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好漢混跡紅樓，多子且多福 第13章
山寨經過阮恩等人一番整頓，氣象一新。
嘍囉操練的呼喝聲、鐵匠鋪叮噹的打鐵聲、婦孺浣洗的嬉鬨聲，交織出一股勃勃生機，與梁山泊後期那沉鬱壓抑的氛圍截然不同。
阮恩立於山寨新築的望樓之上，俯瞰著這片基業。
他身後，魯智深、武鬆、林沖等核心頭領肅立，人人麵色凝重。
斥候剛剛傳回的訊息，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塊巨石——梁山宋江，已儘起兵馬，打著“奉旨討逆，清理門戶”的旗號，浩浩蕩蕩向二龍山殺來！
“呸！好個宋公明！好個‘及時雨’！”
魯智深一口濃痰啐在地上，禪杖頓得山石作響，環眼圓睜，怒不可遏，“俺當初真是瞎了眼，認他做哥哥！如今竟甘當朝廷鷹犬，來打自家兄弟！這醃臢潑才！”
武鬆麵容冷峻如鐵，握著戒刀的手背青筋暴起，聲音從牙縫裡擠出：“借刀殺人，高俅老賊好毒的計策。宋江、吳用，便是那心甘情願的刀！為了他們那頂烏紗帽，兄弟們的血，也可以拿來當墊腳石！”
林沖長歎一聲，眼中儘是複雜痛楚之色。
他曾對宋江抱有最後一絲招安以報國仇家恨的幻想，如今也徹底粉碎。
“宋公明哥哥……他終究是選了這條路。隻是未曾想，第一個要剿滅的，竟是昔日同生共死的弟兄。”
他望向阮恩，“七弟，宋江深知二龍山虛實，此戰……凶險。”
阮恩目光掃過眾人，將他們的憤慨、憂慮儘收眼底。
他心中同樣沉重，但更多的是一股被激發出的狠厲與決絕。
他深吸一口冰冷山風，朗聲道：“哥哥們！宋江既然不仁，就休怪我等不義！他從了朝廷，便是官，我等留在此地，便是寇！官剿寇，天經地義？放他孃的狗屁！”
他猛地一拳砸在望樓的木欄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他要戰，那便戰！讓宋江，也讓東京城裡的皇帝老兒和高俅看看，咱們這些他們眼中的‘草寇’，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二龍山，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之一！”
“對！戰！”
阮小二、阮小五齊聲怒吼，水軍出身的悍勇被徹底點燃。
張青、孫二孃等頭領也紛紛鼓譟，同仇敵愾之氣，直衝雲霄。
阮恩當即下令：“林沖哥哥，你熟悉宋江用兵習慣，前山防禦由你總攬，魯智深、武鬆兩位哥哥輔佐，多備滾木礌石，弓弩火箭！”
“得令！”林沖三人抱拳領命。
“阮小二、阮小五哥哥，帶水軍舊部，嚴守後山小道與水源，防止偷襲！”
“張青兄弟，帶精銳斥候，日夜監視梁山軍動向，一有異動，立刻來報！”
“孫二孃，組織婦孺，準備傷藥、飯食，照顧傷員！”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達，整個二龍山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迅速高效地運轉起來。
---
與此同時，梁山軍大營，中軍帳內。
宋江麵色沉鬱，望著懸掛的地圖，久久不語。
吳用輕搖羽扇，眼神閃爍，似乎在計算著什麼。
帳下，盧俊義、關勝、呼延灼等將領分列兩旁，氣氛同樣壓抑。
“哥哥，何必憂心？”
吳用開口道，聲音依舊帶著那份智珠在握的磁性，卻難掩一絲刻意，“阮小七等人冥頑不靈，公然反叛，分裂山寨，如今更是勾結……
嗯，盤踞二龍，對抗天兵。我等奉旨征剿，乃是撥亂反正，維護梁山忠義之名。此戰若勝，朝廷必見我等誠意，招安之事，指日可待。”
宋江轉過身，臉上擠出一絲疲憊的笑容：“軍師所言，宋江豈能不知？隻是……一想到要與昔日兄弟刀兵相見，我這心裡……”
他適時地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捶了捶胸口。
盧俊義出列道：“哥哥仁厚，但阮小七等人既然已背棄山寨大義，便不再是兄弟，而是國朝叛逆。兩軍對陣，豈能容婦人之仁？”
關勝亦撫須道：“盧員外所言極是。況且，二龍山易守難攻，林教頭、魯提轄、武鬆皆萬人敵，需得小心謀劃。”
吳用點點頭：“關勝將軍提醒的是。強攻傷亡必大。我有一計，或可分化瓦解。可先下戰書，約期決戰，陣前痛斥其背叛之罪，亂其軍心。
同時，遣一能言之人，暗中潛入二龍山，嘗試招降其內部不穩之人。聽聞那薛家女眷尚在山上，或可作為籌碼……”
宋江沉吟片刻，揮了揮手：“戰書可下，陣前言語交鋒亦可。但暗中招降……罷了，阮小七既敢扯旗，想必內部鐵板一塊。
至於薛家女眷，乃我等日後與薛家、賈府轉圜的餘地，不可輕易動用。就依軍師之言，下戰書，三日後，二龍山下，決一死戰！”
---
戰書很快送到了二龍山。
聚義廳內，阮恩看完那封文縐縐卻又暗藏機鋒的戰書，冷笑一聲，直接將其撕得粉碎。
“告訴宋江，要打便打，囉嗦什麼！三日後，爺爺們在山上等著他！”
他這般強硬姿態，反而讓原本有些忐忑的山寨人心安定下來。
備戰的日子緊張而充實。
薛寶釵居住的小院，也感受到了這山雨欲來的氣氛。
她雖足不出戶，但從往來嘍囉緊張的神情、日夜不停的鍛造聲和空氣中隱隱傳來的操練呐喊，也明白大戰將至。
這一日，鶯兒從外麵打聽訊息回來，小臉煞白，低聲道：“姑娘，聽說……聽說梁山泊的宋頭領，帶著大隊人馬，就要打過來了！說是……說是朝廷讓他們來剿滅阮頭領他們的……”
薛寶釵正在繡一方帕子，聞言，手指一顫，針尖立刻刺入了指尖，沁出一顆殷紅的血珠。
她默默將手指含入口中，鹹澀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她的心情複雜難言。
一方麵，她自然希望朝廷兵馬能剿滅山賊，救她脫困；
但另一方麵，經過這些時日的觀察，她發現阮恩這夥人，並非想象中那般窮凶極惡，反而比許多道貌岸然的官紳更多幾分直率的江湖義氣。
而且，哥哥薛蟠的性命，還牢牢攥在阮恩手中。
若二龍山被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和薛蟠，恐怕會第一時間被“處理”掉。
正心亂如麻間，阮恩卻意外地來到了小院。
他一身短打勁裝，更顯得猿臂蜂腰，彪悍精乾。似乎剛巡視完防務，額角還帶著細密的汗珠。
他冇有像往常那樣帶著審視或戲謔的目光，隻是平靜地看了看寶釵。
又瞥見她指尖那未完全擦去的血痕和桌上未完成的繡活，淡淡道：“山寨近日有事，可能會有些吵鬨。你們待在院裡，不要隨意走動，自有婆子送飯食過來。”
寶釵起身，斂衽一禮，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問道：“頭領……可是梁山宋公明……”
“不錯。”阮恩坦然承認，“宋江帶人來了，三日後決戰。”
他看著她瞬間蒼白的臉色，忽然問道：“你希望誰贏？”
寶釵猝不及防，被他問得一怔。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希望宋江贏？那意味著自己和哥哥可能身死。
希望阮恩贏？那豈不是盼著山賊打敗官軍？這於禮法不合。
阮恩似乎看穿了她的矛盾，嘴角勾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意：“你們這些高門大戶的千金，腦子裡裝的就是這些忠君禮法，哪怕這‘君’和‘法’未必在乎你們的死活。”
他頓了頓，語氣轉為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不過，誰輸誰贏，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隻需記住，在這二龍山上，你的命，你哥哥的命，都繫於我手。
外麵縱然天翻地覆，隻要我阮小七還在，這院子就是你的避風港。前提是……你安分守己。”
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大步離去。
薛寶釵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阮恩的話粗暴無禮，卻詭異地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
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在這個混亂的世道，所謂的家族庇護、禮法規矩，在真正的武力麵前，是如此脆弱不堪。
而眼前這個山賊頭子，雖然擄掠了她，卻也以一種奇特的方式，成了她眼下唯一的依靠。
這種認知讓她感到無比荒謬，又帶著一絲難以啟齒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