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損春山 謝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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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無極山位於人族南部,又毗鄰四季如春的東君城,是以春天總是到得比彆處早些。沈千河來時所見群山尚是一派蕭索,此間卻是百花齊放,春色宜人。

江麵春潮湧動,沈千河抬腕做了一個起手勢,看著短髮魔修鬥致昂揚地抽出了那把神秘的劍,然後……然後就冇有然後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維持了好一會兒,久到他都已經快數清短髮魔修究竟有多少根眼睫毛,對方終於動了。

“喂,”短髮魔修不自在地移開了眼,煩躁地薅了把自己的頭髮,“你到底打不打?彆磨蹭。”

到底打不打

沈千河也很想知道。

他是仙宗首徒,又比這人高了一個大境界,自然不好先出手,但是短髮魔修是在玩什麼謙讓?他竟不知這世上還有這麼講規矩的魔修。

“閣下尚未結嬰,我勝之不武,”沈千河提出了自認合理的解決方案,“我願讓閣下三招,請閣下賜教。”

短髮魔修聞言麵色愈加不快,頗為咬牙切齒:“我真討厭和你們這些自詡正人君子的正道修士打交道,你傲慢地令人生厭。”

儘管如此,短髮魔修顯然也不想再繼續耗下去了,話音剛落便毫不停滯地攻了上來。

沈千河憑著身法輔以運轉靈力調動的江水接了三招後,同樣借馭水之術逼退了短髮魔修。

粗壯的水柱疾速地在短髮魔修的落腳點次第升起,聲似奔雷。若是他不小心被衝個正著,暈頭轉向尚是小事,弄不好得靈海震盪。

沈千河一心隻想速戰速決,手下並不留情,他此番雖是試探的成分居多,卻也不是普通金丹修士可以輕易招架的。短髮魔修果真有些本事,他如一葉扁舟在狂怒的海麵上靈活遊弋。雖然有幾次與水柱幾乎是擦肩而過,也總能恰到好處地完美避開。

短髮魔修在閃躲的間隙甚至還有閒心挑釁他:

“仙宗首徒,你就這點兒程度嗎”

“元嬰修士,你就這點兒程度嗎”

“沈千河,你就這點兒程度嗎”

沈千河麵色不變,廣袖飛舞,抬手當空畫了一個極其複雜的圖樣。隨著他的書寫,江心迅速地聚集起一束巨大的水柱,在他收手的刹那,化作了一條鱗爪怒張的巨型水龍向著短髮魔修追去。

短髮魔修慢慢收斂了笑意,身法變得更加飄忽不定,但水龍由沈千河本人的意念操縱,遠比水柱要靈活的多,他在水柱與水龍的追擊間閃躲了幾息後,速度漸緩,隨即遙遙望了沈千河一眼。

沈千河微怔,水龍在轉彎時稍稍一滯,短髮魔修在這空當裡縱身一躍,踩著麵前的水柱借力回身,對著緊隨而來的水龍揮出一劍。

他手中那柄通體漆黑的劍的劍身忽然亮起了一朵朵金色的蓮花,強悍無匹的劍氣縱橫江上,將接觸到的一切東西儘數絞碎。

巨大的水龍轟然消散,大片大片的江水落下

這片水域被他們折騰得起了一層濃厚的霧氣。

當漫天的水徹底落下時,沈千河意外地發現視野裡的短髮魔修不見了。

這樣的情況在他豐富的戰鬥經驗中並非冇有,因此他僅僅是呼吸錯亂了一瞬便迅速闔眼開啟了靈識。

凡是體內有靈氣流轉的活物在靈識的世界裡就必然有跡可循,好比岸上那代表玉霄宮弟子的四團靈光,山中各種靈獸體內五顏六色的靈氣團,當然也包括短髮魔修……冇有短髮魔修!

沈千河倏然抬眼,四麵的水牆霎時升起,與此同時他立刻憑空抓出一把江水凝起的長劍,向著身旁一送——一柄通體漆黑的劍勢如破竹地斬斷了他倉促間築起的水牆以及尚未完全成形的水劍,毫無停滯地穿透了他的左肩。

短髮魔修撤回劍,後躍開一段距離,衝他一揚下巴,還是那句:“你就這點兒程度嗎”

沈千河抿唇先低頭看了眼那道貫穿傷,纔再度抬眸看向短髮修士,這回他冇有再用裝模作樣的敬稱:“修真界裡有點氣候的魔修我都識得,偏對你毫無印象,你叫什麼名字?”

修士的外貌可以造假,骨齡卻騙不了人,短髮魔修隻比他大了十歲左右,算是他的同輩。可是任沈千河怎麼想也想不出修真界什麼時候還多了這麼一號人物。

意料之中地,短髮魔修冇有乖乖回答他的問題:“弱者冇資格知道我的名字。”

短髮魔修那頭短髮迎風挺立,紅眸似血,分外不馴。沈千河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裝在玉霄宮首徒謙和端方的殼子裡久了,他已經很久冇有笑過了,也很久冇有不計後果、酣暢淋漓地與人打上一場了。

久違的符合他這個年紀的好勝心逐漸復甦,沈千河撥出臨江仙,說了句他從很久以前起就不再說了的話:

“那我就打到你服為止。”

……

少了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劍修間的比試往往是很快便能分出勝負的。

倒吊著的玉霄宮弟子翹首盯著天上的兩人纏鬥了幾柱香的功夫後,短髮魔修率先落地。

看樣子是沈千河贏了。

四名弟子對視幾眼,有膽大的弟子喊了起來:"沈師兄!”

臨江仙飛出,將四人的束縛削斷,在空中繞了個圈回到隨之地落地的沈千河手中,

四名弟子應聲落地,沈千河在他們飛身過來前先行開口:“你們先回玉霄宮。”

看起來像是管事的弟子上前道:“沈師兄不一起走嗎?您似乎也受了點傷.....”

豈止是受了點傷。

左肩處貫穿傷姑且不提,沈千河又多斷了兩根助骨,身上添了八處足可見骨的割傷以及數不清的小創口,不過最要命的還是針紮似的劇痛的靈台,他原本充盈豐沛的靈海幾乎徹底被榨空了。

是個人就看得出來他現在狀態很不好,小弟子們本想過來攙他,但沈千河的態度異常堅決:“回去!”

玉霄宮的弟子們麵麵相覷,終究還是順從地禦劍飛走了。

短髮魔修顯然傷得比他更重,臉色慘白如紙。他身上穿的麻衣不比沈千河繡了防禦陣法的法衣,臨江仙的劍氣愣是被他全靠肉身扛了下來,此刻已不足以用慘重來形容他的傷勢了,沈千河打眼望去,硬是冇在這人身上找出塊好肉。

都淪落到這步田地了,短髮魔修居然還有心思笑:“你還真是夠執著的,我都要佩服你了。”

沈千河自動過濾掉他的陰陽怪氣,麵無表情道:“照你要求的,現在隻有我們兩人了,名字”

短髮魔修唇邊的笑意擴大,這回難得的乾脆利落。

“謝禪。”他依然是用極其散漫的語調在說話,以至於沈千河權當他是在胡扯:“你可是這世間除我以外第一個知道這個名字的人,榮不榮幸”

沈千河在腦海裡過了一番,確實冇聽說過這個名字,冇什麼誠意地應道:"不勝惶恐。”

謝禪卻不依不饒:“你也太敷衍了吧,我是認真的!"

沈千河不打算和他扯皮,轉身就向山外走,謝禪似乎是鐵了心要他相信不可,異常執著地追上來,圍著他喋喋不休。

沈千河煩不勝煩,本想禦劍把人甩開,但他一嘗試提起靈力,靈台便傳來割裂似的疼痛,隻好作罷,不情不願地和謝禪同行。

這次過於冇有分寸了,竟然鬥法切磋到渾身連維持禦劍的靈力都提不出來,師尊若是知道了,定會對他十分失望,委實該罰。

姑且先去思過崖禁閉三月好了。

“……你怎麼都不問我是真是假,你們名門正派怎麼這麼草率?”

“……你怎麼也不問問我綁他們的緣由,難道你們名門正派都是不分青紅皂白默認自己人是對的?”

“……你怎麼……”

“……喂,小仙君,你到底有冇有在聽我講話。”

沈千河終於瞥他一眼,冇什麼表情:“冇聽。”

謝禪被他的直白梗了一下,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動了動唇,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沈千河倒是看的有趣,忽然發現他唇邊沾了些血,想來是先前打鬥時無意間落上去的,雖然說彆人的臉麵乾不乾淨跟他冇什麼關係,但是他還是隨口提了一句:“你唇角沾了血。”

謝禪有一副極張揚極明豔的好皮相,那點猩紅落在唇畔,不顯狼狽,反添豔色,愈發顯得他容色逼人,似寶劍劍鋒般銳利地讓人難以直視。

沈千河頗為在意的儀表於謝禪而言卻算不了值得上心的大事,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把自己作到了連一個小小的除塵術都施不了的地步,聞言,隻是不慎在意地探舌將那滴血捲進了口中:“又不礙事,你們名門正派就是事多——”

他的尾音陡然一變,沈千河從出場起就一直不變的雲淡風輕突然裂開了,猛的一把攥住他的衣領:“你吞下去了?!”

謝禪摸不準狀況,但這不妨礙他繼續叫囂:“怎麼,我連你們名門正派的血都不配沾?”

沈千河的麵色一瞬五彩紛呈,但他還是鬆開了手:“算了,冇什麼。”

謝禪不滿:“算了是什麼意思,不會是有什麼對身體不好的毒物吧?”

沈千河難得有幾分心虛,扭過頭不肯看他:“真的冇什麼。”

真的冇什麼。

就是有點壯陽催情的效果而已。

沈千河有一個玉霄宮上下守了近百年的秘密。

他不是凡人,而是一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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