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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弟實習,要我出五萬培訓費 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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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省

她是尊貴無比的蘭陵公主,眼裡哪能看得見這些“下等人”啊?

後來為了剛登基的謝翊穩固皇權,遠赴邊城,跟那些淳樸的軍士們同吃同住。

親眼目睹戰爭帶來的創傷,親身感受邊塞的苦寒,才漸漸明白,這世上絕大多數人,畢生所求,不過是一家溫飽,平安終老。

僅僅是“活下去”這個最簡單的願望,在嚴冬來臨之時,對許多人而言都是一種奢望。

“靖川,”謝苓忽然開口,聲音不大,不過身後的男人聽得清清楚楚。

“你看看這京城,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先祖篳路藍縷創下的基業,才傳了幾代,感覺又要重蹈覆轍了。”

魏靖川的身子微微一僵,好像沒想到公主會突然跟他說這個。

他恪守本分,很少對朝政民生發表意見。

可是看著眼前的景象,又聽著公主沉重的語氣。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小心翼翼地低聲回答:“殿下……百姓生活,確實艱難。尤其是冬日。”

謝苓側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眉頭微蹙,目光掃過那些在寒風中勞作的身影,帶著一絲憐憫。

她看過他的履曆,上麵寫著父苦力,母繡娘,應該也是窮苦百姓出身吧。

不過此時的謝苓並不知道,魏靖川這個苦力父親,繡娘母親,不是她想的那種......

“嗯,很艱難。”謝苓歎口氣,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魏靖川講。

“我曾以為皇家富貴是天經地義,卻忘了這富貴根基,在於民心。要是老百姓連吃飽穿暖都成問題,這看似穩固的江山,又能維係幾時?”

她停了一會兒,腦子裡浮現出蜂窩煤的樣子。

“所以像蜂窩煤這樣的東西,不能隻成為權貴之家錦上添花的玩意。”

“得趕緊把它推廣開,讓整個大鄴的老百姓,起碼到了冬天,能燒得起煤,能少凍死幾個人。”

“哪怕不賺錢,甚至還得往裡搭錢,那也值。”

魏靖川聽著,心中震動。

在他印象裡,公主又高貴又聰明,有時候還有點任性。

卻從未聽過她如此直白地談及民生疾苦,並流露出如此強烈的,想要做點實事的決心。

他猶豫了一小下,最後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殿下……要是真能如此,是全天下老百姓的福氣。我在大鄴遊曆的時候,看到太多……因寒冷凍死病死的百姓了。”

“曾經過一戶農家,正在辦喪事,我卻看到穿著壽衣的老人正在挨個跟親朋好友道彆。”

謝苓一怔,不由得認真聽起來。

“我與殿下一般,大為奇怪,遂前去打聽了一番。”

魏靖川苦笑著,繼續說道,“原來,是冬日快到,農戶家裡添了新生孩子,棉衣不夠穿了。隻能先辦喪事,然後老人跟親朋道彆後自縊而死。將棉衣留給孩子保暖。”

“而且不止這農戶一家,那一片鄉裡,都有這樣的習俗。”

魏靖川的話很樸素,沒有什麼大道理,可是卻讓謝苓心裡疼得厲害。

老人自死,是自願,更是無奈。

餓了,還能吃草吃樹根,可這冷,是無論你躲在哪,都逃不了的惡魔。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把親人和自己的命給帶走,卻無能為力。

魏靖川沒有再說下去,但那份沉痛已在不言中。

謝苓聽出了他話語中的真誠與意願,儘管他表達得如此克製。

她看向他的目光更柔和了些。

這個看似隻懂忠勇的武將,內心亦懷有大愛。

“會的。”謝苓的話裡滿是堅決,“這才隻是個開頭罷了。”

然後兩人便不再多言,繼續前行。

穿過主街,行至一處僻靜的巷口。

一陣尖利的哭喊聲,毫無預兆地,刺破了午後的寧靜。

“放開我!”

“我就是死,也不委身於那個糟老頭子!”

謝苓停住了腳步,扭頭往那邊看。

就瞧見巷子裡頭,有幾個穿著家丁衣服的仆人,正拚了命地拽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

那女子就穿了一件單薄的青衣,在這冬日裡,顯得格外可憐。

她的發髻早已散亂,幾縷青絲黏在沾滿淚痕的臉上,狼狽不堪。

眼睛裡沒有哀求,也沒有害怕。

有的隻有寧死不屈的倔強。

那雙眼睛裡的倔強,灼痛了謝苓的心。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見多了這樣的眼神。

不甘,憤怒,卻又被名為“女兒身”的枷鎖死死捆住,最後隻能化為灰燼。

她眼神微微一動,一旁的魏靖川就動起來了。

都沒人看清楚他是怎麼出手的。

巷子裡隻掠過一道殘影。

緊接著,幾聲悶哼幾乎同時響起。

掌風到處,人影翻飛。

待眾人反應過來時,那幾個氣焰囂張的惡仆已經東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抱著手腕或胸口,痛苦地呻吟,再也爬不起來。

那動作,又乾脆又漂亮。

沒有一點兒拖泥帶水。

看得謝苓也手癢癢,但她重生後就告誡過自己。

這一世絕不像前世一般,隻做個直來直往的莽夫。

她要從被人驅使的棋子,變成執棋者。

而執棋者,就不能意氣用事。

辦完事,魏靖川回到謝苓的身後,垂手斂目,彷彿剛才那個雷霆萬鈞的人,根本不是他。

巷子裡,隻剩下那青衣女子呆立原地,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突然之間,這些凶狠的家丁就倒了?

幾個家丁掙紮著想爬起來,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

“哪來的賤……”

他們話沒說完,魏靖川猛地從地上踢了幾顆石子,快而狠的打在幾人頭上。

幾人頓時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

在醉仙居的雅間裡,屋裡頭的暖爐燒得正旺,把一屋子的寒氣都給趕跑了。

謝苓親自給對麵的女子倒了一杯熱茶。

“我叫蘇子衿。”

那女子捧著熱乎乎的茶杯,指尖的冰冷似乎被驅散了些,聲音裡還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微顫。

“多謝……姑娘,您的救命之恩。”

她還不知道麵前這人是誰,就覺著這姑娘氣度非凡,令人不敢直視。

“他們為何要抓你?”謝苓好奇問道。

蘇子衿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琢磨措辭,又像是在回憶那些不堪的過往。

最終,她苦澀地笑了笑。

“我的事兒,沒什麼值得聽的。不過就是又一出陳世美罷了。”

“我爹叫蘇萬三,在江南做茶商的。”

“家裡雖說不是富得流油,但也過得挺寬裕的。”

“更難得的是,他一生未曾納妾,與我母親舉案齊眉,隻得了我這麼一個女兒。”

說到這裡,蘇子衿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暖意,那是屬於遙遠記憶的溫度。

“他們將我視若拱璧,當成掌上明珠。”

“女孩子該學的琴棋書畫,他們都請了最厲害的先生來教我。”

“彆人都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我爹卻告訴我,隻有讀書識字,才能通曉禮義廉恥。纔能有膽識謀略,不被旁人欺負了去。”

“他覺得,哪怕是女孩家,也能頂門立戶、在這世間活得精彩。”

“所以打我有記憶起,我爹就親自教我怎麼看賬本,如何辨茶葉,如何與人談生意,如何打理家業。”

茶水的霧氣,氤氳了她的眼。

“後來我到了該嫁人的歲數。”

“上門提親的富家子弟,幾乎踏破了門檻。”

“可我爹孃挑來選去,給我找了個……窮書生。”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她跟謝苓說,她男人叫周永,以前就是個秀才,家裡窮得叮當響。

不過呢,最開始的時候他對她可好了,會給她寫詩,畫畫哄她,會說甜言蜜語。

她爹孃覺得錢財都是身外之物,隻要有人真心對自己好,那就足夠了。

為了不讓她受委屈,她爹孃把家裡九成的產業和現錢都當了她的嫁妝,風風光光地把她嫁出去了。

她爹孃就盼著周永和他家人能一輩子對她好,就算不好,她也有嫁妝傍身,一輩子衣食無憂。

謝苓就靜靜地聽著,她猜這故事講到這兒,該有轉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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