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實習,要我出五萬培訓費 094
若夢
謝苓的目光,落在那支簪子上,久久沒有移開。
魏靖川的心,隨著她的沉默,一點點地懸了起來。
他有點緊張,手心都出汗了。
“山野不便。”他終於開了口,聲音有些乾澀,故作平靜地解釋,“聊以束發。”
這四個字,他說得又輕又快,彷彿怕她聽清,又怕她聽不清。
說完,他那耳根,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紅了。
謝苓把手伸了出去,手指碰到那支木簪。
也觸碰到了他溫熱的,帶著薄繭的掌心。
像是一道微弱的電流,從指尖竄起,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
她的心,猛地一跳。
她抬起眼,望進他深邃的眼眸裡。
那裡麵有緊張,有期待,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濃烈情緒。
她沒說謝謝。
感覺說謝謝就太見外了。
她就輕輕地“嗯”了一聲。
然後就把那支木簪拿過來,緊緊地握在手心裡。
那一晚上,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隻有屋外連綿的雨聲,和屋內柴火燃燒的劈啪聲。
到了第二天,雨停了,天也晴了。
清晨的陽光,穿過樹梢,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謝苓走到小溪邊兒上。
溪水倒映出她的身影,長發如瀑,披散在肩頭。
她把那支木簪拿出來了,然後挽起一頭青絲,動作嫻熟地將長發盤起,用那支木簪穩穩地固定住。
沒有金釵玉飾的華貴。
隻有一支樸素的木簪,斜斜地插在烏黑的發間。
不遠處,正在挑水的魏靖川停下了腳步。
他遠遠地看著,看著那支他親手削出來的木簪,安然地停留在她的發間。
那一刻,彷彿有萬千春光,在他素來沉寂的心中,轟然炸開。
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個特彆燦爛的傻笑。
陽光,正好落在他英俊的眉眼間。
溫暖得,一塌糊塗。
那一個有些傻氣的笑容,就那樣毫無防備地撞進了謝苓的眼底。
她的心,像是被什麼輕輕地燙了一下。
這些日子以來,他不再是那個沉默如鐵的暗衛。
他會因為她一句無心的話而耳根泛紅。
會因為她笨拙地遞上一碗熱湯而露出滿足的神情。
現在又因為她帶上了他做的木簪,笑得像個得到了糖吃的孩子。
他現在不是魏靖川了,成了鐵柱。
她也不是謝苓,成了翠花。
這樣的日子,像偷來的。
很溫暖,可又有點不真實。
謝苓垂下眼簾,輕輕撫摸著發間的木簪,那打磨光滑的觸感,好像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
她知道,夢,總有要醒的時候。
又過了兩天,魏靖川的傷基本上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身體裡的氣息還有些不穩。
就在這天午後,謝苓正坐在門口,幫著送何姐挑菜呢,聽著村子裡的女人們嘮家常。
“哎,你們曉得不?鎮上那個趙大善人啊,被抓到大牢裡頭去嘍!”
“哪個趙大善人啊?”
“哎呀,還能有誰嘛!就是發大水時開倉放糧的趙四海趙官人!”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炸開了鍋。
“什麼?趙大善人怎麼被抓了呢?這老天爺真是不長眼啊!”
“可不是嘛,要不是趙官人,咱們這附近十裡八鄉的,都不知道得餓死多少人呢!”
何姐氣得臉通紅通紅的,手裡掐著豆角,“啪”的一聲就給掐斷了。
“還不都是被那個該千刀萬剮的知府周顯仁給害的!”
她壓低了聲音,可語氣裡的恨意卻藏不住。
“那個周扒皮,和城裡那幾家大糧商穿一條褲子呢!他們把糧食囤起來,一鬥米要賣一百文錢。趙官人這麼做,可不就斷了他們的財路嘛,他們能不恨趙官人?”
另一個婦人也湊了過來,悄聲說:“我可聽我那在府衙當差的遠房侄子說了,給趙大官人安的罪名,是‘囤積居奇,妖言惑眾,煽動民變’!這不就是倒打一耙嘛!”
“我的天呐!這官府還有沒有天理了!”
“天理?天理都在他們手上的刀把子上呢!聽說啊,趙官人的家產馬上就要被抄了,一家老小,怕是都要流放咯!”
婦人們的議論聲,一字不落地傳進謝苓的耳朵裡。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趙四海……
這個名字,她是有印象的。
前世,江南大族盤根錯節,其中以孫家,周家,王家的勢力最為根深蒂固,而這個趙四海,是少數幾個能在幾大世家的聯合絞殺下,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的商賈奇才。
他為人仗義,在江南一帶的民間聲望極高。
再說那個知府周顯仁……
謝苓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他與孫誌明,王德發,怕都是一夥兒的。
隻是,他們的靠山到底是崔家,還是柳家?
他們這麼做,哪裡隻是為了構陷一個義商,這分明是在清除異己,進一步壟斷江南的經濟命脈!
她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劈柴的魏靖川。就這麼一眼,魏靖川就明白了她眼神裡的意思。
他臉上原本像“鐵柱”那樣溫和的笑容一下子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身為暗衛統領的那種嚴肅和犀利。
這片刻的寧靜,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喘息。
果然,好日子是留不住的。
就在這個時候,村子口突然傳來一陣吵鬨聲。
幾個穿著官差衣服的衙役,被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刀疤臉帶著,大搖大擺地就走進村子來。
“都給爺聽好了!”
那個刀疤臉一腳就把村口的雞籠給踹翻了,滿臉橫肉地大喊著。
“知府大人有令,最近江南有河匪作祟,為保各位鄉親平安,特來征繳‘剿匪安民稅’!”
“每戶,三兩銀子!即刻繳納,膽敢拖延者,按通匪論處!”
三兩銀子啊!
對於這些連飯都吃不飽的老百姓來說,這無異於要了他們的命。
村民們敢怒不敢言,一個個都低下了頭,眼中滿是恐懼和絕望。
“官老爺,官老爺您行行好呀!”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顫顫巍巍地跪了下來。
“我們……我們實在是拿不出銀子了啊!求官爺高抬貴手,給我們留條活路吧!”
“活路?”
刀疤臉冷冷一笑,一腳就把老頭兒踹倒在地上。
“老東西,跟老子討價還價?你們的活路,就是乖乖交錢!不然,就拿你們的命來抵!”
他一邊說著,一邊抽出了腰上的佩刀,刀尖子在太陽光下閃著寒光。
“誰他孃的再敢廢話,這就是下場!”
村民們嚇得噤若寒蟬,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那幾個衙役看到這情形,更加張狂了,開始一家一家地闖進去搜刮。
一下子,到處雞飛狗跳的,哭聲、罵聲亂成了一團。
這就是大鄴的官。
這就是她父皇治下的臣。
謝苓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那雙總是清冷的眸子裡,此刻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那刀疤臉瞧見村民們都畏畏縮縮的,氣焰就更囂張了。
他淫邪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最終落在一個躲在母親身後,約莫十四五歲的清秀少女身上。
“嘿,這小妮子長得還挺水靈。”
他一邊兒獰笑著,一邊兒就湊上前去,嘴裡還嘟囔著,“沒錢交稅啊?成啊,讓你家閨女跟大爺我回去,這稅錢就抵了,還能吃香喝辣!”
少女的母親嚇得魂飛魄散,死死護住女兒:“官爺!使不得啊!求求您了!”
“滾一邊兒去!”那刀疤臉一抬手,就把婦人給踢到了一邊兒,緊接著就要去拽那已經嚇傻了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