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實習,要我出五萬培訓費 008
馬車療傷
驚蟄預想中劍拔弩張,撕扯扭打的場麵根本沒有出現。
整個車廂裡竟然和諧得有些詭異。
隻見謝苓從車壁的暗格裡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紫檀木藥箱。
她開啟箱子,裡麵整整齊齊放著幾個精緻的白玉瓷瓶。
而那個表麵上柔弱不能自理,私底下心黑手狠,讓她們公主殿下吃了不少大虧的林稚魚,正聽話的,安安靜靜地坐在對麵。
驚蟄傻眼了。
我在哪兒?
我到底看到了什麼?
公主殿下……在給林稚魚上藥?
這比宮裡鬨鬼還要離譜。
隻見謝苓開啟了其中一個瓷瓶。
一股清冽的藥香瞬間在狹小的空間裡彌漫開來。
謝苓用一根銀簽小心地挑出一點碧色藥膏。
然後她俯身向前。
那張冷豔又帶著些英氣的臉驀地在林稚魚眼前放大。
兩人的距離隔得太近了。
近到林稚魚能看清謝苓臉上細微的毛孔,能聞到她身上沉檀龍麝的香味。
那是四大名香之首,由暹羅國進貢,能讓人靜心凝神。
皇帝隻賜給了謝苓,連太子和柳貴妃都沒有。
前幾年柳貴妃生辰時,曾撒著嬌向皇上討要過。
都被皇帝不留情麵的拒絕了,說這香最適合謝苓,進貢的數量不多。
她那姨母當時臉上就不好看了。
從此,也無人敢向皇上開口要這沉檀龍麝了。
香氣沉穩、醇厚、變化多端,就像她這個人......
林稚魚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身體明顯地繃緊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林稚魚小巧精緻的下巴就被謝苓捏著,強迫她抬起頭來。
謝苓將淡綠色的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她紅腫的臉頰上。
她神情專注,修長的手指帶著微微涼意,在她肌膚上遊移。
動作算不上輕柔,甚至帶著幾分火氣。
當藥膏碰到傷口時,林稚魚忍不住輕“嘶”了一聲。
謝苓的動作頓了頓,抬起眼瞥了林稚魚一眼。
“疼也忍著。”
語氣依舊冷硬,但她接下來的動作卻輕柔了許多。
馬車裡非常安靜。
隻剩下倆人呼吸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幾縷光線從車窗縫隙鑽進來,金色的塵埃在空氣裡慢慢飄浮。
謝苓的側臉明媚又鋒利,還帶著天潢貴胄與生俱來的強勢。
林稚魚溫柔動人的臉上,褪去了所有偽裝,隻留下豆蔻少女的脆弱和乖巧。
一個在給予。
一個在接受。
一個那麼強勢。
一個那麼溫順。
她們明明是死對頭,是恨不得對方消失的兩個人。
但現在,她們靠得這麼近,呼吸交錯,姿態親密。
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與相配。
驚蟄完全看呆了。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掉了。
不然的話,她怎麼會覺得……
她家那位殺伐果斷的公主殿下,和這位心思深沉,慣會裝柔弱的林家小姐……
有點好磕呢?
就在驚蟄以為自己是在夢遊的時候,那個被她認定是“狐媚子”的林稚魚,忽然對著車外開口了。
“白芷,進來。”
停了一下,她又加了兩個字。
“沒事。”
車簾外,白芷的哀求聲戛然而止。
她幾乎是手腳並用爬進來的,一張小臉慘白,眼淚還沒乾。
當她的目光落在車廂裡這詭異又和諧的一幕時,她也像被雷劈中一樣,瞬間石化。
嘴巴張得比驚蟄剛才還要大。
林稚魚沒管自己侍女那副魂都快嚇沒的模樣。
她的眼睛,一直看著謝苓。
那雙清澈的眼睛裡,映出謝苓冷冽的側臉。
“她從小跟著我。”
“我的性命都可以交給她。”
謝苓手上給她處理傷口的動作,一點沒停。
藥膏被均勻抹開,非常的仔細。
她甚至沒有抬頭,淡淡地“嗯”了一聲。
“驚蟄也是。”
說完,她終於放下手裡的藥瓶,抬起眼睛,直直看著林稚魚。
“以後如果有必要,可以通過她們傳信。”
短短幾句話,悄悄地把車廂裡四個人的命運,扣在了一起。
驚蟄和白芷,兩個本來屬於不同陣營的丫鬟,此刻互相看著對方。
從對方同樣寫滿震驚的眼睛裡,她們看到了同一個問題:
我們家主子……是什麼時候,從恨不得你死我活的仇人,變成了……
變成了……這樣?
“這樣”到底是哪樣?
她們想不明白。
也不敢再想。
作為最貼身的心腹,她們比誰都清楚,什麼時候該閉嘴。
兩人幾乎同時低下頭,安靜地退到車廂外,把這小小的空間還給她們的主人。
藥,終於上好了。
謝苓用乾淨的紗布,仔細地幫林稚魚重新包紮好脖子。
因為常年練武,免不了受傷,她的動作很專業,打的結,利落又牢固。
做完這一切,她靠回身後的軟墊上,雙手抱在胸前,靜靜地看著自己的“作品”。
那道可怕的傷口,被潔白紗布蓋住,隻留下一點點猩紅的血跡,反而更添了幾分破碎的美感。
謝苓的目光,在紗布上停留了一會兒。
然後,她忽然開口。
“這是你自己割的吧?”
林稚魚正低頭整理自己有點亂的衣服,聽到這句話,動作一頓。
她抬起頭,臉上沒有一點被揭穿的驚慌,反而笑了。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殿下。”
“如果我不給自己來這麼一下,今天在翊坤宮裡,姨母賞我的,就絕對不止臉上這一巴掌了。”
她輕輕碰了碰自己紅腫的臉頰,聲音依舊平靜。
“再說了,我受了傷,才能順理成章地告假休養,不用總是進宮,聽她使喚。”
謝苓的眉頭,皺了起來,露出明顯的不讚同。
“憑你的聰明,想避開她,有一萬種方法。”
“為什麼,偏要選這個最笨的?”
林稚魚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些。
“就是因為最笨,所以纔不像我這種‘心機深沉’的人會做的傻事……”
“姨母她,纔不會懷疑啊。”
謝苓看著她,很久沒有說話。
車廂裡的空氣,好像都凝固了。
過了好久,她才輕輕歎了口氣。
“以後,”謝苓再次開口,不容抗拒,“不準再受傷。”
“更不準,自己傷害自己。”
林稚魚愣住了。
她望著謝苓那雙漆黑的眼眸,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隨即,她緩緩地,鄭重地,朝著謝苓行了一個禮。
動作溫婉,姿態謙卑。
“是。”
“我的殿下。”
馬車,在林府前街的巷口,慢慢停下。
車廂裡,謝苓與林稚魚,交換了一個彼此心領神會的眼神。
林稚魚下了馬車後,謝苓的聲音忽然拔高,打破了街上的寧靜。
“林稚魚!”
“管好你自己!”
“下次再敢在我麵前放肆,就不隻是一巴掌這麼簡單了!”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抬起了手。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猛地響起!
但其實,謝苓的手隻是輕輕拍到了自己的左手。
林稚魚的演技也很好。
她猛地捂住臉,身體抖了一下,眼睛裡一下子湧滿了淚。
“蘭陵公主,你怎可如此跋扈?”
“本宮想做什麼,何時輪到你來插嘴?”
謝苓冷哼一聲,目光掃過周圍的人群:“大家都看清楚了嗎,她剛才對本宮出言頂撞,本宮現在懲戒於她,難道有錯嗎?”
林稚魚咬緊牙關,雙拳握得死緊,好像無從反駁。
她狠狠瞪了謝苓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衝向林府的側門。
“小姐!”
白芷尖叫一聲,也連滾爬帶地跟了出去,一邊哭一邊追。
主仆兩人,一個“狼狽逃跑”,一個“著急護主”,身影很快消失在林府門口。
幾個在附近閒逛的路人,悄悄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迅速散開了。
半個時辰後。
“蘭陵公主跟林家小姐吵起來了!”
“公主氣得不行,當場打了林家小姐耳光!”
“兩人積怨已深,徹底鬨翻了!”
訊息像飛一樣傳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府邸。
所有人都以為,她們的仇恨比以前更重了。
……
公主府。
謝苓已換下了那身不便行動的宮裝長裙。
此刻,她著一身銀白色的勁裝便裙,袖口收緊,裙擺也裁得利落,勾勒出她纖細卻充滿力量感的腰身。
長發用一根玉簪束在腦後,更顯得她眉眼豔麗,英氣逼人。
方聞腳步匆匆地從外麵走進來,臉色嚴肅。
他走到謝苓麵前,彎下腰,壓低聲音稟告。
“殿下。”
“剛才傳來訊息。”
“您新選的那個親衛,魏靖川……”
謝苓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怎麼了?”
方聞低下頭,有些瑟縮地答道。
“他……因為頂撞上司,被侍衛統領趙德全帶人……押到馬廄去了。”
“罰他……洗所有禦馬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