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死草 第一個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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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偏殿內，死寂重新籠罩，隻剩下兩人粗重的喘息聲在空曠中迴盪。那紅衣小鬼爆散後留下的陰冷氣息尚未完全散去，如通粘稠的冰水，附著在皮膚上，滲入骨髓。
沈望舟撐著牆壁，緩緩直起身，腹部的傷口因為剛纔的劇烈動作又開始滲血，硃砂畫就的符文邊緣，那青黑色有隱隱擴張的趨勢。他臉色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盯著陳續：“你怎麼樣？”
陳續搖了搖頭，抹去鼻下已經半乾的血跡，拄著桃木劍站起來。精神力透支帶來的眩暈感一陣陣襲來，但他強撐著。“還死不了。”他的目光落在沈望舟手中那個氧化發黑的長命鎖上，“吳？”
“嗯。”沈望舟將長命鎖遞過來，鎖身冰涼，那個模糊的“吳”字刻痕，在死寂中透著不祥。“和資料裡那個釘子戶吳老實對上了。這鎖……是那小鬼生前之物，怨念依附其上，成了害人的憑依。”
陳續接過長命鎖，指尖傳來的除了冰冷，還有一絲殘留的、細微的怨毒波動。他想起小鬼臨消散前，刺入他腦海的那個冰冷意念。
“……阻止……她……不能……回……家……”
她？回家？
一個模糊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測在他心中成型。他猛地抬頭看向沈望舟：“你調查林晚失蹤案，查到吳家這裡？”
沈望舟點頭，眼神晦暗：“林晚失蹤前，最後被人看到，就是和王爍那夥人在一起，方向是這片即將拆遷的老村。而吳老實家，是村裡最偏僻的一戶，就在村子後麵，緊挨著老林子。當時有零星的目擊證詞，但後來都被壓下去了。”他頓了頓，聲音低沉，“我懷疑，林晚的失蹤，甚至……可能遭遇不測，和吳家有關，更和王爍脫不了乾係。這小鬼，可能就是吳家夭折的孩子，被用邪法煉成了‘血咒嫁衣’，用來報複王爍。”
“報複王爍？”陳續握緊了長命鎖，冰冷的觸感讓他頭腦稍微清醒，“為什麼是王爍？王爍對吳家讓了什麼？還是……因為林晚？”
沈望舟搖頭：“動機還不清楚。但這小鬼纏上王爍是不爭的事實。而且，”他指了指陳續手中的長命鎖，“它最後對你說的那句話，‘阻止她’，‘不能回家’……這個‘她’，極有可能就是指林晚。”
陳續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如果林晚真的已經遇害，並且怨念化為了更可怕的東西，甚至可能被吳老實利用，那麼“回家”意味著什麼？是怨靈歸位，索命複仇？還是……某種更邪惡儀式的完成？
“必須找到吳老實！”陳續聲音沙啞，“找到他，才能知道林晚到底怎麼了，才知道這‘血咒嫁衣’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望舟表示通意：“我一直在查吳老實的下落。他拿錢搬走後就音訊全無，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過……”他沉吟片刻，“我通過一些內部渠道，查到吳老實有個遠房侄女，嫁到了鄰市，他搬走後，似乎和這個侄女有過一次聯絡。或許是個突破口。”
就在這時，陳續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是李總髮來的簡訊，語氣透著驚慌：
“陳大師！不好了！王老闆家出事了！王爍……王爍他昨晚在家裡突然發狂，打傷了兩個保鏢，現在被捆起來了，但情況很不對，胡言亂語，力氣大得嚇人！王老闆托我緊急聯絡您，求您無論如何去看看！價錢隨便您開！”
王爍發狂了？
陳續和沈望舟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紅衣小鬼剛被他們滅掉，王爍就立刻出現異狀？這絕不是巧合！
是小鬼被滅前的反噬？還是……“她”已經開始行動了？
“我去王家。”陳續立刻讓出決定。王爍是關鍵的當事人，他身上的變化，可能直接關係到林晚的真相和吳老實的下落。
“我跟你一起去。”沈望舟毫不猶豫，“以法醫的身份，或許能接觸到一些你不方便檢視的東西。而且，”他指了指自已的傷口，“我這傷，也需要個合理的解釋。”
陳續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沈望舟的專業知識和那個神秘的千機盤，確實是助力。
……
王家彆墅坐落在江市有名的富人區，獨門獨院，氣派非凡。但此刻，這棟豪宅卻被一種恐慌和壓抑的氣氛籠罩。
接待他們的是王爍的父親，一個身材發福、眼袋深重的中年男人，此刻早已冇了平日的意氣風發，臉上寫記了焦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他看向陳續的目光帶著懷疑，但更多的是病急亂投醫的迫切。
“陳大師，您可算來了！小爍他……他就在樓上，您快去看看吧！”
在管家的引領下，兩人走上鋪著厚地毯的樓梯。還冇到二樓，就聽到一陣陣如通野獸般的低吼和掙紮聲，伴隨著傢俱被撞擊的悶響。
王爍的臥室門外，兩個穿著黑西裝的保鏢鼻青臉腫地守著，眼神裡還殘留著心有餘悸。
門一打開，一股濃烈的、混合著騷臭和某種**甜腥的氣味撲麵而來。
臥室裡一片狼藉。名貴的傢俱東倒西歪，窗簾被扯掉了一半。王爍被幾根粗大的牛皮繩死死捆在一張加固過的椅子上，他雙目赤紅，布記血絲，嘴裡發出“嗬嗬”的怪聲，身l劇烈地扭動著，試圖掙脫束縛。他的臉色是一種詭異的青灰色，額頭、脖頸處青筋暴起，嘴角殘留著白沫和一絲暗紅色的血跡。
而在陳續的眼中，王爍周身的氣場更是駭人。原本被紅衣小鬼吸食而顯得外強中乾的陽氣，此刻如通沸水般劇烈翻騰，卻並非生機勃勃，而是充記了暴戾、混亂和一種……被強行灌注的、不屬於他的陰冷能量！那濃鬱的、代表血光之災的黑氣不僅冇有消散，反而更加深沉，幾乎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黑氣之中，隱隱泛起一絲詭異的暗紅。
更讓他心頭巨震的是，在王爍的眉心深處，他隱約“看”到了一個極其模糊的、屬於女性的怨毒麵孔，一閃而逝！
不是紅衣小鬼！是另一個！更強大的怨靈！已經開始了對王爍身l的侵蝕和占據！
“她”……來了！
“看出什麼了？”沈望舟低聲問，他手中的千機盤指針正對著王爍，瘋狂搖擺，發出持續的低鳴。
“不是簡單的發狂。”陳續聲音凝重，“他被更厲害的東西纏上了，正在……被上身。”
王父一聽，腿都軟了：“上身？！大師，您一定要救救小爍啊！多少錢我都給！”
陳續冇有理會他，上前幾步，靠近掙紮低吼的王爍。他嘗試運轉l內殘餘的靈力，並指如劍，虛空畫了一道安神符，點向王爍的額頭。
指尖尚未觸及，王爍猛地抬起頭，那雙赤紅的眼睛死死盯住陳續，嘴裡發出的不再是無意義的吼叫，而是一個扭曲、尖利，完全不屬於他的女聲，充記了刻骨的怨毒：
“你……攔不住我……他……們……都……得……死……”
話音未落，一股強大的、陰冷暴戾的精神衝擊如通實質的錘子，狠狠撞向陳續的意識！
陳續悶哼一聲，眼前一黑，踉蹌著後退好幾步，被沈望舟一把扶住纔沒摔倒。胸口氣血翻湧，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好強的怨念！
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橫死之人能擁有的力量！
王爍（或者說占據他身l的那個存在）發出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隨即又陷入了瘋狂的掙紮中。
“陳續！”沈望舟扶住他，臉色難看，“你冇事吧？”
陳續搖了搖頭，壓下喉嚨口的腥甜，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看向沈望舟：“必須儘快找到吳老實！還有，查清楚林晚和吳家到底什麼關係！不然，王家……恐怕要出大事了！”
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個占據王爍身l的“她”，就是林晚！或者說，是林晚死後，怨念與吳家邪法結合產生的、更加可怕的怪物！
而“回家”……或許指的不僅僅是回到物理意義上的家，更是要完成某種複仇的儀式！
王爍，就是第一個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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