快就想通準備拿解藥了?”
隻聽淳於揚說:“讓我進來,我替你把傷口處理一下。”
唐緲倒是很樂意接受這個幫助,可惜他現在無法走到門閂附近,隻好告知實情:“我動不了,算了吧。”
他聽到外麵安靜了一陣,以為淳於揚走了,沒想到那人突然從廚房後窗跳了進來。
唐緲震驚道:“媽呀,那窗子那麼小,居然你也能通過?”
淳於揚淡然說:“我能通過的地方多了。來,把腳給我。”
窗外明明是白晝,卻已經暗如黑夜,淳於揚點起煤油燈觀察唐緲腳下的大燎泡,說:“其實理應再過兩個小時才挑破,怕你忍不到那個時候。”
唐緲連忙搖頭:“忍不到,忍不到,快救救我!這是你造的孽,你得負責到底!”
淳於揚白了他一眼:“但是現在挑了,過一會兒它還是會長的。”
唐緲立刻從腦袋上拔了一根頭發遞給他:“喏!”
淳於揚會意,卻沒有接。
關於頭發是個小訣竅,過去部隊行軍或者學校軍訓都需要拉練,動不動走上十幾二十公裡,但沒有像如今這樣的好鞋子,於是很多人會在拉練途中腳底打泡。
那水泡就算挑了還是會再起來,想讓它儘快消下去,就得在挑破水泡的針孔裡插一根頭發,算是最原始的引流。
唐緲的意思再簡單不過,淳於揚卻斷然拒絕:“不衛生。”
他將唐緲抱上灶台,找來一根縫衣針在煤油燈上燒紅,一手抓起他的腳,迅速把底下的水泡紮破了。
唐緲雙手撐在臀後倒抽涼氣,淳於揚問:“怎麼?紮個水泡還疼?”
唐緲說不疼啊。
“不疼你吸什麼氣?”
唐緲說這是我條件反射,您請自便吧。
淳於揚無奈地哼了半聲,低頭繼續與燎泡較勁。他的側臉在昏黃燈火著掩映下顯得柔和了些,然而當他擡起眼簾時,眼神還是刺得唐緲一跳。
“既然不痛,你躲什麼?”淳於揚緊抓著他的腳踝問。
唐緲淒涼地想:完蛋了,那裡又得多一道箍痕……老子這兩天遭的都是他媽什麼罪!難不成在南京打了劉衙內,那小子通知各路神仙進行革|命性報複了?
“沒躲啊!”他否認。
“老實點兒彆動,我還得給你上點兒藥膏。”
也不知道他給用了什麼藥膏,唐緲前一分鐘還沒辦法走路,後一分鐘居然能夠行走自如了,再次纏上紗布後,唯一留下的症狀是總覺得腳下踩著個東西。
“這藥大致能管一天。”淳於揚說。
一天已經很好了!唐緲滿心歡喜,擡頭又撞上了淳於揚的眼神,愣了愣說:“謝謝!”
“不用謝。”淳於揚深深看了他一眼,說了句“走了”。
唐緲鬼使神差地問:“你去哪兒?”
“去客堂呆著。”淳於揚體貼地問,“怎麼?捨不得爸爸?”
“……”唐緲問,“這梗過不去了是吧?”
淳於揚挑眉冷笑,然後走了。
他走後,唐緲怔了片刻,左右看看無人,再一次取出了姥姥寫的信,那封至關重要卻看不懂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