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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榮與共 很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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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軟

之後的日子,兩個好像都有些心照不宣地忘記了那個夜晚,畢竟那樣的晚上,兩個人都做了一些逾越的事情。

祝榮是想要一些溫暖,而賀清舒呢,真的就隻是樂於助人麼?

賀清舒想不明白,但是以他的性格幾天也就忘了。

所以這天接到賀清舒打來的電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已經恢複了往日那種沒心沒肺的腔調了。

電話是打到設計院的,接線的女同事告訴他是他弟弟打來的。

弟弟?

祝榮哪裡有什麼弟弟,他的母親生下他後就纏綿病榻,沒幾年就撒手人寰了,而他父親在他母親去世後就開始獨來獨往,沉默寡言,哪裡會有一個弟弟。

祝榮雖不解,但還是去接了電話,那頭歡快的聲音傳來,很耳熟。

是賀清舒。

“榮哥,明天晚上你有空麼,爺爺叫你過來吃飯,我大哥回來了,上次你來都沒見到我大哥。”

賀清舒的聲音雜在電流裡,有些模糊,但是祝榮還是聽出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提到了他們的初次見麵,二人的初見可並不太平。

那又是什麼時候兩個人關係這麼好了呢?

“好的。”

祝榮沒想通但也不折磨自己,好就好了,人與人之間不用多複雜的,太複雜了兩人之間反而鬨得僵。

“爺爺說你不用騎自行車過來,我去接你,晚上再送你回去,然後我就在你那住一晚上,現在夜裡治安不好。”

電話那頭窸窸窣窣的,賀清舒那邊好像在用手繞電話線。

祝榮聽出他有一點心虛,幾句話說的磕磕絆絆的。

“不用。”

祝榮本想告訴他不用那麼麻煩接他,他可以從設計院坐公共汽車過去,不用倒車很方便的,但是那頭賀清舒一下子就急了,截斷了他的話。

“不行,現在夜裡真的不安全,我哥說那夥搶劫的昨天又犯案了,開槍打傷了兩個人,那我送完你我就回去,我不住你那。”

賀清舒的語氣雖然急,但是聽起來很低落,悶悶得像要落雨。

“不用接我,有公共汽車。”祝榮頓了頓,覺得自己說的話可能還不夠安撫到他,又補了一句。“晚上送我。”

“好,明天見。”

賀清舒果然恢複成之前歡快的聲音。

“嗯。”

祝榮結束通話電話,來找他的女同事一直笑眯眯的看著他,見他放下電話才說道。

“沒想到你這麼寵你弟弟,跟他說話就沒見你嘴角放下來過,還是第一次在你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呢。”

祝榮擡眼看了下窗戶上的反光,果然自己的嘴角淺淺勾著。

他也沒想到,自己打電話的時候會笑。

第二天祝榮特意沒有加班,提著兩瓶送給賀爺爺的汾酒去乘公共汽車。

這個時間車上人竟然不多,祝榮找了個靠窗戶的座位,看著窗外一點一點下沉的太陽,以前他很討厭看日落,日落代表著夜晚的降臨,代表著自己又要開始進入黑暗的囚牢,不知多久才能刑滿釋放。

可是今天卻覺得太陽落了也沒什麼,畢竟今晚自己不是一個人了,今晚有人陪著他了。

“你聽說了麼?那夥搶劫的昨天流竄到鐘樓那邊了,聽說打死了三個。”

離祝榮不遠的地方站著兩個年紀不大的學生,兩個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不是,你聽錯了吧,我聽是在永定門啊,打死兩個,血嘩嘩趟了一地,現在去還能看見血呢。”

“管他到底在哪呢,反正最近不安生,晚上彆出去。”

“是呢,現在太陽一落路上人都少了,也不知道警察都是乾什麼吃的,還抓不住人。”

祝榮歪回一點頭,覺得現在訊息傳播的真亂套,明明是打傷了兩個人,在這都傳成這樣了。

但是想想這一夥賊還真厲害,這都鬨多大了,這麼久一個都沒抓到。

可是很快他也就把這件事拋到一邊了,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祝榮又走在那片熟悉的丁香花下,隻是丁香花都謝了,隻剩下綠綠的葉子,在夏日有些悶熱的風中互相碰撞著,發出沙沙的聲響。

這次祝榮的腳步快了一點,不再像第一次來的時候那樣慢悠悠。

今天門衛裡守著的是真的警務員,在祝榮報上名字以後很快就放行了,還特彆熱情的替他指了路。

祝榮覺得今天晚上的風也沒那麼悶熱了。

果然他就是個膚淺墮落的人,因為一個不孤單的夜晚,就覺得這個世界都美好了。

見到賀清舒的時候,他正裸著上半身在院子裡釘著晾衣繩,不知道他在院子裡多久了,身上一層薄汗,在晚霞為它鍍上了一層誘人的光澤。

那光澤下的酮體澎湃著生命力。

賀清舒並沒有發現他,依舊專心的釘著釘子,歪著頭,嘴裡咬著一個長釘子,一滴汗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滴在他飽滿的胸大肌上,又沿著胸大肌滾落在地上。

祝榮突然很想替他擦擦汗。

“小榮,你怎麼在門口站著。哎不是,賀老三,你把衣服穿上,在院子裡耍什麼流氓。”

賀清泊穿著一件白色布拉吉,叉著腰在門口招呼著,那件布拉吉樣子已經有些過時了,而且看起來是改過的,穿在賀清泊身上有些微微彆捏。

祝榮早就發現,其實主要是在賀清舒身上發現的,這一家人在生活上很節儉,節儉的甚至有些“憶苦思甜”。

這是一個在這樣條件的人家裡很少見的,就算是他們單位條件一般的同事,也會在上班後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給予自己最好的物質生活。

不知怎麼的,祝榮有些自殘形愧,自己這些年受楊采薇的影響,竟然這樣“何不食肉糜”了麼?

“榮哥你來啦。”賀清舒嘴裡還含著釘子,說話有些含糊,但還是歪著頭很乖順的對他笑著。“快進去吧,外邊熱,我馬上釘完。”

祝榮並沒進屋,而是走到賀清舒身邊,拿下他嘴裡的釘子。

釘子含在嘴裡時間久了,拿下來的時候還帶下來了一縷銀絲,賀清舒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祝榮卻很自然的用拇指在他嘴唇上擦了一下。

他的嘴唇很軟,很飽滿。

祝榮偷偷搓了搓手指,回味著。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發現自己最近越來越奇怪,總是做一些出乎意料的舉動。

他是不是快瘋掉了,像楊采薇一樣,祝榮有些害怕了,他怕自己瘋掉,他寧可自己悄無聲息的死掉。

“榮哥,釘子。”

賀清舒看他直愣愣的發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是他發現祝榮最近總是發呆,跟他說著話思維就飄散了,但是這樣的榮哥很有趣。

呆呆的。

不像是第一次見到那樣,冷冰冰,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一樣,這樣的榮哥有人氣,是實打實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祝榮攤開手遞上釘子,看著賀清舒釘上最後一個釘子,又用手拉了拉晾衣繩,實驗自己有沒有釘牢固,確定牢固了才拍拍手,招呼祝榮回去。

“走吧,熱壞了吧,我先進去洗個澡。”

客廳裡隻坐著賀爺爺,其他人還沒有回來,見祝榮拿著兩瓶汾酒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拉著祝榮又要開始講上次就已經講過的回憶錄。

祝榮安靜的聽著,他很擅長傾聽,更何況他今天心情很好,還能時不時的附和幾句。

賀清泊見兩人聊得開心,上完茶以後又拿上來一碟紅薯乾,說是爺爺的老戰友送來的,很好吃。

祝榮一看到一碟紅薯乾,胃裡就開始翻江倒海。

舊的記憶也跟著胃酸翻湧而上,那年村裡鬨蝗災,家裡整個村子都沒有糧食吃,他跟他父親靠著半袋有些發黴的紅薯乾熬了幾個月,直到上頭運過來了救濟糧,那挨餓的日子才結束。

那些發黴的,帶著塵土的,硬邦邦的紅薯乾,配著冰涼的井水,進到胃裡都像玻璃渣一樣,割著胃,就這樣,父子二人還得省著吃。

祝榮看著那一碟紅薯乾,很乾淨,看起來很甜,可是他的胃還是往上頂著酸水,他隻能一下一下的吞嚥著口水,以圖壓回洶湧的胃液。

“小榮嘗嘗,好吃的,你可能都沒吃過吧,土特產。”

祝榮看著手裡塞進來的紅薯乾,心裡苦笑著,我怎麼可能沒吃過呢,沒有它我可能在那時候都餓死了。

我不是什麼金枝玉葉,我也是從土地裡走出來的。

想到這,祝榮頂著惡心,小口小口的咀嚼著紅薯乾,像是在報複自己一樣吞嚥著。

他根本嘗不出什麼味道,他隻是在暢快的虐待著自己。

你怎麼能過了幾天好日子,就忘記了自己是從哪個山溝裡出來的呢?

祝榮不能忍受自己這種忘本的行為。

“你們吃什麼好吃的呢?哎紅薯乾,給我吃點。”

賀清舒已經洗完澡了,穿著一件鬆垮的汗背心,看得出是經曆過太多次水洗,已經變形了。

祝榮覺得自己的胃已經受不了這份虐待了,擡手拉了拉賀清舒的背心下擺。

“清舒,能帶我去衛生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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