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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弟實習,要我出五萬培訓費 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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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滿樓

入睡之前,她朝著門外喊了一聲:“驚蟄。”

在門外等著的驚蟄馬上就推門進來了。

“殿下。”

“你去把前幾天蘇家新送來的那套——銀線鸞鳥紋的宮裝禮服給準備好。”

驚蟄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套禮服……是所有禮服裡,最繁複,最隆重的一套。

“殿下,明天可是祭天呢,這麼做是不是……太招搖了呀?”

謝苓淡淡一笑,眼底卻無半分笑意。

“不。”

“就要那套。”

她就是要穿著最奢華的宮裝,親眼見證,一場大戲的開幕。

翌日,卯時。

天還未亮透,隻泛著一層死氣沉沉的魚肚白。

京郊,天壇。

這裡已是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禁軍的將士們穿著明光鎧,手裡拿著長戟,麵容肅穆。

巨大的漢白玉祭壇,共分十層,高聳入雲,彷彿真的能與上天對話。

壇上早已擺好了祭祀用的太牢、玉帛、酒爵。

巨大的銅鼎裡,燃著上好的龍涎香,青煙嫋嫋,直上九霄。

莊嚴,肅穆,盛大。

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文武百官,按照品級,分列於祭壇之下。

一個個身著朝服,神情肅然,連呼吸都放輕了。

皇室宗親,則位於祭壇東側的觀禮台。

就連安慶大長公主,壽陽長公主等一向不問世事的皇親國戚都來觀禮了。

天色,依舊陰沉得可怕。

風中,帶著潮濕的水汽。

山雨欲來。

吉時將至。

在內侍尖細的唱喏聲中,太子謝翊,終於出現了。

他身著黑底金繡的十二章紋袞服,頭戴九旒冕。

這套象征著至高無上儲君尊榮的禮服,穿在他身上的時候,卻好像有千斤之重。

他很努力地想讓自己顯得鎮定又威嚴。

可那微微發白的臉色,和藏在寬大袖袍下,不自覺輕顫的手指,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惶恐。

他每一步,都走得極為緩慢。

崔盛一身紫袍,緊緊跟在他的身後,相隔不過三步。

在另一邊的皇室隊伍中,柳貴妃與二皇子謝珩並肩而立。

柳貴妃穿著暗紅色的宮裝,臉上虔誠而嚴肅。

可那雙精心描畫過的眉眼深處,卻藏著一絲怎麼也掩不住的興奮與期待。

她身旁的謝珩,更是掩飾不住嘴角的得意。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隻待太子念出那篇祭文。

百官的佇列裡,忽然有了一陣特彆輕微的騷動。

眾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皇室女眷的方向。

那裡,立著一道銀白色的身影。

是蘭陵公主,謝苓。

她今日穿了那件蘇家新貢的宮裝服製。

繁複的鸞鳥暗紋在陰沉天色下,依舊流淌著一層清冷華貴的光。

發髻高束,莊重又威嚴。

妝容亦是精心描畫過的,眉眼鋒利,唇色殷紅,襯得她那張本就冷豔的臉,更添了幾分不可逼視的凜然。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女眷佇列的最前方,最顯眼的位置。

即便被眾人矚目,依舊不動如山。

周遭的一切緊張、算計、殺機,都與她無關。

她隻是來參加一場,再尋常不過的祭典。

這份格格不入的從容,落到在場所有心懷鬼胎的人眼中,都不由得心神一凜。

柳貴妃投來的目光,淬著毒。

二皇子謝珩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嫉恨。

崔盛的視線掃過她,複雜得像一團亂麻。

就連高坐在觀禮台上,不時咳嗽著的皇帝,也朝自己的女兒,投去了意味不明的一瞥。

謝苓感受到,但她一動不動。

連眼睫都未曾顫動分毫。

吉時已到。

太常寺卿張文遠高亢的唱喏聲,劃破了天壇凝滯的空氣。

“——祭天大典,始!”

鐘磬齊鳴,古樂奏響。

謝翊深吸了一口氣,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壓下心頭的驚惶。

他端起那捲明黃色的絲帛祭文,一步一步地朝著祭壇走去。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

不過還好,總算是沒出什麼岔子。

崔盛在祭壇下麵站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太子的背影。

柳貴妃的嘴角,已經噙上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謝苓微微抬起了下巴,目光穿過嫋嫋的青煙,落在那道黑金色的身影上。

好戲,要開場了。

“……皇天後土,今大業之君,太子謝翊,謹以至誠,昭告上蒼……”

開頭的幾句,還算順暢。

謝翊的聲音雖然有點發緊,不過咬字還是挺清楚,儀態也還算穩當。

百官垂首肅立,神情莊重。

一切,都像是排演了千百遍那般,有條不紊。

祭文順利唸完一大半的時候,謝翊在心裡悄悄鬆了口氣,指節因用力攥著絲帛而泛出的白痕稍稍褪去。

一直緊繃著的肩背,也微微放鬆了一點。

看來,是他多慮了。

說不定舅舅和崔尚書的擔憂,都隻是過於謹慎了。

在這祭天盛典上,能出什麼紕漏?

他甚至微微挺直了脊背,聲音也較之前洪亮了幾分,帶著儲君應有的莊重,繼續念誦那華麗的詞藻,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願父皇聖體康泰,早承大統,福澤綿長。”

原本就十分肅穆的祭天,一下子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方纔還奏響的樂聲,戛然而止。

這一句,原本應該是“願父皇聖體康泰,克承大統,福澤綿長”。

“克”承大統,是繼承,是延續,是子對父最恭順的祈願。

而“早”承大統……

祭壇之下,垂首肅立的百官之中,如同投入了一塊無形的巨石,死水般的平靜瞬間被打破。

壓抑不住的吸氣聲和竊竊私語聲,彙成一股嗡嗡的暗流,猛地擴散開來。

無數道目光,驚駭、質疑、不可置信,甚至是隱秘的興奮,瞬間射向祭壇上那道黑金色的身影。

皇室觀禮台上,皇帝謝九經原本因病弱而微闔的雙目驟然睜開,死死地盯著太子。

他的臉頰肌肉繃緊,抓著禦座扶手的手背上,青筋都鼓起來了。

他信鬼神,敬天地,在這直達天聽的祭壇上,聽到親生兒子吐出如此大逆不道,近乎詛咒的言辭,簡直如同被當胸捅了一刀!

他當然知道太子沒有這般膽量,敢當著他的麵說這狂悖之言。

這一定是被人構陷,但這是在祭天!

是對上蒼陳詞!

他說出的話已隨青煙上達天聽,豈是事後一句“遭人陷害”所能抵消?

但他終究是皇帝,殘存的理智讓他將幾乎噴薄而出的雷霆之怒,硬生生摁了回去,隻是那臉色,已陰沉得可怕。

太子謝翊自己也完全懵了。

壇下的騷動讓他一下子清醒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祭文上的字,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明黃絲帛上,銀線繡成的字跡清晰無比,那個“早”字,狠狠刺入他的眼中!

這不是“克”嗎!

怎麼就成了“早”呢?!

他????????????一直都十分小心,卻沒想到仍然著了柳家的道。

這是要他的命啊!

“嗡”的一聲。

謝翊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不見一絲血色,連嘴唇都開始哆嗦,方纔的從容蕩然無存,隻剩下搖搖欲墜的驚惶。

冷汗,“唰”地一下就從額角冒了出來。

一顆,兩顆,順著他慘白的臉頰滑落,滴答一聲,砸在那明黃的絲帛上。

暈開了一小團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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