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實習,要我出五萬培訓費 019
品茶
謝苓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嗬!”
她輕笑一聲,笑意未達眼底,“柳嫣嫣公然侮辱皇家公主,言辭藐視大鄴皇室。本宮身為公主,依祖宗規矩小懲大誡,有什麼不對?”
她的聲音驟然變冷:“倒是你。”
目光如刀鋒般刮過謝珩漲紅的臉龐,繼續說道:“身為大鄴皇子,看見皇姐被人羞辱不但不幫忙,反倒為了一個臣女對我大呼小叫。”
“你尊卑不分是非不辨!這就是柳貴妃教你的兄友弟恭?我看最該讓父皇瞧瞧的,就是你這副顛倒黑白,偏袒外人的嘴臉!看看你是怎麼友愛姐妹,怎麼維護皇家尊嚴的!”
字字句句猶如重錘砸下,謝珩臉色發白,一步步向後退去。
四周賓客屏息靜氣不敢出聲。
這已不是尋常爭執,而是在質疑皇子品行。
謝苓向前邁出一步,冷聲道:“你給我記住謝珩。”
她連二皇弟都不叫了繼續說道:“我是父皇元後嫡出,是皇長女!”
“蘭陵封號是父皇親賜!你雖是皇子見我也要守君臣之禮,行姐弟之道!”
她的聲調陡然升高:“再敢對我不客氣,休怪我替父皇母後好好管教你!”
“元後嫡出”四字猶如大山壓下,謝珩霎時麵無人色。
這是他最大的心病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是貴妃之子謝苓卻是元後嫡女。
在最重嫡庶的皇家,這道界限決定一切。
他氣得渾身發抖嘴唇哆嗦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得。
因為謝苓說的句句屬實。
他若再糾纏便是自取其辱。
而就在此刻“啪!”最後一聲清脆的巴掌終於落下。
五十下分毫不差。
驚蟄收回手,回到謝苓身後。
隻留下那個癱軟在地,已經看不出人形的柳嫣嫣。
她的臉頰高高腫起,像兩個發麵饅頭。
嘴角淌著血絲,混合著眼淚鼻涕,將那張精心描畫的妝容衝刷得一片狼藉。
“嗚……嗚嗚……”
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發出絕望的嗚咽。
兩個丫鬟戰戰兢兢地跑上來,幾乎是架著她逃也似的,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書苑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巴掌的餘響和那淡淡的血腥味。
所有人都低著頭看著自己麵前的茶盞,假裝自己是一尊沒有生命的擺設。
今夜之事太過駭人。
蘭陵公主怕是真的瘋了。
崔盛的臉色已是一片灰敗。
他看著場中那個孤高清冷的女子,心裡最後一點溫暖也沒了,隻剩下透骨的寒意。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他認識的謝苓,完全像個陌生的怪物。
林稚魚安靜地坐著,低垂著眼,長睫毛遮住了所有情緒。
就在氣氛最尷尬的時候,一個蒼老溫和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白鷺書苑的周博士開口說道:“時辰不早了,諸位請品茶吧。”
他須發皆白,臉上帶著苦笑,顯然不想捲入皇家的是非,隻想快點走完今晚的流程。
眾人這才放鬆下來,紛紛點頭回應。侍女們排隊進來,給貴客換了新茶盞和茶具,氣氛總算緩和了一些。
周博士為了轉移大家注意,提了一個問題:“諸位麵前這盞茶是今年新貢,不知哪位能講講它的來曆?”
這話立刻引起大家興趣,崔盛身邊的崔玉最先開口,引經據典,從《茶經》說到前朝詩詞,把“雀舌香”的由來講了大半,贏得一片稱讚。
接著寒門子弟趙思謙豪邁地指出這茶產自劍南道,和吐蕃的茶馬交易大有關聯,說得很有見識。
氣氛漸漸熱鬨起來。
謝珩臉色也緩和不少,他到底是皇子,受過最好的教育,這時也補充了些貢茶篩選的內情,重新成了話題中心。
眾人紛紛附和,好像剛才那場風波從沒發生過。
周博士含笑點頭,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一直沉默的蘭陵公主身上。
“不知公主殿下對此茶可有高見?”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謝苓身上,這次卻帶著看好戲的意味。
大家都知道蘭陵公主不喜文雅之事,剛才自己也承認“舞刀弄槍”,現在讓她談茶論道,分明是強人所難。
謝珩嘴角掛著毫不掩飾的冷笑,等著看她出醜。
謝苓端起茶盞,輕嗅後淺嘗一口。放下茶盞時,她清脆地說道:“此茶名為'蒙頂甘露',非'雀舌香'。”
一語驚人,崔玉的臉色頓時煞白。
周博士眼中閃過驚訝:“還請公主殿下賜教。”
謝苓淡然解釋:“'雀舌香'產於浙西,茶形扁平光滑,湯色杏綠,味鮮醇。而此茶葉芽勻整,條索緊湊,湯色黃綠,入口是蘭花之香,回味清冽甘甜。這是蜀中蒙頂山的獨有之味。”
她目光掃過剛才誇誇其談的世家子弟,繼續說道:“你們隻知引經據典,可知此茶為何會出現在京城的茶會上?蒙頂山距京城三千餘裡,快馬加鞭也需半月。茶葉嬌貴,怕潮濕與顛簸。為保證新茶品相,押運商隊必須在沿途十八個驛站,更換至少三十次防潮油布與填充稻草。”
“為防止炒製好的茶葉香氣流失,火候必須比尋常重上三分,用兩年以上的青岡木炭文火慢焙十二個時辰。你們入口的這一絲甘甜,背後是上百茶農三個月的辛勞,是數十個腳夫半月的奔波,是整個西南茶路無數官員商賈的心血。”
她端起茶杯,看著清澈的茶湯,語氣深沉地說道:“你們喝的不隻是茶,更是銀子和人命。”
這番話讓整個書苑頓時安靜下來。
如果說崔玉、謝珩談的是風花雪月的“茶趣”,那謝苓說的就是治國安邦的“茶政”。兩個人的格局和眼界,立刻分出了高下。
周博士眼中放出光彩,起身對謝苓行禮說:“公主殿下見識廣博,見解深刻,老朽受教了!”
謝珩臉色完全黑了,感覺像被無形的手狠狠打了耳光。
崔盛也低下頭,握茶杯的手指關節發白。他一直以為謝苓隻是個被寵壞的任性公主,今天才發現自己可能從未真正瞭解過她。
就在這時,謝苓眼角瞥見庭院角落一盆文竹的葉子輕輕動了一下。
這不尋常的晃動是驚蟄的暗號,她不動聲色地將茶杯向前輕輕一推,杯底碰在桌上發出輕響。
幾乎同時,不遠處傳來侍女的驚叫。眾人轉頭看去,隻見一個侍女腳下一滑,手中托盤上的幾盞燭台搖搖晃晃,朝著旁邊貴重的屏風倒去。
“小心!”幾位侍女趕緊起身去扶,場麵一下子亂了起來。
就在這片刻混亂中,謝苓桌邊溫著水的小紅泥爐上的紫砂壺,就和謝珩桌邊的那把調換了位置。
整個過程不過一眨眼功夫,除了一直留意這邊的林稚魚眼睛微微收縮外,再沒人注意到。
很快騷動平息了,屏風沒事,那個“不小心”的侍女被管事的帶下去管教了。
周博士清了清嗓子,宣佈茶會最後一項:“接下來是'鬥茶'比試,請各位展示'點茶'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