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靈契:彆窺伺我的劍尊大人 青色人影
青色人影
歐陽恨玉一臉疑惑地看著淩風煙問:“什麼異界?”
淩風煙沒有回頭,目光放在了白色的寶座上,淡淡道:“諸事莫問。”
白君離則臉上帶著微笑,看了一眼魏政清:“異界非常人能進,或許要有勞魏公子與歐陽姑娘先守在此處,我與風煙先到異界,再回來與大家會合。”
魏政清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淩滄笙,臉上掛著為難的表情,卻沒有說出拒絕的話來。
他心道,地上躺著的這位前劍尊大人能把淩風煙與白君離這種大能打至重傷,像他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小劍修,還要保護比自己能力還要弱小的歐陽恨玉,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白君離看出了魏政清的心思,會意地微笑著:“前劍尊已不會醒來,自然也不會對二位構成任何威脅,儘管放心在此處便可。”魏政清難看的臉色緩了些許下來,向白君離作了揖:“那晚輩,便與歐陽姑娘在此處守候。”
白君離笑著,在殿中的一角下了一個結界:“魏公子,歐陽姑娘,我們離開後請二位到結界內,隻要不踏出結界半步,任何事物,均不能傷害你們半分,可保你們周全。”
歐陽恨玉臉上帶著笑意,拉著魏政清的衣袖便往結界那邊走去:“還是白哥哥想得周到,來來來,魏哥哥,我們到那邊去,看著這位前劍尊大人我便怕。”
被歐陽恨玉拉著衣袖的魏政清顯得尷尬起來,他感覺今天一整天下來,把整輩子與姑娘近距離接觸的時間都全部補上了,像他這種幾乎接近木頭的男孩兒,哪受得了這般熱情的姑娘與自己如此接近,他的臉便頓時紅了起來。
白君離看著魏政清臉色的轉變,忽然笑了起來:“看來,魏公子,要受點罪了。”
魏政清乾咳了一聲沒有說話,臉色顯得更紅潤了起來。
歐陽恨玉看著紅著臉的魏政清,滿是疑惑:“魏哥哥,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魏政清彆過了臉,不讓歐陽恨玉看著自己,顫著聲:“沒,沒有,有點熱。”
淩風煙也不理會在角落胡鬨著的二人,徑直地拖著步子往殿外走去,白君離向魏政清點了頭,便與赤霄跟隨在後,待三人離開了大殿後,歐陽恨玉摸著下巴,笑著:“微妙,微妙。”
魏政清不解地看著她:“什麼微妙?”
歐陽恨玉笑著:“一個喜歡另一個,一個喜歡另一個,一個喜歡另一個。”
魏政清完全搞不懂這三個斷句有何不同之處,他愣愣地看著歐陽恨玉那帶著有趣般的笑臉:“我怎麼完全不懂姑孃的意思?”
歐陽恨玉看著魏政清笑著:“因為魏哥哥是純情小男孩。”
淩風煙踏著沉重的步子,那短短的路程彷彿走了一輩子,每走一步,心情便越發沉重。
他知道現在身處異界的畫影,或許已經消失,或許還存在一縷靈魂,卻還是想去確認他母親最後的狀況。
但確認了又如何?
自在第二層靈識幻境中把淩滄笙殺死,淩滄笙便成了一具沒有意識的軀體,已成定局,若他的母親此時已不在,他還可以怎樣?
赤霄一直與白君離默著聲,跟隨在淩風煙身後,她的手時而向淩風煙伸去,想去攙扶那看上去如此殘破不堪的身體,但每次都被白君離輕輕地抓住了衣袖,向她搖著頭。
她知道,此時的淩風煙,不是需要旁人攙扶,而是更需要讓他一個人,在這漫長的路上,靜靜地,去確定自己走過的路。
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去伴在他的身旁,成為他的左右,那也是她千年來的願望,也是一種奢望。
白君離看著眼前這拖著步子向前走著的黑衣人影,有多少次想把他的手拉住,對他說:“不要去,我們往回走。”
但那是淩風煙的母親,淩風煙所愛之人,他不能去阻止,也不可以去阻止,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跟隨在淩風煙的背後,默默地做他的後盾,支援著他的行動。
他們踏進牢房時,便感覺到牢房內充滿著扭曲的氣息,那是時間交錯的感覺。
這裡可算是千年前的時空,也可算是現世的時空,千年前後的時間在此刻交錯著,迎接著到此處的每一個人,替他們開啟了時間流逝的空間。
有多少人曾經錯過了,卻在後悔著?
有多少人曾經執著過,卻仍然堅持己見?
白君離走到了床帳旁,在床的周邊加了結界,再以火咒把床帳燒掉。
淩風煙看著在結界內燃燒著的紅青色火焰,像是把心中的鎖慢慢地燒溶一樣,那種讓人窒息的痛讓他幾乎受不了轉頭離開此處,但他不能,他的母親可能此刻便在結界的彼方,等待著。
隨著紅青色火焰的熄滅,藏於床帳下的咒陣便展現在三人眼前。
白君離看著一臉淡然的淩風煙:“此處便是異界之門,要開啟嗎?”
淩風煙呼了一口氣,輕輕地點了頭。白君離應道:“好。”
他向著咒陣施以咒印,開始念起了那黑紗鬥篷神秘人的咒文來:“萬物墜於腐朽,永恒歸於塵土。啟!”
隨著咒文的話音落下,咒陣便發著光芒,淩風煙看著那發光的咒陣,緩緩地邁開了步子,踏進咒陣中,白君離與赤霄便緊隨在後,一同踏進了咒陣內。
他們三人從一棵樹中穿透出來,眼前展現的,像是淩風煙他們被淩滄笙送到千年前的景象一樣,一片蔥青的草地展現於眼前。
淩風煙看著遠方那站著的一縷青衣人影,幾乎忘了呼吸。
他慢慢地邁開了步子,向那青衣人影走去,走著走著,便像忘了腿傷般開始小跑起來,一直跑到那青衣人影身後,白君離與赤霄隻留在不遠處守著,讓這重聚的二人好好地珍惜僅剩的時間。
淩風煙跑到了青衣人的身後,哽咽著:“母親。”
青衣人微笑地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的淩風煙,走近到淩風煙的跟前,摸著他的臉:“我的愛兒長大了,長得比以前更好看。”
淩風煙眼中流下了淚,滑過了畫影的手,畫影以指腹抺過他的眼角,笑著:“男孩兒長大了,就不可以哭了。”
淩風煙輕輕地抓著畫影的手,破涕為笑地:“不哭,看見母親高興而已。母親過得可好?”
畫影欣然地笑著:“嗯,你父親把我照顧得很好。”
淩風煙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對不起,我不能原諒他把你殺了,又把你困在異界數百年。即使他對你愛護有加,我還是不能原諒他對你所做的事。”
畫影摸著淩風煙的頭,輕輕地拂過他的額發,帶著悲涼地笑著:“青夜,你這些年來,過得可好?”
淩風煙點了頭:“嗯,孩兒沒有一天不想如何才能變強,變得可以把老頭給宰掉,替你報仇。”
畫影慘然地笑著,把淩風煙輕輕摟著:“你父親說過一句話:‘利刃必以仇鍛,青夜必會變得更強回來把我殺掉。’你父親做到了,但你這數百年中,卻失去了自己。”
淩風煙愕然地看著畫影:“什麼意思?”
畫影搖著頭笑著:“青夜,你隻需記住,把你父親徹底殺掉,便是解放我們的最好方法。”
淩風煙看著畫影那帶著釋然的笑容,把所有想說的話,想問的話均吞回肚子去。
畫影重新摟著青夜,去感受著這愛兒的溫暖。
她無意間摸到淩風煙頸後的位置,忽然收起了笑容:“吃靈咒!?”
淩風煙彆過了頭,想去否認吃靈咒的事,但他很快便想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重新以一種驚愕的眼神看著畫影:“母親怎會知道吃靈咒?”
畫影忽然流下了眼淚,抓緊了淩風煙的衣裳:“怎麼會,怎麼會中了吃靈咒?”
淩風煙顫抖著:“冒犯了。”
他的手慢慢地伸向畫影的後脖處,觸碰著那藏於脖子後咒印的地方,他的脖子後便發起熱來。
他猛然地把手縮了回去,跪在了畫影的跟前,眼淚不自覺地滴到草地上,顫著聲:“吃靈咒……怎麼會!那,老頭創做異界,不是把您困著,而是救您?但我,把他殺了!”
畫影跪了下來,抱著淩風煙的頭抽泣著:“不要再說了。我的兒,你怎麼會也中了吃靈咒?那可是,比死更痛苦的事,為何?誰對我的兒子下狠手?是誰?”
淩風煙顫抖著拉著畫影的衣袖,聲音發不出來,他的腦海不斷流過畫影被萬鬼噬食的畫麵,那便彷彿展現在他眼前的真實畫麵一樣,他除了流著淚水,便發不出聲音來。
畫影摟著懷中的淩風煙,抽泣著:“青夜,可否告訴母親,吃靈咒的事?”
淩風煙輕輕地抓緊了畫影的衣裳,閉上了眼,流下的甘露把畫影的肩膀沾濕,他顫著聲:“母親,你不是淩滄笙殺的,而是自殺的,對嗎?”
畫影的抽泣停住,她把淩風煙的頭摟得更緊,摸著他的頭發:“對不起。”
淩風煙慘然地笑著,笑聲越發大了起來,彷彿響遍了整個草原,那聲音顯得是那麼淒涼,卻帶著一絲瘋癲。
白君離與赤霄看著遠處依在一起的二人,聽著淩風煙那不自然的笑聲,不約而同地皺著眉。
白君離微頓了一下,緩緩地走上前去,落在畫影的視線中。
畫影看見眼前這青衣人影,微愣與他對望著。
白君離向她彎身作揖:“晚輩白君離,見過夫人。”
赤霄跟隨在後,與畫影行了君臣禮:“赤霄,見過夫人。”
畫影聽著白君離自報名號,便收起了那錯愕的表情,轉向赤霄:“赤霄,你懂得布隔音咒嗎?”
赤霄搖著頭:“恕赤霄愚昧,不懂符咒之術。”
白君離躬著身:“在下對符咒之術略懂一二,或可替夫人效勞。”
畫影帶淚輕笑:“有勞在我與青夜身側佈下隔音咒。”
白君離雖有疑問,但還是退後幾步,按畫影的意思,於空中畫下符咒,在他們身側布了隔音咒,且同時佈下了屏障,使外麵看不到屏障內的情況。
赤霄以一種很深的眼神看向白君離,白君離察覺到赤霄的視線,便把那眉頭皺得深鎖的臉轉了過來,與赤霄的眼神對上。
赤霄遲疑了一下:“謝謝。”
白君離微愕,那是他從這位冷冰冰且討厭著自己的赤霄口中第一次聽到一句“謝謝”。
他緩下了表情,看著那屏障輕輕地歎氣:“我隻為了風煙而做,不為他人。”
赤霄把視線落在了屏障上,微風吹過,拂起她的衣擺,她的玉指輕輕地把吹散的頭發撓到耳後,表情顯得溫柔地:“嗯,謝謝。”
替夫人與你道謝。
屏障內淩風煙還是那樣淒涼地笑著,口中喃喃:“我這算乾了什麼?”
畫影放開了淩風煙,摸著他帶著濕潤的臉頰,微笑著:“算是,完了你父親的心願。”
淩風煙閉上了眼,沉默著,畫影以衣袖拭去他臉上的淚痕:“當年,我若不自戕,那便要在你父親眼前化作一灘血水,死後的靈魂還要受萬鬼千年吞噬,不得超生,那便是吃靈咒的可怕之處。”
她放下了衣袖,深深地看著不敢與自己對看的淩風煙:“但吃靈咒,世間隻有術尊許奇鈺能使,隻他已被你父親弄至殘廢,世上理應已沒有吃靈咒才對,你的吃靈咒是怎麼回事?”
淩風煙沒有擡頭,輕輕地抓緊了膝上的衣料,側過了頭沉默著。
畫影輕歎了一聲,摸著淩風煙的頭,就像淩風煙在她眼中仍是孩童一樣,輕輕地撫摸著,如羽毛般的溫柔,落在淩風煙的頭發上。
淩風煙感受著那已失去了千年的感覺,感受著母親的溫暖。
他緩緩地擡起了眼,泛著濕潤:“母親,若中咒的是淩滄笙,您會怎樣?”
畫影停住了撫摸著淩風煙頭發的手,慢慢報收了回來,欣然地笑著:“我會,在他被吃靈咒折磨得不像人形前,把他殺掉。我不是鬼殺,沒有他那種創造異界的能力,所以,隻能把他殺掉,再以自己的本命劍,把他的靈魂也一同殲滅,再與他一同死去。”
淩風煙輕笑了一聲,扶著額笑著:“果然,是一家人。”
淩風煙感覺他與他的家人一樣,皆是瘋子,為所愛的人輕易地拋棄自己,去儘最大努力把對方的痛苦減至最輕。
畫影的聲音帶著些許哽咽:“青夜,你的吃靈咒,多久了?”
淩風煙淡淡地道:“五百年。”
畫影愕然地看著淩風煙,淩風煙苦笑地點了頭:“嗯,五百年,我把這該死的咒壓下來了。”
畫影顫著聲:“不可能……中了咒,本是應該一天內便……!”
“化屍,但我把他壓下來了。”
淩風煙環顧了周圍的屏障,緩緩地站了起來,走近了屏障,輕輕地摸著那屏障的邊界,像是感受著佈下屏障那人的氣息,心裡忽然踏實了起來。
他微曲著手指,微笑轉身:“母親,接下來我說的事,請您聽完後,不要扇孩兒耳光,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