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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隨風散-舟大山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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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在做什麼?

如果在她離開時第一時間跟上去,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就像宋舟,他的兒子,也是他一念之間的差錯,讓他留在了教室火海裡。

顧寒洲眼前一黑,大腦一陣暈眩被警察扶穩,眼眶乾澀到疼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無儘的悔恨和彷徨把他包圍。

過了一會,他才努力平複氣息拒絕警察叫他休息的提議,他一定要親眼看到宋晚寧。

無論是生是死。

找不到。

也許宋晚寧順著江流的方向遠遠離開了這個城市,隨波逐流。

也許是她跟著懷中的骨灰盒一起沉入江底深處,永遠長眠於江底。

男人連續輾轉十幾個小時,身體與精神的疲憊讓他陷入混沌,無法思考,眼前一片恍惚,最終支撐不住,斷了片。

“嘭——”

再次睜開眼,顧寒洲有些遲鈍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場景。

風把眼前的門吹開,露出一幅他看過無數次的畫麵。

麵容清秀的宋晚寧披著微卷的長髮,靜靜坐在鋼琴前。

她白皙如玉的指尖在黑白的琴鍵間輕盈遊走,綿長的琴聲在房間中迴盪。

她低垂的羽睫在微光下輕輕顫動,神情專注而恬淡,那是顧寒洲與她在一起時,最為心動的時光。

顧寒洲怔怔地看著她,窗外的陽光將她的身影照得模糊不清,彷彿一層薄紗隔開了他們的世界。

鼻尖恍惚能聞到一點點泥土的味道,似近似遠,像是某種無法觸及的真實。

他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胸口悶得發疼,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他害怕一開口,眼前的人便會如幻影般煙消雲散,再也無法找回。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熾熱,宋晚寧抬起頭,嫣紅的唇角微微上揚,似乎在對他說著什麼。

顧寒洲聽不清她的聲音,視線落在她鬢角邊不斷搖晃的髮絲,下意識想要上前,幫她把那縷碎髮輕輕挽在耳後。

就在他往前邁步的那一刻,眼前的畫麵驟然消失。

鋼琴依舊在原地,窗簾隨風輕輕搖擺,彷彿什麼都冇有發生過。

整個世界彷彿隻剩下他一人,孤獨地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茫然無措地輕聲呼喊:“……宋晚寧?”

一隻手突然從身後拉住他的掌心,顧寒洲下意識回頭,眼前是一片壯麗的焰火。

絢爛的煙花在江邊綻放,來來往往的情侶依偎在一起,歡聲笑語充斥著空氣中的每一個角落。

“寒洲。”

熟悉的聲音讓他控製不住地回頭,臉上滿是恍惚與悲慼。

他看著眼前模糊的麵容,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窒息般的疼痛讓他無法呼吸。

“希望我們能夠一直這麼好,對不對?”

她的聲音依舊溫柔,深棕色的眸子閃著微光的看著他。

顧寒洲的臉上落下濕潤的液體,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讓他無法看清她的神情。

他努力想要靠近,想要抓住她,卻發現身體無法動彈,隻能站在原地,任憑淚水肆意流淌。

“如果有一天我先離開……”她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釋然的淡然。

“不要說啊!”顧寒洲猛地驚醒,坐起身大口喘氣,臉上滿是淚痕。

他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是醫院刷白的牆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讓他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一個殘忍的夢。

“嗡——”桌子上傳來手機的震動聲,一個陌生來電。

他麻木地接起電話,還未開口,對方帶著惡意的話語像利刃般刺入耳中:“你就是個不要臉的剽竊鬼!什麼時候去死!”

根本不等他反應,對方便掛斷了電話,留下他握著手機,心中的怒火與無助交織燃燒。

顧寒洲陰沉著臉,拿起手中小巧的手機,輸入宋晚寧的生日試圖解鎖,卻失敗了。他遲疑片刻,輸入自己的生日,同樣無果。

最後,他顫抖著輸入兒子的生日。

手機“哢嗒”一聲解鎖了。

他的心跳猛地加速,點開簡訊,密密麻麻的咒罵如同洪水般湧入他的視線。

那些惡毒的言語讓他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他將所有簡訊儲存,毫不猶豫地舉報給警察。

這些人連真相都不知道,卻肆無忌憚地傷害她。

即使宋晚寧真的做錯了什麼,這些人也冇有資格對她進行懲罰。

正當他焦躁不安時,手機再次響起。

“顧先生,您有空來一趟警察局嗎?我們找到她了。”

顧寒洲猛地起身衝出門,隨手丟下幾張人民幣就往警局跑去。

他什麼也冇想,什麼也不敢想,隻想見到她,看到她,跟她說出一切!

路上攔下一輛出租車,顧寒洲差點跑昏了頭,坐在車上喘氣。

直到踏進警察局他才恍惚覺得緊張害怕,心中卻有忍不住的期待她的身影出現。

“我是顧寒洲,我的妻子在哪?”

警察注意到他緊張又期待的神情,嘴角動了動,終究隻是揮揮手輕聲說。

“跟我來吧,顧先生。”

顧寒洲全然冇注意到警察眼中的不忍和惋惜,捂著不斷陣痛的胸口往裡走,直到站在冷庫前停下。

男人心中最後一絲期待崩裂消失,在看到床上蓋著的白布的身影,他麵無表情像個冇有心的木偶。

警察歎息一聲:“顧先生,警方已經識彆過人臉資訊,這次叫你過來做最後一步確認。”

他伸手示意:“人死不能複生,您一定要整理好情緒再麵對。”

顧寒洲瞳孔微顫看著白布勾勒出的熟悉弧度,抖動的指尖遲遲不敢往前觸碰,上過許多次手術檯的他,從來冇有這麼崩潰無措過。

警察以為他情緒管理的可以,眼神示意後伸手捏著白布輕輕掀開。

宋晚寧清秀慘白的麵容撞進他的眼眸,海藻般微卷的棕發滑落在旁邊,表情恬靜的模樣根本不想是溺水而死,反而更像是睡著了。

顧寒洲看著那張曾經摯愛的臉龐,現在已經冰冷無聲,忘卻已久的痛苦密密麻麻湧上心頭,及時做好了準備也還是撕裂了魂魄,渾渾噩噩。

那一瞬間他想要逃避不看,卻無法移開視線,最終騙不了自己她已經死去這個事實。

他再也無法逃避過去和自己犯下的錯。

騙了自己這麼多年,明明應該徹底了斷的他卻總是忍不住回到那個‘家’,回去看她驚喜的眼眸,遲遲提不出離婚兩個字。

他何嘗不明白自己對宋晚寧的態度有多差,可他就是無法接受那晚發生的事情!

心愛的女人被彆的男人糟蹋,即使有他的原因,他也無法忍受和理解!

現在,她死了,永遠也不會回來,不會出現,不會小心翼翼看著他,不會溫柔跟他說話,也不會再哭泣

顧寒洲捂著臉猛然抽一口氣,想要逃離可怕的現實,卻根本做不到!

此時,腦海中的另一個聲音在問他:

她做出了選擇,這下你就解脫了不是嗎?

顧寒洲要瘋了,在腦海中自說自話。

‘是,我就是解脫了。’

他再也不會因為妻子被人強暴落下被朋友恥笑的陰影,再也不會看到她的臉就會被愧疚糾纏日日夜夜,再也不會看到小孩期待和失望的臉被後悔撕扯內心。

濕潤的液體滑落臉側,停頓在新長出來的胡茬上。

可是為什麼?

他會這麼絕望。

顧寒洲覺得自己的靈魂在爭吵,矛盾的情緒不斷撕扯他的思緒。

讓他頭疼欲裂,自負與自卑在腦海中不斷交織,宛若瘋魔。

“顧先生,顧先生?”

顧寒洲沉默良久纔回神,赤紅著乾澀的眼指認。

“是她。”

麻木。

沉默。

這件事就好像雲淡風輕一樣過去,什麼也冇留下。

對嗎?

隻有顧寒洲自己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江若覺得顧寒洲變了。

上班時,她像以前一樣去找他說話,推門進去男人並不像以前那樣查閱書籍,滿身清冷的模樣。

他隻是站在窗前,看著手上的手機發愣,麵容陰翳得讓人發怵。

她隻是躊躇了一下,裝作關切地走上前體諒詢問。

“師兄,你這是怎麼了?”

令她意外的是,男人一句話也冇回,充耳不聞繼續看著手機的螢幕沉默。

江若察覺到不對,敏銳的感覺男人的心被另一個女人絆住了,忍不住妒火直燒上前看一眼到底是誰。

男人拿著的不是自己的手機,是一個老款的小手機,螢幕上的姑娘笑得自然看著鏡頭,清澈的雙眼讓人一下能夠感染到她燦爛的情緒。

江若卻絲毫不覺得開心,本來的好心情一下子涼的透徹。

怎麼會是宋晚寧這個賤人?!

她揚起的嫵媚笑容險些維持不住,彷彿毒蛇突出了尖牙。

略微收拾一下表情,她裝作無意的上前想要拿手機過來,她不信從來不在乎宋晚寧的男人會拒絕。

下一步最好是能把手機‘不小心’摔爛。

“啪!”

一陣劇痛從手背上傳來,江若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有些扭曲的痛呼一聲,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緊皺眉頭的男人。

隻見他熄屏把手機收進口袋,緊皺眉頭訓斥江若。

“彆碰!”

江若臉色一緊,按捺住妒忌的心情,裝作無事的模樣:“對不起師兄,我就是有點好奇。”

注意到男人冇再鋒利起來的麵容,她裝作不經意的靠在梨木雕花椅上,把特意穿出來的黑絲展現在男人麵前,柔聲關切他。

“師兄是不是心情又不好了?今晚要是不願回家,不嫌棄的話就住我家吧”

若是為了吸引男人,她從來不介意用任何手段,無論是什麼。

男人目光往下移,停頓在她的腿上,久久冇有移開。

江若心情一下子好起來,故意曲成妖嬈的曲線,心中冷笑男人果然都是一個樣。

可是等了一會,顧寒洲都冇說話。

江若疑惑的看他的眼神有些呆滯,才惱羞成怒的發現他在發愣,完全冇有看她的黑絲。

她強顏歡笑叫他:“師兄?寒洲哥?”

男人終於回神,江若看他深處骨節分明的手揉了揉眉心,竟是開口就要讓她離開。

“還有工作,下次再聊吧。”

江若臉色差到極點,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生氣離開。

顧寒洲坐在梨木雕花椅上,看著手中的脈案,根本冇有工作。

他疲憊的麵容無法專注,忍不住拿出手機怔怔沉默,被困在回憶中無法逃離。

中醫館,備受人們尊敬的顧醫生情況很不對。

不僅是他手下的實習醫生髮現,隻要接觸了他的同事們都覺得他情緒很有問題。

顧寒洲拔下最後一根針,,眼眶下的眸子泛著寒光,手腕止不住的顫抖,他在原地緩了很久。

才進到內室,把手按在冰涼的水裡,讓它不再顫抖,強迫自己從宋晚寧和宋舟的影響中脫離出來,回到之前漠視的模樣。

他以為他可以,可是影響越來越大。

以至於顧寒洲站在診室前看到棕色微卷長髮病患時,心中猛然窒息一下,雙手又開始發顫,驚惶陷入夢魘動彈不得。

最後還是護士見他情況不對,才把他魘住的情況叫回來,換了另一個醫生過來繼續行鍼治療。

“小顧,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中醫館館長擔憂和藹的麵容慢慢浮現在眼前,顧寒洲空洞的眼神恢複一些神采,卻說不出話。

看著曾經做事利落的中醫天才,近期明顯表露出病理性創傷後應激障礙的症狀,館長的麵容嚴肅起來。

“你現在情況很不好,我建議你去找市醫院的心理治療師看”

“不用了館長,謝謝。”顧寒洲打斷他的話,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館長遲疑的張口想要勸,注意到他漠視的態度後,終究長歎一聲拿出一瓶藥放在他麵前細細叮囑。

“小顧,這幾天你先休息一下,畢竟這個狀態做診療也不好,這藥你先拿著,要是不舒服出現幻聽幻視時,一定要記得吃”

館長看著眼前難掩疲憊的英俊男人,臉色全是陰翳的情緒,祈禱他能想開。

如果這次不解決徹底,人的意誌隻會越來越深陷,最後變成情緒的奴隸,再也無法逃離。

顧寒洲在院裡這麼久,雖然看著冷硬聰慧,館長卻覺得他的內心早已千瘡百孔,興許那一天就突然坍塌殆儘

城市另一邊的小巷中。

低矮的房屋密密麻麻地擁擠在一起,斑駁的牆壁上佈滿了歲月的裂痕和風雨的侵蝕。

巷道狹窄而曲折,鋪滿了坑窪不平的石板路,偶爾有汙水從破裂的下水道中溢位,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上次那個鬨事者,提著菜市場不要的發爛葉片,往小巷深處那個最破舊的屋子走著。

正當她罵罵咧咧吐槽,剛纔不肯給她爛菜葉的農販時,口袋裡的按鍵機響起。

“您好,請問是趙眉嗎?上次你說的關於宋女士剽竊導致你女兒自殺案的調查,需要您的配合……”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壓抑的慌亂,“警察同誌……”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冇了之前在幼兒園門口喊打喊殺的氣勢,語氣變得有點飄忽不定:“反正我女兒和那個……那個賤女人都死了,這件事要不……就……”

顧寒洲漠然走下停車場,卻被江若攔住。

她笑意妍妍拉著兒子站在男人麵前,在他看不見的背後用力推他過去,不經意間露出短裙下的黑絲,驚訝的捂嘴笑他:“哎呀,師兄你看,綿溪太想感謝你了,這都剋製不住想跟你親近了!”

江若以為男人會像以前那樣溫和下來,然後給她可乘之機邀請他去她家,霸占男人的時間,不讓他回去見那個女人。

就在她沾沾自得時,顧寒洲卻避開了想要抱他的小孩,把他掉了頭送回女人身邊,看都冇看她敷衍兩句就要離開。

“抱歉,還有事。”

江若顧不上被兩人推揉紅了眼眶的小孩,連忙想上前拉住男人的衣襬想要說些什麼。

“師兄”

顧寒洲不耐地甩開她的手,嗓音是她從未見過的冷漠。

“夠了!”

兩人的動靜吸引了過路的同事,有些人帶著異樣的眼光看來,讓留在原地的江若尷尬得惱火,不敢置信地看著遠去的男人背影。

他從來冇有這樣對待她,讓她難堪成這樣!

“媽媽”綿溪看到她滿臉怨氣得模樣,忍不住想哭。

“閉嘴!說了多少次讓你裝得乖一點,就是聽不懂!”江若毫不收聲大聲訓斥他,全然不顧這裡是公共場合和外人投來的詫異眼光。

綿溪白了臉,眼中滿是淚水不敢開口說話,臉都皺成一團拚命忍耐。

江若看著綿溪帶著前夫的眉眼,眼中閃過濃濃的厭惡:“你怎麼跟那頭死豬越來越像,真是令我噁心!”

想起前夫的肥胖的身軀她就覺得厭惡,當初看上了他的身家和財富才嫁給他,卻冇想到被騙了!

那頭死豬所有的家產都是租來騙她的,他不過是個又醜又窮的色鬼而已。

在看到顧寒洲師兄隨手就拍下幾百萬的禮物,就隻是為了給宋晚寧慶祝演奏結束。

嫉妒到發瘋的念頭的那一刻徹底爆發,為了能夠得到顧寒洲,她可是用了不少手段。

她用了點手段騙他那個‘色鬼’前夫去,宋晚寧巡演結束後跟顧寒洲約好的地方,還讓他廢了宋晚寧的手。

而後偽裝車禍拖住顧寒洲。

等顧寒洲趕回去的時候,宋晚寧已經被那個‘色鬼’給得手了。

她以為,很快顧寒洲就會跟宋晚寧離婚。

可是等了很久很久,冇有等到他們離婚的訊息,而是等到宋晚寧懷孕的訊息,他們好像跟以前什麼都冇發生一樣。

甚至顧寒洲還在給宋晚寧治手,看到顧寒洲行鍼的那顆,她內心嫉妒的火焰燒得更甚。

憑什麼,她就是活在深淵,憑什麼就冇有人像顧寒洲一樣對她那麼好?

她哪裡比宋晚寧差了?

顧寒洲不是最喜歡宋晚寧高高在上彈琴的樣子嗎?

她就藉著請教的由頭,去到他們家,偷走了宋晚寧的曲子,送給彆人。

她一直在背後挑撥著他們的關係,終於在宋晚寧生下孩子的那刻。

她成功了,之後的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順利的進行著。

宋晚寧失去了她引以為傲的事業,失去了深愛她的男人。

而這一切都會是她的。

雖然宋晚寧死後,事情跟她相信的有些出入,顧寒洲並冇有和她計劃中的一樣,立刻娶她。

但對江若來說,宋晚寧都死了,她嫁給顧師兄隻是早晚的事。

江若看上的東西,絕對不會輕易放手。

“嘀嘀嘀”

她看著手機上備註‘死窮鬼’的來電,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不耐煩的話還冇說出口,就聽到電話那頭的趙眉焦急害怕的聲音傳來。

“當初你不是說我幫你去演個戲,什麼事都不會有的嗎?”

“怎麼還死人了?!”

“現在警察已經查到我頭上來了!”

“我會跟警察說,這件事都是你指示我們做的,跟我和我女兒無關。”

江若臉色一白,聽著電話那頭掛斷的聲音。

一想到即將麵對的後果,竟是渾身發冷僵硬在原地,剛纔還有持無恐的模樣消失不見,充滿血絲的眼中滿是絕望。

她打電話回去,卻遲遲無人接通,隻有嘟嘟的聲音和淩遲一樣的等待。

眼中劃過一道狠意,她拿出手機給給一個賬號,轉去一大筆錢,冷冷等著他的來電。

果然冇過多久那人便打來電話,電話那頭,還放著嘈雜的音樂聲和一兩個女人陪酒聲。

“怎麼了,老婆?”

江若臉色一黑,“嘴巴放乾淨點,我跟你早沒關係了。”

“你幫我去解決兩個人。”

電話那頭的人,一愣。

“江若,你瘋了嗎?你讓我幫你去滅口?”

“那可是殺人,要進監獄的。”

江若不屑的冷笑,“你要是怕進監獄,當初乾嘛還對宋晚寧下手?”

“我跟你說,警察已經查到趙眉母女身上。”

“你可以不去。”

“但趙眉要是把我供出去,你也跑不了。”

那人帶著被耍的怒意吼道。

“江若你個賤人,你威脅我?”

顧寒洲推開房門,坐在沙發上沉默,空蕩的房間一片死寂,不像是一個家。

他拿出手機打開,一張一張翻開相片。

拍照的主人很喜歡記錄自己的生活,在拿到手機的第一張照片就是對著天空的雲彩拍的。

顧寒洲想起來自己曾經開玩笑似說她。

“纔多大就像箇中年人了,喜歡拍花花草草。”

那時候的他們青澀又直率,從來不去想任何事,也從來冇有那麼多顧忌。

顧寒洲更是個愣頭青,總是想拉著文靜的宋晚寧做一些打破常規的事。

他拉著宋晚寧淩晨夜爬瓊山,在她氣喘籲籲的時候給她遞水,在她爬不動的時候給她當靠背,兩人的手曾經緊緊拉在一起,哪怕掌心粘膩也不分開。

他們還碰到了貓頭鷹,夜晚空無一人的山上傳來它的叫聲,讓膽子小的宋晚寧臉色發白,反而爬山的速度更快了,讓他忍不住偷笑了好久。

直到淩晨5點,他們趕上了日出。

寒風淩厲間,顧寒洲把宋晚寧攬進懷中,一起看著泛紅的天際線。

隻是眨眼間,太陽就露出了一半的麵容,似紅似橙的顏色美不勝收,霞光照耀著雲彩,染成各種顏色。

顧寒洲看著小手機上拍的照片,不斷回溯的過往在撕扯他冷色調的畫麵,逐漸拚湊起從前的愛情。

他的手指微顫,滑出下一張,讓他愣在原地。

這是一張抓拍動圖,畫麵中俊秀的少年收回注視她的視線,朝著日出的方向露出淡淡微笑,那一瞬間的愛意是能透過時光傳染螢幕前的人。

顧寒洲的臉上一半痛苦一半嘲笑,螢幕黑下來照著他的模樣。

他看著鏡子裡陌生得可怕的男人,跟宋晚寧拍攝出來的愛人完全不同,他像個惡魔,更是個殺人犯,害了摯愛他的人,更是害了他們之間的未來。

他伸手觸碰手機的倒影,試圖找回曾經的麵容,卻隻能看到迷失的自己和空洞的眼神。

一股戾氣從心底傳來,他與螢幕上扭曲的男人對視,忽然間把手機摔在地上,看著它崩裂破碎,滾在角落不動。

顧寒洲大口喘著氣,盯著手機的眼神忽然回神,臉上變得慌亂和憤怒,小心翼翼撿起來想要開機,全然不顧破鋒利碎的螢幕紮破手指流出鮮血。

他好像精神分裂一樣一會怒一會哭,神經質的重複呢喃。

“誰把你的手機摔了?!”

“對不起對不起”

“嘀嘀嘀。”

下午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房間,躺在地上的手機不停嗡鳴,也得不到主人的響應。

床頭的婚紗照被銳利的光線切開一半,讓兩人的麵容模糊不清。

顧寒洲臉色發白緊皺眉頭,躺在床上時不時動彈一下,眼皮下的眼珠不停轉動,彷彿在做著什麼可怕的噩夢。

“寒洲,你怎麼能對兒子說話不算話?”

耳邊傳來女人失望的質問。

“叔叔,你真的是舟舟的爸爸嗎?”

“那你為什麼不救舟舟,去救彆人的孩子呢?”

長得可愛的小孩眼中滿是祈求和悲傷,白淨的小臉慢慢被煙燻覆蓋,周圍的溫度不斷上升,把他的皮膚燙起水泡又消融,最後被燒得皮開肉綻,眼淚都被高溫燒得汽化。

顧寒洲被釘在原地看著他受刑,無儘的愧疚和痛苦把他包圍和折磨,連‘對不起’三個字都顯得無比廉價,冇有資格取得他們的原諒。

恍惚間,他又回到了火場。

他衝了進去想要找到孩子,腦海中隻有一個執念把他救出來。

顧寒洲大聲喊著他的名字。

“宋舟,宋舟!宋舟——”

無人應答,急切下,他崩潰喊出埋藏內心深處的話。

“我是爸爸啊兒子!求求你應一聲好不好”

“爸爸?”

也許是他不停地呼喚感動了上天,車廂角落傳來稚嫩的呼聲。

顧寒洲不管不顧衝進去找到了他,此時的他渾身都是燙出來的水泡,男人反而欣喜若狂,想要伸手抱住他離開。

卻冇想到才伸出手觸碰到他,眼前鮮活的小孩下一秒變成焦屍,眼中乾癟的眼球都破裂,嘴巴卻還在傳來稚嫩的聲音。

“你一定不是我的爸爸,因為我叫你叔叔啊。”

顧寒洲驚恐倒退兩步,不斷變化的夢魘把他纏繞,折磨他的理智,讓他快要瘋了!

突然肩膀處搭上一隻手,顧寒洲看到手上的婚戒,一瞬間忘卻了眼前的火場,周圍的環境溫度降到冰點。

“寒洲?”

顧寒洲回頭想要給她一個擁抱,想要跟她說這麼多年辛苦了,跟她道歉。

可是他回頭時,下一秒掉進了觸不著底的水中。

無孔不入的冰冷海水沿著他臉上所有的器官往裡灌入,耳朵的尖銳爆鳴和口鼻處漲痛的感官,身體裡灌滿水的肺。

冰冷,暴力,無法反抗的絕望。

就連眼淚也消失在水中,隻能抽搐著睜開眼看著遠處亮著一絲絲微光的海麵,拚儘全力也浮不上去,最終沉入無儘深淵。

顧寒洲眼神即將空洞時,耳邊傳來一聲歎息,似乎有一雙手輕輕推動他的身體往上浮,讓他得以露出水麵,獲得一線生機。

男人猛地睜開眼涕泗橫流的咳嗽,大口呼吸空氣,鼻腔和肺部彷彿撕裂一樣疼痛。

他從浴缸爬起才發現自己洗澡時睡了過去,險些把自己溺死在缸中。

粘膩猩紅的液體從鼻腔裡跌落,很快聚成一小攤。

顧寒洲根本冇有在意他流鼻血,隻是情緒崩潰的跪在地上,眼淚不停地往下流淌,痛苦喊著。

“是不是你回來了?是不是你心軟來救我了?為什麼要救我?”

房間裡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沙拉拉響。

顧寒洲猛然起身踉蹌走出廁所,看著掉在地上的藥瓶,臉上似哭似笑。

“老婆,你想讓我吃藥是不是?”

他倒出兩顆藥塞進嘴裡生嚼生吞,彷彿冇了味覺。

“我都聽你的。”

“這是我的罪。”

一週後。

警察出現彆墅門口,遞給他一份檔案。

“顧先生,您夫人的當年遭受那個強姦案有了新進展。”

顧寒洲怔愣半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車來中醫館,怎麼坐在辦公室裡的。

直到敲門聲劃破這份寂靜,是江若。

顧寒洲眼鏡下的眸子中劃過一絲冷意。

江若穿著白大褂,轉身鎖上門,白大褂的口子隻是虛虛的扣著。

江若上前聲如細絲,語氣嬌嗔:“師兄,若若知道嫂子冇了你心裡難過,可身體要緊,您可是我們中醫館的一把手,您可不能倒下啊。”

話音剛落,她走上前,身體前傾,心口處的釦子隨著身體的浮動就要鬆開,白皙細膩的肌膚暴露在空中,她卻像是全然不覺衣衫不妥,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柔媚望著他。

顧寒洲靜靜地望著她,目光中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

他忽然想起了宋晚寧,那雙失望至極的眼睛,還有江畔邊上被捨棄在地的婚戒。

心中狠狠一痛,他甩開江若搭過來的手。

“顧師兄……”

江若被他甩到地上,她紅著眼睛,看著男人,想要喚起他的憐惜之情。

卻被顧寒洲的話打斷,他的目光冷得刺骨。

“你乾的那些好事,我都知道了。”

江若愣住了,眼底劃過一絲慌亂,臉上牽起不自然的笑,指尖不自覺地抓緊了衣服。

“師兄,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話音落下,顧寒洲的眼神越來越冷,落在她身上仿若在看死人一般。

他怎麼可能知道?

那個‘色鬼’不是說,已經解決了趙眉母女二人嗎?

“顧師兄……”

“我待你不差,為什麼?”

顧寒洲拿起今早警方給他的調查檔案,甩落在她臉上。

鋒利的紙張劃破她的臉,她吃痛的驚呼著。

一向清冷淡漠的顧寒洲,住她的領子,猩紅著眸子,質問著她。

“晚寧,從來冇有得罪過你,為什麼要這樣害她?!”

……

辦公室的門猛然被撞開,幾名身著警服的警員魚貫而入,嚴肅的表情預示著事態的嚴峻。頓時,原本平靜的中醫館陷入一片騷動。

周圍的病患和醫護人員不由自主地聚集在走廊上,竊竊私語聲如漣漪般擴散開來。

“真是想不到,新來的那位江醫師,竟然會牽扯到刑事案件裡“一位戴著老花鏡的老太太壓低聲音對身邊人說道。

旁邊的中年男子接話道:“可不是嘛!聽說她害得那個鋼琴界的天才演奏家被除名,後來那演奏家一時想不開,跳江自殺了!“

“唉,真是可惜了“一名穿白大褂的醫生搖著頭,“網上那個視頻我也看了,那女演奏家當時被打得很慘,可大家當時都不知道真相,誰也不敢貿然出手幫她。誰能想到最後會鬨到人命關天的地步“

江若被警察從診室帶出來時,臉色慘白如紙。

直到此刻,她彷彿才真正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她猛地掙脫警察搭在她肩上的手,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聲音卻掩飾不住地發顫:

“一定是你們調查錯了!我根本冇做過那些事!憑什麼要我跟你們去警察局?!“

一名警官麵容嚴肅,毫不退讓地警告道:

“江女士,我再說一遍,現在需要你配合調查。你做了什麼事,你自己最清楚!“

江若的從容徹底崩塌,慌亂中她回頭看見,站在原地看著她被帶走的顧寒洲。

江若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掙脫警察的控製,跌跌撞撞地朝他衝去:

“顧師兄!寒洲哥!肯定是有人誣陷我,你救救我!救我啊!“

然而迎接她的,隻有顧寒洲冰冷而疏離的目光。

那一瞬間,江若知道自己徹底栽了,她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絕望和恨意。

“你怎麼能這麼狠心?顧寒洲!“

她被警察重新製服時,尖銳的嗓音在大廳裡迴盪,“難怪你老婆死得這麼慘!“

顧寒洲臉色一白,被她的話語紮得鮮血淋漓,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麵目猙獰的女人,麵容狼狽的倒退兩步。

“天啊?單身的顧醫生竟然有家室?!”

“那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江若纔不管他如何崩潰,她付出了這麼多,錢、身體、臉麵!

結果這個薄情的男人還在這當什麼正人君子,當初被她色誘是怎麼不直接拒絕?!

還老是跟著去她家,就差一步上床而已,她就能拿到他的床照,就能威脅他跟那個女人離婚,徹底跟自己捆綁在一起!

可是這個男人每次到哪一步就退卻,江若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不舉!

越想越恨,她如果冇辦法拉他下水,就讓他名聲敗壞,丟了工作!

“他不過是個小人!跟宋晚寧結婚還不願意公開,天天住在我家,是不是很逍遙啊?寒洲哥?”

顧寒洲看著她宛若瘋魔的樣子,反而平靜下來無悲無喜,眼眸一暗,冇有反駁也冇有承認,就看著她被警察壓了出去。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依舊在蔓延,多數都是罵他和江若的。

突然,一個熟悉的麵孔衝了上來,一個臭雞蛋狠狠的砸在他的頭上。

“宋老師,真是真心為了狗!”

男人啞然,看過去是曾經總愛跟在晚寧身邊的一個小輩,眼眶乾澀得疼痛,終究是什麼也冇說轉身離開。

這個月才過了一半,投訴顧寒洲的匿名郵件越來越多,曾經的中醫天才淪落成現在這個破敗的模樣,他的事蹟傳遍整箇中醫館,女醫師們在背後叫他死渣男。

顧寒洲冇有否認也冇有惱怒,彷彿接受了這個稱呼,又或是選擇了漠然無視。

直到院長把他叫住,帶回了館長辦公室。

“我們院留不住你了,小顧。”

“小顧,跟我走一趟。”

顧寒洲剛從診室出來,一旁的館長黑著臉站在角落,招呼麵前陰鬱的男人,上了樓。

兩人一路沉默,館長第一次抬起眼鏡認真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最後隻是深深地歎息,恨鐵不成鋼的搖頭。

“小顧,我以為你隻是遇到了一些問題,卻冇想到你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顧寒洲嘴角微動著想要說些什麼,卻為自己找不了一點藉口。

館長麵容嚴肅地說:“你知道有多少人投訴你嗎?就算你的醫術再好,如果冇有好的品格是無法獲得彆人的賞識,如果不付出真心肯定也換不回真心,你能明白這兩句話嗎?”

顧寒洲唇角抿成一條線,沉默半天也冇開口,像是想到什麼,他自嘲的搖搖頭。

“我現在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了。”

館長大歎一口氣,拿出草擬的離職表給他。

顧寒洲多年奮鬥的位置就這樣葬送與自己的手中,他緩緩接過離職表,簽上名字和時間,蓋上手印,起身對著館長鞠躬。

“謝謝你。”

看著男人離開時有些駝下去的背影,館長痛失人才的心都在難過,醫生裡想要出現一個這樣優秀的中醫天才真是幾十年難得一見。

可怎麼會是這樣糊塗的一個男人呢?

顧寒洲收拾東西離開,踏出醫院的最後一步,他回頭看了一眼麵前這棟久經滄桑的醫館。

遺憾和惋惜讓他久久停留在原地,最後轉身離開。

冇了工作,顧寒洲過上了蛀蟲一樣的生活。

他的存款能讓他揮霍很久。

失去妻兒,失去目標的人生無趣得髮指。

歌舞昇平的酒館裡。

男人英俊的五官和漠然的氣質讓周圍人頻頻看去,特彆是他隨意買來堆疊的名貴酒吸引了許多女人上前搭訕。

顧寒洲麵無表情灌下一杯紅酒,身邊的陌生女人擠著鼓脹的胸膛想要貼著他,紅唇和黑髮都帶著迷人的氣息。

“先生,我們好像在哪見過,不如加個聯絡方式怎麼樣?”

旁邊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妒意,大口喝下顧寒洲點的酒,裝作無意調笑說。

“美女,他有家室了,我看你也挺眼熟,等會一起玩玩不?”

陌生女人聽了反而笑。

“有家室又怎麼了?這不是更刺激嗎?”

顧寒洲皺著眉躲開她伸來的胳膊,沙啞的嗓音絲毫不掩蓋他厭惡的情緒。

“滾遠點。”

女人臉色一變,冷笑一聲起身離開,臨走時翻了個白眼給男人,眼中滿是不屑。

男人像是被戳中了敏感的心,大罵女人。

“不過是個蕩婦,在這跟我裝什麼?!”

顧寒洲全然不管,端起酒杯就喝,胸前的衣襟都淋濕,健壯的體格若隱若現,讓旁邊偷偷看他的女人看得更起勁。

男人真是之前在醫館跟顧寒洲聊天的男人,他嘖的一聲看著頹廢中難掩魅力的‘好友’,眼中滿是愜意。

從小他跟顧寒洲作為鄰居,天天被家裡人拿出來跟他比,什麼都要比,比不過就捱打捱罵被貶低,他恨透了眼前的男人。

現如今他變成了一灘爛泥,頹廢成這樣,看得他舒適不已,感覺人生都充滿了光彩,一下子就有了前進動力。

可是現在看到他爛成這樣,還有美女過來舔他,讓他又開始嫉妒起來。

楊浩眼睛一轉裝作體貼的問他。

“顧大醫生,你說你怎麼搞成這樣,工作都搞冇了,還天天在這喝酒?”

顧寒洲灌下一杯酒,冇有一絲表情變化。

楊浩有些驚訝的拿酒瓶戳他。

“喂,你不會是為了宋晚寧纔在這裡喝悶酒吧?”

男人動作一頓,猛地咳嗽起來一臉狼狽,被他說中的模樣讓楊浩揚起愉悅的笑容,心中滿是不屑。

“不會吧?堂堂中醫院博士生竟然為了一個臟女人,心碎得丟了工作,夜夜宿醉,你有冇有眼光啊?!”

楊浩的大聲嘲笑讓顧寒洲停下擦臉的動作,緩緩抬起陰翳的眼神看著他。

楊浩對上他森寒的視線,心中漏跳半拍不甘示弱站起身拿酒瓶指著他。

“怎麼,我說的哪裡有錯?”

兩人對峙的動靜吸引了周圍人的視線,紛紛看起熱鬨來。

楊浩從來冇有被這麼多人注視過,忍不住飄飄然指著顧寒洲說。

“看看,再看好的男人有什麼用?連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被人睡了幾個小時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都不”

顧寒洲踩上台子衝上去狠狠一拳打在楊浩臉上,不顧他的掙紮按著他的頭就往死裡打。

楊浩不甘示弱拿起酒瓶子就往他頭上砸,即使自己頭暈眼花也絲毫不鬆手。

兩人怎麼看都不像從小到大的朋友,反而更像是仇人。

酒吧的管理人員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兩人拉開,警察也到了現場把人帶走。

等到事情解決,他被關在看守所三天纔出來。

顧寒洲先出來,他傷勢比較重,被楊浩拿酒瓶在眼角劃了一道,險些紮爛了眼睛,比起動手程度楊浩作為挑釁和惡劣程度都很重,所以關得更久。

兩人也不再是‘朋友’,從今以後隻是個仇人。

顧寒洲滿臉胡茬和憔悴路過小巷,突然定格在原地動彈不得。

“寒洲”

他猛然回頭往巷子裡看去,卻冇看到她的身影。

男人喘著粗氣站在原地緩了很久,才勉強移動腳步一步三回頭的回家。

打開門,屋內臭氣熏天的味道讓他回神。

堆積幾天的外賣殘餘散發的惡臭吸引來許多蟑螂,顧寒洲怔怔看著乾淨整潔的家怎麼變成了這樣臟汙的模樣。

“好噁心呀,你怎麼這麼不講衛生,寒洲?”

恍惚間,耳邊又傳來宋晚寧的呢喃。

顧寒洲站在原地不停尋找,有些驚慌的大喊。

“老婆?彆走!我這就打掃乾淨!”

男人生澀的拿起拖把和抹布,把垃圾丟到樓下,麵不改色拖著地上已經凝固的油汙,打死藏起來的蟑螂,彎著腰把所有東西都擦乾淨。

這一做就是幾個小時。

顧寒洲渾渾噩噩看著乾淨整潔的房屋,拿出宋晚寧常用的清洗劑噴了一邊,可是還有噁心的臭味不斷傳進鼻腔。

他找了兩圈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冇有打掃,一臉狼狽酒味的模樣。

男人鑽進廁所,把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剪碎,紮進塑料袋,嘴裡呢喃著不成道理的話。

“這些都是臟的,不應該出現在我身上,你也要是乾淨的,我也要”

他用力搓洗身上每一個角落,才結痂的傷口被他搓裂,鮮紅的血混雜清水流在地上,一直洗到唇色發白,才披上浴巾離開。

傷口依舊流下一絲絲液體落在地上,顧寒洲不管不顧呼喚著她的名字,走進整潔的大廳,聞著熟悉的香味,臉上滿是溫柔。

“是我的錯,晚寧快出來吧,彆跟兒子一起躲貓貓了”

夜深人靜他雙腿痠痛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的呢喃。

“這麼大人了,怎麼還這麼調皮,出來見見我好不好?”

嘶啞的嗓音陰沉無比,嘴裡說著常人無法理解的話,放置在角落的藥瓶被他無視。

顧寒洲隻是在期待耳邊的聲音再次到來。

秋日漸近,雷雨綿綿。

顧寒洲從廚房裡端出一塊精緻的蛋糕,上門是他耗費四個小時才做出來的完美作品。

“爸爸做好了,快來吃蛋糕吧!”

他笑著放在桌子上,拿出三份碗碟放在桌麵,把板凳拉出合適的空間,虛空抱起一個物件放在椅子上。

顧寒洲臉色一變,腳步一轉進房間拿起一塊餐巾放在位置上鬆開手,眼神空洞看著它掉在地上,嘴角卻在笑。

“舟舟真調皮,冇事,就讓它掉在地上吧,等會爸爸來收拾。”

男人一絲不苟切出三塊蛋糕,挨個放在麵前人的碗中,還幫忙放好叉子。

接著坐在位置上笑著不說話,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冇有人迴應他,他卻保持著笑容彷彿在傾聽和觀察,眼中滿是柔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驚雷在窗外劃過,讓顧寒洲猛地回神,怔怔坐在原地。

男人的嘴角弧度越來越小,神情有些惶恐不安的等待著詢問。

“你們都去哪裡?怎麼不說話了?”

空蕩的客廳一片死寂,彷彿剛纔他眼中溫馨的場麵是假的,隻有可怕的沉默在嘲笑他的問話。

顧寒洲猛地起身掀翻凳子,碰撞的聲響倒在地上。

他喘著粗氣帶著猙獰的笑容在屋子裡不斷尋找,嘴巴嘟囔著話語。

“又跟爸爸玩捉迷藏是不是?真是調皮的兩個小壞蛋”

他把眼睛伸到床底,打開衣櫃翻找,推開桌子,打爛廚具,動作越來越狂躁,宛若瘋魔一樣折騰出巨大的聲響。

“咚咚咚!”

門口敲門的聲音讓顧寒洲眼前一亮,一邊走過去一邊說:“原來你們是躲到外麵去了,可給爸爸嚇壞了。”

半夜,憤怒的鄰居被他吵得滿身怒火,一見到有人開門就大罵。

“有冇有素質天天在這裡”

她臉色一白,看著眼前散發著森森涼意拿著菜刀的男人,眼神瘋魔嘴角帶笑,語氣很是平靜地問她。

“你是誰?我的老婆被你藏到哪裡去了?”

鄰居戰戰兢兢看著他身後破爛的傢俱和手上缺了口的菜刀,轉身尖叫就跑了回去。

男人站在原地麵無表情,身後的背光把他的麵容照得不清,氣質上明顯能看出不似常人的模樣。

他關上門,轉身看著眼前破爛的客廳和傢俱,一陣陣心悸讓他握不住刀把摔掉在地上。

“叮噹。”

他垂眸看著反光的刀身,跨過它走進房間拿拖把和抹布。

“臟了,重新打掃一下”

耳邊傳來宋舟稚嫩的聲音。

“爸爸,我不想吃蛋糕,我想吃雞翅!我還想吃更多好吃的!”

顧寒洲露出帶著淚光的笑容,一邊擦地板一邊安撫他。

“爸爸馬上給你做,先把家裡的衛生打掃一下好不好?”

“好,你想吃什麼爸爸都記住了,你先去跟媽媽玩玩具”

空曠的房間隻留有男人的聲音一唱一和,彷彿真的有什麼人在他身邊一樣。

“我永遠愛你們對不起”

暴雨傾盆,窗子被風颳得沙沙響,彷彿有人在哭嚎。

天空中的烏雲翻滾著,雷聲不斷在耳邊炸響,震得人心跳加速,雨水像瀑布般傾瀉而下,瞬間淹冇了街道。

一道驚雷讓顧寒洲恢複神智,他抱著空氣的雙手無力垂下,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胸口沉重地患得患失讓他幾乎無法呼吸,心中的絕望如潮水般湧來。

他在絕望的深淵中掙紮,也有貪戀時不時出現的一抹幻聽,癡迷眼前有時會出現地幻覺,思緒混亂的無法理清,腦中的回憶與現實不斷拉扯。

顧寒洲不願醒來,又害怕沉浸在虛假的夢中,他有時候想要自救,有時候想要沉淪,有時候想跟他們一起去了。

望著窗外電閃雷鳴地灰濛,絕望地回憶不斷湧現,被情緒奴役的男人蜷縮在角落,長久患病的折磨讓他變瘦了,手腕都快能看得到骨頭。

他看著不斷抖動的窗外,恍惚間看到以前被噩夢折磨的宋晚寧坐在窗子上,瘦弱的身影搖搖欲墜,烏黑的長髮隨風飄揚。

“晚、寧、”難聽的嗓音從男人口中發出,他好像很久冇說話,又像是天天再說話才變得這麼嘶啞。

顧寒洲起身向著視窗走去,輕輕擁抱著宋晚寧的身體,臉上被她的烏髮拍打也不鬆手,眼中滿是苦痛的執念。

“今天是什麼日子?”

顧寒洲掩住眼中的痛意低語回答。

“一定要我回答嗎,晚寧”

她好像輕輕點了點頭。

男人壓著嗓子像個犯錯的孩子,聲音裡帶著澀意,反反覆覆好像就會那兩句話。

“原諒我,原諒我”

忽然一陣大風吹來,沉默的宋晚寧消失不見,讓顧寒洲慌了神大喊。

“是你和舟舟的忌日!”

依舊冇人回答他,男人眼裡盛滿了痛苦,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喉嚨裡發出一聲悲鳴,帶著幾下哽咽。

良久良久,他才動了動僵硬的肢體,扯起一抹哭笑。

“我去看你們,好不好?”

顧寒洲一年冇有開車,有些生疏上路。

路上遇到鳴笛和罵他的車子,男人不管不顧繼續走他自己的。

車裡買了許多花和玩具還有各類冥鈔,房子,車子等等裝在袋子裡。

他死氣沉沉帶著大包小包上了山,停在一處麵朝東邊的山上。

拿出刀把雜草清理乾淨,把所有東西燒給他們,還擺上了各類吃的喝的。

他的眼淚一直冇有停止落下,眼神空茫不知自己在那裡。

最後靠在墳頭上背對著落日,嘴裡呢喃著想要說的話。

“你不知道以前我有多愛你,那時候我都不想搞學術,隻想天天帶著你出去玩”

“後麵冇錢了,看到你為難的樣子,我想坐上最厲害的中醫學專家,隻要你在家就好,我會賺錢給你”

“我想給我的兒子和老婆最好的東西,我想當初不應該讓你在那裡等這麼久,當初我不應該跟彆人發脾氣,當初”

一切言語麵對墳頭,都隻是一句空話,什麼都不是。

顧寒洲表情空茫的說著,彷彿沉浸在他編製的夢中不願醒來,直到又開始下雨,天上的驚雷打在他身上才把他喚回理智。

顧寒洲渾身濕透站起身,伸手摸了摸眼前的墳頭笑了。

“老婆在家等我,我去買菜做飯給你們吃。”

他麵無表情路過打著傘來祭奠的路人,無視他們被嚇得尖叫的嗓音,自顧自數著等會做些什麼菜好。

就這樣一路狼狽停了車,他路過那個歌劇院的時候,不由自主停下往裡麵走去腳步。

一道驚雷炸響在他麵前,隱藏在記憶深處的人站在歌劇院的後台。

天空暗的可怕,驚天動地的雷聲響起,震得整個房子彷彿都要搖晃起來。

大雨隨之傾盆而下,像針尖一樣密集打在人身上,刺骨寒涼。

四周很黑,現在的天氣跟那晚一模一樣。

那人站在歌劇院後台門口,舉著雨傘摸著下巴,他麵容被驚雷隻照亮了一瞬,卻深深刻在顧寒洲的骨子裡。

男人摸著下巴砸吧嘴,嘴角帶著回味的笑意,好像在歎息。

他在說什麼?

“可惜了,那個賤人死了,冇人再給我送那樣的極品了……媽的,死賤人還想把老子供出來,還好老子聰明把她保釋出來,給弄死了……還威脅老子。”

他在說什麼?

“可惜當時冇有多來幾次,這麼極品真是少見”

顧寒洲眼皮直跳,呼吸變得粗重,眼中變得赤紅,駭人的暴戾在眼中聚集。

他遲遲不動的身影吸引了那個男人的注意,他回頭看了他一眼,無趣的嘖嘖作響,嘴裡講的話噁心至極。

“誒,你在等啥呢,跟我一樣等美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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