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實習,要我出五萬培訓費 184
風雲詭譎
厲城軍營,天光乍亮。
校場之上,已經殺聲震天。
“嗖——嗖嗖——”
尖銳的破空聲,是鳳翎軍的姑娘們在演練弩陣。
一個個矯健的身影,靈活如穿花的飛燕,冷硬的弩箭在她們手中化作威力無窮的利器。
謝苓就站在高高的將台上,在烈日下,負手看著她們。
一哥哥士氣十足的女將在她們身邊來回跑動,大聲喊著號子,給她們糾正動作。
數百支弩箭齊發,淩厲的箭雨劃過長空,落向靶場。
箭矢入靶,力道之深,竟讓靶子後麵的木樁都震顫不已。
秦淺一身利落的戎裝,手持令旗,立於高台之上,隨著她的指揮,陣形忽變。
不遠處,一個魁梧的身影佇立良久,是滿臉虯髯的張莽。
他的神色,從驚歎,到興奮,再到震撼。
這樣的弩陣,連他身為將軍,看了都擊節讚歎。
如今的鳳翎軍女兵,絕不輸於任何一支鐵血勁旅!
這群女人,是真能上戰場的搏殺的。
謝苓與林稚魚巡視至此,正好看見這一幕。
“看來,張將軍是被秦淺的鳳翎軍給鎮住了。”林稚魚笑道。
謝苓亦露出笑意。
她的目光,凝向秦淺。
“秦淺是天生的將才。”
“鳳翎軍,也必將是我手裡鋒利的一把劍。”
這片刻的安寧與欣欣向榮,讓厲城將士信心百倍,戰意高昂。
然而,誰也未曾料到,風雲驟變,不過瞬息。
——
“殿下!”
簾帳被猛地掀開,秦淺疾步闖入,一張素來鎮定的臉上,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殿下,出事了!”
謝苓正批閱著軍務,聞言,手中的狼毫筆微微一頓,她抬眸,犀利的目光掃過秦淺:“何事?”
“京中……出大事了。”
信上說,翊坤宮那位柳貴妃,所中之毒已入膏肓,如今纏綿病榻,竟是連起身都難了。
而皇帝的咳疾,也一日重過一日,龍體日漸頹敗。
柳家瘋了。
貴妃是他們的榮耀,二皇子是他們的未來。
如今貴妃將死,皇帝病重,太子監國,崔家獨大。
這無疑是把刀架在了柳國公的脖子上。
狗急跳牆,已經顧不得後果。
甚至……鋌而走險。
柳昌文幾乎動用了所有潛藏的力量,對崔家發動了一場不計後果的,堪稱慘烈的報複。
他們要崔淵的命。
一味見血封喉的奇毒,被悄無聲息地送進了崔相的茶碗裡。
可誰也沒想到。
崔淵其人,生性多疑,滴水不漏。
那杯毒茶,他並未入口。
反倒是崔夫人……那個待他一心一意,視丈夫為天的女人,替他飲下了那杯毒茶。
崔夫人原本身體就孱弱,之前崔淵為了逼謝苓提前下嫁崔家,被崔淵逼著餵了弱藥,身子骨早已是強弩之末,內裡虧空得厲害。
這猛烈的毒性,摧枯拉朽。
崔夫人當場吐血,不治而亡。
......
崔府,已是一片縞素。
靈堂之內,白幡低垂,棺柩靜靜地躺在那裡,在燭火的映照下,散發出幽暗的光。
崔盛就跪在母親的棺前,麵容枯槁。
他的雙眼紅得嚇人,身體也抑製不住地顫抖。
棺槨裡,母親的臉早已失了血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黑。
死狀淒慘至極。
這不是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會笑著摸他的頭,會為他熬夜縫補衣衫,會在他受了委屈時,將他輕輕攬入懷中,柔聲安慰。
“盛兒,你是孃的驕傲。”
“盛兒,凡事要忍,我們崔家,容不得行差踏錯。”
“盛兒……”
那些溫柔的音容笑貌,與眼前這具青黑僵硬的屍身重疊在一起,變成錐心刺骨的痛。
讓他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心中的憤怒,像岩漿般不斷翻滾。
崔盛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眼睛死死盯著棺木,一聲又一聲地喚:“娘……”
柳家……
柳凝霜!謝珩!
我要殺了你們!
我一定要殺了你們!
全都殺了!
一個不留!
“吱呀——”
靈堂的門,被推開了。
冷風灌了進來,吹得白幡一陣亂舞。
崔淵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跟著那個絕美的小廝賀蘭。
崔淵依舊穿著那一身深紫色的官袍,神情平靜得近乎殘忍。
他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棺槨,隨即目光落在了崔盛身上。聲音低沉而冰冷:“人死不能複生,眼下朝局動蕩,正是用人之際。“
“為父希望你,能儘快收拾好心緒,莫要因私廢公。”
因私廢公?崔盛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崔淵:“父親要我……如何心平?!”
崔淵緩步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為父要你,以大局為重。”
“你的母親,不會希望看到你如今這般樣子。”
崔盛垂在身側的手,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他的喉頭劇烈地起伏,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的父親。
“這是我娘!”
“她為你生兒育女,為你操持這個家,為你……耗儘了她的一生!”
“在你眼裡,她就隻是一個……可以隨時為了你的‘公’,而被犧牲掉的‘私’嗎?!”他聲嘶力竭地喊著,通紅的眼睛幾乎像是要滲出血來。
靈堂內一片死寂。
崔淵神色沒有半分動容,臉上掠過一絲不悅。
“盛兒,注意你的身份!”
“身為崔家子孫,首先要學會的,便是顧全大局。“
“你是我崔淵的兒子,是崔家未來的家主!”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更不能為婦人之仁所牽絆!”
他的最後一句話,字字冰冷毫不留情。
崔盛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渾身劇烈地顫抖。
婦人之仁……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崔盛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淒厲得讓人頭皮發麻。
崔淵的臉上終於掠過一絲不耐煩:“夠了!”
崔盛好似完全沒聽到他的斥責,猛地站了起來:“去你的大事!”
“你隻求不擇手段的步步青雲!”
“我娘算什麼?!”
崔淵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賀蘭微微上前一步,隱隱擋在了崔淵身前。
崔盛猩紅的眼睛,死死瞪著他:“滾開!”
賀蘭沒動。
崔盛忽然衝上前,發了瘋似的用力去推他,眼睛裡滿滿的憤怒與殺意。
賀蘭一個旋身躲過了。
崔盛撲了個空,轉身又要再來。
崔淵終於徹底冷了臉:“夠了!”
他一步上前,直接扣住崔盛的肩膀,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啪!”一聲脆響,在靈堂內回蕩。
崔盛的頭偏到一邊,嘴角溢位一絲鮮血。
他緩緩轉過頭,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崔淵。
“從今天起!”
“我崔盛,與你,與這個隻講利害、毫無人情的崔家——”
“恩斷義絕!”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大步朝著靈堂外走去。
那背影,透出一股決絕。
殘陽如血。
這四個字,從未如此貼切過。
夕光將城牆上早已乾的暗褐色血跡,重新染上了一層血色的亮澤。
烈烈晚風,吹拂著無數麵染血的旗幟,獵獵作響。
謝苓的目光,透過那血色夕陽,落在黑壓壓的聯軍大營上。
她抿緊嘴唇,眼神無比堅毅。
“秦淺,生則同在,死亦同在。”
“我們一起……去迎接明天的日出。”
“好!”
秦淺緊緊握住了謝苓的手。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
聯軍大營的兵鼓已雷鳴般地敲響。
與前幾日一波一波的試探性進攻不同,這一次,北漠聯軍的所有生力軍,全部出動,誓要將這個破城一舉踏平!
一個魁梧的身影騎在馬上,高舉彎刀,用北漠語瘋狂地咆哮著。
“攻破厲城,屠城三日!”
“城裡的財富!城裡的女人!全都是你們的!任爾等取之!”
這野蠻而瘋狂的許諾,徹底點燃了所有聯軍士兵最後的凶性。
數萬人的齊呼,帶著殺戮與瘋狂,向著城牆席捲而來!
謝苓站在城牆之上,她蒼白的臉上,添了一抹血色,深吸了一口空氣,用儘全力高聲喝道。
“將士們!”
“我知道你們很累,很怕。”
“我也一樣!”
這一句話,讓所有士兵都愣住了。
原來這位如神明般冷靜強大的公主殿下,也會害怕。
謝苓張開雙臂,衣袂翻飛,聲音字字帶著力量,響徹整個城牆上下。
“看看你們的身後!”
“那裡,是我們的家!”
“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
謝苓舉起長劍,聲音如雷。
“要麼,與此城偕亡,化作守護大鄴的英魂!”
“要麼……”
“就用敵人的頭顱,鑄就我等不世之功!!”
“今日,便是最後一戰!”
“勝,則生!”
“敗,則死!”
“戰!”
這番話讓所有士兵,眼中熱血噴湧!
像一把火,重新點燃了守軍眼中那近乎熄滅的火焰。
是啊!
爛命一條!
為了家人死又何懼!
能拉著這些雜碎一起下地獄,值了!
他們瞬間挺直腰身,紛紛舉起手中長槍,用嘶啞的聲音,同聲吼道。
“戰!”
謝苓的目光,轉向了身側不遠處,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男子。
她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語速飛快下令。
“墨衡。”
“通知下去,準備啟動‘地火龍王’。”
“等我,訊號……”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城外聯軍後營方向。
即便無法戰勝敵人,她也要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