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靈契:彆窺伺我的劍尊大人 記憶影像(三)
記憶影像(三)
白君離尾隨抱著畫影的淩滄笙,他本便猜想此處是更早前的幽姬,果然,在他步入那熟悉的牢房通道時肯定了他的想法。
淩滄笙木然地抱著畫影走到了牢房內,那牢房與白君離之前到過的那個不同,白君離所見的牢房有著人住過的氣息,而且非常整潔,但此處與普通的牢房無異,陰暗得很。
淩滄笙口中喃喃地念著咒文,牢房便變得光亮起來。
他走到了那石床旁邊,把畫影輕輕地放在石床上,在腰間取出了那把黑色的斷劍握在手中,以微弱的靈力把兩截斷劍暫時粘附在一起。
他俯身在畫影的額上深深地吻了一下,又撥著她的額發,臉上帶著溫柔:“你說得不錯,我們都是瘋子,所以,我怎可能把你放下?茍活於世?“
淩滄笙以斷劍在掌中劃過,血液飛淺到畫影的臉上,淩滄笙輕輕地笑了笑,閉上了眼念著咒文:“畫影之劍,以吾血為契約,附吾魂於劍,以複原貌,與吾共存亡。”
隨著淩滄笙的聲音落下,黑劍斷開的地方發著光芒,同時淩滄笙的身上飄出了一層黑色的薄霧,慢慢地從身上吸進了斷劍中,淩滄笙有些不支,以手撐在石床上,隨著光芒的消失,黑劍像修複了裂痕,恢複了原貌,成了一把仿似完好無缺的劍。
白君離握緊了袖中的手指,淩滄笙這是以自己的一魂用作修劍之用!
淩滄笙抱起了畫影,手中結了靈氣劍,在石床上刻畫著一道極複雜的咒陣。白君離看得皺著眉:“我在靈識狀態時距離太遠看不清咒陣,現在如此近地看著淩滄笙的刻畫,這竟是把自己靈魂作祭祀開啟異界的陣法。“
他雖知道此陣法多數是異界入口的咒陣,但想不到那竟需要以靈魂作原料來開啟。
魔族與人一樣,魂魄分為三魂。
淩滄笙一魂用作了修劍,一魂用作開啟異界,那現時的他也隻剩下最後一魂。
隻有一魂的淩滄笙雖會被困在幽姬與異界共存,即使術尊與藥尊已變成了殘廢,但他仍稱霸著魔界之巔,那能力之高已不能用言語以形容。
白君離心道:“所以那時候的風煙在封印淩滄笙之時,淩滄笙已處於一魂狀態,風煙才能因此得手?但即使如此,風煙仍要抱著必死的心去封印,且隻能封印,未能將他殺死,依風煙的能力,淩滄笙的一魂能力再高,也不可能讓風煙受如此重的傷,那麼,那時候的封印是怎麼回事?“
靈氣劍畫過咒陣的最後一筆,消失於空氣中,淩滄笙口中吐了一口血,麵色蒼白如紙,他重新把畫影輕輕地放在咒陣中,口中喃喃著咒文:“萬物墜於腐朽,永恒歸於塵土,以吾魂為契,以吾血為約,開啟異界之門,使畫影於異界重生,以吾身靈力為食,永安於此。”
咒文讓咒陣發著光芒,讓在咒陣中心的畫影慢慢地墮入咒陣之中,淩滄笙則跌跌撞撞地跟隨在後,白君離也沒有多想,趁著咒陣的光芒還在,也跳進了陣中去。
白君離從一處林子中的一棵參天大樹中走了出來,他謹慎地回頭看著那棵樹,想起了那戴著黑紗的白衣人來。
那時候的白衣人從樹中伸手進去掏出了一顆紅色的光球,白君離猜想,那許是與從畫影腹中取出的那顆光球基本是一樣的,隻是白衣人的那顆表麵多了些咒紋,那時候的白君離隻能從稍遠入看去,隻能略猜是一種封印用的咒紋。
他環視著這異界,基本與在魔界的環境相仿,除了鳥語花香外,便是藍天白雲,很難去想象這裡已是身處異界之中。
白君離苦笑地搖著頭想:人界、魔界、異界,世間萬物到底有何區彆?區分於三界的定義是什麼?
人界的人比較善良嗎?
那那些在丈夫麵前汙辱彆人娘子的人算什麼?
魔界的人比較邪惡嗎?
那他遇到的那些賣包子賣馬的人算什麼?
那異界呢?
異界隻是一個可憐人為他的妻子創造的世界,是虛?是實?這取決於進入異界的人抱著何種心情。
像淩滄笙這樣,這裡便是他的全部,像自己這種,這裡僅僅是一個虛幻的世界罷了。
他隨著風中飄來的青草香氣看了過去,找到了盤坐在樹下的淩滄笙。
他的跟前躺著一人,那是畫影無異。
畫影的衣裳不像在現世中那樣被鮮血染紅,而是穿著一身乾淨的青衣,就與白君離初次看見她時一樣,她彷彿隻是靜靜地睡在了淩滄笙的跟前而已。
淩滄笙看著畫影的眼神帶著溫柔,也帶著哀傷,他輕輕地撫著畫影的額發,撫著她的臉頰,撫過她的嘴唇。
畫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見眼前那熟悉的麵孔,本是迷糊的雙眼忽然睜大,悲從心來,泛下了淚水,她顫抖著手去撫摸著眼前人的臉頰,淩滄笙用指腹拭去從畫影眼中流下的淚痕,柔聲道:“不要罵我。”
畫影坐起來,摟著淩滄笙痛哭著,淩滄笙的眼中泛著濕潤,帶著羽毛般的溫柔聲調:“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畫影緊緊地抓著淩滄笙的衣裳,哭得說不出話來,她敲打著淩滄笙的背部,一下又一下,淩滄笙由著畫影不停地敲打,雙手緊緊地摟著懷中之人,把頭埋進了她的肩膀。
畫影停下了手,捧著淩滄笙的臉深深地吻著,像久彆重逢般,帶著渴望,帶著溫柔,也帶著悲傷。
她在淩滄笙的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咬破了淩滄笙的嘴唇流著鮮血,她舔著從淩滄笙嘴唇流出的血,吸了進去,又重新吻著淩滄笙的嘴唇。
她推開了淩滄笙,揮手向他的臉上扇了過去,在他的臉上落下了紅色的指印。
淩滄笙回過了頭,帶著微笑慘然地看著畫影,畫影低著頭,抓著淩滄笙的衣襟顫抖著,眼中流下的熱淚滴到了手背上。
“笨蛋!傻瓜!瘋子!”
淩滄笙慘笑著輕輕抓著畫影的手:“都在。”
畫影緊緊地摟著淩滄笙,把頭埋進了他的胸膛:“你食言!你為何食言!而且還創造異界!瘋子!瘋子!”
淩滄笙撫摸著畫影的頭發輕輕道:“嗯,我在。”
“瘋子……!”
“在呢……。”
畫影抓著淩滄笙的衣襟,聲音變得柔弱無力:“瘋子。”
淩滄笙輕吻著她的頭發:“嗯,我們都是瘋子,所以湊成了一對。”
畫影抽泣著,打著淩滄笙胸膛:“你知道,創造異界,意味著你永遠都隻能困在幽姬嗎?”
“嗯,我知道。”
畫影再敲打了一下:“你知道,魂魄不齊,會讓你變成真正的瘋子嗎?”
“嗯,我知道。”
畫影把頭埋得更深:“你知道,我已經……死了嗎?”
淩滄笙沉默著,把摟著畫影的手收得更緊,畫影像響應著般摟著他的腰,緊緊地摟著。
“你為何,這麼傻,用自己的魂魄,去留著一個已死去的人。”
淩滄笙苦笑:“思君之情,夜難靜。念君之意,情難絕。吾之思念,唯君解。卿之夕夕,予我結。”
畫影離開了淩滄笙的胸膛,看著那帶著水潤般的深邃眼睛,輕撫著他的臉:“一個已歸去之人,無需強留。”
淩滄笙握著畫影的手:“強留的人,是我,你就當可憐我,再陪我一陣子如何?”
畫影唇角勾起:“這一陣子是多久?”
淩滄笙又重新把人摟了過來:“一輩子。”
他們二人互相偎依著,躺地青草上,躺在大樹下。
雲朵在天空中一朵接著一朵地飄過,影子落在了二人的身上,遮掩著他們的思緒,吹過了他們的思慮。
他們輕輕地握著彼此的手,靜靜地看著對方的眼睛,溫柔地微笑著。
世間萬物於他們而言已成浮雲,茫茫蒼生於彼此仿如無物。
畫影輕撫著淩滄笙的臉,臉上帶著微笑:“你要怎樣與青夜說?”
淩滄笙眼中掠過了一絲悲涼:“就說,我發了瘋,把你殺了,又把你封進了異界。”
畫影愕然地看著淩滄笙:“為什麼?”
淩滄笙苦笑地:“我已剩一縷殘魂,不成氣候,二尊雖被我打成殘廢,但難保日後他倆會死灰複燃,或會有更強的人出現。那麼現在的他便需要一個理由去變得更強大,至少能保護好自己,那就讓我成為他變強的目標便可。”
畫影閉上了眼,俯在淩滄笙的胸膛上:“他會殺了你的。”
“嗯,真到了那時候,為夫與夫人黃泉路上便可作伴了。”
淩蒼笙雖然在笑,但笑容卻無比難看。
“你為何一直讓青夜視你如敵?”
“他是劍尊的兒子,是眾人之矢,若一直在本座庇護下成長,他活不過百年。”
百年對於凡人來說,便是一輩子的事情,可對於生命幾乎沒有儘頭的高階魔族來說,便隻是嬰孩而已。
畫影的手摟上了淩滄笙的腰:“有時候我會想,你是不是對自己太狠了些?”
“你們便是我的命,不狠。”
畫影又苦笑:“青夜像誰呢?”
淩滄笙輕握著畫影的手:“我們。”
白君離走到遠一些的樹下靠著,不去打擾這已經曆了生離死彆的二人。
他想不到淩滄笙對淩風煙下狠手,完全是出於一位父親的保護,淩風煙也卻因此恨了他的父親數百年,甚至千年。
若然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淩風煙又將如何?
還是應該按淩滄笙的劇本走,不去道破?
他的頭腦脹得很,他嘗試去理解青夜便是淩風煙的事實,他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淩青夜,淩風煙……,那我為何要忘記青夜,忘記風煙。”
白君離的頭疼得讓他低吟著,他儘量讓自己的腦袋放空,不讓自己去想青夜的事情。
他躺在青草上,看著飄在空中的白雲,嗅著青草的香氣,聽著鳥兒的叫聲,世間彷彿安靜得讓人陶醉,這便是淩滄笙為他所愛之人創造的桃源之鄉。
他沒有去看身旁的紅先生,影像還沒有結束的跡象,白君離猜想,還有紅先生想讓他看的事情,便沒有再去詢問紅先生什麼。
他緩緩地伸手向天,像是想抓著什麼,卻感覺所有在心中的一切恍如幻象,看似掌握在手中,又不經意在指間流走。
他又不禁地想:“青夜……,風煙他知道自己施了遺忘咒去忘記他的時候,心中是何種感覺?”
他的心中泛起了痛,那種痛彷彿沒有任何咒術可以緩解。
他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不對,我以為自己忘了青夜五百年,可我依稀記得灰貓與青夜有關,那是二十五年前的事,那麼,我並非忘了五百年,而是二十五年!但風煙的反應與劍靈的反應都告訴我,這五百年間,我們像是從沒接觸過一樣,那麼,這五百年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整整五百年也沒有碰麵?為何偏偏在二十五年前我要特意使用遺忘咒忘記風煙?”
他口中喃喃白依離的囑托:“大凶之物,歲二十五……,為什麼碰巧是二十五?依離,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又瞞著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