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實習,要我出五萬培訓費 041
姐弟敘話
謝苓說話的時候平鋪直敘,不帶任何情緒。
可這每個字,都讓沈墨的臉變得更白了,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緊緊地閉上了嘴,優越的下頜線繃得死緊,一言不發。
謝苓把他這些細微的反應,都看在眼裡。
她心裡清楚,自己這一賭,賭對了。
謝苓並不以貌取人,但如今看著這麼一張漂亮的臉,居然有些不忍心再逼他。
要是林稚魚知道了,必定又得嘲笑她。
......
這可不行。
謝苓強壓住心裡不合時宜的那點憐香惜玉的感覺,身子稍微往前傾了傾,一雙鳳眼就這麼緊緊盯著他。
“本宮不妨與你直言。”
“救你是機緣,也是一筆投資。”
“你身負秘密,仇家必定勢大滔天,單憑你一個人,絕無半點生路。”
她的聲音,冷漠而殘酷。
“本宮能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
“自然,也能……讓你再回去。”
這已是**裸的威脅。
沈墨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
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明明生得那般美豔,說出來的話,卻比他中的毒還要毒烈。
過了好一會兒。
他掙紮了半天,眼睛裡閃過好多情緒,有害怕,有絕望,還有一絲微弱的想要活下去的渴望。
最後所有的情緒都變成了一聲歎息。
“殿下的恩情,沈墨記在心裡了。”
“隻是……”
“此事牽連甚廣,沈墨……不敢妄言。”
“恐會累及殿下。”
他並沒有完全回絕。
他隻是說“不敢”,沒說“不願”。
這就有迴旋的空間了。
謝苓心裡有數了。
時機還不成熟,逼得太狠隻會起反作用。
她站起身,重新恢複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公主儀態。
“你好好養著吧。”
“想好了,什麼時候派人來找我就行。”
她走到門口,又停住腳,背對著他撂下最後一句話。
“你得記著,在我這兒,有用的人,才能過得舒坦。”
說完,她就直接走出去了,一眼都沒再看他。
門被輕輕掩上。
驚蟄的身影又悄無聲息地冒出來了。
“殿下。”
“看好他。”
謝苓的眼中,沒有半分溫度。
“得防著他。”
“是。”
***
翌日。
天剛矇矇亮,東宮的內侍,便帶著太子謝翊的口諭,到了公主府門前。
那太監扯著尖嗓子,說話倒是客氣。
“蘭陵公主殿下,太子爺在東宮備了些您素日裡愛吃的茶點,特意請您過去一敘。”
謝苓剛晨練完,身上還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勁裝,聞言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內侍見她反應平平,又連忙補充了一句,似乎這纔是重點。
“太子爺還特意囑咐了。”
“說是,務必請公主殿下,帶上那位魏侍衛一同前往。”
謝苓皺著眉,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的魏靖川。
務必,帶上他?
謝翊,這是想做什麼......
東宮。
沉香屑在角落的鎏金仙鶴香爐裡,無聲地燃著。
謝翊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常服,臉上掛著一貫溫和純良的笑。
“阿姐,你可算來啦。”
他親熱地迎上來,滿臉都是對親姐姐的孺慕之情。
謝苓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沒來由的一痛。
曾經的她,是多麼傻,竟然真的相信在這皇宮內院有血脈親情。
為了他,付出一切,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到最後換來的是至親之人背後的毒箭。
若說崔盛對她的背叛,她心痛如絞。
那麼謝翊,就是要了她的命......
謝苓垂下眼,強行忍住喉嚨中的腥甜和鼻頭的酸澀,悄無聲息的深吸一口氣。
隨後臉上又恢複了那幅疼愛弟弟的好姐姐模樣,一臉溫柔笑意。
“太子殿下叫我來,我哪敢不來。”
她微微頷首,算是行了禮。
魏靖川在她身後,像一尊沉默的鐵塔,目光沉靜,不動如山。
謝翊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了一會兒,眼睛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
隨即,他笑得更開心了。
“阿姐說得哪裡話,咱們姐弟之間,何必如此生分。”
他拉著謝苓的手,引她到紫檀木桌案邊坐下。
“來,嘗嘗這個,新進貢的雨前龍井,還有這玫瑰酥,我特意叫禦膳房為你做的。”
謝苓把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卻沒有嘗點心。
她知道,今天的茶點,不會那麼好吃。
謝翊見她不動,也不以為意,拍了拍手。
“阿姐,這一路過來,肯定累了。我準備了個小禮物,好讓阿姐解解悶兒。”
剛說完,就有兩個身強力壯的侍衛,拖著個什麼東西,從殿後麵出來了。
那“東西”,曾經是個人。
他被在地上拖著,拖出了一道長長的、暗紅色的血痕。
四肢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顯然骨頭已經儘數斷了。
全身上下,就沒一塊好皮好肉。
那張臉,更是血肉模糊,隻能從依稀的輪廓,辨認出是前些日子,在公主府內大放厥詞的侍衛統領,趙德全。
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已經說不出話來......
人,還吊著一口氣。
謝翊臉上的笑容,燦爛得有些天真,甚至帶著一絲孩童在獻寶的神情。
“阿姐,你瞧瞧。”
“這奴才,前幾天冒犯了阿姐,我可一直記著這事兒。”
“竟然敢挑撥我跟阿姐的姐弟之情,真是罪該萬死。”
“我叫人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又拔了舌頭,讓他這輩子,再也說不出那些臟話,也再沒法對阿姐不敬了。”
他蹲下去,饒有興致地用靴尖踢了踢地上那灘爛肉。
“我讓人把他的膝蓋骨啊,一點一點地,全給敲碎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輕快,就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說完他抬起頭,那雙酷似謝苓的鳳眼裡,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
他在觀察,也在期待。
他想從謝苓的臉上,看到與他一樣的對這種殘忍遊戲的欣賞與愉悅。
謝苓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寒意,從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到心底最深處。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翻湧上來。
她記得,就是這雙眼睛。
當初她為了保住他的江山,自請去邊城與北漠一戰時,他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嘴裡說著:“阿姐為了我,也為了大鄴的江山,辛苦你了。”
還有她在邊城缺少糧餉兵器一再上書祈求糧餉時,在她獨木難支祈求援軍時。
他在回信裡也是這麼輕描淡寫地寫著:“阿姐,再撐一撐,弟弟也是有苦衷的。”
到最後等來的不是糧餉和支援,而是背叛。
原來,他骨子裡的涼薄與殘忍,從來就沒變過。
隻是過去,她被親情矇蔽了雙眼,看不真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