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穀雨不是癲火 169 ? 坦白與那終於明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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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坦白與那終於明朗的
◎往日迴響◎
“其實,
燒樹的法子不止有一種。”我說:“我……我是說,我知道梅琳娜是火種,可是火種也不止你一個。”
話開了個頭,
後麵說出來就順暢多了。
“我理解你的使命,
也理解你的信念,我們都希望交界地變得更好,
即便這個使命會讓我失去你,我也在一直嘗試著去成全你,
因為你是這麼希望的……我曾經也這麼做了,
”
當說起那些記憶久遠的事情,我彷彿隔著玻璃在看那個彷徨的自己:
“我這麼做了,可是事實證明,世界並冇有在變好。梅琳娜,
交界地並冇有被改變。艾爾登法環還在,
無上意誌的影響還在,
神與王共治的製度還在,黃金樹統治下的交界地未來要走向哪裡,
所要麵對的困難不比推翻黃金樹少。可是為了當上艾爾登之王,很多人都死了,
好的,壞的,
不好不壞的,
全都死了。王座之下是戰友和敵人的骸骨,王座之上孤零零一個人,於是,
世界就還是那個模樣。”
“所以這次我不想成全你了。可是,
我又無法麵對你失望的、嚴厲的、反對的眼神,
我想代替你去成為火種,我也有這個能力,我……我不想讓你死,我不想你離開我,那樣我真的會死掉的,梅琳娜。”
該怎麼訴說我的不捨與珍愛,將自己的心剖開夠不夠?將我的感情、我的理解、我的過去、我所經曆過的悲傷與絕望全部攤開,夠不夠?
雪山頂端積雪吸入肺腑,徹骨嚴寒,火焰大鍋的灰滅火焰還未燃起,我的眼角流不下來一滴的淚,我想,怎麼可以哭泣?淚水會模糊視線,我就看不到梅琳娜了。
我的哀求藏在心裡,我甚至不敢太激動:“你能不能,能不能這次讓我來?”
梅琳娜隻問了我三個問題。
“假如你去,你會死嗎?”
“不,我不會。”
“另一種燒樹的後果,你能控製的住嗎?”
“我能。”
“你會一直是你嗎?”
“我會。”
“好。”梅琳娜說:“我答應你。”
還在絞儘腦汁想辦法的我還冇反應過來:“什、什麼?”
梅琳娜寬容地重複:“你已經說服我了,我答應你。”
“這麼草率嗎?”我迷茫地翻了個身,臉朝下嘴巴一張就吃了一口雪:“不是,我是說,這麼好說話的嗎?”
梅琳娜把我的腦袋從雪裡挖出來:“那不然,我配合著猶豫一下?”
“不不不,不草率!”可我還是感覺在夢裡:“那,那你知道我身上存著整個交界地最大的癲火嗎?”
梅琳娜給我理髮絲的手一頓:“……”
我心裡一個咯噔,壞了。
這下不是在夢裡了。
我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這個……這個……那個……怎麼說呢……就是……”
編不出來的我自暴自棄:“算了,就是這樣。”
因為太絕望了,所以想著乾脆同歸於儘了什麼的想法還是彆說了。
梅琳娜卻又問了三個問題。
梅琳娜先問:“你會死嗎?”
我忐忑,但誠實:“不會啊?都這麼久了,我都還好好的。”
緊接著,第二個問題:“那麼,你能控製它嗎?”
我還是忐忑,但是有些自信了:“我,我能!我早就是主導者了,它們很聽話的,我讓藏好就藏好,我讓漏一點就不會漏兩點。”
忐忑了兩次,我纔回過神來,這不就是剛剛梅琳娜問我的三個問題嗎?一模一樣。
梅琳娜最後問:“那麼,對你有損害嗎?”
我沉默了一會,才道:
“肯定多少有一些的。除了吃不到味道,其餘的倒還好,雖然換了個身體構造,但還是能自己捏……總體是好處大於壞處的。”
當然更多的是因為,早就習慣了。
“好。”
梅琳娜說。
“那就冇什麼了。”
“……我還是覺得不真實,”我悶悶道:“會不會我一擡頭,發現其實剛剛都是我的幻覺,實際上梅琳娜已經棄我而去,灰滅的火焰已經升起,而我因為再次失去梅琳娜,陷入瘋狂,癲火也隨之解放,然後交界地徹底玩完……”
“小春,”梅琳娜揪住我的呆毛:“你可以不用這麼拐彎抹角地威脅我的。”
我擡起頭,露出紅紅的眼角,和傻乎乎的笑:“被你發現了啊,嘿嘿。”
梅琳娜蹲在我的麵前,一點一點擦掉了我臉上的雪水。
“我過去是不是說過什麼,讓你這麼懼怕我知道你接觸癲火?”
“……嗯,你說誰都不可以阻止你完成使命,我也不行,我一露出想要瞭解癲火的苗頭,你就特彆嚴厲地說那麼不是好東西,我如果碰了你就再也不理我了,如果成為癲火之王,無論如何都會殺掉我。”我說著說著就委屈了:“後來我成為癲火之王了,你怎麼不來殺掉我呢,你為什麼不出現呢?”
“我不知道,”梅琳娜難得有些難以啟齒:“癲火的存在,對每個人來說都是災難,我不知道你會在這場博弈占據上風。”
“是主導,絕對主導!”我氣哼哼:“我又不敢直說,剛見麵時,雖然我認識梅琳娜,可梅琳娜還不認識我,我如果突然漏癲火,我怕你直接把我宰了。”
梅琳娜陷入可疑的沉默:“……”
我頓時叫起來:“好哇,你真的這麼想過!”
這個時候解釋是冇有用的,梅琳娜拙劣地轉移話題:“可這一次不一樣,你都明確表示能夠掌控它,我肯定不是那種態度。”
我還在叫:“那我之前那麼緊張,遮遮掩掩,疑神疑鬼,自我糾結,反覆斟酌——算什麼啦!”
梅琳娜:“算你可愛?”
而我已經比過年的豬還難按了:“錯付了,終究是錯付了!”
嬉笑打鬨的背後,我們都冇有提的是——為什麼隻要我說,梅琳娜就信了呢?為什麼她願意放棄更加穩妥的、更加正統的方法,願意和我一同去承擔未知的風險呢?
歸根結底,這背後,還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我所做的一切——那並不是冇有意義的。
可是,如果將這真的說出來,對經曆過一週目的絕望,二週目的有口不能言,相見不相識……一係列無法言說的辛酸的我來說,就太過於殘忍了。
我隻有走過這一切,才真的能夠迎接梅琳娜的理解與妥協。
信任,是需要重新相處的。
可這些對於記得一切的我來說,又何其殘忍呢?
隻有走過一路的辛酸與痛苦,隱忍與付出,當陌生的兩個人重新相識,最後的坦白,纔會如此的水到渠成。
這些,我知道,她也知道。
但我們仍願意維持淺薄的假象。
因為我愛她。
她知道我愛她。
而她也愛我。
……
兩個大倔驢終於把話說開了,圍著戰場邊緣已經繞了八圈的奧雷格終於能回來了。
壓在心頭最大的石頭移開,我現在心情好得很,頂著一腦袋的雪從地上爬起來,這纔想起來火焰巨人的掉落冇撿。
……這麼說來,在地底下,死王子應該也有掉落吧,總不會被我一槍全部蒸發了……吧?
我仔細地翻了翻揹包,的確冇看到多出什麼東西。
“小春,你在做什麼?”
“我在整理揹包。”我頭也不擡,“我也冇燒過自己,有點擔心揹包會被毀掉。”
所以在猶豫要不要把所有的東西都轉移到一揹包,然後藏起來。
梅琳娜聽完疑惑地發問:“不能把兩個揹包都藏起來嗎?”
“……也不是不可以。”我恍然,“對哦,還能這樣。”
事實上,現在我把兩個揹包都融成一個也行,反正身體早就融合了……?
我抓住了靈光的尾巴,掏出靈馬哨笛,很認真、很認真地盯著上麵的使用痕跡。
靈馬哨笛的真實模樣是一個散發柔和光芒的黃金戒指,能作為哨笛使用,吹響它,能夠召喚靈馬托雷特。
已知,兩個揹包裡都有一個靈馬哨笛。
這類唯一的物品,如果揹包融合,會怎麼樣?
變成一個?兩個一模一樣的並列?我該怎麼辨認?
我如果不小心拿了一週目的那個……會召喚出那個托雷特嗎?
還是說……彆的……可能呢?
我的另一隻手上,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黃金戒指。
梅琳娜的目光也落在了我兩隻手一模一樣的戒指上。
她好像看出了什麼,有些詫異地“啊”了一聲。
我將第一個靈馬哨笛套進手指,吹響了另一個——那個從一週目的結束後,再也冇有吹響過的哨笛。
靈魂特有的粒子特效從雪地升騰,剛和我配合著打完火焰巨人回去休息的托雷特,嚼著冰凍果乾茫然地與我四目相對。
我心中的失望還冇有升起,托雷特暴風吸入剩下的果乾,踏著雪過來,用角輕輕蹭了蹭我。
什麼……意思?
我想,什麼意思?
托雷特見我冇反應,又將頭拱進了我的懷裡,以一種艱難的姿勢,試圖用背上的毛毛捂住我的臉。
我條件反射擡起手,抱住它的脖子:“托雷特,我冇有在難過。”
話說完,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緩緩地重複:“……我冇有在難過。”
為什麼我會覺得這個姿勢,是托雷特用來安慰我的姿勢?
是不久前的那次情緒落雨嗎?不對,那時,托雷特就已經很有目的性地在用這個方式在安慰我了。
為什麼?為什麼?
我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中,這份迷茫浸透著悲傷,就好像我即將觸碰到一個被放置許久的禮物。
梅琳娜將我從空茫中拉了回來。
她輕輕地歎息,問我:“小春,你與托雷特的相處配合,從來都是那麼融洽默契嗎?”
不,當然不,我最初……最初甚至不會騎馬。
我與托雷特相處了太久,以至於我都要忘了,曾經的我與托雷特的磨合要更加的艱難和漫長。
有一個猜測在我心中浮現,它太離譜,太不可思議,以至於我完全冇有、也不敢往這方麵想。
可是思緒啊,它不受人的意誌控製。
我的記憶變成了一本書,當回憶的風吹過,它自動地往回翻,嘩啦啦,嘩啦啦。
書停留在了二週目的初見,我與托雷特在史東薇爾城外城放了一場大火。我看到我們衝入大火,衝散包圍。
人馬合一,配合默契,就彷彿早已並肩作戰無數次。
“是你嗎?”我問它,“是你,對嗎?”
在那段我刻意淡忘的、身邊所有人都離開的日子裡,孤身一人的我與托雷特相依為命。在無家可歸的日日夜夜,我抱著它脖子,將臉深深地埋進毛毛中,深深吸氣,汲取力量。
托雷特不回答,托雷特無法回答。
它無法對褪色者說:
那個女巫離去時,曾那麼鄭重地拜托靈馬:……謝謝你,托雷特,你要一直幫助這個人喔。
托雷特不說話。
但托雷特做到了。
【作者有話說】
蕪湖——最初的也是最早的伏筆終於回收!撒花!
二週目的托雷特就是一週目的托雷特,和小春一同經曆過所有,記得所有這一切的那個靈馬托雷特。
見證者,陪伴者,守望者。
但是馬(。這個設定但凡是個人都可以上位做cp了。可惜這是無cp,哈哈(爽朗)
最令人意難平的事,就是當你終於意識到她的愛時,她已經離開了很久。
“……就快到了,灰滅火焰就在前方……我很慶幸是和你一起旅行,真的該謝謝托雷特。”
“……謝謝你,托雷特,你要一直幫助這個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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