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實習,要我出五萬培訓費 143
所謂天理
謝懷瑾眼中的怨毒,在香氣的浮動中漸漸淡去。
她將畫卷和木盒輕輕放進暗格,重新關上。
起身時又恢複了端莊優雅的模樣,一步一步,走出禪房。
夕陽斜照下的後院古樹,映在她慈祥溫柔的麵容上。
一如往昔般祥和,讓人不由自主地信任。
再沒有人,能看到隱藏在這平靜的表象下,那顆早已被戾氣侵蝕的心。
同一片夜空下,京城周家。
破敗的屋子裡昏暗、逼仄。
周秀才坐在桌前,手裡摩挲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紙,眼睛裡布滿血絲的。
那張紙,是他花了大價錢,請了城西最有名的高手偽造的“借據”。
“爹,娘,你們就瞧好吧!”
他看著一旁的父母,露出陰狠興奮的笑。
“咱們家的好日子,要來了!”
“那蘇氏,她一個下堂婦,憑什麼能把生意做得這麼大?”
“玲瓏閣……她哪來的本事?!”
“她定是竊了我周家的氣運!要不是咱們,她能認識蘭陵公主?是咱們家的祖墳冒了青煙,才讓她得了這潑天的富貴!”
周婆子在一旁連連點頭,眼裡滿是貪婪。
“沒錯,沒錯!那賤婦這是偷了咱們家的運勢!”
“一個下堂賤婦,本就該夾著尾巴做人,如今竟敢過得比我們還好,簡直是天理不容!”
周秀才冷笑著將那張“借據”小心翼翼地收好,又從懷裡掏出一本破舊的冊子。
“還有這個,就說是咱們周家祖傳的香料秘方,被她偷了去!”
“借據,秘方,人證物證俱全!”
“由不得她不認!”
“到時,她的銀錢,就全都是咱們周家的了!”
兩人相視而笑,彷彿已經看到了那金山銀海、奴仆成群的美好未來!
可他們渾然不覺,窗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逝。
玲瓏閣,頂樓書房。
千麵快步走入,對著燈下那個正在看賬冊的身影,低聲道:
“蘇掌櫃,那一家子,果然動手了。”
“拿著偽造的借據和那本所謂的‘祖傳秘方’,已經開始在外麵散佈謠言了。”
“說您忘恩負義,竊取夫家產業。”
蘇子衿從堆積如山的賬冊中抬起頭,放下手中的筆,輕輕活動了一下有些酸脹的手腕。。
清冷的眸光,在燈光下顯得越發璀璨。
她擱下賬冊,笑了笑。
“意料之中。”
“他們果然沉不住氣。”
“看來,他們是真的不見棺材不掉淚。”
蘇子衿起身,走到窗邊,推開那扇雕花格窗。
夜風呼嘯著灌進來,撩起她烏黑的長發,嘴角卻輕輕揚起,彷彿勝券在握。
“千麵。”
“屬下在。”
“按我們之前商定的,開始吧。”
“我要他們,輸得心服口服。”
“我更要讓這京城裡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著,”
“敢把手,伸到殿下口袋裡的人,”
“會是什麼下場。”
千麵眼中一肅,躬身領命。
“是!”
蘇子衿重新坐回書案前。
她看著跳動的燭火,輕輕摩挲著手裡的筆。
眉眼間,隱隱透出幾分少見的銳利。
“周家……”
“也該徹底了斷了。”
夜色漸深。
厲城知府衙門的書房裡依舊燈火通明。
林稚魚正有條不紊地處理著堆積如山的公務,謝苓則在一旁翻看城防圖。
二人誰也沒有開口,隻在偶爾交換意見時才會說上兩句。
可滿室寂靜之中,卻有一種默契的溫馨。
直到一名親衛匆匆而入,單膝跪地。
“殿下,城外大營來人,呈上吳振雄將軍親筆信。”
謝苓眉梢微挑。
吳振雄?
邊軍主帥,沈墨的義父。
前世,他算得上是忠勇之將,隻可惜,在幾個月後便“病故”於軍中。
難道……
謝苓接過那封短箋,展開一看。
臉色瞬間凝重。
林稚魚忙放下筆,快步走了過來。
燭火下,謝苓的眸光微閃。
信上字跡潦草,帶著一種力不從心的虛浮感。
內容卻很簡單,吳振雄聽聞公主殿下親至厲城,整肅吏治,為民除害,心中感佩萬分,懇請殿下能移駕軍營一敘,讓他能當麵拜謝運糧的活命之恩。
寥寥數言,字字懇切,分明是一位軍人的錚錚肺腑之言。
謝苓將信放下,心底已經瞭然。
前世那場突如其來的病重,果然又出現了!
無論如何,總要見見再說。
她看向林稚魚,後者心中亦有數,眼中也有了幾分急切。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
謝苓深眸中,透出一抹決斷。
“稚魚,你留守厲城,明日我親自去一趟大營。”
林稚魚雖不放心,卻也知道軍情緊急。
拱手領命。
“殿下放心,稚魚必將厲城守好,靜待殿下凱旋!”
謝苓對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兩人對視一眼。
彷彿一切都在不言中。
厲城邊軍大營,設在城外三十裡的一處隘口。
四周是連綿起伏的山巒,蒼莽雄壯。
暗褐色旌旗隨風獵獵招展,殺氣肅然。
謝苓帶著魏靖川,蕭芷薇和鬼影在親衛的簇擁下策馬而入。
遠遠望去,便能看見那營盤的輪廓。
隻是,那景象實在算不得雄壯。
營寨的木牆歪歪斜斜,不少地方都露著豁口,風一吹,便嗚嗚作響。
飄揚的旗幟也早已褪色,軟塌塌地耷拉在旗杆上,像一塊洗舊了的抹布。
營門前的哨兵更是無精打采,一個個麵黃肌瘦,身上的甲冑也是鏽跡斑斑。
這哪裡像一支戍衛邊疆的精銳,分明是一群……叫花子。
馬蹄聲近了。
哨兵這才懶洋洋地抬起頭,待看清來人儀仗時,頓時嚇得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前去通報。
片刻後,營門大開。
兩員將領大步流星地迎了出來。
左邊一人,生得豹頭環眼,滿臉的絡腮鬍子,身材魁梧得像座鐵塔,聲音更是如同洪鐘。
“末將張莽,參見公主殿下!”
他抱拳行禮,動作倒是標準,可那雙眼睛裡,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懷疑。
彷彿在說:你一個金枝玉葉的公主,來我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什麼?
右邊那人,則截然不同。
約莫四十來歲,麵容白淨,頷下留著三縷長須,雖也身著洗舊了的鎧甲,卻透著一股儒雅之氣。
他未語先笑,姿態恭敬到了極點。
“末將趙擎,參見公主殿下。”
“殿下親臨,實乃我等之幸,隻是軍中粗陋,怕是怠慢了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謝苓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二人。
一個粗豪魯直,形於顏色。
一個謙和有禮,笑裡藏刀。
有意思。
她心中冷笑一聲,麵上卻不動聲色,翻身下馬。
“兩位將軍不必多禮。”
“吳將軍在何處?”
張莽甕聲甕氣地回道:“將軍在帥帳,隻是……將軍他身子不大好,怕是……”
話未說完,便被趙擎笑著打斷。
“張將軍是心疼老將軍,殿下這邊請,老將軍聽聞您要來,一直撐著精神等著呢。”
趙擎側身引路,姿態謙卑,滴水不漏。
謝苓淡淡瞥了他一眼,邁步向大營深處走去。
魏靖川與蕭芷薇緊隨其後。
一踏入主帥營帳,一股濃重刺鼻的藥味便撲麵而來。
帳內光線昏暗,一名須發半白的老將正躺在榻上,雙目緊閉麵色蠟黃,呼吸微弱得彷彿隨時都會斷絕。
若不是胸口還有一絲微弱的起伏,簡直與死人無異。
這便是吳振雄。
昔日威風凜凜的西北軍神,曾親手橫掃蠻族,立下赫赫戰功。
如今卻病重如山,竟連起身迎接謝苓的力氣都沒有。
謝苓走上前去,眼底閃過一瞬的複雜。
前世,這位老將軍受儘苦痛,油儘燈枯,最終還是沒有熬過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