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妍熙陸聞川 第31章 噬淵覺醒
城市的霓虹無法穿透心底的寒意。
陳默抱著近乎虛脫的林夏，在午夜空曠的街道上狂奔。他不敢回頭，那股來自鬆林公寓7棟204室的、如同實質的惡意，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追攝著他們。那不是聲音，也不是光影，而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存在感，彷彿整個夜空都變成了那隻名為“噬淵”的古老存在的眼睛，漠然地注視著他們的逃亡。
肺葉火辣辣地疼，左臂上的藍色紋路不受控製地灼熱、閃爍，與那股追逐而來的冰冷惡意產生著危險的共鳴。他能感覺到，自己與“噬淵”的聯係非但沒有因為逃離而減弱，反而因為那最後的觸碰和“認知”，變得更加深刻、更加……痛苦。就像一根燒紅的鐵釺，更深地烙進了他的靈魂。
林夏在他懷中微微顫抖，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她腦中的“雜音”已經不再是背景噪音，而是化作了尖銳的嘶鳴和混亂的咆哮，彷彿“噬淵”的蘇醒在她顱內直接引爆了一場風暴。
“它……它醒了……”林夏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極致的恐懼，“不再是……沉睡的饑餓……是……清醒的意誌……”
陳默沒有回答，隻是更加用力地抱緊她，拐進一條更昏暗的小巷，試圖利用城市的複雜地形擺脫那無形的鎖定。他知道，林夏是對的。之前的“它”更像是一種遵循本能的自然現象，而現在的“噬淵”，是一個被驚擾、被觸怒的古老意識，擁有著難以估量的惡意和力量。
他們終於踉蹌著回到了租住的公寓樓下。陳默警惕地環顧四周，那種被注視的感覺似乎減弱了一些，但並未完全消失，隻是變得更加隱蔽，如同潛藏在陰影中的毒蛇。
公寓裡熟悉的景象帶來了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全感。陳默將林夏小心地放在沙發上，給她倒了杯溫水。她的手依舊冰涼，眼神渙散。
“我們必須……必須做點什麼……”林夏捧著水杯，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威爾遜……還有其他人……‘噬淵’醒了，它的影響會……”
她的話沒說完，但陳默明白。一個沉睡的汙染源和一個蘇醒的、擁有意誌的汙染源，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後者會主動尋找“食物”，會擴張它的“領域”。
陳默走到窗邊，拉開一條縫隙，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夜色下的城市依舊燈火通明，車流如織，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但他的感知告訴他，某些東西已經改變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極其微弱的、與“噬淵”同源的冰冷頻率，如同無線電背景輻射，無聲無息地滲透著現實。
他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不是電話，而是一條本地新聞推送的標題：
【突發：城西多處報告不明原因低頻噪音乾擾，部分居民出現失眠、焦慮症狀】
陳默的心猛地一沉。他點開推送，內容很簡短，隻是提及在鬆林公寓附近幾個街區，有居民反映夜間聽到一種無法定位的、持續的低頻嗡鳴，導致心煩意亂，難以入睡。官方初步推測可能是地下管道或某些裝置故障產生的共振。
“低頻噪音……”陳默將手機遞給林夏。
林夏隻看了一眼，臉色更加難看。“不是噪音……是‘噬淵’蘇醒時散逸的……脈動。”她閉上眼，努力分辨著腦中的雜音，“它在……適應……在調整頻率……像在……除錯訊號……”
除錯訊號？為了什麼？為了更好地傳播它的“汙染”？還是為了……呼喚什麼？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兩人的心臟。
接下來的幾天，一種無形的不安開始在城市的這個角落蔓延。新聞上開始出現更多類似的報道，範圍似乎有擴大的趨勢。除了低頻噪音，還有人報告說看到了短暫的、模糊的“影子”，或者聽到了意義不明的低語，但都被歸咎於壓力過大或集體性癔症。
陳默和林夏躲在公寓裡，如同驚弓之鳥。陳默發現自己對環境中那種冰冷頻率的感知越來越敏銳，他甚至能大致判斷出哪個方向的“訊號”更強。而林夏則被迫成為了這場無形侵蝕的“前線監測站”，她腦中的“雜音”強度，直接反映了“噬淵”力量的活躍程度。
他們嘗試過聯係相關部門，但他們的說辭在任何人聽來都像是天方夜譚或精神錯亂的臆想。他們被孤立了，被困在了由真相和瘋狂構成的孤島上。
第三天晚上，林夏的狀況突然惡化。
她開始發高燒，渾身冰冷，卻在不斷冒汗。她蜷縮在床上，意識模糊，口中反複唸叨著一些破碎的詞語和句子，有些是門後那些意識碎片的聲音，有些……則像是某種更古老、更晦澀的語言片段。
“……黑色的太陽……吞嚥星辰……”
“……基石並非基石……是棺槨……是囚籠……”
“……後來者……鑰匙……亦是祭品……”
陳默守在她身邊，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他嘗試用自己冰冷的力量去安撫她，卻發現自己的氣息反而讓她顫抖得更加厲害，彷彿他帶來的不再是安撫，而是“噬淵”本尊的靠近。
就在他幾乎要絕望時，林夏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量大得驚人。她睜大眼睛，瞳孔卻無法聚焦，彷彿透過他看到了彆的景象。
“默……它……它不是想出來……”她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洞悉真相的戰栗，“它……是想把一切都拉進去！”
“那房子……不是牢籠……是錨點！是它……固定在現實世界的錨！”
“它在用‘噪音’……腐蝕現實的‘膜’……為我們……為所有被它標記的‘回響’……開啟……通道！”
話音剛落，林夏猛地吐出一口暗色的、帶著冰碴的血液，隨即徹底昏迷過去。
陳默抱著她冰冷的身軀，感覺自己的血液也彷彿要凍結了。
錨點？腐蝕現實的膜？開啟通道？
“噬淵”的目的，不僅僅是吞噬闖入者那麼簡單？它想把整個現實世界都變成它的“胃袋”的一部分？而那棟房子，就是它撬動現實規則的支點？
就在這時，陳默左臂的紋路驟然爆發出刺骨的寒意和耀眼的藍光！一股龐大無比的吸力，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他體內與“噬淵”連線的核心，猛地作用在他的靈魂上！
同時，昏迷中的林夏也身體劇震，腦中的“雜音”瞬間達到了繁體，彷彿有無數隻手正透過她的意識，試圖將她拖入某個深淵！
“噬淵”在主動拉扯他們！
它不是要通過門出來，而是要將他們這兩個與它聯結最深的“回響”，直接拉入它的領域！
陳默怒吼一聲，拚命抵抗著那股源自自身的吸力，同時緊緊抱住林夏，將自身的力量毫無保留地轉化為屏障，籠罩住兩人。
這是一場發生在意識與現實夾縫中的殘酷角力。陳默感覺自己像是在對抗整個世界的重量，他的骨骼在呻吟，靈魂彷彿要被撕成兩半。左臂的藍色紋路如同燃燒的冰焰，帶來極致的痛苦，卻也提供了對抗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那恐怖的吸力如同潮水般驟然退去。
陳默癱倒在地，渾身被冷汗浸透，左臂的藍光黯淡下去，隻留下彷彿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劇痛。林夏依舊昏迷，但呼吸稍微平穩了一些，腦中的“雜音”也減弱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他們暫時扛住了。
但陳默知道，這隻是第一次試探。“噬淵”已經鎖定了他們，這樣的拉扯絕不會是最後一次。而且，隨著它對現實“膜”的腐蝕加深，下一次的拉扯隻會更加強大。
他掙紮著爬起來，看向窗外。夜色依舊，但在他眼中，這座城市已經不同了。無形的裂痕正在蔓延，冰冷的意誌在陰影中窺伺。
他們不能再躲下去了。
“噬淵”已經覺醒。
而他們，這兩個與它命運交織的“鑰匙”與“祭品”，必須在那古老存在將整個世界拖入深淵之前，找到徹底終結這一切的方法。
或者，在其中一方徹底毀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