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穀雨不是癲火 40 ? 老將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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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老將的選擇
◎曾痛飲誰人血?◎
碎星將軍的歸來對交界地隱隱成型的棋盤造成了毀滅性打擊,其程度不亞於一週目我從王城地底一躍而下去摸癲火。
他究竟為何能從猩紅**的侵蝕中找回理智?
紅獅子城辦的祭典當日來了各路英雄,當天的盛況所有人都看得見,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情,也的確做不得假,於是一時間眾說紛紜。
有說將軍意誌力驚人的,有說紅獅子軍團的英靈們自願付出了某些代價的,也有說……總之冇有扯上我。
作為交界地最不受待見的褪色者,天生和半神不對付的立場讓所有人都一致略過了正確答案。
幾個認識的人倒是在離城的時候隱晦探過我的口風,我一概一問三不知。
啊?
是嗎?
不知道啊?
我就和他打著打著,他突然就醒了,那我也打不下去了嘛。
我用最無辜的表情麵對每一個想要從我這獲得提示的人。
開玩笑,我怎麼敢把自己捅出去啊,給碎星將軍的那根金針叫米凱拉的金針,那可不是普通的純淨金針,本來是計劃給我自己抑製癲火用的。
真要被問起來曆我編故事都編不出。
還是讓當事人去麵對那些猜測打量和試探吧。
拉塔恩未必不知道我的念頭,隻是慟哭沙丘的一問一答像是某種默契,就他的反應看,他好像對一人抗下所有表示無甚所謂的樣子。
他甚至抽空還幫我做了遮掩。
……不愧是將軍,將軍大氣!
於是我非常冇有心理負擔地把自己撇了個一乾二淨。
碎星將軍帶來的動盪遠不止他恢複理智這一件事,祭典尾聲時他主動解開星星封印的操作也頗令人費解。
星星開始運轉,卡利亞王室的命運不再固定,流星墜落,永恒之城開啟……
我都能想象到居於幕後的某些人焦頭爛額的樣子了。
有了這個碎片戰爭中的最強半神站在風口浪尖,投射我這個褪色者身上的注關注會少很多很多。
我相當滿意。
這樣一來,原本需要遮遮掩掩的小動作也可以搞起來了。
活著的將軍就是好將軍!
……
蓋利德要塞距離艾歐尼亞沼澤不遠,我一一告彆朋友,孤身返程時路過,順道拐去找老將歐尼爾。
歐尼爾毫不留情地拆穿我:“什麼順道,特意過來的吧?”
我表情訕訕。
“說吧,”武人的脾氣一向直來直去:“有事說事。”
我非常聽話:“哦,找你討個東西。”
“?”老將納悶:“除了這麵旗,這身甲,這條命,我冇彆的東西。”
“金針。”我慢吞吞道,“我找你討要一根斷裂的金針。”
“……這還真有,”歐尼爾為我精準的形容而眯起眼睛,不過很快,他嘿了一聲,直接問了:“你怎麼知道我有。”
當然是一週目的你告訴我的啊。
不想說理由的我梗著脖子:“你就說給不給吧。”
打了五天攻防的效果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問的人隨意,答的人更隨意:“如果我說不?”
我早有準備,秒答:“那我就拿報酬換。”
“還有報酬?”他樂了:“我倒要看看你拿準備什麼收買我。”
“你以後的吃穿住我包了,”我昂頭,“費用走史東薇爾城公賬。”
歐尼爾沉默了一會,隨即挑眉:“小姑娘,你這是兩個要求了吧?”
我迎著他銳利的視線,就很狂:“你就說答不答應吧!”
這一場對峙的時間不短,我卻一點也不慌。
他如果要拒絕大可以一口回絕,不拒絕,就是在猶豫,說明他在認真考慮。
艾歐尼亞沼澤就是一個毒池,人類呆在沼澤中心無疑是自尋死路,歐尼爾將軍能在這裡一駐紮就是好多年,足以見得他的體魄是多麼強健。
隻是再怎麼強健也熬不過時間。
我對勸離一個守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將是在冇有信心,但既然我和他能談得來,幫一把也不費事,那就問一問試試唄。
史東薇爾城還挺大的,而且我也不需要他做什麼,人到了這個時候,總歸在心裡會有一點對故地的懷戀吧?
拒絕了也無所謂,大不了下次再問一次嘛。
我心懷期待、目光炯炯地看著他,滿臉寫著:我倒要看看你拿什麼拒絕我。
“為一根斷掉的金針付出這種代價不值得,”老將目光沉沉地凝視我,所言句句肺腑:“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得到的訊息,金針能抑製**病並不假,但它並非萬能,指望對神人、半神起效,它還差了點火候。”
“值不值我說了算,”我歪頭,輕快道:“反正有冇有用其實無所謂——我以為你能聽出來這隻是一個藉口?”
這下輪到歐尼爾被我的直白給噎住了:“……”
“想好了嗎,”我甚至催促,“搞快點。”
催得歐尼爾憤而怒之:“這不考慮著呢,哪有這麼快!你這傢夥到底有冇有求人的態度。”
“你都要拒絕了我還要什麼態度,”我主打就是一個不客氣,再催:“快,果斷點,成還是不成?”
“成,”他震聲:“成交!”
“……哦,”我揉耳朵:“成、成就成唄。”
吼那麼大聲乾嘛啦。
梅琳娜默默拉了一下我:“小春。”適可而止適適可而止。
我悄悄對她眨了下眼睛,適可而止了。
對這類人就不能客氣,激將法最好用了,嘿嘿。
那邊歐尼爾鼻子出氣:
“又不是有病非守著艾歐尼亞沼澤不走,以前是冇地方去,現在包食宿,我憑什麼不去?”
我:“是是是對對對您說的有理。”
我當然知道他不隻是嘴上說的這點理由。
作為曾經從史東威爾城帶兵出來的將領,被再次邀請回城時,歐尼爾遠冇有他表現出來那麼從容。
舊史東威爾城陷落過去了那麼久,這位老將看著黃金王朝從鼎盛走到末期,大亂將起,他不止要為自己考慮,還要為那些無處可去的失鄉騎士靈魂們考慮。
即便如此,我也冇想到一提他就答應了。
不是,你的頑固呢?
我想了想,想了又想,還是冇想明白,忍不住問:“所以你為什麼就答應了啊?”
太爽快了冇有成就感。
“你棍子都握手裡了,”歐尼爾覷我一眼:“我怕應慢了你錘我頭上。”
“……你不想說理由可以不用強迫自己瞎說的。”我憋屈道:“以及我手裡這個是魔法杖,不是棍子。”
“是嗎?”歐尼爾笑了:“是不是棍子你自己不應該更清楚。”
“當它是棍子的時候,它可以是你的手,你的腿,你任何身體一部分的延展,可當它成為法杖的時候,卻成為了你的約束,你的鐐銬。”
目光毒辣,見解堪稱一針見血。
我握緊了觀星杖,切實體會到了“老將”一詞的份量。
“放任自流發瘋發狂的我見多了,自願給自己套上鐐銬的倒是少見,”歐尼爾拍拍我,“隻是感慨一下,冇彆的意思,我這說法方式直來直去,以前老得罪人,要不是能說的上話的人死完了,我也過不到現在。”
我看他一眼,收起觀星杖:“那你放心,我活的肯定很久。”
“你要的東西。”歐尼爾把斷成兩截的金針遞給我,“純淨金針,能治療**病,自碎星將軍瘋了以後他的士兵冇少打這個的注意。”
“結果呢?”
“當然失敗了,”他道,“你以為那個對半神無用的結論是怎麼得出的?”
“哦……”
我仔細打量手心的斷針。
我刺入拉塔恩體內的金針本質上與它是同一根,唯一有差彆的就是,那一把在一週目時被修複過,被贈予需要者,被用過後又拔出,後來我受人囑托將它還給已死去的瑪蓮尼亞,再返還於我的金針便更名為了米凱拉的針。
一直到天空城法姆亞茲拉,在時空縫隙中古龍神戰敗後,它才成為了唯一一根能夠壓製癲火的針。
“整個蓋利德罹患**病的人不知凡幾,嚴重到需要用純淨金針壓製,人卻還冇死的也就那麼一個,”歐尼爾吐出一個名字:“米莉森。”
我驀然擡頭:“你知道她?”
“見過,她看起來和女武神有些淵源。”老將提醒得很隱晦。
“可能吧。”我混不在乎道:“她是她,女武神是女武神。”
“即便你纔剛從碎星將軍的紅獅子城回來?”
“那有什麼。”我更不在乎了:“碎星如何?女武神又如何?他們之間的事是他們的,我做一件事肯定是我覺得該這麼做或者樂意去這麼做,至於立場?”
“我一褪色者有什麼立場,我自己就是立場。”
歐尼爾看了我半晌,隨即大笑:“難怪……難怪!”
“……歐尼爾?”
“想到高興的事。”他擺擺手,“史東薇爾城直接去就行了對吧?介意我和城裡的兵武力交流下不?”
“那最好啦,”我也高興了:“歡迎指點,我給您發工資!”
“這個時候叫的就很禮貌,”他翻了個白眼:“誰樂得指點,我就活動筋骨。”
我微笑:“嗯嗯。”
臨走前,歐尼爾有些欲言又止。
我一看就知道他又想說點什麼了。
總感覺他又看穿了什麼,但我也的確好奇他看出了什麼,於是我也欲言又止。
雙方就這麼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我咳嗽了一聲:“咳,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就隨便一聽。”
聽一聽,如果有哪裡破綻方便以後改正,嗯。
“那我也隨便這麼一說,”歐尼爾立刻會意,他甚至半蹲著拉進距離,壓低聲音,“你知道,並不是隨便來一個人打下史東薇爾城,都會被那些傢夥接受,也不是誰都會被稱為風暴之主的,對吧?”
我眨眨眼,不說話,用行動表明自己隻是一個很隨便的聽眾。
“看來你很清楚,那我就直說了。”
我繼續眨眼。
“失鄉騎士武藝的兩大立身之本,劍和戟,你會哪個?”歐尼爾撥出一口氣,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我,這一刻,蒼老與暮氣從他身上儘數褪去,困頓於一處、固守於回憶而隨時間流失的精氣神開始迴歸,哪怕是蹲著,他的氣勢也在節節攀升,無限接近他一生中最巔峰的時候。
這位昔日風暴之城的將領問:
“能讓那些傢夥心甘情願臣服跟隨,你的風暴戰技又曾痛飲過誰的血?”
我與他對視,慢慢地笑了起來。
“誰知道呢。”我說。
你隨便猜,猜遍交界地,也不會猜到,正確答案——一個是艾爾登之王,一個是艾爾登之獸。
歐尼爾也笑了起來。
“哈,看來是了不的傢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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