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妍熙陸聞川 第38章 破碎回響
地下室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又被那些活物般扭動的電纜撕裂。幽綠的光芒在複製體李隱空洞的眼眸中閃爍，映照出一種非人的、純粹的執行意誌。
“樣本主動進入收容區域。開始深度掃描與連線穩定性測試。”複製體的聲音平板無波，像是在宣讀既定的程式。他抬起手，指向陳默和林夏，牆壁上那些閃爍著電弧的電纜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驟然加速襲來！
陳默將林夏猛地推向一個相對安全的儀器死角，自己則側身躲過一道抽來的電纜，左臂上的藍色紋路在這一刻爆發出刺骨的寒意和微光！他能感覺到，不僅外部的電纜在攻擊，體內與“噬淵”的連線也在被一股強大的外力強行撬動、分析，彷彿有無數冰冷的探針試圖刺入他的靈魂。
“必須打斷他！”林夏躲在角落，腦中的雜音被複製體散發出的強大冰冷意誌衝擊得幾乎要崩潰，但她仍強忍著，試圖用自己的感知乾擾對方的行動。她集中精神，將那些混亂的嘶鳴和低語像投槍一樣“擲”向複製體。
複製體的動作出現了一瞬間極其細微的凝滯，螢幕上滾動的資料流也亂了一刹那。這細微的乾擾證明瞭林夏的能力並非完全無效！
陳默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抄起地上一根散落的金屬管，狠狠砸向主控台上一塊閃爍著最頻繁的處理器單元！
“哐當！”火花四濺！一塊螢幕瞬間黑屏！
複製體猛地轉過頭，“視線”鎖定陳默，那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類似“優先順序調整”的變化。他放棄了繼續操控所有電纜，而是將大部分能量集中，數條最粗壯的、跳躍著危險電弧的電纜如同巨蟒，從不同角度纏向陳默！
陳默揮動金屬管格擋，金屬與電纜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劈啪聲，強大的電流順著金屬管傳導，讓他整條手臂瞬間麻痹，金屬管脫手飛出！一條電纜趁機纏住了他的腳踝，巨大的力量將他猛地拽倒在地，向主控台拖去！
“默！”林夏驚叫。
就在這時——
“呃……啊——！”
一聲沙啞、痛苦，卻帶著強烈自我意識的低吼從玻璃隔間裡傳來！
真正李隱，醒了！
他劇烈地掙紮著，束縛帶深深勒進他的皮肉，電極片在他額頭灼燒出青煙。他睜大眼睛，眼球布滿血絲，死死盯著外麵的複製體和自己精心打造、如今卻被篡改的儀器。
“反……反相位……核心頻率……在……在次級振蕩線圈的反饋迴路裡！”他用儘全身力氣，聲音嘶啞卻清晰地吼道，“破壞它！能……暫時遮蔽它的連線！”
這句話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陳默瞬間明白了！李隱在被控製前，並非毫無準備！他一定在自己的裝置裡留下了後門或者弱點！
“次級振蕩線圈！”林夏立刻重複，她的感知如同雷達般掃過那些複雜的儀器，瞬間鎖定了一個位於主控台下方、被層層線纜半遮掩著的、環繞著銅線的圓柱形裝置！“在下麵！左邊那個！”
陳默被電纜拖行著，聞言奮力扭轉身軀，左手不顧一切地探出，藍色的紋路光芒大盛，極致的寒意順著他的指尖蔓延，空氣彷彿都要凍結！他並非去攻擊電纜，而是將所有的冰冷力量，狠狠按向地麵，目標是沿著地板衝向那個次級振蕩線圈！
“滋啦——！”
一股肉眼可見的淡藍色寒流如同活物般貼著地麵竄出，所過之處，地板凝結出白霜！寒流精準地命中了那個次級振蕩線圈！
“嗡——！！！！！”
整個地下室的嗡鳴聲瞬間變調，從穩定的低頻變成了尖銳、失真、充滿雜音的嘯叫！所有儀器的指示燈瘋狂亂閃，螢幕上的資料流變成一片亂碼！
纏住陳默的電纜如同被抽走了力量，電弧熄滅，軟塌塌地鬆脫開來。複製體李隱的身體也劇烈地晃動起來，他臉上那完美的空洞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像是訊號不良的影像般開始閃爍、扭曲，偶爾甚至閃過一抹屬於真正李隱的、極度痛苦的神色！
“有……效！”陳默喘著粗氣爬起身。
“快！我堅持不了多久！”玻璃隔間裡，李隱嘶啞地喊道，他的鼻孔和耳朵開始滲出鮮血，顯然強行對抗控製對他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它的主體意識……會很快重新穩定連線！走！”
陳默沒有絲毫猶豫，拉起林夏衝向被鎖死的鐵門。他再次拿出工具，試圖開鎖，但門鎖似乎被更強的機製鎖定了。
“那邊！”林夏指向房間另一側，一個被雜物半掩著的、看起來像是老舊通風管道出口的地方，“那裡……‘雜音’很弱！可能通向外麵！”
兩人合力搬開雜物，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管道口，裡麵黑黢黢的，散發著鐵鏽和塵土的氣味。
就在他們準備鑽入管道時，複製體李隱的方向傳來一聲不似人類的、混合著電子雜音和憤怒的低吼。他的身體閃爍得更加劇烈，部分麵板甚至開始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彷彿由幽暗能量構成的質感。他抬起手，並非指向陳默和林夏，而是指向了玻璃隔間裡的真正李隱！
“清除……冗餘資料……”複製體冰冷地說道。
玻璃隔間內，連線在李隱身上的電極瞬間過載，爆發出耀眼的電火花！李隱發出一聲淒厲到極致的慘叫，身體劇烈抽搐，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不——！”林夏失聲喊道。
陳默咬緊牙關，最後看了一眼那個為了給他們爭取一線生機而可能付出生命代價的研究員，猛地將林夏推入通風管道，自己也緊隨其後鑽了進去。
在管道口合上的前一刻，他聽到身後傳來儀器爆炸的巨響，以及複製體那扭曲變調的聲音，彷彿來自深淵的低語：
“……坐標已記錄……‘鑰匙’……終將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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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狹窄、充滿窒息感的爬行。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微光和一個生鏽的柵欄。陳默用力踹開柵欄，兩人狼狽地從一處河堤邊的排水口滾了出來，重新呼吸到了冰冷但“相對正常”的空氣。
夕陽的餘暉灑在河麵上，映出粼粼波光。城市的喧囂隱約傳來，一切都彷彿沒有改變。
但兩人都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們失去了一個潛在的盟友，目睹了一個清醒意誌被殘忍“清除”。他們確認了“噬淵”擁有複製並替換人類的能力。他們窺見了那個陰影網路之下，冰冷而高效的執行機製。
陳默攤開手掌，他的左手因為過度使用那股冰冷的力量而布滿凍傷般的青紫色痕跡，左臂的紋路依舊散發著寒意，但似乎……有哪裡不同了。在最後衝擊那個振蕩線圈時，他感覺到自己對那股力量的操控，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主動性。
林夏靠在他身邊，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悲傷與後怕。“李隱他……”
“他選擇了反抗。”陳默看著流淌的河水，聲音低沉，“他給我們留下了重要的資訊，也證明瞭……那個網路，並非無懈可擊。”
頻率遮蔽。反相位。次級振蕩迴路。
這些從李隱用生命傳遞出的碎片資訊，連同威爾遜的筆記，將成為他們下一步行動的基石。
“噬淵”的網路在蔓延，它的“鏡中之影”潛伏在城市的角落。但反抗的火種，也在這次絕望的逃脫中，被悄然點燃。
他們需要消化這些用鮮血換來的情報，需要找到方法，將李隱的理論和威爾遜的瘋狂結合，製造出屬於他們的“武器”。
夜幕即將再次降臨，河麵上的粼光漸漸被黑暗吞噬。陰影依舊濃重，但破碎的回響中，已然透出了一絲決絕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