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實習,要我出五萬培訓費 109
致命打擊
靜雲庵,廂房。
燭火搖曳,映照著安慶大長公主瞬間失去血色的臉。
她聽著林稚魚複述盧誠的供詞,身體僵硬得像一尊雕像。
當聽到是自己無意中的“提醒”,讓謝九經察覺危險,並最終下達滅口令時,她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緊了鳳穿牡丹的裙裾,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沒有尖叫,沒有淚水。
她隻是死死地盯著虛空中的某一點,眼神從最初的難以置信,逐漸化為一片荒蕪,彷彿所有的生機和信念都在一瞬間被抽空了。
“……是我……”許久,她才萬念俱灰地開口道,“原來……竟是我……害死了他……”
她慢慢抬起頭看向林稚魚,那原本威風凜凜的鳳眸,現在就隻剩下深不見底的痛苦與自嘲。
“他生母早逝,在宮中過得艱難。我把他從小帶大,護著他,支援他,把他推上皇位……我把他當成親生骨肉一般疼愛……”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鈍刀子割肉,字字泣血,“他卻因為怕我夫君阻礙他的路……就……就下了殺手……”
她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沙啞悲涼:“謝九經……我的好侄兒……你真是……我的好侄兒啊!!”
她的話沒有說完,忽然身體劇烈一顫。
“噗——!”
一口鮮紅的血,毫無征兆地就從她嘴裡噴了出來,染紅了身前的波斯地毯,點點猩紅甚至濺到了林稚魚的裙擺上。
“殿下!”林稚魚嚇得臉都變了色,一下子就衝了過去。
安慶大長公主已經雙目緊閉,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人事不省。
她的手還死死攥著胸口,彷彿那裡有無法忍受的劇痛。
“來人!快傳大夫!快!”林稚魚扶住她癱軟的身體,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惶。
室外的侍女和心腹聞聲慌忙湧入,頓時亂作一團。
***
京城裡醫術最好的大夫大半夜的就被請來了,又是紮針又是用藥的。
林稚魚一直在外麵守著,心裡七上八下的。
她預想過安慶大長公主會憤怒,會崩潰,卻沒想到真相的打擊如此致命,竟讓她直接嘔血昏厥。
終於,裡麵屋子傳來訊息說,殿下醒了。
林稚魚趕緊快步走進內室。
就看到安慶大長公主靠在靠枕上,引枕上,臉色依舊蒼白得嚇人。
她那雙曾經威嚴銳利的鳳眸,此刻黯淡無光,隻剩下深不見底的疲憊與死寂,彷彿一瞬間蒼老了二十歲。
她瞧見林稚魚的時候,眼神稍微動了那麼一下,聲音嘶啞虛弱:“你,過來。”
林稚魚照著她說的走過去了,到床邊就跪下:“殿下,您感覺如何?”
安慶大長公主沒有回答,隻是死死盯著她,那雙空洞的眼睛裡漸漸重新凝聚起一點冰冷的光。
“現在,告訴本宮……”
“你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林稚魚知道,此刻的安慶大長公主,心已經死了大半,剩下的,唯有複仇的執念。
她不再猶豫,再次鄭重叩首。
“回稟殿下,臣女林稚魚,效忠之主,乃是當今蘭陵公主——謝苓。”
安慶大長公主的眼中閃過一絲波動:“謝苓……?”
“沒錯。”林稚魚抬起頭來,目光清澈而堅定,“殿下,您被自己最親的侄兒背叛了,還失去了心愛的人。蘭陵公主,也不過是被自己最親的弟弟和未婚夫當做棋子。”
“這世道,何曾公允地對待過我們女子?無論我們付出多少心血,維係家族,扶持至親,最終都可能被輕易犧牲。”
“甚至……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從背後捅上致命一刀。”
她看著安慶大長公主那雙沒什麼生氣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宣誓:“蘭陵公主立誓,要打破這千百年來對女子的不公!”
“她不僅要向背叛者複仇,更要問鼎天下,證明女子並非隻能依附、隻能犧牲!她要做這萬裡江山的主人,為後來者,開一條不一樣的路!”
安慶大長公主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放在錦被上的手,指節捏得發白。
許久,她緩緩閉上眼,一滴渾濁的淚珠從眼角滑落,沒入鬢角的白發中。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那裡麵所有的痛苦和脆弱都消失了,隻剩下冷酷和決絕。
“好……真好……”她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回去告訴謝苓……我……答應了!”
“憑什麼庸碌無能的男子可以坐擁江山,賢明有才的女子卻要被困守後宅,相夫教子?!”
“憑什麼他們可以為了權欲,肆意殺害我的駙馬,我卻連報仇雪恨,都要倚仗他人?!”
她指著窗外的天,厲聲質問,像是在質問這不公的世道,又像是在質問自己被辜負的一生。
“這世道,對我們女子,何曾公允過一天!”
她猛地將目光轉回林稚魚身上,那眼神,灼熱得能將人燒成灰燼。
“你回去告訴謝苓!”
“隻要她敢為這天下的女子,開此先河!”
“我這條殘命,我畢生的經營,我手裡所有的人脈……餘生,皆奉她為主!”
“本宮會動用所有的人脈、財富,以及本宮這張老臉,助她……奪了這天下!”
“她要的,不隻是複仇,是皇位。本宮要的,也不隻是謝九經的命……本宮要他親眼看著他最在乎的江山易主,要他嘗嘗……被至親顛覆的滋味!”
“從此刻起,她謝苓,便是本宮選定的……新君!”
燭光下,舊的羈絆已在背叛中徹底粉碎,新的秩序,將在複仇的火焰與女性的野心中,浴血重生。
當天晚上。
林稚魚又拿起筆,給在江南的謝苓寫了一封信。
信鴿帶著她的密信,衝破京城的夜色,向南飛去。
信紙上,依舊是寥寥數語,卻重若千鈞。
舊案已雪,長公主盟。
京中砥柱已成,靜待殿下鳳還。
江南的夜,潮濕而溫軟。
謝苓就站在窗前,指尖輕輕撚著那張從京城飛來的薄薄信紙。
紙上沒有林稚魚慣有的娟秀字跡,隻有幾個字,力透紙背,帶著一股決絕的血腥氣。
“舊案已雪,長公主盟”。
她看完了,信紙便在她指間化作飛灰,悄無聲息地散入夜風裡。
稚魚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竟能在短短時間內查清二十年前的舊案,還與安慶大長公主成功結盟。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她喜愛吃齋唸佛的父皇,當初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嗎......
權利總是能讓人變得麵目全非。
她站在窗前,久久地凝視夜空,清冷的月華照在她臉上,明暗交映,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身後,夜風吹動紗簾,翻飛如浪。
忽然,她聽見一聲飛鳥低鳴,於窗外的夜色裡轉瞬即逝。
謝苓無聲微笑,轉身走向書桌。
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下四個字。
穩若千鈞。
擲地有聲。
——靜待鳳還。
江南這邊這盤棋,也該到收尾的時候了。
三日後。
臨安城最繁華的十字街口,今日卻被圍得水泄不通。
黑壓壓的人頭攢動,將臨時搭起的高台圍成了一座孤島。
百姓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今天要公審那個大善人王善!”
“什麼善人啊!呸!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壞蛋!”
“我鄰居家的孩子,就是被他那個慈幼局給騙走的,到現在都沒回來呢!”
“天殺的!今天可要看清楚,官府到底會不會給咱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