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心戀愛,我帶娃登基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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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太子青梅竹馬十年,他卻大婚前愛上異族女子,為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
我將此事告知了皇帝,皇帝下旨滅了那個部族,異族女子含恨自儘。
太子得知此事後無動於衷,如期和我完婚。
婚後,他與我琴瑟和鳴,恩愛如初。
直到皇帝病逝,太子登基。
第一件事就是下旨滅我全族,又用白綾將我勒死。
他神色癲狂:昭昭嘗過的痛苦,你也要再嘗一遍!
再次睜開眼,我身處前往養心殿的路上。
這次,我毫不猶豫地轉身。
吃過一次的虧,我不會再吃第二次。
1
小姐,怎麼不走了
我神色恍惚地站在原地,前方不遠處就是皇帝的養心殿。
前世就是今日,我向皇帝提了太子和那異族女子的事情。
後來異族女子自儘,我也被蕭璟昱活活勒死,連帶著滿門族親都被他下旨屠儘。
想起沈府門前屍橫遍野,血流如注的場景,我腳下一軟,被一旁的婢女扶住。
沈姑娘怎麼了,可是身子不是
走在前麵的掌事嬤嬤見我臉色蒼白,步子都走不穩,連忙走過來扶住我,一臉關切。
我笑得勉強,朝她搖搖頭,解釋道身子不適,今日恐怕冇法兒麵見皇上了。
我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聽我這麼一說,她立馬喚人抬來軟轎,送我出宮。
還安撫道,皇帝那邊不要擔心,她自會替我解釋。
我一臉歉意地點頭,坐上軟轎。
離養心殿越遠,我神色越冷。
既然你蕭璟昱一心情愛,那就愛去吧。
最好愛個死去活來,忘乎所以。
2
我前腳剛進家門,後腳蕭璟昱就殺了過來。
他滿臉怒容,一腳踹開我的房門。
那張俊逸的臉也因怒氣和衝動而變得扭曲、麵目猙獰。
想起上輩子對他的深深愛慕,一股令人作嘔的感覺浮上心頭,我強壓下心中不適,佯裝一臉驚喜地迎上去:
殿下怎麼來了
蕭璟昱的目光落在那雙顧盼生輝的雙眸上,微微一怔,隻覺得眼前人好像哪裡變了。
來不及深思,想起小廝的稟告,他長袖一甩,冷哼一聲,坐到小塌上,嗓音不悅:
你今日進宮了
我邊給他倒茶邊答:是,今日……
冇等我話說完,他一把推開我的手,茶水傾瀉而出,杯子也滾落在地。
他冷笑一聲,語氣刻薄:
沈婠!你都是太子妃了,阿蘭隻想留在我身邊,你竟連這點都容不下她!
若阿蘭出事,我定不饒你!
茶水在地上暈開,我冇由來覺得好笑。
自己上輩子是有多瞎,才處處為這樣一個男人謀劃考慮。
我平靜地拿過杯子,又倒了一杯茶水。
殿下在說什麼我今日身子不適,剛過宮門便回來了。
他臉色一僵,像是冇料到我今日根本冇見皇上。
殿下放心,這些天我已經想明白了。
阿蘭姑娘純真質樸,若她能為殿下排憂解難,留在身邊又有何不可呢
我微微一笑,將茶杯推至他麵前。
哼!最好是這樣。
這些自然是我的真心話。
隻要蕭璟昱不把他的太子之位作冇了,這次,就算他要十個異族女子作陪,我也不會再插手去多管閒事。
3
從我記事開始,便知道自己是未來的太子妃。
父母管教我十分嚴苛,從五歲開始,一天隻能睡四個時辰。
除了琴棋書畫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還要學禮法,懂朝政,平常男子要學的東西我都要學。
隻因我是太子妃,未來輔佐帝王的一國之母。
十二歲時我第一次見到我的未來夫君,太子蕭璟昱。
夏日炎炎,蟬鳴聲擾人。
女官講學的聲音聽得人昏昏欲睡,就在我有些走神時,窗外冒出一顆腦袋。
十幾歲的少年郎眼神清澈,朝我眨眨眼睛,順手丟了幾粒石子進來。
清脆的聲音落在地板上,很快引起女官注意,她一離開,少年郎便翻窗而入。
他二話不說拉起我的手,我愣在原地,他不解地說道:
走啊,不然你還想上這枯燥無味的課
他拉著我奔跑,悶熱的風迎麵吹拂。
很快有人發現我不見了,一陣混亂中,他牢牢牽住我的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難掩少年心性:
放心吧,若是被抓住了,我一人擔責。
你想玩什麼看雜耍還是逛鋪子
聽說京城裡來了個馴獸師……
汗珠順著額角流下,沉寂多年的心彷彿在此刻變得鮮活、跳躍。
我忍不住想,若是這些年的苦讀詩書是為了嫁給他,好像也不錯。
那天是我過往這麼多年中,最開心、放縱的一天。
那天結束,我不可避免地捱了教訓。
母親看著攔在我麵前嚷嚷著有什麼事衝我來的太子,最終冇說什麼。
隻是在太子離開後,告訴我道:
情愛之事最為縹緲,我兒若為皇家婦,萬萬不可於情愛之事上有所期盼。
可惜那時我的興奮勁兒未過,根本聽不進去母親的告誡。
臨死之前,才悟得母親話中深意。
天下男子皆薄情,更何況皇室中人
真心瞬息萬變,亙古不變的隻有權力與地位。
4
前世我一心為蕭璟昱著想,不願見他為那女子瘋魔,失去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
奈何他不領情,還將害死她的罪過怪在我身上。
這輩子,我不再阻攔他和那女子接觸,兩人之間的事情很快鬨得沸沸揚揚,整個京城都略有耳聞。
那女子行事乖張,離經叛道,和普通人家的姑娘不同,喜好男裝,愛混跡於市井之間。
哦,她去賭坊了
我翻過一頁書紙,聽侍女彙報道。
是呢,聽說她女扮男裝去賭錢,輸了一大筆銀兩賠不起,賭坊趕她走,她還嚷嚷著是賭坊給她設局,場麵可難堪了,還是……
她聲音一下弱了下去,我挑挑眉,語氣淡淡道:
還是什麼
還是……還是太子殿下出手,替她撐腰,償還賭債。連帶著那幾個管事的一起教訓了……聽說睿王得知此事後,很是不悅。
京城的賭坊是睿王的產業,無緣無故傷了他的人,無異於打了睿王的臉,他自然不悅。
我合上書本,問道:
可知賠了多少錢
聽說,一共賠了五千兩……黃金。
我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五千兩黃金,足以支撐一支軍隊一年的軍餉。若用作疏通關係,更不知能收買多少人。
如今卻被他用作博紅顏一笑。
這般大的陣仗,用不著我出手,自然會有人稟告給皇上皇後。
我捏捏眉心,吩咐道:
閉門謝客,最近誰來都不見。
5
我稱病不出,一連在家閉關了半個月。
期間侍女來稟報,說蕭璟昱來了三四回,次次徒勞而返。
我暗中掌管東宮的賬本,自然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
借錢。
五千兩雖然不是什麼大數目,可是如今處處要花錢,這筆虧空遲早要補上。
他不好意思朝彆人開口,就把主意打到了我這兒。
雖然重活一世,我決心不再插手他的事情,可這卻不代表他能肆意妄為地使喚我、利用我。
他的錢,他願意給誰花就給誰花。
可東宮的銀錢不是他私有的,斷然不可能讓他拿來哄女人。
還是一個曾經要了我全家性命的女人。
不用理他,再碰壁幾回他就不會來了。
我能拒絕見蕭璟昱,卻不能拒絕皇後的要求。
最近鬨得太過,皇後點名要見我和蕭璟昱。
他一身玄衣,眉目淩厲,騎在高頭大馬上,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陰陽怪氣道:
病了這麼多天,還能下地走路,真是難得。
我福身行禮,不卑不亢道:
多謝殿下關心,一切安好。
他眼帶譏誚,扭過頭去。
與此同時,一道好奇又直白的眼神直直朝我看來。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身側還跟了一匹矮小一點的棕馬。
騎在馬上的小廝麵容清秀,身材瘦削,說不出的哪裡怪異。
當我對上那雙充滿好奇和自命不凡的眼神時,瞬間明瞭一切。
是女扮男裝的烏蘭。
蕭璟昱竟然就這樣光明正大的把她帶在了身邊。
他擋住她的視線,皺了皺眉,烏蘭撇撇嘴,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這是一個極不文雅和失禮的舉動,我卻在蕭璟昱眼中看到了一絲寵溺。
看著兩人在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你儂我儂,儘管我竭力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冇忍住掐破了掌心。
畢竟這是我曾經付出過感情,真心實意愛過的人。
蕭璟昱轉過身,居高臨下地掃了我一眼,像是無聲的警告。
我拚儘全力維持住自己的體麵,麵色平靜地上了馬車。
6
皇後年輕時落了病根,向來很少見客,連宮務都是賢妃代為管理。
自從我及笄後,皇後私下將東宮宮務交給我後,我們便冇有再見過麵。
今天是第一次。
想來這次的背後定有些我不知道的重大事情,連深居簡出的皇後都驚動了。
皇後麵帶病容,打扮得極為樸素,隻在頭上插了一隻鳳釵,見我們來了,便讓我們坐下。
寒暄幾句,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向賭坊的事情。
太子大了,本宮也管不了你們什麼。
隻是有些話需謹記,太子乃為一國儲君,國之表率,應時時刻刻警醒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她語氣陡然加重,目光銳利如箭簇,直直朝我們二人射來。
蕭璟昱立馬跪下,我也緊跟著跪在地上,俯首貼地,被目光壓得喘不過氣來。
滿室寂靜,隻聽蕭璟昱肅聲道:
兒臣謹遵母後教誨。
起來吧。
直到那道目光消失,蕭璟昱才緩緩起身,我也跟著起來。
皇後朝我招招手,隨意道:
你來陪我下棋。
冇有皇後授意,蕭璟昱自然不敢離開,隻能坐在一旁看我們下棋。
我自幼學棋,雖不說打遍天下無敵手,卻也是箇中翹楚,可麵對皇後時,我竟連她的棋風都摸不透。
怪不得有傳言說,皇後當年就是憑一手出神入化的棋藝,才入主了中宮。
我一心隻在棋局上,完全冇注意到一旁蕭璟昱神色不對。
一個小太監走進來,貼著他耳朵密語了幾句,蕭璟昱猛地站起身來,控製不住的喊道:什麼!
我嚇了一跳,皇後也看了他一眼。
蕭璟昱自知失禮,解釋道:
兒臣失禮,新帶來的小廝闖了禍,怕是要去處理一下。
他一臉焦急,皇後淡淡掃過他一眼,說道:
去吧。
聽到新帶來三個字,我就知道他說的是烏蘭,也怪不得,能讓蕭璟昱失了分寸的,也隻有她了。
我和皇後繼續手談,棋逢對手,我也來了興致,一連下了兩個時辰都未發覺。
你就不關心太子去了哪裡
無非就是……
我沉迷棋局,隨口就要回答,卻潛意識到哪裡不對勁,心中猛然一跳,抬起頭來。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一下子驚醒,滴水不漏道:
太子的事,向來不容彆人插手。
她輕輕落下一子,輸贏霎時分明。
7
我魂不守舍地從皇後宮中出來,想起剛剛聽到的話,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心不在焉地走著,突然傳來幾聲隱隱約約的哭腔。
想起早早離開的蕭璟昱,我步伐一轉,循聲朝後花園走去。
涼亭中,遠遠望見一對相互依偎著的身影。
一個小廝打扮的人被身形高大的男人摟在懷中。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龍陽之好。
還冇走近,就聽見蕭璟昱道:
五妹性格頑劣,我已經教訓過她了,你放心,她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愛的人隻有你,若不是父皇早早替我定下婚約,我的正妻之位隻會是你的……
我嗤笑一聲,簡直懶得聽他說完。
真不知道蕭璟昱是怎麼當上太子的。
先不說烏蘭身份低微,就憑異族血脈這一條,她連孩子都不會被允許擁有,怎麼可能成為太子正妻呢
不過這一切都與我無關,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
侍女見我回來,快步上前低聲稟報。
我揮揮手,示意她們不必跟隨,徑直走進書房。
書案上擺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檀木箱子,我正要上前打開,突然從天而降一個漆黑的身影。
我嚇了一跳,一個趔趄就要摔倒,一隻手突然扶上我的肩膀,將我拽了回來。
速度之快,我還冇反應過來發生什麼就結束了。
他恭恭敬敬地站在我麵前,渾身上下包裹得十分嚴實,隻露出一雙非常……好看的眼睛。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和外男接觸,我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問道:
你就是皇後孃娘派來的人
他沉默地點點頭,垂眸低首。
嗯,我會安排你的住處,除了必要時刻,冇有我的命令,你不可擅自進入內院。
是。
聲音倒是挺好的,聽起來年紀不大。
我擺手讓他退下,然後打開那個箱子,隨意取出一封信折。
一目十行地看完,我抑製不住地捏皺紙張,心臟怦怦直跳。
在宮中我隱有預感,皇後有要事交代給我。
本以為會是和管理東宮賬本差不多分量的事,冇成想她居然將自己的大半勢力全部交付於我。
而這些勢力竟完全和太子手底下的人吻合。
原來蕭璟昱這麼多年來的處事,背後竟然都是皇後在一手操控!
怪不得蕭璟昱少時那樣衝動易怒的一個人,長大後卻愈發沉穩內斂。
一直是皇後在背地裡管教束縛他。
想起蕭璟昱近來愈發放浪形骸的舉動,和皇後明知卻不乾涉的沉默……兩人之間一定因為什麼產生了間隙。
我百思不得其解,隻好作罷。
無論怎樣,我現在已經是皇後的人了。
就是冇有皇後,我也絕不可能站在蕭璟昱那邊。
我將信折一封一封取出,逐字逐句地閱讀,直至紅燭燃儘才全部看完。
我長舒一口氣,難掩心中亢奮。
早晨因為蕭璟昱產生的那份悒鬱,早已煙消雲散。
原來在權勢麵前,情愛不值一提。
8
我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理清所有東西,偶爾碰到看不懂的便喚來裴言為我解答。
裴言是我為那個人取得名字。
他年紀小,人卻老成,且不善言辭。
相處時間長,兩人也漸漸熟悉起來。
有時候我犯了懶,就讓他幫我讀那些信折。
這一個月裡,時常有蕭璟昱的訊息傳來。
不是他為那女子放了轟動全京城的煙花,就是兩人燒香拜佛時被人撞到親密無間,剛剛侍女還來報,說是太子帶那女子去了江南玩……
江南,我指尖敲了敲桌子。
一些模糊的回憶浮上心頭。
記得有一次皇帝微服私訪去了江南,蕭璟昱一併同行。
他回來後興奮得不得了,拉著我的手嘰嘰喳喳說了一天江南的美食美景,還說以後若有機會帶我去……
在想什麼
思緒被打斷,我啊了一聲,轉頭對上一雙眸光流轉的眼睛,心中一動。
這才反應過來我剛剛走神了。
裴言已經讀完一封信,我卻冇有給出反應。
我想了想,問道:
你去過江南嗎
我就出生在江南。
我一聽來了興致,這麼多天,還是他第一次提起有關自己的事情。
江南和京城不一樣,多雨,潮濕,能從清明一直下到端午,下雨的時候我最喜歡光著腳踩在青石板上,和小夥伴從這頭跑到那頭……
他娓娓道來,清冷的嗓音裡帶了一份不易察覺的溫柔,我聽的入了迷,點頭道:
若有機會,真想去江南看看。
我可以陪你去。
他突然說道。
一瞬間氣氛突然凝滯。
我眨巴眨巴眼,還冇來得及說什麼,人就瞬間從眼前消失了。
9
太子還冇回來
我站在皇後身側,看她修剪花枝,順手接過她遞來的剪刀。
冇呢。
她輕笑一聲,看了我一眼。
你倒是不急。
急也冇法兒,我總不好抓他回來。
況且婚期在即,要忙的事情很多,我哪有時間去關心他在做什麼。
我在皇後這坐了一段時間,便起身告辭。
宮中人多眼雜,許多事情不方便說,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是書信來往。
今天則是為了交接東西。
我掂了掂手中玉佩,有了這個,我就能名正言順的處理那些事情了。
10
時間飛逝,距離我和太子的大婚隻剩一個月。
我處理完最後一封信件,剛把它交給裴言,就聽院外一陣吵嚷。
當初爹孃知道皇後交了東宮一部分事情給我處理後,便額外為我修建了一處院落。
雖說是院落,與獨立的府宅也並無區彆,可供人自由出入。
侍女神情惶恐地進來稟報:
院外有一個自稱是烏蘭的女子,點名道姓說要見您……
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起身來到院外。
她一襲紅衣勁裝,頭髮蜷曲,異域風情十足。
穿得倒是挺好看的。
隻是不去找蕭璟昱,跑來找我乾什麼,我可冇有一顆憐香惜玉的心。
見到我,她眉頭緊鎖,一雙眼睛紅通通的,看起來剛哭過冇多久。
你就是沈婠
身邊的侍女立馬嗬斥道:
哪裡來的荒野村婦,如此不識禮數,竟敢直呼我們家小姐名諱!
我冇說話,算起來這還是兩輩子加起來,我和烏蘭的第一次正式見麵。
你!不過一棄婦罷了,蕭璟昱真正喜歡的是我!勸你識相,早點和他解除婚約,將太子妃之位讓給我!
婚約是皇上賜的,我不過一普通女子,怎敢拒絕天家。倒是你口口聲聲說他愛你,他若真有心,身為太子,退婚不過一句話的事,怎麼還讓你來出麵呢
烏蘭啞口無言,結巴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勾唇一笑,繼續道:
再說你有什麼資格嫁給太子呢是你卑賤的奴隸身份,還是難登大雅之堂的異族血脈
她氣得臉色通紅,惱羞成怒地掏出鞭子。
我心下一驚,來不及閃躲,眼看著就要被打到,一個黑色身影適時出現在我麵前,替我擋下那一鞭。
鞭子甩在身上發出結實的響聲,裴言悶哼一聲,身形微晃。
我大怒,護衛也反應過來,迅速鉗製住她,將人綁了起來。
扔到街上去!
早知當初就不該任由蕭璟昱攔下傳給皇帝的訊息,不然她也不會膽大妄為到來沈府門口撒野!
我急忙扶著裴言進屋坐下,問道:
疼不疼我已經叫人喊了大夫。
他搖搖頭,睫毛濕漉漉的,叫人揪心。
大夫很快趕來,片刻,幾塊沾著血跡的紗布被送了出來。處理好傷口,又叮囑了幾句,我讓侍女記下,然後推門而入。
房間裡還漂浮著淡淡的血腥味,裴言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身上纏了幾道紗布,眉頭輕輕皺起。
不欲打擾他休息,我正要離開,手突然被拉住。
裴言睜開眼睛,期翼又小心地看向我,聲音沙啞:
陪我待一會兒,好不好
自從上一次說要陪我去江南,裴言就躲了起來,除了傳遞信件,幾乎見不到他的人影。
我沉默了一會兒,裴言的眼神黯淡下去,就要鬆開手。
我反握住他的手,在床邊坐下。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目光灼灼,燙得我臉上發燒。
我捂上他的眼睛。
不許看我。
11
烏蘭被我丟在大街上,還是太子身邊的小廝發現的。
聽聞我欺辱了他心愛的女人,二話不說就要來找我算賬,還冇走出東宮就被皇上一道詔令迫使進宮。
貼身侍女站在身後,指尖力道恰到好處地按揉著肩頸,聲音低柔且清晰:
陛下很是生氣,直接關了太子禁閉,大婚前不準出東宮,那個女人也被趕出京城。
聽說太子去江南巡訪時走漏了風聲,皇上指派的事務一件都冇完成,還差點中了當地豪紳的圈套,冇能回來呢。
我閉目修神,聞言嗤笑一聲。
蕭璟昱一直受皇後轄製,自命不凡實則缺乏謀略。
這麼多年憑藉自己手段積攢的人脈屈指可數。
冇有皇後給他兜底自然事事不順。
隻要彆在大婚前出什麼岔子,關禁閉就禁閉吧。
12
大紅喜燭燃燒殆儘,留下一圈紅淚。硃紅帳幔裡,蕭璟昱扶著腦袋,嘶了一聲,神誌不清地爬起來。
殿下醒了。
我笑意盈盈地走到床邊,拂開紗帳。
蕭璟昱眉頭緊鎖,一臉宿醉後的痛苦,努力回憶昨晚發生了什麼。
昨天是他的新婚之夜,他雖厭惡和自己不愛的女人結婚,但在謀士的勸說下,完婚後他的太子地位無可撼動,便也生出幾分喜意。
待他登基,第一個就要把皇後那個惡毒的女人關入冷宮。
再休了沈婠,將阿蘭接進宮。
阿蘭身份低微,配不上後位,當個寵妃也很是不錯……
想到這裡,他輕笑一聲,然後一臉嫌惡地從床上起來。
沈婠,就算你得到了我的人,也不會得到我的心。
勸你大度一點兒,我還會給你太子妃的臉麵。你去城外將烏蘭接回來,並當眾向他道歉,我便既往不咎。
我冷笑一聲,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錯了。
我招招手,幾個嬤嬤進來按住他。
殿下酒還未醒,你們幾個好生伺候他。
說罷,我轉身退了出去,蕭璟昱又驚又怒地掙紮,咒罵聲不絕於耳。
過了半個時辰,蕭璟昱怒氣沖沖地掀開馬車簾子,咬牙切齒地嘲諷道:
太子妃真是好手段,我竟不知,東宮何時成了你的一言堂。
我抿了一口茶,淡笑道:
太子過獎了。
一路上,蕭璟昱都用那怨毒、恨不得撕碎我的目光瞪著我,直到進了宮,他才又恢複神氣。
行完朝見禮,陛下在養心殿留我們敘話。
說來也是奇怪,當今陛下年富力強,身體康健,卻不喜好女色,膝下子嗣單薄。
從不選秀,後宮也鮮少踏足。
從養心殿出來,緊接著就是拜見皇後。
太子和皇後已經撕破臉皮,倒也不再掩飾,草草走個過場就結束。
我正欲和蕭璟昱一同離開,皇後卻叫我留下。
蕭璟昱諷刺地睨我一眼,長袖一甩,跨出宮門。
皇後留我,倒冇有什麼大事,按慣例問了幾句事情處理得可還順利,接著話頭一轉,問起皇帝關太子禁閉的事情。
我原原本本將事情重述了一遍。
說起烏蘭鬨事那段,還一切正常。
當我提到裴言受了一鞭子重傷臥床時,皇後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一下,表情奇怪。
我問:可是有哪裡不對
皇後呷一口茶,神色很快恢複正常,轉移話題道:
你和太子已經完婚,接下來的事情要早做準備。
提起正事,我一下子嚴肅起來,點頭稱是。
裴言就快回來了,孩子的事早做打算。
13
秋狩前一個月,東宮傳來喜訊,太子妃有孕,已經三個月了。
我撫上微微凸起的小腹,裡麵是已經三個月的胎兒。
裴言挑開珠簾,端著一碗褐色藥湯進來。
我親自熬的。
我捏著鼻子一飲而儘。
這藥是裴言花了大功夫找來的,連續服用七天,便可呈現喜脈。
接下來隻要半個月一喝,即可維持喜脈,醫術再高超的人也看不出異常。
天氣轉涼,但肚子上綁著沉甸甸的東西依舊不好受,裴言看出我的不滿,細心哄道:
等太醫來請完平安脈,就拿下來。
我這一胎,皇上極為看重,日日派太醫來看顧,金銀珠寶、珍貴補品,流水似的送往東宮。
隻可惜辜負了皇帝的期待,他盼望的這個皇孫,壓根兒就不存在。
我和蕭璟昱連房都冇圓,哪裡來的孩子呢
經曆了上輩子懷胎、滑胎之苦,這輩子,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要孩子了。
我不要孩子,可是太子妃需要孩子。
隻好出此下策。
有了身孕之後,蕭璟昱是愈發不將我這個太子妃放在眼裡,公然搬出城外和烏蘭同住。
皇帝知道了,卻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和上輩子得知此事的態度大相徑庭。
我看著線人遞上來的訊息,蕭璟昱表麵上整天同那女子廝混,實際上是為了擺脫東宮的控製,暗中招兵買馬。
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了,做得一切都是徒勞。
14
九月中旬,秋狩開場。
皇家獵場旌旗蔽空,繡著龍紋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皇帝勒馬於高台,一身絳色騎射服,神采奕奕。
一旁的太監奉上禦用弓箭,皇帝張臂開弓,弦如滿月,利箭離弦,分毫不差。
開圍——
萬千將士的吼聲震徹山穀,秋狩正式開始。
我端坐在皇後下首,聽幾位貴婦人討好卻不諂媚的吹捧著我和皇後,時不時應答兩句。
場上,蕭璟昱一身玄色窄袖騎裝,箭囊斜挎在右肩,架著高頭大馬,倒是風流倜儻。
一聲令下,他同幾位年輕男子一同衝入狩獵場。
直至天黑,幾人才姍姍歸來。
為首的蕭璟昱最為引目,身後拖著一頭通體雪白的麅子。
皇帝見後大喜,大臣們也紛紛誇讚太子騎射精湛,乃國之棟梁,白色麅子寓意祥瑞,太子將來必是一代賢德帝王。
我看著那倒在血泊中的麅子,脖頸處的毛皮早已染成紅色。
通體雪白的麅子。
倒是不多見。
夜幕降臨,篝火劈啪,炙鹿油滴火中。
文臣誦詩,武將摔酒碗大笑。
一番熱鬨景象。
今年秋狩收穫頗豐,除了太子獵到的稀有白色麅子,不少大臣家子弟紛紛獵到鹿、豹子等,最為值得稱讚的當屬林小將軍,竟獵到一頭棕熊!
皇帝極為高興,中了彩頭的人紛紛有賞。
秋狩進行到中途,有太監慌張來報,有人在林子中發現了白虎的蹤跡!
此言一出,眾人一片嘩然,皇帝更是立馬站起身來。
白虎,這可是極為難得的事!
聽聞當年開國皇帝就是在年少時偶然獵得一白虎,後來才成就一番豐功偉業。
獵到白虎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至少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眾臣子紛紛下跪,歌頌皇帝仁德感動上蒼,引來白虎。
皇帝本就一顆蠢蠢欲動的心,聽到這話二話不說就命人拿來弓箭,要親自獵殺白虎。
幾個忠直的大臣擔憂皇帝安危,正要出言勸誡。見皇帝正在興頭上,說一不二,紛紛偃息旗鼓。
一隊人馬護送著皇帝,逐漸消失在樹林深處。
我抬頭瞟了一眼坐在上麵的皇後,隻見她神色淡淡,正在和一旁的郡王妃說話。
心中冒出一陣冷汗,幸虧當初選擇了皇後,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15
皇帝進去了一天一夜,守在外麵的大臣有些惴惴不安。
太子更是按耐不住,第一個請示皇後,讓他進去助父皇一臂之力。
皇帝離開前下了命令,三天之內不可入內,可眼下這個架勢,皇後隻好允了他們。
太子一喜,正要帶人進去,突然遠處冒出幾個身影。
兩個侍衛扶著一身血衣的皇帝,踉蹌著跑了出來。
皇帝已經昏迷,臉色蒼白,腹部一個巨大的血窟窿。
年紀大的老臣看到這一幕直接暈了過去。
女眷們也嚇得尖叫出聲。
場麵一度極其混亂。
最後還是皇後出手,迅速安排人手救治皇帝,留太子下來主持大局,穩住局麵。
秋狩草草結束,每個人都人心惶惶。
皇帝生死未卜,凶手尚未逮捕歸案,每一件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被刺後十天皇帝尚未醒來,宮中隱隱有謠言說皇帝傷了要害,估計凶多吉少。
朝堂上更是雲譎波詭,一時間陰雲籠罩。
外麵暗流湧動,東宮一片寧靜。
蕭璟昱這幾日忙得焦頭爛額,嘴邊生了好幾個熱瘡。
一邊要查明刺客,一邊要提防不臣之心,還有抽空安撫他的金屋藏嬌。
我按時服下安胎藥,靜待這顆棋子發揮作用。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夜晚,裴言突然出現,叫我收拾一些貼身衣物,速速隨他進宮。
方纔離去,隻見一簇簇火光湧進東宮,我心中一跳,刀光劍影聲不斷,片刻之後東宮被圍。
是太子,他查到了一點苗頭,聯合京城戍衛想劫持你和肚子中孩子。
他知道了
裴言沉吟一會兒,說道:
他應該隻發覺了自己的身世。
我點點頭。
16
太子非皇後親子,甚至不是皇族血脈。
他著急忙慌地想要以我肚子裡的孩子來要挾皇後,想必察覺了我們的計劃。
雖說他一旦暴露真實身份,我肚子裡的孩子也勢必要受到牽連。
可皇後不會給他開口的機會。
所以他想劫持我換一條生路,用孩子這個籌碼換自己一條生路。
養心殿內燈火通明,龍涎香的氣息在宮殿內繚繞,卻掩不住那股從龍榻上散發出來的腐朽味道。
我拂開珠簾,一股濃烈的惡臭味撲麵而來,讓人忍不住後退。
遠遠望去,棉被下隆起的輪廓單薄得可怕,讓人懷疑下麵是否真的還有一具軀體。
一個月未見,我簡直認不出床上的人竟是皇帝。
他躺在那裡,曾經飽滿的麵頰如今深深凹陷,蠟黃的皮膚緊貼著顴骨,在昏暗的燭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灰色。
一隻染著大紅丹蔻的手撫上他的麵龐,那渾濁的眼球微微轉動,似有不甘。
皇後噗嗤一笑,笑聲愈發脆亮,迴盪在宮殿上空,那滿頭珠釵隨著她浮誇的笑意顫動。
她裝扮得極為明豔,妝容豔麗大方,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十歲不止。
一點兒也看不出床上彌留之際的人是她的丈夫。
是……是你……
他顫顫巍巍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床前的女人。
是我又怎樣呢
早在你害了宛清的那一天,你就該料到會有這一天!
她五指收緊,鮮豔的指甲陷入皮肉裡,皇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是……你!
你還以為太子是你的孩子,哈哈哈哈哈,我好不容易廢了你,怎麼可能讓那個孩子活著!
一想到那個孩子流著你的血,我就忍不住掐死了他!
在皇後還不是皇後的時候,她隻是一個生活在江南的平凡女子。
出生時因為身有異香,父母視她為不祥,將她遺棄在深山老林裡。
被一個心地善良的郎中撿了回去。
郎中的妻子剛剛誕下一個女兒,剛好可以哺育這個可憐的孩子。
兩個小女孩就這樣一起長大。
一個取名宛清,一個取名宜汐。
她們年齡相仿,性格互補,形影不離。
郎中有一手起死回生的好醫術,宛清無心從醫,便全部傳給了宜汐。
宜汐在醫術上展現了極高的天賦。
滿十歲那日,郎中將她單獨喚來,傳授了她一門獨門秘術。
可生死人肉白骨,青春永駐。
隻是這秘術有損人陽壽,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使用。
傳授出秘術第二日,郎中一家慘遭滅門。
隻留兩個年幼的孩子因為上山采藥逃過一劫。
隱約意識到什麼的宜汐,二話不說帶著哭暈過去的宛清逃走了。
若乾年後,江南一帶多了一位妙手回春的女郎中,不少達官貴人花重金求訪,均被拒之門外。
這女郎中的身邊,無論到哪都跟著一位年紀相仿的女子。
兩人親密無間,不分彼此。
直到有一日,那女郎中憑空消失,而那女子也消失不見。
17
是你害死了宛清!
不枉我忍辱負重數年,終於等到機會。
你不是想要不死之身嗎,好啊!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聽得膽戰心驚,連外麵兵器相撞的聲音都冇注意到,刀光劍影閃爍,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迴盪在整個宮中。
半個時辰過去,一身血衣的裴言挑開簾子,扔過來一個五花大綁的人。
他頭髮淩亂,臉上血跡斑斑,儼然看不出太子的尊貴模樣。
龍床上,臨死之際的皇帝還在口齒不清地咒罵著什麼。
皇後拿出一卷詔書,一字一句道:
……太子璟昱,性本凶頑,近更包藏禍心,謀害君父,天地不容,人神共憤。豈可付以社稷宜廢為庶人……
…太子妃沈氏腹中乃朕嫡孫,特此詔命:若得皇孫,立為皇太孫,待其成年繼承大統。太子妃林氏賢良端淑,晉封聖母皇太後,與內閣大臣共同輔政,護衛幼主…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蕭璟昱也猛地抬頭。
……
喪鐘響起,沉重而肅穆的聲音響徹京城。
聽到聲音百姓們紛紛跨出家門,朝皇宮方向跪下,以額觸地。
18
一年之後,朝堂上眾臣又為新政吵得不可開交。
我聽得頭疼,遞了個眼神給裴言,他上前一步,眾人立馬偃旗息鼓,乖乖站回原位。
好了,今日就先這樣,退朝。
我緩聲道,眾人依次拜退。
三個月前,我肚子裡的孩子順利降生。
不出意外是個男孩。
按照皇帝遺旨,我順理成章地攜幼帝上位,垂簾聽政。
期間被貶為庶人的蕭璟昱,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被烏蘭救出天牢。
竟聯合一支外族部隊,想要誅除異己,迅速被太皇太後手裡的禁衛軍,以鐵血手段鎮壓。
蕭璟昱死在戰亂之中,烏蘭不知所蹤,最後聽說是被一戶漁夫從江裡打撈上來,麵目全非。
那些本來還對皇帝遺旨有質疑的人,頓時偃旗息鼓。
我代理朝政之後,提出一些改善女子地位的新政,雖然推行下去舉步維艱,但仍讓不少困境中的女子看到希望。
唯一讓我至今不解的是,為何偏偏是我
當我向太皇太後提出這個疑問時,她笑而不語,像在看我又像在看另一個人。
你很像她。
(皇後番外)
1
阿清死了。
明明出門前她還對我,要吃前街的桃酥。
我好恨,恨自己。
恨自己偏偏要學那秘術,
害死了阿爹阿孃,害死了我最愛的阿清。
其實我纔是這一切的凶手。
2
我把阿清和阿爹阿孃葬在了一起。
她會開心的。
我已經找到了凶手,
阿清,我要為你複仇。
3
我好噁心自己,恨這個孩子。
4
他竟然以為太子真的是他的孩子。
這樣也好,方便我動手。
5
太子不可用。
6
她和你好像,一樣堅韌、聰慧。
若是你還在,一定會和她談談你的抱負。
7
其實一點兒也不像,
她竟然喜歡上太子那個蠢貨。
8
若你還在就好了。
我好累啊,阿清。
9
我冇看走眼。
我把手上的事情都交給她了。
我能感覺到,和阿爹說的一樣,
或許我不該強求。
10
阿清,他們都死了。
我來陪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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