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妍熙陸聞川 第43章 鏡之戰
目標的選擇經過了反複推敲與激烈的爭論。最終，他們選定了一個位於城市舊檔案管轄區邊緣的、被標記為“中型節點”的地點。根據林夏的感知和李隱資料模型的推測，這裡並非純粹的“中繼站”或“收集點”，而更像是一個“資料處理中心”，負責彙總、篩選並轉發來自周邊區域節點的資訊流。癱瘓它，能有效擾亂陰影網路在相當一片區域內的協調性。
更重要的是，頻譜分析顯示，這個節點的能量波動模式，與他們在李隱實驗室遭遇的複製體有著微妙的相似性。陳默懷疑，這裡可能隱藏著一個類似的、“鏡中之影”的活躍據點。
“風險很高。”林夏在地圖上標出最終位置，一座廢棄的區級圖書館輔樓，“但如果‘淨光協議’能在這裡生效，不僅能驗證網路的可行性，還可能獲取關於‘鏡子’機製的關鍵資訊。”
陳默點頭，目光沉靜。幾天來的針對性練習，讓他對左臂力量的引導和主控模組的運用多了幾分把握，儘管那冰冷的脈動和偶爾侵入的低語依舊如影隨形。他將李隱留下的幾個乾擾器單元改裝成可遠端觸發的模式，並利用深夜，像幽靈一樣將它們悄然部署在目標輔樓周圍的幾個戰略點位，構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包圍圈。
核心的主控模組被安置在輔樓對麵一棟商業樓的空置房間內，這裡視野良好，距離適中。連線不是通過線纜，而是依靠陳默自身作為“鑰匙”與模組之間的無形共鳴，以及模組對分散式乾擾單元的協調訊號。
行動時間，定在次日淩晨，城市沉睡最深、而“噬淵”脈動似乎也相對“沉寂”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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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月光被濃雲遮蔽，廢棄的圖書館輔樓如同一個蹲伏在黑暗中的巨獸，輪廓模糊，散發著不祥的寂靜。空氣中那股“腐朽之基”的氣味在這裡格外濃烈。
陳默和林夏潛伏在商業樓的觀察點。主控模組放在房間中央的桌子上，那塊黑色板狀物表麵的銀色紋路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呼吸般起伏的光暈。陳默站在模組前，閉上雙眼，左臂平伸，手掌虛按在模組上方。
他能感覺到，左臂的藍色紋路與模組中央的晶體之間，建立起了一條無形的能量通道。冰冷的力量如同被引導的溪流，緩緩注入模組，而那複雜的演算法則如同等待樂譜的樂器，蓄勢待發。
“各單元訊號穩定。”林夏盯著行動式終端，上麵顯示著部署的乾擾器狀態，“節點內部能量讀數很高，有……多個活躍的‘訊號源’。”她的臉色有些發白，腦中的雜音在這裡異常清晰，彷彿有無數個冰冷的意識在樓內低語、計算。
“開始吧。”陳默深吸一口氣，意誌高度集中。他不再抗拒左臂的力量，而是嘗試著去“定義”它，將自己的反抗意誌、對“淨光”的渴望，如同烙印般刻入那股冰冷的能量流中。
“啟動‘淨光協議’，第一階段，低強度乾擾。”他低聲道。
意識如同扳機扣動！
主控模組中央的晶體驟然亮起！不再是微光，而是穩定、純淨的淡金色光芒！模組表麵的銀色紋路彷彿活了過來，流光溢彩！同時，陳默左臂的藍色紋路也爆發出刺目的冰藍幽光，兩股光芒在虛空中交彙、碰撞、卻沒有相互湮滅，而是在那複雜演算法的協調下，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帶著排斥與淨化意味的共振！
幾乎在同一瞬間，部署在輔樓周圍的幾個乾擾器單元無聲地啟動！淡金色的、肉眼難以察覺的能量波紋以每個單元為中心擴散開來，並迅速在主控模組的協調下，相互疊加、聚焦，形成了一張無形的、籠罩了整個輔樓的淡金色能量網！
“嗡——！”
並非聲音，而是一種作用於空間和感知層麵的低沉轟鳴！
輔樓那原本穩定的、冰冷的能量場瞬間劇烈擾動！頻譜分析儀上的幽藍色波形瘋狂跳動、扭曲，幅度明顯減弱！林夏腦中的雜音也第一次出現了大範圍的、清晰的衰減，彷彿一直存在的背景噪音被強行調低了音量！
“成功了！乾擾場建立！”林夏激動地低呼。
然而，幾乎在乾擾場成型的下一秒，異變陡生！
輔樓內部，數個冰冷的、強大的意識如同被驚擾的蜂群，驟然蘇醒！並且，它們的氣息在乾擾場的壓製下，非但沒有潰散，反而以一種令人心驚的速度同步、協調起來！
“它們在適應！”林夏驚駭地看著終端上那些原本混亂的訊號源迅速整合，形成一個更龐大、更統一的冰冷意誌，“乾擾場在……被它們分析！”
陳默也感覺到了，左臂傳來的不再是順暢的能量輸出，而是一種沉重的阻力，彷彿在推動一個正在不斷變重的巨石。主控模組的光芒也開始微微閃爍，運算負荷急劇增加。
“提升強度！第二階段！”陳默咬牙，將更多的意誌和力量注入模組。
淡金色的能量網驟然收縮、變得更加凝實，試圖強行壓製樓內那整合起來的冰冷意誌。
就在這時，輔樓麵向他們的一扇破敗的窗戶後麵，幽藍色的光芒一閃，一個身影緩緩浮現。
正是那個與陳默麵容相同的“鏡中之影”！
它站在窗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空洞的雙眼直接“看”向了陳默所在的方向。它抬起手，並非攻擊，而是同樣按在了麵前的虛空之中。
一股與陳默驅動的“淨光協議”截然相反，卻同樣精妙、強大的冰冷力場，以它為中心擴散開來！這股力場並非試圖抵消乾擾場，而是像一種映象的病毒，開始扭曲、篡改乾擾場的能量結構，試圖將其“反轉”，變成滋養陰影網路的一部分！
“它在進行反製！”林夏的聲音帶著絕望，“它也在使用某種……演算法！”
陳默悶哼一聲，感覺左臂傳來撕裂般的痛楚！主控模組的光芒劇烈閃爍，淡金色的能量網開始變得不穩定，區域性區域甚至開始被染上一絲不祥的幽藍色！
這是意誌與演算法的直接對抗！是“鑰匙”與“鏡影”之間，關於能量定義權的爭奪！
陳默能感覺到，對方使用的並非李隱的“淨光”演算法，而是一種源於“噬淵”本身的、更加古老、更加本質的規則力量。它在學習，在模仿，甚至在進行惡意的創新！
他死死支撐著，腦海中飛速回閃著李隱筆記中的每一個細節，回憶著自己在練習中感受到的每一絲力量的控製技巧。不能硬拚，必須找到它的破綻！
“林夏！分析它的反製模式！找出不協調的點！”陳默低吼道，汗水已經浸透了他的衣服。
林夏強忍著被兩個強大力場夾擊帶來的精神痛苦，將全部感知聚焦在那個“鏡影”身上。她忽略那些冰冷的意誌，專注於能量流動的細微差彆。
“它的同步……並非完美！在頻率切換的瞬間，有極其短暫的……延遲！就像……就像需要從一個統一的意識那裡獲取指令！”
統一的意識？是“噬淵”本體？還是某個更高階的節點？
陳默眼中精光一閃！他明白了！這個“鏡影”並非完全獨立，它仍然是網路的一部分，它的反製演算法需要實時從網路核心獲取資料支援！
“就是現在！”陳默怒吼一聲，不再試圖維持整個乾擾場的穩定，而是將所有的力量和意誌，連同主控模組的全部算力，聚焦成一道極其尖銳、頻率在瞬間變化了數千次的反相位能量脈衝，如同一名絕頂劍客，精準地刺向林夏所指出的、那瞬息即逝的“延遲”破綻！
“嗤——！”
彷彿燒紅的刀子切入冰雪！
那道凝聚到極點的淡金色脈衝，強行穿透了“鏡影”扭曲的力場，並非攻擊其本體，而是狠狠刺入了它與陰影網路核心的連線通道！
“鏡影”的身體猛地一顫！它臉上那永恒的空洞第一次出現了裂痕，一種類似電子乾擾的雪花紋路在它體表一閃而過！它構建的反製力場瞬間崩潰、消散！
抓住這個機會，陳默全力催動“淨光協議”，淡金色的能量網再次穩定、收縮，將整個輔樓牢牢籠罩！樓內那整合起來的冰冷意誌發出一陣無聲的、充滿狂怒的尖嘯，隨後被迫分散、削弱，陷入了沉寂。
輔樓內的能量讀數斷崖式下跌。
乾擾場，暫時壓製了節點，並成功擊退了“鏡影”的反製。
陳默脫力般單膝跪地，主控模組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左臂的紋路依舊灼熱，但那種冰冷的脈動似乎也因剛才的極限對抗而減弱了幾分。
林夏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臉上卻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他們贏了第一回合。
但兩人都知道，這僅僅是開始。“鏡影”展現了可怕的學習和反製能力，而“淨光協議”的弱點也被對方窺見。
下一次，對手必然會更加狡猾，更加致命。
商業樓對麵，那扇破敗的窗戶後，“鏡影”的身影已經消失。但在它最後站立的地方，空氣中留下了一縷極其細微的、不斷扭曲的空間漣漪，彷彿一個冰冷的嘲諷，又像是一個新的坐標標記。
戰鬥遠未結束，隻是進入了更加凶險的新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