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幫我回覆郵件後,全部門被裁了 第23章 蝸牛
蝸牛
天氣逐漸開始降溫,江承煊恢複了晨練的習慣,嘗試著拉沈慕一起,沈慕脾氣倒是好,被叫醒了也沒有起床氣,跟著他跑了兩天,但那過程實在稱不上愉快,跑得一臉生無可戀,嗬欠連天,全憑一股不想掃興的勁兒硬撐著。
到了第三天,沈慕就不大能起得來了,縮被子裡半天都不動,好一會兒才小聲道:“跑步好累。”
江承煊輕笑,捋了捋他睡亂的頭發:“不喜歡跑步就不跑,之前怎麼不說?還硬撐了兩天,不難受嗎?”
沈慕愣愣地眨了眨眼,似乎沒太理解這句話,或者說沒習慣這種特權:“……啊?我可以不跑的嗎?”
江承煊說當然可以,不喜歡就不跑,不喜歡的事通通可以拒絕。
沈慕覺得江承煊對他實在很寬容,不止是不勉強他跑步這一件事,他在江承煊麵前可以任性,可以鬨情緒,可以脆弱,這種無論如何都能被人接住的安心他從前從未體會過,但這種安心的感覺沒能持續多久。
沈慕媽媽給他打電話,說他爸昨晚突然暈倒了,讓他趕緊回來一趟,沈慕握著手機的指節一點點收緊,安撫完媽媽才掛電話。
江承煊叫他吃飯時發現他僵直地坐在沙發上,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問道:“怎麼了?”
沈慕的眼神裡有片刻的空茫,好像魂靈被抽走了一瞬,聽到江承煊的聲音才又艱難地落回軀殼。
“我……”他張了張嘴,聲音乾澀,“我得回趟家。”
“出什麼事了嗎?”
沈慕將手抽出來,語氣還算平靜:“我爸昨晚暈倒了,現在在醫院。媽媽讓我回去看看。”
江承煊的手心一空,那瞬間的抽離讓他心也跟著沉了一下。沈慕越是平靜反而越是讓人擔心。他臉上沒什麼血色,剛才被握住的手指尖還是冰涼的。
“嚴重嗎?我馬上開車送你去機場。”
江承煊已經拿了車鑰匙,沈慕的聲音猛地拔高了一點:“不用!”
他說完便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深吸了一口氣,垂下眼睫,避開江承煊的目光:“真的不用麻煩你。我自己打車去機場就行。
他站起身,動作有些僵硬地往臥室走:“我去收拾幾件衣服。”
沈慕給導演打了個電話請假,好在拍攝進度已經進行到了收尾階段,他也不是必須在場。
沈慕的狀態很不對勁,江承煊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一個人去機場,他難得沒有妥協,去機場的路上,車裡一片沉寂。沈慕側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一句話都不說。
紅燈時,江承煊的手輕輕覆在沈慕放在腿上的手背上:“彆怕。不管什麼事,先回去看看情況,有需要隨時給我打電話,嗯?”
江承煊的手掌溫暖乾燥,沈慕這次沒有立刻抽走,甚至還衝他笑了笑:“知道了。”
到達機場出發層,沈慕拎著揹包下車。
“我走了。”
“沈慕。”江承煊叫住他。
沈慕回過頭,江承煊將塑料袋塞到沈慕懷裡,裡麵是他剛才趁沈慕收拾時裝的礦泉水和一些獨立包裝的餅乾小蛋糕:“路上帶著,不知道要等多久,墊一墊肚子。到了告訴我。”
“……嗯。”沈慕應了一聲,轉身彙入人流。
江承煊看著他單薄的背影,無聲地歎了口氣。
沈慕又縮回去了。
像一隻受驚的蝸牛,剛剛試探著伸出柔軟的觸角,感受到一點點外界的溫度和風雨,就立刻縮回了那個自以為安全的殼裡,並且這次還把殼的入口堵得死死的。
沈慕趕到醫院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媽媽正靠在床頭打盹,爸爸倒是已經醒了,臉色有些蒼白,但精神看起來還好。
沈慕的聲音帶著一夜奔波的沙啞:“爸,媽。”
媽媽瞬間驚醒過來,看到他,眼圈又紅了:“小慕回來了,嚇死我了昨晚……”
爸爸皺眉道:“回來乾嘛?大驚小怪。我就一下子沒站穩,頭暈了一下,老毛病了,休息休息就好。”他略帶埋怨地看了一眼沈慕媽媽,“我就說彆給小慕打電話,他工作忙,路上來回折騰,淨添亂。”
媽媽被說得有點委屈:“我當時不是嚇壞了嗎,你臉白得嚇人。”
“嚇什麼嚇,我這不是好好的?”爸爸對著沈慕揮揮手,“行了行了,看也看過了,沒事,趕緊買票回去上班。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沈慕看著他爸明明還躺著輸液,臉色也沒完全恢複,卻硬要擺出一副“我沒事我強壯得很”的架勢,心裡那根緊繃的弦鬆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一種無奈的酸楚。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些:“爸,您說的這叫什麼話?您暈倒了,媽當然得告訴我。我回來看看不是應該的嗎?工作哪有您身體重要。”
他走到床邊,拿起床頭的水杯試了試溫度,又兌了點熱水,遞到他爸手裡:“醫生怎麼說?檢查都做完了嗎?具體什麼情況?”
“就說腦供血不足,開了點藥,讓觀察兩天,沒事就能出院了。”爸爸接過水杯,“都是小問題,你彆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趕緊忙你的去,我這兒用不著你守著。”
沈慕幫他削著蘋果:“您就彆嘴硬了,醫生都讓住院觀察了,能是小事?我假都請了,您就安生住兩天,檢查清楚大家都放心。”
蘋果皮一圈圈垂下來,沈慕的聲音很平穩:“工作那邊不差這一兩天,您彆操心。”
“有什麼好檢查的,淨花冤枉錢,”
媽媽湊過來小聲跟沈慕說:“醫生說了,就是腦血管有點供血不足,讓以後彆累著,也彆動不動就發脾氣上火。”
沈慕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插上牙簽,遞給他:“聽見沒?醫生讓您少發脾氣,以後少跟我媽嚷嚷。”
爸爸心情很好地反駁道:“我什麼時候嚷嚷了?都是你媽嚷嚷我吧?”他嚼了幾塊蘋果,突然間又想起什麼,“對了,你哥那邊,我這個星期是不能去看了,你……”
沈慕正收拾著蘋果核,聞言動作都沒停:“嗯,我知道。您彆操心了,明天我去看看他。”
他爸看著他眼下的烏青和滿臉的倦色,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隻是歎了口氣:“你也一晚上沒閤眼了,這兒也沒什麼事,你先回去睡一覺,洗個澡換身衣服再說,看你這一身風塵仆仆的。”
沈慕搖搖頭,走到牆角那張窄小的行軍床邊,直接和衣躺了下去,把外套隨意扯過來蓋在身上,聲音帶著濃重的睏意:“懶得動了,就在這兒眯會兒就行。萬一醫生等會兒來找,或者媽有什麼事兒,我也聽得見。”
他真是的累,身體跟心理上都是,一閉上眼就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時有一瞬間的恍惚,看見白色的天花板和吊瓶架才清醒過來,這是在醫院,不是江承煊家裡。
他撐著發沉的身體坐起來,看到媽媽正和一個護士小聲說著話。
“醒了?”媽媽注意到他,走過來,“吵醒你了?護士來量體溫。”
沈慕搖搖頭:“沒事。幾點了?”
“快中午了。”他爸的語氣裡帶了些心疼,“就說讓你回家睡,在這小破床上能睡好麼?硌得慌吧?”
“還行。”沈慕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發僵的脖頸,行軍床確實窄硬,睡得他腰背有些酸,但好歹眼睛沒那麼酸脹了。
他習慣性的拿出手機看了下訊息,最上麵是江承煊一個小時前發過來的:到了嗎?情況怎麼樣?
沈慕指尖在螢幕上方停頓了片刻,打打刪刪好多次,最後就隻回了一句:“到了。我爸沒事了,虛驚一場,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